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青衿正在观摩剑法,忽觉身后有异,他蓦然回头,见是风清扬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心中暗暗腹议这位风太师叔太过神出鬼没。
风清扬倒是对着青衿点头道:“不错不错,我刚近身就能被你察觉,比上次强了不少。”
青衿施礼道:“还要多谢太师叔指点!”
风清扬忽然问道:“上次见你曾使出‘朝阳一气剑’,可曾把这门剑法学全了!”
青衿不知风清扬为何有此一问,还是恭恭敬敬的回道:“弟子十岁开始习练此剑,三百六十五剑,都学全了。”
风清扬若有所思道:“朝阳一气剑在我华山五剑中,最为艰难繁琐,博大精深。要通晓此剑,还要精通易理,你能学全,倒是难得!”
青衿道:“弟子只是初窥此剑门径,当不得太师叔如此说。”
风清扬听罢,沉吟半晌,仿佛要做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他倏尔神色一松,叹道:“罢了!把你师兄也喊过来。”
青衿听了,隐隐有几分疑惑和兴奋在心中升起,伸手招来在旁练剑的令狐冲。
风清扬见两人到了跟前,不禁轻叹一声,双眼扫过,那目光恍如实质,透人心底。
青衿和令狐冲心中一震,知道他如此郑重其事,必有大事要讲,当下凝神静听。
风清扬背负双手,声音飘飘渺渺传来,“我早年得遇异人,学了一套精绝的剑术,它号称天下剑术总纲,能以此御使天下各门各派剑法,其内博大精深,无物不破,专门讲授窥敌破绽,料敌先机,无招胜有招的要旨。”
风清扬说到这里不免叹道:“只是它艰深繁琐,极难修炼,兼且对悟性要求奇高,非天资禀赋绝佳者,便是练了,也发挥不出几分威力。无奈传人难寻,没想岳不群做了掌门,眼光倒也不差,收了你们两个良才美玉,我问你俩,可想随我学习此剑?”
青衿和令狐冲对视一眼,同声道:“弟子愿学!”
风清扬双目精光一闪,语气加重道:“在传剑之前,你们好好考虑,学了这门剑法,将来不会后悔?”
令狐冲疑惑道:“师父不禁弟子学外面的武功,况且太师叔更是本门长辈,弟子怎会后悔。”
青衿回道:“弟子也不后悔。”
风清扬点头道:“好!你们既然愿意,我便把它传授给你俩!听好了,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风清扬一路念将下去,足足念了三百余字,才停下问道:“怎样?你们记下多少?”
两人同时回道:“弟子记下大半。”
风清扬颇为诧异道:“你俩资质果然不差。”示意青衿道:“你试背一遍。”
青衿当下依言背诵,只错了十多个字。风清扬矫正一遍,示意令狐冲来背。令狐冲只错了几个字。
当下又换青衿来背,竟一字不差。两人轮番背了几遍,都记忆无差,风清扬才抚须道:“很好,很好!”又传了三百余字口诀,待两人记熟后,接着传授下一段。
“孤独九剑”的总诀足足有三千余字,而且内容不相连贯,饶是两人记性甚佳,却也不免记得了后面,忘记了前面,直花了三个多时辰,经风清扬一再提点,这才一字不拉,把这三千多字的总纲背了下来!
