《残阳侠影泪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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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侠影泪西风-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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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风景之胜,首推太湖,其汪洋八百里之滨,山水之胜,亦称佳绝,滨阳镇这滨湖区域,虽不若无锡湖滨太湖山水第一之胜,其中亦不乏佳境。
  裘飞鹗信步走去,不觉走近一座小山之侧,纵目望去,上山尽是石磴阶级,满山俱是幽篁,翠色撩人,一片绿海中隐隐显出红墙一角,掩映其间,恍如仙境,一阵秋风过处,竹梢摇晃,韵涛龙吟,不禁驻步神往。
  忽闻幽篁之间,传来三两声马嘶,低沉凄鸣。
  裘飞鹗天风马场一居六年,与马群为伍,最知马性,并受常彤渲染,擅治马疾,乍听之下,就知是雌雄两马,龙驹异种,但体罹重疾,中气不足,微带颤音。
  蓦然,又传出两声马嘶,较前发出之音尤为低沉悲凉。
  裘飞鹗受怪嘶吸引,不禁登上石道,快步飞纵。
  但见此石道迂回曲折,两旁幽篁夹道,只觉得身置绿海之中。
  马嘶愈来愈近,裘飞鹗投目望去,只见十数石阶之上,顿现一间红墙瓦轩,他转身上涌,发现轩前有块土坪,四角种植异种奇菊,五色纷呈,一缕缕幽香钻鼻而入,不由心清神爽。
  这土坪中跪伏两马,毛片雪一样似的白,目中淌泪,其旁分蹲着男女两幼童,身穿黄衣,将首偎贴着两马颊上,用手抚摸不止,秀目中也是珠泪不绝地落下。
  尚有一身着玄青长衫雪眉皓首老人,面色红润如玉,气宇不凡,微扬手掌欲将两马制死,但见两童如此凄然爱怜,于心不忍,双目神光中露出悯恻之色,欲发又止。
  只听那老人长叹一声,道:“麟儿,娥儿,不可如此,生老死别终须有,两马病入膏盲,无医可治,让它自死,徒增痛苦而已,不如……”
  陡闻女童哭叫道:“爷爷,娥儿不要听这话,我就不信两马会无医可治,您老人家请不要对它残忍,饶它一命好不好?”
  叫完两手抱聚马首哽咽不止。
  那老人叹息一声,手掌缓缓放下,忽瞥见裘飞鹗立在五丈开外,凝目望着两马,不禁咦了一声,问道:“你这小娃何为而来?”
  身形一跃,轻飘飘落在裘飞鹗身前。
  裘飞鹗微笑道:“在下裘飞鹗方才漫步湖滨归来,不觉来在宝山旁,闻出马嘶有异,为之吸引登山察视,冒临老先生清修之所,望乞恕罪。”
  老者面露诧容,道:“老夫名叫莫怀远,此非我清修之所,老夫不过借此小居半月,你能听出马声有异,想必擅医马疾?”
  裘飞鹗点点头,说道:“在下久居马场,略知一二,精擅二字,不堪当之,可否让在下上前察视吗?”
  忽然男女两童腾身掠来,巧快迅捷,眨眼,就把裘飞鹗
  抱紧,只见两童呈露喜容道:“裘哥哥,你能治愈两马吗?那太好了!”
  莫怀远声调一沉,道:“麟儿、娥儿不可无礼,让人家看看两马有医否?”
