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是这次科考全然没有秀才、举人、进士之分,考中者最低的仅仅是从九品的司吏,是不是太低了一些?”
顾源哑然失笑,说着:“我们哪里还有多少时间一场一场的筛选秀才、举人、进士,再说,我们不是已经将之分三轮吗!”
宁志明哑然失笑,他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划分科举考试的,不经过秀才、举人、进士一步步上升,反而一月之间连上三轮。
整个科举,被整个分为三轮。
第一轮就是个筛子,会将不符合要求或者说学问不及格的人刷掉。而剩下的人,则全部都会被视作官员。
这第一轮下来的其实可以比作原来的秀才,只是比之秀才,这一轮的胜利者可就要好太多了,毕竟,纵然考上秀才,也是无官可做,但汉国这次科举,只要过得第一轮,便有官可做,虽然,可能仅仅只是从九品的司吏,芝麻绿豆大小的官。
第一轮过了既然都是官员,那第二轮要考的,自然就是各种为官的基本技能和对各类常识的了解。当然,依然不会太过于艰深。
但基本的法律条文和汉律的立法原则与判定标准,却依然是必考的。汉国现在沿用的是宋朝的法律同金国一样,只是剔除了某些糟粕。
不然,你下去当官了,却连律法都不懂,更不懂判定,那丢人的肯定是汉国官府啊!
另外,其他数学能力、运算能力以及基本的常识问题,度量衡之间的差异,国家时政要闻、天下局势变化,都是要考的。而这些考试,被分作四场,分别考数学、刑名施政、时政天下以及最后一场的案例分析。
综合得分最高的那一批人将第三轮。能第三轮的,都是绝对的佼佼者,也必然是通过了第二轮筛选的精英。他们的综合能力必定强于其他竞争者。
吸引真正的大贤,过得第三轮的人甚至有机会直接成为尚书一级的高官。
这套体系,是否是非常熟悉,分明有着现代公务员考试的影子,只是迎合古代社会,另加了第二轮第三轮而已。
宁志明回想着顾源定下的体系,心中暗自佩服,嘴上却道:“就算你这新的科举形式不会让人反对,但这考题实在是……!”宁志明摇头,“尤其是其中还有数学,现在的读书人有几个能懂《九章算术》的?”
顾源笑道:“只要我们亮出标准,读书人总会适应的,更何况,若真的只是招收一堆书呆子,整天之乎者也的我还不乐意呢,至于考题,五花八门历史风俗人物百态经史子集全都有,自然是因为我们科举最高成绩的有机会一步尚书啊!若是考题不难,如何显得尚书之尊贵!”
看着宁志明仍旧忐忑不安,顾源笑道:“你就尽管先放出消息,就说求得真正的大贤,这次科举即是艰难,非真正博读经典、精通百家、聪慧过人之辈不可得,如此一来,自然不会有人反对,读书人的尿性如此,师弟,你还不懂,哈哈哈!”
“圣上,那你为何如此重视数学?数学可一向被称之为商贾之学啊!”
顾源一挑眉,说道:“数学啊,这个你先去找安逸清那家伙说道说道,看看他是怎么反驳你的!”
宁志明哂然一笑,六部之中的户部都变成了商部,他若去找安逸清说“数学是商贾之学”,还不知道怎么被安逸清扫地出门呢!
说服了宁志明,看着宁志明远去的身影,顾源暗暗在心中回答了宁志明的那个问题:“数学啊,一切科技进步的基础,想要攀爬科技树,没有数学怎么成呢!”
第八十二章 风雨()
山东之地,自古多出饱学大儒。
这时六月,漫山遍野已经都是绿色了。太平山,地处山东的一角,距离开封有着不近的距离,隶属于一个不大不小的小镇,名字也唤做太平,太平镇。
这座小镇人口不少,只不过数百年来,也没出过几个有名的才子,大多数人都是一辈子碌碌。
近些年来的战乱也是波及到了这里太平镇不复往日的太平兴旺,众多猎户和山民,渐渐迁移,只求能混口饭吃以求活命。迁移本就不是小事,并非人都有能力另迁,也不是人都能离得开故土。
在离太平山有着几里的小山村里,住着的人就都没有选择迁走。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即便再贫苦,靠着家里攒下来的几亩薄田,再添些别的进帐,还是能勉强过活。要是离开了这里,再去别处,未必就能过的更好。
而且街坊四邻都相处不错,实是舍不得生活了多年的乡土。
“张生,你又去砍柴啊?”
