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如此,自己当务之急,便是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撇清这些恩恩怨怨,倘若今日洗手不成,以后怕再难有机会。
刘正风心下打定主意,不免叹道:“当年我五岳剑派结盟,约定攻守相助,维护武林中的正气,遇上和五派有关之事,大伙儿须得听盟主的号令,原是不错。不过在下今日金盆洗手,是刘某的私事,既没违背武林的道义规矩,更与五岳剑派不相干,请史贤侄转告尊师,刘某无法从命,请左师兄恕罪。”说着双手便要伸进盆里。
史登达身子一晃,伸手拦在金盆之前,右手高举锦旗,说道:“刘师叔,我师父千叮万嘱,务请师叔暂缓金盆洗手。我师父言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大家情若兄弟。我师父传此旗令,既是顾全五岳剑派的情谊,亦为了维护武林中的正气,同时也是为刘师叔好。”
刘正风笑道:“恕刘某不敢妄自尊大,刘某金盆洗手怎么还和江湖正气联系在一起?又怎么是为刘某好了。”
定逸师太见了在旁插言道:“刘师兄,左盟主说的有理,咱们学武之人,侠义为重,在江湖上逍遥自在,去做甚么劳什子的官儿?”
刘正风苦笑道:“师太,刘某心意已决,绝无更改,烦劳各位英雄豪杰做个见证。”说着再不犹豫,上前一步,双手便往金盆中伸去。
忽然人影一闪,只听呛啷啷一声响,金盆倾倒,掉下地来,满盆清水都泼在地下,正是站在近旁的史登达一掌把盆给推翻了。
刘正风大怒,他深吸一口气,勉力压下怒火,低声问道:“史师侄,这是何意?”
史登达微微拱手道:“刘师叔恕罪,尝闻刘师叔乃是江湖上铁铮铮的好汉子,义薄云天,武林中同道向来尊敬,弟子心下也十分钦佩,若是寻常,万万不敢有丝毫失礼,只是今日,却万不能让刘师叔金盆洗手。”
刘正风双目一凝,不在理他,大声吩咐道:“大年,倒水。刘某今日是洗定了,我看谁敢阻拦。”
向大年等刘门几个弟子闻言,不敢怠慢,顷刻间又是一盆清水备好,都在旁虎视眈眈的盯着史登达。
史登达见了,再不犹豫,他脸色一寒,冷声道:“刘师叔,你既然如此顽固,那就别怪师侄不讲情面了,带过来……”话音刚落,便从后堂走出一群人来,却是刘正风的夫人,他的两个幼子,以及刘门的几名弟子,每一人身后都有一名嵩山弟子,手中都持匕首,抵住了刘夫人等人后心。
刘正风见此,脸色大变,“砰”的一声拍在旁边的案几上,指着史登达厉声怒喝道:“你……你们嵩山派怎敢?莫非当刘某和在座的英雄吃干饭的不成,竟敢拿一干妇孺相挟。当着众人的面,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都一齐现身罢。”
话音刚落,猛听得屋顶上、大门外、厅角落、后院中、前后左右,猛然数十人现出身形,诸人却各样打扮都有,显然是早就混了进来,暗中监视着刘正风,在千余人之中,竟谁都没有发觉。
在屋顶上现身的十余人,身穿一色黄衫,正是嵩山弟子装束。
群雄见了不免大吃一惊,少林方生大师此刻也脸色微变,低宣了一声佛号;武当两位长老也是眉头微皱,目光大有深意的打量过去。
定逸师太第一个沉不住气,大声道:“史师侄,这……这是甚么意思?如此行事,欺人太甚……”
史登达道:“定逸师伯恕罪。我师父传下号令,说甚么也得劝阻刘师叔,不可让他金盆洗手,深恐刘师叔不服号令,因此多有得罪。”
刘正风气的浑身发抖道:“你们嵩山派也太看得起刘某了,刘某一介庸手,收了几个不成才得徒弟,本是厌倦江湖纷争,只想归老林泉,颐养天年,竟惹得你们如此大动干戈,今日众多英雄好汉在场,让大家评一评理。”
史登达似笑非笑道:“刘师叔,这就不必了吧,你私下做的事情,我师父他都一清二楚,只要你随我去嵩山请罪,师父他老人家慈悲为怀,看在众人的面上,必不会与你为难,师叔可要想清楚了,免得到时身败名裂,后悔莫及。”
刘正风哈哈大笑道:“刘某一生行事如何,是否做过什么见不到人的事,在场的诸位英雄豪杰均可做个见证,岂容你嵩山派随意污蔑。”
厅内众多江湖汉子清楚刘正风的为人,纷纷点头称是。
正在这时忽听得“砰”的一声响,竟是那位李大人霍然拍案而起,指着一众嵩山弟子厉声喝道:“大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一众贼人竟敢执刀持剑,私闯官员居所,绑架家眷,当真是无法无天,要造反么?”
