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
可是,这种掘墓之风,本只在〃天涯荒坟〃范围中出现,后来,也慢慢在〃贞女坊〃中发生了。
终于,给人发现了,而且,有不少是达官贵人的爱女墓棺竟给人动了手脚,连尸首都受到惊扰,好好的烈女墓,成了一个狼藉不堪的坑洞,这还得了!
这风波忒大了!
于是,县令西方败受到多项状子,故派衙差追查,但抓了几个小贼、几名嫌疑犯,都徒劳无功,什么也查不出来。
可是,沉寂也平安了一阵子,之后,盗尸事件又迭生,棺中尸首贵重饰品不仅不翼而飞,有时,新殓烈女的尸首也给人亵渎过,这事扬发后,传得沸沸扬扬,引起不少群众愤慨,联名上书,一定要县衙明办此事,不然,就上告到京城去!
西方败察觉此事可大可小,得马上扑熄火苗,于是遣自己身边最强悍、行事最心狠手辣的捕头,绰号〃三陈〃:一个叫陈鹰得,一个叫陈自陈。
──〃三陈〃已列其二,另一呢?
没有。
〃三陈〃其实只有两人,〃陈自陈〃一人有两个〃陈〃字,故与陈鹰得一道,江湖人称〃三陈〃。
这〃三陈〃也没什么,但出手利辣,黑白二道,闻之丧胆,手底下有硬功夫,脑子里有软刀子,他们同是〃敢死山庄〃轩辕空明座下高手,门下弟子。陈鹰得因下手太辣,行事太绝,江湖汉子背地里称之为〃应有此报〃。陈自陈则给武林同道暗里称之为〃翻面不认人〃,他其实也早已心知肚明,但依然宁负江湖朋友,结纳上司同僚,怡然自得。
这案一交给他们二人办理,立即便破了。
方式很简单。
他们不找贼。
不等盗墓人动手。他们先找当铺、押店。
──也不只是找这普祥县内的,也找周边的、邻近的。
他们很快的就找出一些原来殓葬饰品,经原户认证,追查到拿来典当的人模样、特征,于是,他们就先拘去了阿丙,问明情形,再逮住了阿拉,开始是追问,后来是迫供。
这一来,严刑之下,阿拉什么都供了。
是他拿的。
是他盗的墓。
他是监守自盗。
他看墓一辈子了,眼看是没出息了,什么也没啥好下场了,他又酗酒,又好赌,只好盗坟,盗着盗着,既盗上瘾,天涯墓冢也没啥好盗的了,他只好〃更进一步〃,去盗〃贞女坊〃。
这一来,就盗出了事,几乎〃上动天听〃。
〃三陈〃这一逼供,既〃起回〃了不少赃物,但老汉阿拉,经不起这一轮刑求,眼看便气绝了账,也省了判刑这案了。
本来,这案已结了。
只不过,有几件贵重的陪葬品,一直都找不回来。
既然阿拉已殁,这些赃物能寻回的都寻回了,没找出来的,大概也只有湮没于世了。
大家事后才恍然大悟,为啥当初在〃天涯义冢〃旁再建〃烈女坊〃之时,阿拉并不埋怨工作增多加重,而且一直还细心照顾、悉心料理〃贞女坊〃的清洁、拜祭等琐务,反而〃天涯义冢〃坟荒草长,全然不理,大家一直奇怪他为何不理自家门前雪,偏管他人瓦上霜,原来是贪图财物,渎职盗窃,可谓卑鄙已极,也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殓葬品虽然不是统统寻回,不过,案是破了,贼是抓了,大家也舒一口气了,〃贞女墓〃经一番由县令主持的大祭祀后,也该息冤平愤了。
只不过,失去的殓葬品中,却包括了〃征边大将军〃舒大坑(号汉武)给他宝贝女儿陪葬的四块玉玦。
四块小小的玉玦。
那玉玦也没什么特别,只各刻了小小的两个字:
平乱。
──那是前朝皇帝因舒汉武抗敌有功、卫国出力的赏赐。
