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侠影泪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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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侠影泪西风-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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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怪人说的好一口京片子,可又污秽不堪入耳。
  倚立街墙的飞花谷手下,均放声哈哈狂笑,路人纷纷伫立注目。
  裘飞鹗不由面红耳赤,他本想说个不是,却又想不出如何启齿,犹豫之际,不料那怪人竟会说出这等下流话,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令他置身无地,不由气往上涌,剑眉一剔,冷笑道:“朋友……”
  怪人大喝道:“什么朋友!老子与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差着一大截,做你祖宗还有多,真不长眼啦!乖乖磕头赔罪,老子便可抬抬手放你走过去。”
  裘飞鹗不由气得发昏,竟遇上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围观群众哄然大笑。
  那怪人瞪着凶睛冷冷道:“小子,怎么啦!你还不乐意吗?”
  裘飞鹗尽是压制心头怒气上涌,只哼了声,往外一闪向街心窜去,路人纷纷让开。
  他只觉得劲风微嘶,嗖然那怪人又落在身前,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想跑也跑不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裘飞鹗几乎忍无可忍欲怒喝出口。
  突由人丛中发出一声冷笑,道:“别不要脸啦!人家才不把你这虬龙判钟奎放在眼中,滨阳镇上也容不得青螺渚门下在此撒野!”
  语音森冷之极。
  裘飞鹗不由心中一动,暗道:“原来此人亦是青螺渚勾魂双笔阙贤手下,想是为找寻荀雄而来。”
  循着语声望去,只见人群中立着一个武生公子,长得面如冠玉,眉飞入鬓,气概甚是轩昂。
  虬龙判钟奎气得狞颜变色,目蕴凶气,嘿嘿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又是你这昆仑小辈,前次钟某不过看在与令师有过数面之交,才饶你不死,你真个认做钟某怕你不成!”
  话落,武生公子已迈步走了出来,剑眉一耸,面有怒容道:“你真不要脸已极,我沈应龙从行道江湖起,就未见过你这欺压良善,无耻下流之人,方才经过详情,少爷已瞧得一清二楚,以你江湖成名之辈,竟目空一切,横冲直撞,亏得这位兄台尚具有武功,否则岂不被你撞成重伤,那位兄台谦谦君子,忍气吞声,犯而不较,你尚不自知,还敢得寸进尺,哼哼,识相点,赶紧挟起尾巴滚吧!”
  虬龙判钟奎被沈应龙一顿数说,不禁恼羞成怒。
  霍地拔出一对粗如鹅卵,晶光闪亮的判官笔,大喝道:“你这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若不令你见识利害,你也不知青螺渚的威名,来来来,我们伸量伸量看看。”
  裘飞鹗不欲把人家拉进漩涡,正欲挺身而出。
  却见沈应龙哈哈大笑道:“你那虬龙笔法尚未习得阙老怪三成,竟敢耀武扬威,这里人多,走!我们到镇郊去。”