  两童蓦然放手,裘飞鹗迈步走近两马身侧,身形蹲下,两手分抚两驹如雪毛片。
  莫怀远携两童,亦步至临近,只见莫怀远目中炯然神光不住打量裘飞鹗,暗道:“此子好根骨。”
  裘飞鹗抚摸了两驹一阵,两驹不住喉间低嘶,只见裘飞鹗两手掀启两驹嘴唇,详察一眼,说道:“驹齿有六,当在三岁,舌中布有花纹,其有心病。”
  右手忽出,搭向一驹马头左侧之下,前肢以上,颈腹之间,无名指搭着上部,十指搭向中部,食指搭诊下部。
  半盏时分过去,又出左手搭向上驹右侧“风,气,命”三关。
  一马诊脉已毕,又换向另外一驹。
  莫怀远暗中惊奇不止,真觉裘飞鹗秉赋不凡,须知马疾最难治,较治人之病尤难百倍,只看裘飞鹗出手精练,部位奇准,由此可见裘飞鹗聪颖秉赋之佳。
  马身诊脉最称艰难,毛片遮掩厚覆,非屏心凝气察视不可,诊脉诀之:
  左心小肠肝指肾,右肺大肠脾胃命,
  左分三部右三关,上中下指相排定,
  食指诊知上部疴,少阴太阳心中病,
  甲指参透中部元,厥阳小肠肝胆症,
  名指详断下部元,少阴肾经膀胱病,
  右凫右脉右边排,风关气关命关定,
  左手食指按风关,肺与太阳于斯应,
  中指从来诊气关,脾病胃疴由此定,
  名指诊破命关元,厥阴包络三焦病,
  此谓阴阳十一经,诊者评详心手应,
  浮沉滑墙仔细详,外感内伤斟酌定,
  饥饱劳役辩重轻,风寒暑湿分衰盛,
  诸部若能指下明,诸话无差医药应。
  半个时辰过去,裘飞鹗霍地立起,转望着莫怀远微笑说道:“凡察兽病,当先察色脉为主,再相其行步,听其喘息,可得其病八九,今两驹不良提行,已得十之六七,其必为心病。”
  说着,目露迷惑之色,道:“恕在下直言不讳,两驹系孪生龙种,名为玉雪狮子马,有千里脚程,不过两驹其病为忧主而起,加以乘饥奔走太急,冷热不和,癸水克制丙火,胸前汗盛,肝热导致睛昏翳膜翡,心痛委蹶不起,依在下看来,两驹必非老先生所有,悲伤主死才罹此疾,不知老先生以在下之言为然否?”
  莫怀远神色一怔,突发出宏亮的大笑,声澈长空,良久才定,道:“好一个灵慧少年,令老夫心折不已,此事实如你所说,稍时容老夫详告诉你,不过此两驹尚有可治否?”
  裘飞鹗点点头道:“心气未绝,尚有可为,容在下开三草方,三日可保痊愈。”
  两小为之雀跃不已,莫怀远大喜道:“如然请小友入轩。”
  裘飞鹗随着莫怀远进入轩内,只见轩内窗明几净,陈设
  古雅,四周群篁滴翠,映入轩内,须眉皆碧,此种境界宁静澹远,令人凡念尽涤。
  麟儿如飞送上端砚徽墨,倾水飞磨,娥儿则送上羊毫一支,宜纸一叠。
  莫怀远呵呵大笑。
  裘飞鹗濡笔挥毫,片刻书下三张药方。
  一为远志散,治马伏热心经,眼色朦胧,多惊恐忧惧:
  “远志,茵陈,人参,茯苓,大青,黄莲,甘草,防风,吴蓝,地皮,以上为未,每服两半用水一升,同煎三沸,灌服之。
  其次为桔梗散,治马心经不调,阴阳不通,百脉沉重:
  “桔梗,升麻,玉金各二两,生地黄半两研,以上均为未,先用羊胆一个,蜜一两,和地黄牛膀子各一两拌匀后,再加入桔梗,升麻,玉金,水一升调草服之。
  再是凉肝散,治马肝热。
  干菊花,白蒺黎,防风,羌活,各等分为未,每服一两,清水一碗调匀草后灌服之。
  裘飞鹗书完送交莫怀远手中。
  莫怀远接过手中一瞧,只见笔力苍迈劲绝,龙蟠凤逸,下药慎之入微,不禁点头赞叹道:“小友才识不凡,令师定非常人,老夫可得闻乎?”
  裘飞鹗恭谨道:“老先生过于谬奖,在下不胜汗颜,六年前相遇一无名老人,坚不允收徒,但在其身前习艺三年后,飘然离去,故无可奉告。”
  莫怀远大笑道:“此必为隐世高人,看出小友根骨奇佳,不禁动下爱才之念,故传艺三年,复又离去。”
  说着语音一顿,目露深意凝视裘飞鹗片刻,又道:“此等高人,厌恶江湖,遨游深山大泽,徜祥其中,悠然自乐,偶或一谪草莽,倏又神龙隐入云层,小友何幸,获这高人青睐。”
  语意之间,隐隐有透出收徒之念。
  裘飞鹗笑道:“莫老先生当亦是隐世高人,在下亦何幸,得亲仙颜。”
  莫怀远心中微微叹息,裘飞鹗不知自己话中用意误失良机,大笑说道:“老夫江湖庸俗,何敢当称之高人,不知小友传艺之人形像若何,看看老夫认得否?”
