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问题丘处机已经不敢再想,他害怕,害怕自己的徒儿有一天会恨死自己的师傅,害怕知道自己的徒儿有一天会不会后悔,害怕……
夜色降临,庭院之中,丘处机挥剑狂舞,剑势之间再不讲究什么起承转合,什么刚柔并济,他只是狂乱的舞动着,顺着他愈发烦躁的心,三尺青峰寒光凛冽,待到月上中天,丘处机累了倦了,终于停下来了。
春天的晚风带着一丝丝凉意丘处机渐渐冷静了下来。稍稍思索间,他寻来了灵鹤观本来的观主,将手中玉剑抛入那观主手中,丘处机道:“尽全力接引赵王府中小王爷完颜康和王妃包惜弱。”说着,顿了顿,语气变的柔和,“给汉王飞鸽传书,若有可能,留完颜洪烈一命!”说着,提剑走出观门,慢慢消失在黑夜之中。
这灵鹤观本是全真教在开封的据点,自顾源起兵以来,全真教的东西就已经变成了顾源的东西,这灵鹤观也不例外,成汉军在开封的一处暗桩,负责情报传递。
那枚玉剑非是凡物,凭此玉剑,全真七子自可调动汉国势力,无有不从,只是,丘处机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当真有使用这玉剑的一天!
就在丘处机离开不久,几只信鸽自观中冲天而起,飞入夜空,消失于夜色之中。
……
今夜的开封城很不平静,丘处机隐在暗处,才发现本应该仅仅关着的城门竟然半开着,只是只见不断有人出来,却不见有人进去。
功聚双耳,阵阵嘈杂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
“一个人一百两银子,少一个子都不行!”
“官爷,我这还有个孩子,能不能稍微便宜一点?”
“不成不成,少一两银子都不成,要知道,这可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若是再不走,等到真的迁都,跟着大部队,我保证你们一路上死的连骨头都不剩!”
……
“迁都”、“一百两银子”、“最后的机会”,这些字眼不断的落入丘处机的脑海,虽然不明所以,一时间丘处机倒也知道,现如今士兵都在城门处贩卖出城机会,城墙必然把守不严,正是混进城内的好机会。
仔细了一下,挑了一段似乎守卫稀少的城墙,全真金雁功运起,顿时翻越城墙如同吃饭喝水一般。
待到入城,丘处机才发现,整个城门已经被马车、人群堵的干干净净,城门处几百士兵手持弓箭或兵刃瞄准人群,似乎是人群稍有异动,他们便要动手,再看他们脚边躺着的几具尸体,似乎并非恐吓,人群中人畏惧于此,一时间倒也井井有条,至少,在丘处机短暂时间的观察中,交钱,放人,守卫颇是信守承诺。
没有理会城门处的阴私,丘处机足底运使轻功,直直往赵王府奔去。
远远的还未赶至赵王府,丘处机便看到赵王府前百余众戴甲之士,听到一声大喝:“完颜洪烈屡战屡败,丧权辱国,又有欺君罔上,结党营私,今奉圣上口谕,贬完颜洪烈为庶人,查抄赵王府,府中诸人暂且收押!”
丘处机内心咯噔一声,暗叫一声不好,足底运起十二分功力,疾驰潜入赵王府中。
到底丘处机对赵王府颇为熟悉,径直飞奔向王妃包惜弱的草房。
眼下赵王府内一片混乱,一时之间,倒也无人在意没有隐藏行迹的丘处机,草房,一片鲜红刺入丘处机的眼中,望着趴在床上胸前插着一把匕首的女尸,丘处机一惊,喃喃道:“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正欲离开寻找杨康,丘处机隐约感到一丝不妥,转身走上女尸旁边,翻开身子,“不是包惜弱!”丘处机心里一惊,心头顿时轻松许多。
待到出来,赵王府中已经彻底打乱,忽的一声“小王爷自尽了!”响彻赵王府,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火光冲天,丘处机面露微笑。
……
出得城来,重入灵鹤观,果不其然,观中四人正在等候着!