  腾身—掠,当先如飞驰去。
  虬龙判钟奎喝了一声:“好!”
  随着沈龙钟身后跃起,临行之际,目光怨毒地望了裘飞鹗一眼。
  裘飞鹗正待赶去,忽觉身后有人扯了衣袖一下,掉面回顾,见是铁竿矮叟陈耕农微微含笑凝视着自己。
  陈耕农身后尚立得两人,面幕遮首,黑绸披风紧裹着婀娜娇躯,两双妙目藏在面幕之后,隐隐瞧出注视着自己,裘飞鹗不由一阵耳热心跳。
  只见陈耕农微微一笑道:“裘老弟,你真有涵养,老朽无法相比,这钟奎固然是穷凶极恶之辈,不过沈应龙也不是好相识,老朽风鉴最精,此人善用心计,临危买友,险诈深沉,老弟不可过于与他亲近,你去吧!等会老朽还有事与老弟商量。”
  裘飞鹗应了一声,可不敢再偷视葛蓓珊与小梅两人,转身走去。
  他一面走,一面回味陈耕农所说,忖道:“俗云‘交少莫如信老’,陈耕农经问俱丰,眼见无虚,一个人内心难测,他既有此嘱咐,还得听信才是。”
  亏得陈耕农有此一提,日后裘飞鹗适时察觉沈应龙阴谋,逃过数次大难危险。
  也不由想到葛蓓珊今日面幕遮掩她那绝世艳容,使他惘然若失,爱美是人类的天性,然而真正的美,是难以用言语,文字来表达演述的,这是个人心灵上的启示,主观的看法,美,令人有种特殊的快慰。
  葛蓓珊的确是美,美绝人寰,不但是裘飞鹗,任谁均要为她神魂颠倒。
  在裘飞鹗看来,与其说是为她人间殊色所颠倒,不如说是受了葛蓓珊眼嘴所吸引,那明亮妩媚双眸中,嘴角噙着微笑,似隐隐蕴藏着无尽情意,令人永生难忘。
  他那忧郁的眼神,似乎更忧郁了,微叹一口气,一脚迈出镇街,立即施展上乘轻功飞奔而去,
  沈庆龙与钟奎已不知去向,略一忖思,足下毫不怠慢向一片丛林内掠入。
  约莫半盏茶时分,裘飞鹗驰出这片丛林,眼前只是起伏不定的山丘,仍是未见二人身影。
  他暗暗诧异,深恐沈应龙遇险,不论沈应龙是否如陈耕农所说的心术不端,在目前可说是为自己挺身而出,打抱不平,总不能撒手不管。
  他存着尽其在我心意,略一张望,两足一蹬,身形拔起,往右侧高岗上落下。
  驰出十数丈左右,秋风过处,隐隐听得二人话声传来,却不似拼搏喝骂,宛如良友阔别重逢,絮絮不休。
  裘飞鹗惊诧不止,循着语声悄悄走去,语声愈来愈近,似由下而上,已分辩出那是沈应龙与钟奎的语音。
  身前有株枝叶翳密的大树,裘飞鹗揉身而上枝梢,拢目一望,只见沈应龙与钟奎相对坐在岗下一块青石上,絮絮而谈,神色甚为和缓,偶而发出一两声豪笑。
  裘飞鹗见状直是摇头叹息,正邪不能并存,水火不能相容,各成极端,而今日所见,委实大违常情,果然武林之内瞬息万变,人心难测,防不胜防。
  他心情至为懊丧,悄然下树,返回滨阳镇后,迳去客栈见那铁竿矮叟陈耕农,却见两扇房门仍然紧闭着,用指节敲了敲门,见无人应声,失望之下,掉面又往客栈之外走去。
  不知怎的.这滨阳镇街上武林人物居然如此之多,形形色色,徜徉漫步街头,飞花谷手下仍然东一个,西一个倚立墙边,神态懒散,张望着来往行人。
  这一切,却是暴风雨前兆,可惜裘飞鹗初涉江湖,虽然见出有异,却不知武林杀劫,正由这滨阳镇上开始,几乎蔓延整个江湖。
  裘飞鹗腹如雷鸣,走进一家酒楼,点了几味菜肴,轻酌低饮。
  他思忖着方才忍受着虬龙判钟奎奚落的情景,令人难以置信,由于他那忧郁的气质与倔强的天性,使他养成凡事冲动的性格,而今日竟能忍受钟奎他那咄咄迫人的态度,自觉奇怪。
  蓦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抬目一望,只见是沈应龙露出爽朗的笑容,向他座前走来。
  裘飞鹗不禁“哦”了一声,立起抱拳笑道:“方才蒙兄台片言解纷,铭感五内,在下赶去郊外,遍觅兄台无着,只好怏怏而回,谅此贼必受兄台一番痛骂逃去。
  沈应龙微微一笑,在侧首坐下,道:“些许小惩,何足挂齿,不过兄台明明具有一身好功夫,如此深藏不露,负重忍辱,使沈某自愧不如。”