众人一愣,当下都有些汗颜,在场的英雄好汉众多,或是一时反应不及,或是有所顾忌,或是想看看事态发展,再做决定。除定逸师太外,竟无人出声呵斥,反倒是一个与江湖格格不入的官场中人,看不过去,出声怒叱?众人皆看向史登达,看他如何反应。
史登达刚才就在左近,知道这人是朝廷官员,嵩山派与朝廷大员也多有结交,不想弄得太僵,忍着怒气,拱手说道:“这位大人,我们嵩山乃是江湖中的名门正派,素有英明,可不是贼人,这刘正风乃我五岳剑派门下,我等所行之事,乃是内部之事,大人不入江湖,不了解这些也情有可原。”
这位李大人脸色一板,冷哼一声道:“还敢狡辩,刘参将今日身受皇命,代天子狩牧一方,便再不是江湖之人,你等闯入他的府邸,绑架妇孺,意图行凶,证据确凿,本官亲眼所见,还是假的不成。”(。)
第二十三章过招()
话音刚落,这李大人打量着一众嵩山弟子,眼中恍惚露出丝丝疑虑,围观众人也是不明所以,只听他忽然问道:“按我朝太祖御订律法,聚众三十人以上、持有刀械者,须得向当地官府登记报备方为合法。你口口声声说的嵩山派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官府可有备案。”
史登达脸色一黑,看着厅内千余众都看着自己,不敢轻举妄动,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声音低沉道:“我嵩山派在河南登封县自有备案,大人如若不信,可自去勘查。”
李大人哈哈大笑道:“这倒不必,既是我朝治下子民,更当遵纪守法,如此目无法纪,该当何罪。”
史登达见这人如此纠缠不休,江湖中人本就对朝廷没甚敬畏,他刚才也只不过当着众人的面,顾忌脸面,不愿闹翻,此刻那还在意这些,不免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位李大人请下去。”
当即便有两个嵩山弟子应声上前,两人对视一眼,呼喝一声,迎面朝这李大人抓去,看他们行动迅捷如风,出手凌厉,显然武功根基不浅。
那李大人见了,只是呵呵一笑,抬手掸了掸衣袖,起步迎去,只见他步履均匀,起落之际,点尘不惊,那些普通江湖人物到不觉如何,厅内安坐的诸多高手却都看得眼角一跳,显然看出了其中的不凡之处。
只见这李大人行走间忽然双手一分,他动作极为缓慢,却无迹可寻,韵味十足,让人无从捉摸。
两名嵩山弟子气势汹汹而来,本欲用擒拿手法捉住此人,却发现他忽然出招,双手所出,正是自己破绽所在,两人尚不及变化招式。便觉手腕一麻,已经被拿住脉门,下一刻觉身子被一脚踹起,“砰砰两声”。皆被摔在地上。
围观众人一片哗然,显然想不到这朝廷官员竟有这等武功,史登达也不想会有如今局面,嵩山派当众丢了这么大的脸面,他怎能忍下。自忖有几位藏在暗处的师叔接应,必不会让自己吃亏。
他想到此,再不犹豫,一声厉喝,纵身向那李大人一掌拍去,他乃是左冷禅的亲传弟子,武功不俗,这一招大嵩阳神掌使得气势磅礴,便颇得其中三味。
李大人却不慌不忙,冷笑一声。大袖一拂,一股劲风直扑史登达面门,史登达心中大骇,招式一变,接连两掌拍去。
这李大人却双肩一晃,恍如闲庭信步,轻轻避开来势,同时身形一转,迅如飘风,突的绕其背后。屈指点去,史登达心中骇然,尚来不及反应,便被制住**道。
正在这时。屋顶忽的露出一道身影,众人尚未看清,便听他一声爆喝,箭一般的飞身而来,直向那李大人攻去。
“丁勉……”有人低声叫出,众人这才看清来人正是嵩山派的二号人物。托塔手丁勉。
这李大人哈哈一笑,毫不在意,一掸袖袍,迎了上去,丁勉号称托塔手,可见他手掌功夫着实不凡,一套大嵩阳神掌被他使得炉火纯青,拳意绵绵,招招连环不断,如狂风暴雨半攻出。