这一天天刚亮,山村里就有不少人早早劳作,即使有几亩薄田,一年四季,众人还是要做些手艺活计来维持生活,各方面的花销实在不少,毕竟,哪户人家没有个婚丧嫁娶?到了那时,几年的积攒怕是都要花出去了,自是要勤俭持家。
张生有着十五六岁,长的虽清秀,力气却颇大,每天都会赶上几里路,去太平下砍柴,一些是家里用,还有一些是挑到镇上去卖,有些大户人家买来烧火用,也能补贴些家用。
张生自小就聪明,为人勤快,而且还跟着一位老先生上了些收塾,这在附近算是小有名气了,刚刚十五六岁,就有着不少人打听着,只不过,他家生活有些贫穷,爹娘的身体都不算硬朗,是以,因此才迟迟没有人上门来保媒,否则以着他的条件,早就有人上门了。
和他说话是同村的李婶,张生笑着和对方打着招呼:“原来是李婶,我正要去砍柴呢,李婶这是?”
“还说呢,这不来找你来了吗,你们那老先生派人来疯了似的说着什么科举,什么一定要找到你的,这不,我知道你来这里砍柴,就自告奋勇过来找你了!”
“……先生……科举……,”嘴里念叨着,张生的眼睛越发的明亮,收拾了腰间的柴刀,“李婶,谢谢了,我这就回去!”说着,飞奔着返回,看那方向,正是他的家中。
“这张生,可是要有出息了!”看着张生离去的背影,李婶念叨着,虽然不是读书人,但科举是什么李婶还是隐约知道一二的,在这小镇中,能参加科举的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飞奔返回的张生,内心深处止不住的激动。
老师不知道是哪位,到了这村隐居,见张生小时候伶俐,就收了弟子,传授学问,自此张生在家干活,有空就去老师家学习。
只是,虽然老师常说张生的学问已经足以考个秀才,但奈何金国不开科举已经数年之久,张生时时心念着,可是却苦无机会,谁想到今日就有了这个机会。
回到家门,老师身边的小厮已经等的心焦,见到张生,也不让他有片刻的休息时间,待他放下砍柴的杂物便拉着他离去。
老师的住宅在村子最外头,平时人迹罕至,颇是清幽。
快到老师宅院,张生缓了下来,整理整理衣冠,擦一擦汗水,待到胸中血气归于平静,这才进门。
“张生拜见老师!”一进门,张生弯腰行礼道。
“起来吧!”张生的老师身形消瘦,浑身散发着一股温润的气息,“汉天子开了科举,你知道吧?”
“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这是……真的?”直到现在,张生犹自有些不敢相信。
“是真的,不过……”
见到老师欲言又止的模样,张生急忙道:“不过什么?”
“不过,此科举与以往大为不同!”
“如何不同?”
“再不是只考四书五经了,而是……”,待到老师将新的科举模式一一解说,张生一跌坐在地,嚎啕哭道:“我十年寒窗,就这么……无用之功!”
看着张生这全然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模样,若是往日,老师早已经开始训斥,但此时此刻,老师的内心也是不平静的!
“起来,不要哭,事情未必没有转机!”静静喝完半杯茶,老师开口说道。
听到老师的声音,张生顿时愣住,站起,擦干眼泪,弯腰拜道:“老师,学生失态了!”
老师似是对张生如此快从悲伤中暂时走出颇为满意:“汉皇刚刚平定天下,正是用人之际,兴办科举就是明证,但这天下的读书人有多少不是读着儒家的四书五经的?现如今汉朝科举这么一搞,未必如意的进行下去,你且先行准备进京,事情未必会查到我们所想的情况!”
张生到底阅历少,没有出过县城,对外面局面了解不多,这时听得老师的分析,只觉得头头是道,眼下别无他法,也只能是听从老师的意见了。
“不过,必要的准备还是要的,这本身你拿去,一路上好生研习!”见得张生似乎是听进去了自己的意见,老师遂从上抽出一本书递给张生。
张生正自疑惑时,接过书本,却发现这本书扉页上明晃晃的几个大字——《九章算术》。
“老师,这……”,张生指着手中的书问道,以往的时候,老师可是万分不乐意自己这些学生们触碰四书五经之外的杂书,每每言道,总说这些不过是小道,不值一提。
老师似是没有看到他的疑惑,径直说道:“科举第一轮必然要考数学,既然如此,怎能不学?”
“这不是……那……”张生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科考之前,我料必有人组织闹事,你切切不可参与其中,只要你能过得科考第一轮,也就足够了,至于其他人,理他做甚?”
张生这时候才有些明白,恩师的意思竟是让他以新的科考条目来进行学习,再不去管什么四书五经,“老师,你不是说这科考未必进行下去吗?”
老师看了他一眼,似是在说朽木不可雕也,“我只说不能如意,没说一定进行不下去,相反,这一定可以进行下去。”
“为什么?”张生惊讶的问道。
“看来你史书也需要再读读了,给,这些是史书,你也拿去,说不得也会考。”说着,又自上抽出一大摞书放在张生的手上,说道:“汉天子是开国皇帝,史书中就没有开国皇帝办不成的事!”
张生哑口无言。
……
只是,这个世界上能如张生的老师这边看的透彻的到底还是少数,不知多少书生因得这新的科举制度而愤愤不平,暗中串联,这一番变局,又不知掀起多少风雨!