  裘飞鹗大笑道:“沈兄失眼了,兄弟不过是马场小伙计,讲究是身灵腿活,力大武勇,哪里来的—身上乘武功。”
  沈应龙大为失望,此人善于矫揉做作,令人不测,仍然微笑道:“可惜,可惜,以兄台的根骨,日后尚遇明师,成就当在沈某之上,只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裘飞鹗当即告知,两人似是知已良友,把盏痛饮,谈笑风生。
  两人座头临窗,可瞥见街上行人来往频频,裘飞鹗忽发现虬龙判钟奎漫步街心,一双怪眼东张西望,遂故作惊愕之色,凝视着钟奎。
  沈应龙也瞧见虬龙判钟奎,面色甚是平静,当下笑道:“裘兄可是见钟奎安然无恙,有点诧异是不是,却不知沈某竟与他打出了交情。”
  裘飞鹗愕然望着沈应龙,一语不发。
  沈应龙微喟了一声,道:“难怪裘兄满腹疑云,如今武林中酝酿着一件大事,沈某不过是利用钟奎,使他们自相残杀,剪除一部份阻力,坐收渔人之利,若妄逞武勇,将使正派元气大大斫伤。”
  裘飞鹗见他说得诚挚,点点头道:“沈兄见事之明,自非小弟下愚所能及。”
  沈应龙忽然问道:“裘兄你瞧出钟奎由何方而去,沈某几乎忘怀了一件大事嘱咐他。”
  裘飞鹗道:“小弟见他转东而去。”
  沈应龙匆匆立起,道:“容再相见。”
  说时,快步如飞走出。
  裘飞鹗坐了片刻,意兴索然,会帐后亦自离去。
  滨阳镇地处太湖之滨,裘飞鹗徘徊其畔,悠然神往。
  只见湖光山色,尽收眼底,临岸怪石嶙峋,松柏苍翠,三万六千顷浩渺烟波,水天一色,远山隐没,风帆出没,景色如画。
  此际正当晚秋,云天远阔,雁回长空,阵阵西风中舞起千重红絮黄叶,这凄凉肃杀情景,皆为万顷湖乐,千帆风
  影,浩渺雄阔幽远澹泊之煮境冲淡。
  裘飞鹗正沉浸其中时,身后忽起了一声阴恻恻的冷笑,不禁大吃一惊,风快旋身,睁目望去,只见是黑衣秀士徐汝纶怪眼闪烁地望着自己,口角噙着一丝诡笑。
  徐汝纶冷冷说道:“阁下可否见告‘南山北峰,有缘相见’八字是何人说出,是何长像,徐某还可恂情一次,饶阁下一命。”
  裘飞鹗不禁朗声大笑道:“凭你还没有能耐要我的命,只怕我将眼看你身为刀俎了。”
  黑衣秀士徐汝纶未听出襄飞鹗话中真意,竟然扬起一声怪笑,两手箕张,快如鬼魅的沉腕一分,向裘飞鹗两胁抓去。
  裘飞鹗一身所学端的不可小视,只以毫无搏斗经验,前次又在茅山道中被徐汝纶猝然将右腕扣了个正着,所以这次不敢大意,身形往外一闪,双掌一弧,“金刚降龙九掌”一“天雷下击”飞撞而去。
  只见一股劲涌狂飚,卷起漫天黄尘衰草,宛如排空驳云,凌厉无侍。
  徐汝纶蓄凝七成真力,闪电攻出,近得裘飞鹗不足两尺之处,但觉得十指撞上一道韧幕,微微指软,心中一凛,正待撤招,突觉得那片韧幕化作一堵钢墙,十指剧痛为裂,不由胆颤魂飞,两足猛地一旋,往右飘出三丈开外。
  月听得蓬的一声大震,地面登时凹下一个深洼,沙尘冲上半天,威势好不惊人。
  黑衣秀士徐汝纶目露惊疑光芒,楞在那儿只管发怔,心中直想不出裘飞鹗才不过两日之别,功力悬殊不啻判若两人。
  裘飞鹗亦是不料本身具有如此精湛惊人武学,失悔那日在飞奔茅山狮子崖途中,毫不沉着,予徐汝纶可乘之机,导致自卑胆怯,如今一招得手,不禁豪气顿发,大笑道:“徐汝纶!听镜湖庄主说你魅影手法驰誉江湖,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是否要我也饶恕你一次?”
  黑衣秀士徐汝纶面色阴沉,尚未答话,蓦闻湖滨一列短林内腾出两声异啸,破空闪电而来。
  两人同时一怔,别面望去,只见林中如飞窜出两条人影,眨眼已来到近前,向黑衣秀士徐汝纶躬身道:“奉谷主之命,请徐堂主赶返飞花谷。”
  徐汝纶眼望着那两个黑衣大汉,冷哼了声,沉声问道:“溥杰、邓九云,你们两人可知谷主有什么事吗?”