风清扬点头嘱咐道:“这总诀是独孤九剑的根本关键,此刻虽记住了,不明其中道理,日后甚易忘记。从今天起,须得朝夕念诵,熟记在心,你俩可记好了。”
两人连忙躬身答应。
风清扬转身行了两步道:“独孤九剑共有九招,第一招‘总诀式’,乃是这门剑法根基,有种种变化,用以体演这篇总诀。第二招是‘破剑式’,用以破解普天下各门各派的剑法,还有破刀式、破枪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破气式,今天我们先讲总决式”。
接着便将独孤九剑第一剑的“总诀式”依着口诀次序,一一讲解起来,每一句都拆开一字字的解说,再传以附于其上的种种变化。。
这独孤九剑总决是用易经的卦辞写就,里面全是些五行八卦,天干地支的易理玄学,青衿因为学习‘朝阳一气剑’,从小便苦学易经,倒也能听懂此中微言大义。
令狐冲对易经虽不甚熟悉,但他天资聪慧,举一反三,不懂之处,风清扬又耐心解释,慢慢也听出门道。
这总决式博大精深,蕴含无数武学至理,风清扬每每一句解说,都让两人领悟若干武学精奥,一时间令两人大开眼界,如痴如醉。
直到外面天色将暗,风清扬才止声不讲,嘱咐一句,“你俩私下勤加体悟,莫把此事告诉旁人!”便飘身而起,几个闪动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青衿和令狐冲相视一眼,皆有点意犹未尽之意,只是如今天色已晚,为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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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心境()
当晚两人回去后,再不干别的事,一心一意的背诵独孤九剑的总决,第二天风清扬传功时,见两人已经把总决熟记在心,知道两人私下用功勤勉,倒很是欣慰。
当下就为两人继续讲解总决,时间飞逝,眼看一日传功又要结束,令狐冲忍不住好奇道:“太师叔,这套剑法如此博大精深,蕴含天下武学至理,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所创?”
风清扬双目微阖,沉吟半晌,才感慨道:“当年曾听传我这套剑法的异人所说,这套剑法乃是北宋末年,一位号称‘剑魔’独孤求败的前辈所创,这位独孤前辈武功深不可测,四十岁前,以一柄玄铁重剑,纵横天下无敌手,求一败而不得。”
“四十岁后,归隐山林,渐渐不滞于物,草木竹石皆可为剑,领悟无剑胜有剑之境;六十岁后,脱离无剑而复窥‘无招’之境,最后渐渐领悟天人化生之道,这独孤九剑,就是独孤前辈一生武功的体悟与精髓,它包罗万象,精深奥妙之处,实难用言语道尽。有些关节,便是我也尚未悟透。”说道此处,风清扬也不免露出一丝神往之意。
令狐冲听罢,热血上涌,喃喃道:“纵横天下无敌手,求一败而不得,竟有这般人物,这是何等豪情,我令狐冲竟有幸习得此剑……何等幸甚……!”说到此,见两人都笑眯眯的看着他,知道自己失态了,挠了挠头,干笑一声!
只听风清扬接着说:“说来这独孤九剑,有进无退,招招进逼,有攻无守……”
青衿插言道:“弟子有些不明,何以剑中种种变化,尽是进攻招数,只攻不守?”
风清扬哈哈笑道:“独孤前辈,名字叫做‘求败’,他毕生想求一败而不可得,这剑法施展出来,招招都是进攻,攻敌之不得不守,当然不用守了。如果有人攻得他老人家回剑自守,他老人家真要心花怒放,喜不自胜了。”
此言一出,三人一时尽皆无语,想想当年独孤前辈一人一剑,纵横天下,求一败而不得,便是想找一个对手,使自己守上一招也是不成。何等的寂寞,又是何等的孤傲!
风清扬忽然叹道:“说来这独孤九剑大异武学常理,天下武功,其招式不外乎精妙之别,和意境深浅之分。而独孤九剑则不同,它没有任何招式,虽然无招,却是以普天之下武功招式为基,当年他老人家了悟天人化生之道后,于冥冥中得窥天机,创下此剑!”
青衿疑惑道:“弟子有些不明,料敌先机,攻敌破绽,虽不见得人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便是普通江湖人物,与人打斗时,自也会本能的揣摩敌人下一步动作,攻击敌人破绽。难的是如何料敌先机,寻找破绽,还请太师叔指教!”