而这位李大人的武功就颇为奇怪了,只见他双掌翻飞,使得毫无章法可言,偏偏一招一式拿捏的绝妙非凡,不论丁勉掌法如何精妙,都被他普普通通的招式化解于无形。
两人翻翻滚滚过了二十多招,场中只见两道人影分分合合,影影绰绰,交织在一起,无论丁勉攻势如何凌厉凶猛,这李大人皆能随手挡下,守得滴水不漏,偶尔反击一招,丁勉就不得不全力招架。
又是十几招过去,丁勉不但奈何不了他,自身反而渐渐落在下风。他心中发紧,身为嵩山的二号人物,若连一个朝廷官员也打不过,那他丁勉还有何面目在江湖扬名立万,他一招攻出,足尖在地上一点,飘然而退,喝道:“剑来!”便有一嵩山把他的佩剑递上。
这李大人呵呵一笑,也不追赶,轻拂袖袍,走到华山众人面前,对着令狐冲笑道:“看这位少侠一身正气,英武非凡,将来定非池中之物,佩剑借我一用可否……”
令狐冲长这么大,尚未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过,一时脸色竟有些微红,他看嵩山如此行事,本也看不顺眼,不过师父岳不群尚未发话,他一时只能暂且忍下,见这位李大人如此仗义直言,好生佩服,见他来借佩剑,如何不肯,正要伸手递过,就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忽听得一声剑鸣传出,手中便只剩下剑鞘,长剑已被那李大人拿在手中,一时反应不过来,好生尴尬。
这李大人却恍如未觉,笑呵呵的朝他点点头,脚尖一点,又和飞身而来的丁勉斗在一起。
嵩山剑法雄浑刚猛、气势森严,这丁勉使来更是如此,只见一招招,一式式,徐徐推进,步步为营,横劈竖斩,有一种十荡十决的气度。
这儒生却只是随意出剑,东一指,西一划,毫无套路规律可言,但长剑指皆是丁勉的破绽薄弱所在,让丁勉不得不回剑防守,一时间束手束脚,瞬间便落了下风。
但丁勉身为嵩山的二号人物,武功仅次于左冷禅,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只见他霍然一声清叱,体内功力瞬间催至极限,嵩山快慢十七路剑法的威势倏尔一变,招招力若千钧,恍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刹那间,只见漫天剑影挥洒,似实还虚,影影绰绰,笼罩方圆丈许之地。
那李大人此刻也脸色肃穆,手中长剑化作点点寒光,疾吐疾收,脚下不离方圆三尺之地,招式出动间更是心随意动,心之所至,剑之所指,无论丁勉剑势如何凌厉,始终如海中礁石半岿然不动。
渐渐的,他呼吸吐纳之间,剑法与身法越发配合的丝丝入扣,竟让人难寻一丝破绽,一把长剑更是使得无痕无迹,让人不可捉摸。
此时正在旁观战的令狐冲眼睛一亮,对着那李大人全身上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遍,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想到至今不见丝毫踪影的三师弟,脸上露出苦笑不得的表情。(。)
第二十四章挟持()
两人都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好手,丁勉攻势如潮,剑气纵横,招招犀利。↑,那李大人却随意挥洒,东一剑西一剑,剑光缭绕,变换不定,看似散乱,意境却恍如流水一般,绵绵不绝。
到得后来,两人出剑越来越快,武功稍弱之人,只能看见漫天剑影,无涯无迹,竟难分出谁攻谁守。
或低沉或尖锐的长剑破空之声,夹杂着密密麻麻的兵刃交击声,更是不绝于耳。