却是哪四人,包惜弱、杨康、简管家以及背着蛇篓子的梁子翁。
“师傅!”“丘道长!”“长春真人!”,见得丘处机回来,四人纷纷行礼。
“好好好,能安然就好!”看着安然无恙的杨康,一时间,丘处机眼中泪光闪动。
“师傅,早在父王月前被软禁之时,我便已经暗中挖了地道,今日我提前得到密报,狗皇帝竟然要对我下手,所以就安排一番假死脱身了!”
“师傅,我想去终南山出家修道!”解释了一番,杨康跪地请求道。
虽然话未说尽,但丘处机哪里还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再看看旁边不知所措的包惜弱,只得叹道:“去吧去吧,其他的为师尽力而为!”
“谢过师傅!”杨康噔噔噔的磕了三个响头。
“到了终南山修道,以后就不能再叫完颜康了,为师给你起个汉姓,就性‘杨’吧!”这话一说,包惜弱立时花容色变,真真真不知所措了,若非简管家在一旁颇有眼力的搀扶,包惜弱应声跌倒也非不可能。
“谢过师傅,以后弟子再非完颜康,只有杨康了!”
“好,我安排人送你们前往终南山全真观,至于我,尚有其他要事,确是不能陪你们了!”
杨康脸色带着几分忐忑,几分希翼,他自然知道丘处机将要去做什么!
……
第七十三章 北地初定()
打了三日的巷战,不论是完颜洪烈还是汉军都是非常疲惫,所不同的是,汉军还可轮流交替,休息一阵,金军纵然也是轮休,身处随时掉脑袋的劣势下如何能睡的安稳。
此时,郑州城内城之中,金兵各各红肿着双眼,纵然绝望的气息已经弥漫开来,但坚守在这里的金兵都是完颜洪烈嫡系中的嫡系,尽皆手持弓弩武器,进行着最后的反击。
天色已经是蒙蒙亮,内城的议事厅内,完颜洪烈静静的坐于中央,面色青紫,双眼红肿,头发散乱,双目无神,低垂着头就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报!”一个偏将突然闯入,单膝跪在完颜洪烈的面前,低头沉声道,“卫将军伤势过重,已经去了!”
这位卫将军死亡的消息似乎让完颜洪烈有些触动,低垂着的头慢慢抬起,“死了吗?”这句话既像是在问这偏将,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早走一步也好,好歹还有个收尸的!”
完颜洪烈这般说着,摆了摆手那偏将退下。
那偏将似是没有看到一般,仍单膝跪着,待到完颜洪烈将眼神投向他时,这参将小声说道:“王爷,汉军包围内城已经三个时辰了!”
“哦?那他们怎么还不攻城呢?”完颜洪烈淡淡的说道,似是已经一点儿也乎什么汉军什么攻城了。
“王爷,您要振作啊,想想王妃还有小王爷,您若再这样下去,他们……”,“他们大概已经了!”没有等这参将说完,完颜洪烈接着说了下去。
那偏将顿时呆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内城的防御,与外城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现在只是没有开始进攻,一旦开始进攻,纵然不使用火炮,内城也无法坚守半日。
郑州城***城外,一万汉军正旗帜鲜明的将整个内城包围起来,对付内城不过几千人的疲兵,一万汉军再加上火炮的帮助,已经十拿九稳。
李志常坐镇军中,时不时的看向城外帅帐的方向,眼神中竟然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焦虑。
帅帐之外,三丈之内空无一人,帅帐之内,仅有两人,一个是身披铁架,腰挂长剑,英姿不凡的汉王顾源,另一个确是满面风尘,身穿道袍的丘处机。
此时二人之间明显是产生了些许矛盾,丘处机满脸的尴尬无奈,顾源一脸的忿懑,“师叔,那完颜洪烈身为金军元帅,金国六王爷,与我军刀兵相向,不知多少汉军倒在了他们的铁戈之下,其罪罄竹难书,若是放了他一条生路,我如何向死去的将士们交代,如何向朝臣诸公交代,如何向被金人欺压的千千万万汉人百姓交代?”