  裘飞鹗心知常彤隐迹马场,必有隐痛在心,不欲旁人得知其出身来历,遂捏造谎言描叙,绘影绘形,神情逼真。
  莫怀远信他是真,不禁蹙眉久之,才道:“小友所说,据老夫所知,武林中并无此人,恕老夫不能忖出。”
  说着目望了两小一眼,笑道:“你们两人权充主人,殷勤待客,我即赶往镇上配药,去去就来。”
  麟儿笑道:“爷爷,这个您老人家但请放心,我们还不知道待客之礼,太小觑麟儿了,不过爷爷在镇上不要酒醉了。”
  莫怀远持着颔下银须,呵呵笑道:“这里有客,我那会饮酒,你们太胆大,竟敢编排爷爷的不是。”
  说着与裘飞鹗道:“小友暂请宽坐,老夫稍时即归,趁此机缘,老夫要考小友胸中所学!”
  裘飞鹗道:“老先生请去,在下于此坐候。”
  莫怀远转过身躯,迈步而出,眨眼,山腰忽扬起莫怀远歌声,澈亢抑扬,音韵铿锵,飘入云天深处,愈去愈远,渐
  至不可闻……
  裘飞鸦坐在轩内,双目眺望窗外景物,篁荫过去,只见水天一色,隐隐瞧出天际浮云,随风扬逸,忽听得麟儿说道:“裘哥哥,你失去了旷世奇缘,尚不知道吗?”
  裘飞鹗不禁一怔,别面望去,只见两小睁着明亮双眸,望着自己,不由问道:“小兄弟,你说这话委实令我难解?”
  但听麟儿说道:“裘哥哥,你大概不知道我爷爷就是嵩山耆宿,武林奇人,逍遥先生吗?”
  裘飞鹗摇头表示不知。
  麟儿天真地一笑,道:“这个也难怪裘哥哥不知,我爷爷避迹尘世凡三十年,从不伸揽江湖是非,武林中久迭其名,但其武功超绝天人,我们所得不过十一,他老人家常说我们资质不够,难传其衣钵,我看出爷爷方才目露深意望了裘哥哥一眼,意在收徒,可惜裘哥哥竟会意不过来,坐失机缘,这不是可惜了嘛!”
  裘飞鹗不由惘然若失,回意莫怀远与自己对话情景,果如麟儿所说,追悔不巳。
  娥儿双眼尚红肿未除,一直默然不响,忽启齿道:“这个还有补救,不过收徒之念无望,我爷爷平生不受人惠,否则必当称报,爷爷回来必请裘哥哥饮酒,裘哥哥可趁机求爷爷传你一套‘阴阳颠倒手法’,此为不传之秘,包管今生受用不尽。”
  裘飞鹗不由心中一动,点首称谢,遂即问起两驹来历。
  麟儿答道:“两驹为我们世叔黎家兄弟所有,人称关洛双杰,前月黎家世叔兄弟身受重伤,伏于驹背之上,奔来爷爷所居之处,只说得一声为他们报仇,咚……便气绝而死,我爷爷为此重下江湖,奔赴天涯查访杀害黎家世叔兄弟之人是谁,两驹忧心主死,途中得此心病,才会如此。”
  裘飞鹗只觉得麟儿口齿伶俐老练,不禁内愧不如。
  天南地北谈了一阵,只见逍遥先生莫怀远匆匆进入,一手提着三个药包,一手抱定一个赤给葫芦。
  逍遥先生莫怀远望着两小道:“你们快去煎药,厨下尚有数味小菜,我陪客人食酒。”
  两小接过药包,如飞趋往厨下。
  酒酣耳热之际,裘飞鹗乘机露出求莫怀远传他一套“阴阳颠倒手法。”
  莫怀远不禁神色一怔,继而纵声大笑道:“此必是老夫两孙教你的,这套‘阴阳颠到手法’为武林不传之秘,罕有人知,老夫亦轻易不露,小友敦厚诚挚,老夫又何所吝异惜。”
  裘飞鹗大喜忙叩拜谢,改口称莫怀远为老前辈。
  两人遂步出轩后一座小花圃内,莫怀远细心反覆指点裘飞鹗这套武林绝学“阴阳颠倒手法”。
  第 八 章 问罪飞花谷
  且说沈应龙与裘飞鹗辞别下得酒楼,一劲向虬龙判钟奎赶去。
  拐了两条湾,只见虬龙判钟奎晃着一个大脑袋,播摇摆摆东张西望。
  沈应龙急驰了几步,高呼了声;“钟兄!”