此刻武当二位长老瞧着那李大人那毫无招式可言的剑法,越看越觉得熟悉,脑中同时有一道身影浮现出来,往华山方向打量一眼,果真不见此人,脸上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
岳灵珊也是越看越疑惑,忽然转头小声问了令狐冲一句,只见令狐冲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她盯着场中的那位李大人,小嘴一抿,握了握拳头,脸上露出狡黠之色。
数十招过后,那李大人仍旧不疾不徐,手中长剑连绵不绝使出,挥洒自如。
丁勉攻势却越来无力,他呼喝一声,剑势又是一变,不在一味猛攻,招式变得快慢相间,暗和嵩山快慢十七路剑法要旨,快时剑啸连连,如电光石火,凌冽异常;慢时巍峨如山,凝滞厚重,招招势大力沉。动静快慢转换间却又恰到好处,毫无烟火之气,可见丁勉在这套剑法上造诣之深。
两人毫不停手,乒乒乓乓斗个不停,漫天剑光中,只见两道身影动如脱兔,快若惊鸿,辗转腾挪。变换不停,又是十几招过去,丁勉越发不支,嵩山剑法气势恢宏,法度森严,他此刻却处处受制。束手束脚,每出一剑,都仿佛把破绽送到对方手中似得。
此时那李大人脚下游走不定,迅捷如风,手中长剑恍如灵蛇一般,剑意绵绵,一剑连着一剑。丁勉越发不支。
忽然,这李大人又是一剑刺出,这一剑迅捷如电。角度刁钻,让人别扭之极,丁勉手中长剑一横,挥剑格挡,剑刚使出一半,那李大人却霍然收剑,竟是一式虚招,他称趁丁勉尚不及回剑变招。蓦然欺身直进,丁勉心中大骇。只觉双胁之下一麻,已被制住穴道。
这李大人哈哈一笑,一脚把他踢得和史登达滚在一起,手中长剑斜指,笑谑道:“你又是哪路毛贼,敢突然对本官出手。活的不耐烦了,还不报上名来!”
丁勉身为嵩山二号人物,位高权重,在江湖也有莫大威名,怎会想到自己竟有这般境况。又羞又怒,一张脸涨的通红,却半句话也没发出来。
这李大人忽然一拍脑门道:“忘了忘了,已经点了你的哑穴,如何还能回答。”四周霍然传来几声压制不住的笑声,刚才嵩山派嚣张霸道之极,众人心中都看不过眼,此刻见被人给收拾了,都有些幸灾乐祸。
正在这时,黄影晃动,又有两人从房顶跃下,刹那间已站到了厅口,正是仙鹤手陆柏和大嵩阳手费彬。
刘正风脸色阴沉道:“呵呵……原来两位也来了,只是何必藏头露尾,躲在屋顶,受那日晒之苦?一杯水酒刘某还是管的起的。”
费彬一拱手道:“不敢劳驾刘兄。”一转身,见那位李大人用剑指着丁勉,脸上似笑非笑,知道嵩山派的脸面今日算是丢尽了,不禁怒火上涌,冷哼一声道:“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无缘无故,管我五岳剑派内部之事。”
这李大人呵呵笑道:“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天下事,自有天下人来管,你说是五岳剑派的规矩大,还是天下的规矩大。李某身为朝廷命官,如何就管不得?”说完剑尖在丁勉和史登达身上晃来晃去,好似随时便要刺上一剑。
五岳剑派规矩再大,也比不得天下间的规矩,费彬听了也不回答,反而讥笑道:“你即是朝廷命官,想必是个识大体之人,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挟持着我丁师兄和史师侄,未免太下作了。”
费彬这句话出口便觉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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