不过,自从舒大将军四个镇边抗敌的儿子,不是为国捐躯,就是下落不明,不然便是半疯不颠,抑或落得残疾缠身之下场后,舒大坑大将军便辞官归里,到他女儿舒洁洁也谢世保节之后,他把这四块玉玦也偷偷放在女儿棺柩里,送别了他沙场杀敌无算,却落得家破人亡的倥偬生涯。
第五章 相亲尚未成功
案破了。
主犯殁了。
失物也不可追回了。
这本来已成定案,只不过,诸葛先生正好跟舒大坑大将军有点交情,甚至,诸葛小花还曾欠过舒大坑老将军一点情。
所以,虽然舒大坑没有特别请托,诸葛小花毕竟是六扇门的第一高人,消息还是让他知道了,他暗里也希望有人去查一查那四块〃平乱玦〃的下落。
那便是第三件案子。
这案子很平常。
也很平凡。
没有血案──动的都是已死了多年或命丧多时的尸体。
不构成危机──除非那些一个个挖了没填的大坑摔死了去扫墓的人。
也没有人命──动刑时受不住折磨的阿拉伯伯是例外,不过,他是监守自盗,罪有应得。
看来,这件案子没什么。
相比之下,山西的〃黄泉寺〃案子来得重要多了,也重大多了。
至少,〃黄泉寺〃案涉了十几条以上的人命。
而且,要在〃黄泉寺〃点佛灯,是方今天子一道圣谕,如果办不到,庙建不成,承办的人随时大祸临头。
再说,重建一个庙宇,也是一件护佛救神的大事。
这事值得做。
所以无情一早已领了要办。
不过,实际上,他没先往青寒江的水路过去。
──虽然,乘船对他而言,是方便多了。
何况,赴〃黄泉寺〃,打从青寒江也直接多了。
可是,无情却选了陆路。
他取普祥县走惜佛大道,转入普祥山东烈女镇,他先到的地方,就是义庄。
义庄既是坟场。
也就是说,少年无情初闯江湖,第一个到的地方,就是墓园。
在寒冬。
抵达之时,已入暮。
──不是晚来天欲雪,而是已雪,而且还是时停时降的歇阵雪。
雪夜将临。
冷月初升。
一弯眉月如勾。
勾起几许愁?钓起几许仇?
──记忆里,那夜,无情全家惨死于刺客之手,也是下着雪,眉着月,寒得连眉发都有点惨青。。。。。。
这时候,无情在想什么?可有想起当年雪夜,当晚月夜,那一段血海深仇?还是那一段冷香浮映的惨情。。。。。。
●
无情先赶到〃天涯义冢〃,其实,也是〃神侯府〃里师徒斗智的结果。
无情要求办第三案:〃黄泉寺点灯〃,好像是知难反进,其实,他是猫在花下,意在蝴蝶,乃醉翁之意:他借办〃黄泉案〃之名,顺道先把〃阿拉、阿丙案〃办了,以了世叔的一番心愿。
他也想给世叔一个惊喜。
为了这点,他不舍昼夜,不惜一切,不辞劳苦,也一定要为世叔做点事。
他知道世叔想还大坑将军这个情。
所以,他冒风冒雪,也得趱程先赴烈女镇。
●
烈女镇不是一个很繁荣的市镇,本来也不是〃盛产〃烈女,但自从有几个贞洁的女人真的在这儿做了些轰轰烈烈维持贞节的事,这地方以及邻近城镇的烈女,也真的日渐多了起来,以致好像〃烈女〃、〃节妇〃这种事,也像是会传染一样。
在风雪漫天的时分,无情一行人到了烈女镇,严魂灵一看那镇上的大字,以及在镇尾远处高高竖起的牌坊,她就脸色刹然惨白,喃喃自语:
〃这地方。。。。。。不适合老娘我。。。。。。〃
她这么一说,不光是一向喜欢与她顶嘴的陆破执笑了起来,〃箫僮〃雨晴、〃笛僮〃雨凝也完全意会,也忍俊不住。就连陈鹰得和陈自陈,都相视而笑。
为什么?
那是因为〃嫁将〃严魂灵名头太响了。
她不单是在〃神侯府〃里是著名的总管,且又名为〃三不管〃。
何谓〃三不管〃?
这三不管,就是指她在府里、江湖上的三种办事能力,高到连诸葛先生也管不了的地步,放手由她主持大局的境地。
哪三种办事能力?