  虬龙判钟奎掉过面来,见是沈应龙,便笑道:沈老师还有什么事?”
  沈应龙低声道:“方才与钟兄分手返镇时,瞥见武当掌门师弟妙真,妙悟两人向镇处斗牛观驰去,武当双剑听说六年前与青螺渚为事启衅,成水火不相容之势,只怕他们来此恐与青螺渚有什么图谋,为此小弟通知你早作准备。”
  虬龙判钟奎挺了挺头道:“本门与武当那档子事,约好十年后再行解决,现在到期尚需四年,牛鼻子人虽骄狂,倒极重然诺,必为着另一事而来。”
  沈应龙低声道:“难道也是为着经文而来吗?究竟‘玄玄经’有何异处,能令贵门垂涎,可见实非寻常。”
  这虬龙判外像粗蠢丑陋,内则机警无比,方才在郊外时,沈应龙话问探明事实真相,旁敲侧击,说得天花乱坠,他只是推称现在还是一团疑云,并请沈应龙相助,许其好
  处,因为狮子崖炸成飞灰,遐迩皆知,但笑尊者逃往何处,还是一椿秘密,轻易泄露不得。
  当下钟奎笑道:“沈老师只看滨阳镇上武林人物麇集,即知事非寻常,钟某为寻师弟荀雄而来,遍觅未见,只怕遭于人家毒手。”
  沈应龙道:“令师弟荀雄技艺精绝,纵然不敌,也可全身而退,钟兄你太杞人忧天了。”
  钟奎冷笑了声,道:“这也说不定,方才钟某遇见江湖久未出世的煞星铁竿矮叟陈耕农。”
  沈应龙大惊,道:“就是当年独闯五台,一日夜间将掌门人及五台精英八九全部伤折其手的铁竿矮叟陈耕农吗?”
  钟奎颔首说道:“谁说不是,陈耕农对钟某逼视了两眼,神色有异,也许敝师弟荀雄遭其毒手。”
  沈应龙略一沉吟,道:“小弟看来还不至于此,听师门尊长说此人平生孤高自许,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令师弟既不招惹他,他何至竟下杀手?”
  钟奎喟了声道:“敝师弟最是好色,陈耕农身后还随着两女,玄纱蒙面,黑绸披风紧裹身躯,仿佛甚美,钟某听她们低声说出荀雄二字,说不定敞师弟就是死在这个色字上。”
  沈应龙诧惊道:“钟兄既然知道,青螺渚近在咫尺,请阙老前辈来此与他理论,就地解决,岂不是好。”
  虬龙判钟奎摇头道:“家师近年来也懒于出外走动,何况并无真凭实据,无故招惹于他,必为青螺渚带来祸害。”
  沈应龙想了一想,道:“小弟自有办法查明此事,陈耕农与师门有极厚的交情,钟兄可见到他们由何方而去?”
  钟奎眉梢一振,大喜道:“他们三人,进得一家客栈而
  去,门首停了一辆双辔骡车就是。”
  沈应龙道:“如此正好,最迟明天即获确讯,我们还是老地方见吧!”
  沈应龙与钟奎作别,转面走去。
  阳光耀眼,秋已暮深,煦日映在身上,仍然有一点暖洋洋的感觉,街上武林人物纷来沓往,昂视阔步,气慨不可一世。
  沈应龙步伐比常人略快,甚是棘目,他耳旁隐隐听见:“昆仑小子自视不凡,大白天也敢炫耀,江南地面有你撒野的地方吗?”
  他蓦然一惊,自己也过于现目了,难怪旁人看得不顺眼,立即收缓脚步,也未察视是何人说话,头也不回竟自走去。
  身后忽腾起数声狂笑,沈应龙只气得玉面发紫,仍然强抑住怒气。
  这沈应龙是昆仑小一辈中杰出人才,号称昆仑七秀之首,颇思鳌占武林之野心,然心术最坏,为人机警,表面做作,伪作良善正直,因他深藏不露,连他师长也未察觉,他为人最是好色,听出钟奎说陈耕农身后随着两女,仿佛绝丽,他不由暗中心动,知两女与陈耕农有很深渊源,藉机进身,俾可遂其扬威武林的野心。
  他知小不忍则乱大谋,故而闻得身后讽刺讥笑,强行忍住。
  他遥遥只见一辆双辔骡车停在一家客栈门首,于是他快步走进客栈,找着店伙,说明老者形像,道:“请店家向他老人家通报,就说昆仑门下有一姓沈的求见。”
  店伙喏喏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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