  两从同时答道:“谷主只说有要事与堂主商量,其余我们概不知情。”
  裘飞鹗在旁冷冷说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黑衣秀士徐汝纶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溥杰、邓九云面上神色大变,被徐汝纶看出蹊跷,大喝道:“这少年就是谷主所要之人,你们还不与我擒住。”
  两人应了一声,身形疾分飞扑而出,各倏起一掌凌空劈下,跟着四腿电飞踢向裘飞鹗“开元”、“气海”等穴。
  他们确是身手迅捷,招式凌厉,显然是飞花谷中上之选,只见电舞涌飞之间,三条人影撞在一处,两声嗥叫腾起,“叭哒”连声震飞在地,溥杰、邓九云两人四肢全折,皮肉外翻,鲜血泉喷,地上被喷出数道血糟,面色凄厉,惨
  不忍睹。
  他们先还是咬牙不响,后渐感禁受不住,只在地下乱滚,惨叫由弱转厉,不忍卒闻。
  原来裘飞鹗一招击退黑衣秀士徐汝纶,自信顿增,意起传艺老人所说,他所授的均是武林正宗内功上乘心法,精绝奥传,啡时下一般泛泛之辈可能抵敌,自已若然畏首畏尾,岂不有辜常彤传艺的苦心。
  眼见溥杰、邓九云飞电闪,带着破空嘶啸疾扑而至,两足一点,蓦然全身飞迎而去,猛的双掌推出。
  试想“金刚降龙九掌”是武圣百臂上人禅门绝学,至刚至大,威力无伦,何况裘飞鹗两掌凝聚了十二成真力,距离又近,四肢立时折断,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震飞了出去。
  此刻,黑衣秀士徐汝纶嘴角咧起一丝阴笑,身形电出,将溥杰、邓九云两人抓起,往右撩去。
  只见两条人影,向波平浩渺的太湖水中坠去,卟隆声中,激起水花无数,湖面上现出一圈圈的波纹,由小至大,由近至远,渐趋平静。
  裘飞鹗目睹徐汝纶这突发中其来的举动,不禁一怔,继而恍然悟出徐汝纶果然阴险诡诈无比,假手于已除去两人。
  但见徐汝纶一脸和颜悦色,微笑道:“不是被阁下一言提醒,徐某险受其害,不过徐某还蒙然无知,只是阁下为何知道敝谷主对徐某有不利之心,倘蒙相告,徐某必铭感五内,涌泉以报。”
  裘飞鹗闻言,暗道:“这徐汝纶不但阴险诡诈,而且心智委实聪颖,一点就透,可惜身在邪恶,未免辜负其材,自己何不利用他,使其入彀。”
  略作沉吟,微笑道:“徐老师,你岂不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晚狮子崖,天外飞来夺去经页之人,身形逼似徐老师,故而你们谷主疑心徐老师别有异心,致生杀机。”
  徐汝纶面色一愕,继摇首叹气道:“这是由何说起,那晚徐某与少谷主同在崖下燃引药线,并未分开,怎么郝谷主竟会疑到徐某身上,徐某追随谷主垂十一年,忠心耿耿,如今反被疑忌,怎不令人有点寒心。”
  说着顿了一顿,目露迷惑之色,又道:“阁下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裘飞鹗轻笑了—声道:“在下昨晚亲耳闻见赛鬼谷郭彬与郝元辉两人谈论此事,显然徐老师已遭疑忌,不过徐老师尚可苟延些时,一俟水落石出,只怕徐老师难免罹受‘蚀骨化血’之苦咧!”
  他也是福至心灵,一来那晚自己也心疑徐汝纶飞劫经页,乘此故意危言耸听,察视徐汝纶面上神色,判明真伪,再则也可使他们自相勾心斗角。
  徐汝纶面色平静,缓缓说道:“徐某虽然沦入邪恶,心狠手辣,但平生心口为一,何况明知郝谷主手中经页是假的,何由引疑忌,致踏危机,定必是郭彬排除异已手段,徐某怎能使他称心如愿。”
  说着抱拳微微笑道:“大德终须一报,你我后会有期。”
  音落,长身一跃,但见他拔起两三丈高下,突然旋身两臂后扬,形若鬼魅凌空飘入短林而去。
  裘飞鹗一霎那间,思绪潮涌,不禁感慨异常,如非是传艺老人常彤叮咛命他留意玄玄经落去何处,直欲立即赶往杭
  城,不欲参与这场是非了。
  他目注着波光浩渺,千重帆影的太湖久之,才把思想渐渐收敛,长空一阵雁鸣,掠起归思,转身慢慢向滨阳镇走去。
  太湖之滨,尽是沃野平原,间或也有一二座小山,只是平原中点缀而已,裘飞鹗兴之所至,沿途眺赏,不循来途而归。
  江南风景之胜,首推太湖,其汪洋八百里之滨,山水之胜,亦称佳绝,滨阳镇这滨湖区域,虽不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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