一是她善搞气氛:只要有她在,大家一定欢笑畅快,自然和谐。
因为她善于自嘲,也爱胡闹,就算她得罪了人,也会先打自己三十耳刮子再打人三下,所以,有她在就有欢乐在,大家都原谅她,大家都爱惜她。
相比之下,诸葛先生说什么也是名宿、长辈,再温和可亲,也难免会严肃些、凌厉些。
二是她擅联结:只要有她在,江湖上、武林中不同派系,甚至对立的仇家,都会暂时背弃成见,与其联手对付外敌。
这就是〃嫁将〃严魂灵的本领,这本事儿对行走江湖作用大矣。
所以连诸葛先生后来也为这而盛赞严魂灵:〃拉帮结派,化敌为友,我不如严九嫁。〃
以上两点,诸葛先生都放手由她,任她发挥,不去管制她。
那是诸葛用人之能,用人有方,用人法度。何况,严魂灵一向节约得法,神侯府里,上至粮伙支出,下至灯油火蜡,她全准备得当,厘毫不失,还撙节得十分检省,几乎每次茅厕净纸,都精细计算过,恰恰好,不多不少不浪费!
三就是刚刚诸葛那句话里的〃严九嫁〃。
严魂灵最频繁的活动之一,就是〃嫁人〃。
她喜欢〃嫁人〃。
她常常〃嫁〃。
可以说,她自小双亲就怕她〃嫁〃不出去,所以,常常带她出去〃相亲〃。
当然,〃相亲〃总未成功,〃魂灵〃仍须努力。
〃相亲〃之所以未能成事,都是因为严魂灵之故。
开始的时候,她尚年稚,情窦未开,而且,〃相亲〃的时候,又得穿得花花绿绿的衣服,又不许露馋相,又不可以放肆大食,行不露足,坐不躬身,笑不露齿,还手指甲都不许嗑,以严姑娘的脾气,怎沉得住?怎压得下?怎消受得了?
她严九姑娘一旦发起火来,可是谁也制她不住的。
是以,有一次,她实在太饿,狼吞虎咽,罗通扫北,一口气吃光了桌面上所有的美肴,吃完吃净吃光之后,她发现男方女方、甲方乙方,家长家小,全瞪着她看,人人都张大了口,还看到喉咙里的吊钟。
而她,面颊上、鼻头上,还有几颗剩饭,点缀点缀。
严九的娘也目瞪口呆,这才回过神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面颊、鼻尖。
严魂灵这才省悟,居然一伸舌头,头不拧、身不动、颈不伸、气不喘、眼不眨、齿不露的,用舌尖一舐再回还一扫,鼻头上、面颊上的剩饭总共五粒,全都成功卷入嘴里,她嚼嘴二三下不等,已将饭颗平安送抵胃里。
不过,相亲的人当时只求平安回到家里,已经大可上香还神了。
另一回,她本来在大庭广众〃相亲〃的气氛十分良好之时,忽然,她听到对方的父亲(而且还是位高权重的当时官宦),徐徐的放了一个屁。
放得长而漫漫,舒而绵绵,因臀部坐压在大理石椅上,这一放气,真个神不知、鬼不觉,那大官也以为可以瞒住众人,保住颜面,欢畅无比。
不过,却只有严九姑娘注意到了,听到了,感觉到了,甚至还跟对方一样提心吊胆,憋气、提气、放气、泄气,参与到了十足十。
之后,她看见对方如释重负,又沾沾自喜的样子,她忍不住〃哇哈哈哈哈。。。。。。〃的笑了出来。
而且还喷了饭。
饭和菜,还喷到那高官脸上、身上,点点雪花,带点儿韭菜和大葱。
结果?