“志源,师叔所求确实不该,只是师叔愧对我那徒儿杨康一家,如今他来求我,我……我……我……”,看着愧疚、无奈又隐含泪光的丘处机,顾源一时默然,谁不知道丘处机憎恶如仇,眼中揉不得沙子,谁能想到丘处机竟然还会有这一面。
……
“报!”
内城之外,汉军阵中,李志常看着眼前顾源的亲兵侍卫,自其手中接过了一封信件。
仔细检查了信件,见信件被封泥封死,没有拆开过的痕迹,没有避讳这侍卫,李志常撕开信奉,打开信件。
读着读着,李志常的脸上忽的时红时白,良久,李志常放下了手中的信,取出火折子,引火将整封信连同信奉烧的一干二净,彻底化成了灰烬,这才对着那侍卫说:“你回去复命吧!”
……
“完颜洪烈,只要你自缚双手请降,我愿意给你里面的兄弟一条生路!”
内城之外,一阵阵呼喊声此起彼伏,整个内城顿时一阵骚动,身处内城的金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不作声。只是那股子绝望的气息似乎突然之间消散了许多。
内城外的汉军呼喊的越来越强烈,一个两个的声音渐渐汇成一处,顿时,声音震天,整个内城都淹没在了这场呼喊之中。
完颜洪烈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却听不真切,只有断断续续的“自缚”、“生路”等几个字飘入了他耳中。
议事厅中宛如一具尸体一般存在的完颜洪烈耳朵突然抖动了几下,接着整个人奋力站起,踉跄着走向门外。
紧闭着的议事厅大门嚯的一声被打开,自屋外挥洒过来的阳光一时间刺的完颜洪烈有些睁不开眼睛,但那已经汇成风暴的声音却清清楚楚一字不漏的传入了完颜洪烈的耳中。
“完颜洪烈,只要你自缚双手请降,我愿意给你里面的兄弟一条生路!”
听着这声音,完颜洪烈的眼神中渐渐出现一丝光彩!
……
“开城门!”
内城城门处,完颜洪烈看了看围过来的金兵,似乎是要将他们的音容相貌尽皆留存到心底,环视一圈,完颜洪烈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旋又睁开,长吸一口气,大声命令道。
砰砰砰……
哐哐哐……
当当当……
门外的声音仍在呼喊个不停,门内的金兵确是已经明白完颜洪烈将要做什么,想要做什么,手中的兵器纷纷滑落,似是在为完颜洪烈送行。
……
“吱——”
城门大开,门外的呼喊为之一停,无数的汉军持着手中兵刃冲入内城之中,当然,没有人会忘记将完颜洪烈捆缚住。
绳索与兵刃之下,金兵一个个眼睁睁的看着完颜洪烈被带离,对于他们来说,这也许就是此生最后一面!