第八十三章 激将()
开封皇城之内。
御花园中,绿树成荫,花香弥漫,踏在穿过花园的石板路上,顾源与宁志明两人又在闲聊着,“怎么样,近来是不是风起云涌啊?”顾源一脸笑意的问道,在宁志明面前,顾源一向不想展示帝王姿态,也许在他心中,宁志明更多的是他的师弟吧。
“哪里是风起云涌,已经是惊涛骇浪了,不知道多少人要串联起来闹事呢!”
“闹事?”顾源一脸从嗤笑,“师弟,你知不知道我们书局这段时间卖出去了多少本《九章算术》?”还不待宁志明回答,顾源已经揭开答案:“两万多本!”
“怎么可能,天下如何有这般多的士子?”宁志明诧异问道。
“除了士子,可还有蒙童呢!”顾源说道。
“这岂不是意味着很多人事实上已经接受了这新的科考形式!”
“不错,所以,我不担心第一轮科考的事情,我担心的是第三轮啊!”顾源一脸担忧的说道。
“圣上不是已经以高官厚禄来吸引人了吗?”宁志明有些不解。
“有些人可不会被这些东西吸引到。”顿了顿,顾源说道:“师弟,你派人散播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就说汉国第三轮的科考非绝顶的大学问家不能通过!”
“圣上,这消息我们已经散播过了!”
“还不够,你还没说已经有谁要参加了呢!”顾源一脸坏笑的说道,“这人啊,有时候最怕的就算对比,文无第一啊!”
“圣上,您觉的我们能找到谁来参加这科举?这岂非是强人所难?”
“不,有一个人你们忘了,我们礼部尚书李纯,不要忘了,他本就是大儒,再加上品级够高,若是他再宣称一下自己才智冠绝天下,你说会有多少人来踩他?”
“李大人恐怕不会轻易答应!”
“你去找他的时候,就说我已经答应,这次第三轮中最佳者礼聘为帝师!”
“圣上,您这是将自己也压了上去,李纯将那些水平一般的人打压下去,恐怕会拼了老命的。”宁志明只要一想想,都知道李纯会如何做了,天子的老师,纵然只是个闲职,又哪能随便给别人做,李纯自己都嫌自己尚且欠缺几分,这次更要拼了老命奋战考场了。
……
消息以毫不逊色于丐帮的传播渠道迅速传播了开去,就连宋国,也受到了影响。一时之间,纵然知道是激将之法,还是有着不少人受了这诱惑。
高官厚禄不足以吸引人,但开国皇帝的帝师,名留青史的可能,借机施展胸中治国理念机会,众多大贤闻风而动。
酒楼中,客栈中,到处充斥着什么“帝师之争”,什么“天下第一贤士”,什么“汉国尚书都坐不住了要亲自下考场”之类的话。
消息越传越广,一日,入得“象山先生”陆九渊之耳,陆九渊何许人也,其人为宋明两代“心学”的开山之祖,与朱熹齐名,而见解多不合。主“心我即理”说,言“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学茍知道,六经皆我注脚”。明王守仁继承发展其学,成为“陆王学派”,对后世影响极大。
就是在现在,陆九渊也是世所公认的大学问家,门人弟子众多。
九渊先生能对这场风波一笑置之,他的学生却不能够,说道:“先生学说与朱子理学颇有不同,眼下朱子理学已经占据南宋朝廷,先生心学无有立足之地,何不转向北面?”
“你是让我弃南宋于不顾吗?”陆九渊淡淡的问道。
陆九渊问的平淡,但这让他的学生感受到了十足的压力,但心学,这学生咬牙坚持道:“如今北面汉国非是金国,亦是我汉人天下,同为汉人,先生何必拘泥于南北之别?”
“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去的!”
“先生,您就忍心让‘心学’就此成为沦落吗?”
陆九渊一个踉跄,他知道,他这学生说的不错,他在时,“心学”还有他撑着,纵然不敌理学,也非凡俗,但若是他了,非得有绝世之才才能在理学压迫下继承发扬“心学”,而他的众多弟子,无一有这份能力。
“让我考虑一下!”陆九渊看着外面的秀丽风景,壮丽山河,内心深处知道,这一去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以他如今六十高龄,还能坚持到回来的一日吗!只是,难道就当真带着自己的心血结晶跟着自己棺材,陆九渊的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
陆九渊北上。
消息轰传天下,以九渊先生的地位,自然没有人敢拦着不让他走,相反,他每到一地,不论宋汉,地方官吏都以侍奉父母一般侍奉着九渊先生,可见,九渊先生在读书人心中地位之高。
陆九渊北上,南宋自然又刮起一场风暴,只是这场风暴起的快,熄的也快。毕竟,南宋既然一不敢拦截陆九渊的车架,不让他离开,二不敢与汉朝开战,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随着陆九渊参加汉朝科举直奔帝师之位而去,南宋之中被牵动的名儒大贤不知凡几,只是有着这决心毅力抛弃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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