不赘。
第六章 嫁人仍需努力
后来几次,相亲都不成功。
也有严魂灵喜欢的,但对方显然并没有看中她,嫌她手大,嫌她脚大,甚至嫌她嘴大,还有嫌她胃口大的。
那时候,她已渐渐懂〃人事〃了,在江湖上,也渐渐有了经验,在武林中,也慢慢建立了名堂。
她本来也有动意的,但看对方嫌弃,她反而恼火了:〃你还嫌老娘的胃口大,你还入不了老娘的嘴巴!〃
所以,她相亲多了,难免有点自暴自弃。
有一次,她早动了心,但却不知道对方对她也有好感,以为只是应付着,敷衍着,她看对方,竟是三分俊五分英二分帅,实在惋恨,所以就多喝了几杯,酒入愁肠,再多喝三五杯,之后,又禁不住多饮三五壶,再来已不太醒人事,喝了两三埕,那时,别说魂灵不灵了,连灵魂儿也不知销到千古忧万古愁去了。
当她苏醒的时候,双方家长,连那叫于春勇的俊少年,都不知往那儿去了,敢情,连父母都对她采取放弃态度了,只剩下一个带点飘泊有点沧桑还有点坏相的青年汉子,衣衫褴褛的在她身前架着腿子侧着躺,还偏过脑袋眨着眼睛,问她:
〃醒啦?〃
严魂灵点点头。
那人又拿起酒壶咕噜噜地喝酒,笑说:〃没醉死就好。〃
严魂灵问:〃你是谁啊?〃
那汉子道:〃我姓崔。〃
〃催?〃严魂灵倦倦的一笑,灵魂不知出窍到那儿去了,〃催什么?催文?催钱?催嫁?催命?〃
那汉子停下饮酒,又眨了眨眼睛:〃追命?这名字你也晓得?〃
严魂灵没好气,向对方取酒,汉子也给了她,看她咕呱啦一仰颈子喝了大半,这才勉励似的说:
〃你就是喝得太凶了,把人给吓跑了,可惜。〃
严九姑娘刹地胀红了面,忿忿地道:〃啐!他那种奶糕少爷会喜欢老娘!他是过来吃着喝着瞧着过来玩的!〃
〃哦?不!〃那姓崔汉子深深的看着她,说,〃这于少爷我晓得,他是因为曾经在象尾楼一役中见过你出手,他才倾慕上你,央他父母来相亲的。。。。。。〃
看着严魂灵目定口呆,痛不欲生,不敢置信,欲仙欲死的样子,他把她手中的酒轻轻接了过去,呷了一口,嘴里和着酒咕噜噜地喃喃道:
〃不要自暴自弃啊,真可惜。〃
严九姑娘魂儿悠悠的转活过来了,好不容易才说:〃我。。。。。。我以为。。。。。。以为他。。。。。。我以为我。。。。。。喝了酒比较。。。。。。好看。。。。。。。〃
那落拓汉子笑了:〃你本来就好看,喝了酒不醉就更好看。。。。。。但你刚才打了人。〃
他喝了一口酒,又摇摇首,说,〃他这回给你的醉态吓跑了。。。。。。不要紧,不要气馁,再努力,加把劲,快到岸了,下次再来,再接再厉。──相亲尚未成事,嫁人仍需努力。〃
严魂灵歪脖子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似的,但随着期期艾艾的道:〃有件事。。。。。。不好意思。。。。。。请你。。。。。。〃
那姓崔的汉子义不容辞的道:〃你说嘛,能帮得上忙我一定帮!〃
严魂灵涩笑道:〃──请你,替我付了这酒席的账,好不?〃敢情,她家人匆匆遁走,连酒菜钱都不替她付了!
还有一次,万事俱备,明显的,严魂灵不讨厌对方(虽然那男子长相〃腻〃得就像他的姓氏〃唐〃一样,那种切得一块四四方方的蔗精糖),对方也明显不讨厌她(他凭啥敢讨厌老娘!),本来已进入〃情况〃,论及嫁妆,甚至谈及嫁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生死关头之时,严九姑娘因为撒多了椒粉,鼻子痒痒的,然后,皱了皱鼻子,终于,忍不住,按捺不下,她,打了个,大大的,极其厉害的,势不可挡的──
喷嚏!
──哈。。。。。。啾。。。。。。!!
结果?
上次那个官宦的表情,又出现在筵上。
所不同的是:
这次严九姑娘不小心,还打出一条长长的、胶胶的、黏黏的、几近透明、浆浆的、糊糊的、滑滑的、腻腻的、相当缠绵的鼻涕,就挂在那位姓唐的俊少爷的额上,而且,正以十分蝮蛇的速度,往他唇上滑落──!!
──还须要记下〃结局〃吗?
●
就算严魂灵自己,也认为不须要了。
这之后,她就决定不相亲了。
无论她多努力,相亲,总是不能成事。
到后来,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