……
五月初,距离郑州陷落已经十日,随着金宣宗裹挟着整个开封城的百姓跟着他一起迁都归德,纵然还有着漏网之鱼,整个开封也已经近似于一座空城。
五月十五,汉军兵不血刃拿下开封,随即,兵分三路,赵大全率领五千骑兵衔尾追击金宣宗,这赵大全正是当日率先登上虎牢关之人,自顾源将之就回后,在军中屡立战功,如今已是游骑将军。李志常率领两万人马自开封向许昌进发,接应暂时困于许昌的何进一部,顾源亲率剩余三万兵马坐镇开封。
五月十五,赵大全追击金宣宗终困于粮草不足无果而返,金国残部归德。
五月二十,金国大将徒单思忠于许昌被汉军包围,兵败自杀。
五月二十五,汉国丞相、吏部尚书宁志明拟檄文传诸北方,顿时,河北、山东西部闻檄而归。
至此,相比于金国全盛时期,唯余东北、山东东部沿海地区,河南归德府等地暂未归附。
北地初定。
第七十四章 和亲之议()
自汉军起兵不过三个多月,但一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金军为之胆气尽丧。
开封陷落,虽然主要原因在于金宣宗迁都归德,但稍有眼力之有识之士已经明白,自开封陷落那一刻起,金国就已经灭亡。
汉国的兴起已经如同滔滔大势再不可挡,只是在整个天下这张棋盘之上,汉国带来的影响还远未止消,如同湖泊中的涟漪,汉国带来的影响正一点一滴向外扩散。而最先感受到这种影响的,无疑是与汉国接壤与汉国接触最多的宋国和蒙古。
如今南宋朝廷,正是宋宁宗赵扩当政,宁宗今年52岁,在位25年,《宋史全文》一书中曾评价:“帝谦仁恭俭,出于自然。蚤亲师孺,留意学问。在位三十余年,池台苑囿,无所增益,府库之财,未尝妄费。裤履虽敝,或加补濯,而爱民之念,始终弗替,一遇水旱,忧见颜色。御众临下,率从宽简,故吴曦以世将据蜀,不劳资斧而授首;江淮湖镇之区,寇盗或作,旋即底定,皆履信思顺之所致也。升遐之日,远迩哀慕。”
由此可见,宋宁宗应该是一个十分难得的皇帝,只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宋宁宗确是有些柔弱,太注重他人看法。
宋宁宗在位十分重视台谏,殊不知,台谏的公正性是建立在帝王有知人之明的前提之上的,只有正直的士大夫入选台谏,才能使台谏发挥正常、良好的作用。
而宁宗最缺乏的却是辨别人才的能力。
以致于台谏已经逐渐成为权臣用以控制宁宗的一个有效工具。
而如今,控制着这工具的正是宋朝“闻名千古”的奸相史弥远。
史弥远此人是典型的投降派,曾经主导了极是丧权辱国的“嘉定和议”,恢复了秦桧的申王爵位及忠献谥,积极奉行降金乞和政策,金宋叔侄之国改为伯侄之国,岁币由20万增为30万,另加“犒军银”300万两,这是以往和议中从来没有过的。
由此,史弥远被宋国朝野上下唾弃为“奸相”,只是任谁都想不到,这“奸相”史弥远在丞相位置上竟是做的如此稳当。
……
南宋临安皇宫。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太监那独有的尖细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庆殿。
大殿之中群臣对此已经颇为熟悉,毕竟,皇帝年事已高,先后九个儿子尽数夭折,如今已是越发的懒政。所幸,宋朝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大小诸事自有丞相可以代劳。
宋宁宗坐着御座之上,对着下方的群臣越发不耐起来,这些臣子整日尽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扰他,若非有丞相史弥远帮衬着,自己一定会累死!
“臣,有本要奏!”史弥远站出朝臣之列。
宁宗本是不耐,见得史弥远出列,顿时知道必是有大事,否则不至于丞相百官无法断绝,正襟危坐,宁宗道:“准奏!”
“启禀圣上,太子病情加重,已昏迷多日了!”
满朝文武尽皆默然,似乎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宁宗略带哀伤的道:“着御医抓紧医治,务必保证太子康健!”
“是!”史弥远退下。
身为太子之尊,为何如此不受满朝文武关心,这却是有着原因。
宋宁宗先后九子尽皆夭折,因此他不得不从宗室子弟中另寻储嗣。庆元四年1198年,选太祖后裔燕懿王德昭九世孙、六岁的赵与愿养在宫里,赐名日严。嘉泰二年1202年封卫国公。赵日严13岁时被立为皇子,封为荣王。次年立为皇太子,更名恃,后又改名为询。
只是赵询辜负了宁宗及满朝文武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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