风清扬双目精光一闪,笑道:“这就要问那篇总决了,人人皆认为灵光一闪,顿悟或直觉,是倏之即来,倏之即去,若有若无,不可捉摸的,其实不然。”
“说来人初生时心思灵透,念头通达,便自然而然处于这种状态。无奈随着年岁渐长,见识渐多,杂念滋生,灵识被染,心思便渐渐被蒙蔽,只有在机缘巧合,或者偶有所感下,才能短时间内回到初生时的那种心境,便有了灵光一闪和顿悟之说。”
“这篇总决乃是这套剑法最高深所在,他不但包含无数武学至理,且能驱除凡垢,淬炼本心。渐渐使人心思通透,照见本源,到时心境便如明镜一般,纤毫不染,敌人任何疏漏和破绽,自然能存乎一心!料敌先机,窥敌破绽,便如吃饭喝水一般。”
青衿听罢喃喃道:“心如明镜,照见本源,剑心通明么?”
风清扬一愣,抚掌笑道:“剑心通明,剑心通明……哈哈……这句话用得好,可不就是剑心通明么!”
青衿暗忖,黄大师,不好意思了!
风清扬止住笑声道:“只是招式好练,心境却是难修,这也是这门剑法最大的关隘。只有那些悟性不凡,心思通达,随性而为之人,心境比常人通透。才能收缩念头,以总决法门,渐渐淬炼心境,达到无思无念,心如明镜的玄妙境界!”
青衿笑道:“原来如此,弟子受教了!”
风清扬笑道:“先前你能提前感受到我的气机变化和剑意所指,可见你的心境不俗,已经有点料敌先机的迹象了,这一点,令狐冲不如你。只是你心思颇深,却不及令狐冲心思纯粹,随性而行。这一加一减,说来你俩到在伯仲之间。”
不等两人搭话,风清扬接着言道:“这总决能料敌先机,窥敌破绽,至于如何破去敌人招式,就要看余下八式,这八式包罗万象,乃是招式演化的极致。除去总决,最后这三式尤为难学。”
“破掌式破的是拳脚指掌上的功夫,对方既敢以空手来斗自己利剑,武功上自有极高造诣,手中有无兵器,相差已是极微。天下的拳法、腿法、指法、掌法繁复无比,这一式将诸般拳脚功夫尽数破去,可见不凡。”
“破箭式,则总罗诸般暗器,练这一式时,不但要心境通透,还得先学听风辨器之术,不但要能以一柄长剑击开敌人发射来的种种暗器,还须借力反打,以敌人射来的暗器反射伤敌,说来容易,练起来却是极难。”
“至于第九剑破气式,此式是为对付身具上乘内功的人而用,神而明之,存乎一心……”
青衿不解道:“前几式弟子到能理解,这破气式却不甚明白,难道敌人凌空发劲朝我攻来,我一剑能把他的劲气刺散不成!”
风清扬失笑道:“内劲无形无质,怎能用剑刺散。不过这一式甚为玄妙,便是我也尚未悟透,它能根据人的气机变化,推演他人真气运行规律,进而破去内功高深之人的护体真气,若是这一式练到高深时,据说能以此推断真气在经脉中的运行路线,端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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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两年()
青衿和令狐冲听这破气式这般玄妙,心中更是向往。
风清扬接着言道:“你们俩可不要以为学了这套剑法,就能小窥天下英雄!这套剑法的强弱,不但要看心境修为,还要看自身的武学素养。不然你虽能把敌人招式了然于心,若眼界不足,如何分辨破绽,如何破去敌人招式。你俩若能在十年之内,把这套剑法练至小成,我就心满意足了!”
两人躬身回道:“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太师叔所望!”
风清扬哈哈大笑道:“好好……你们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春去秋来,秋去夏至,转眼间半年过去,青衿和令狐冲终于将独孤九剑尽数学全,只是这套剑法博大精深,两人一时间也只是初窥门径,火候尚且粗浅!
风清扬授完剑法,便不在日日来此,不过仍是每隔三五天现身一次,为两人解疑答惑!
如此匆匆又是一年多过去,青衿和令狐冲才算把独孤九剑内里种种变化尽皆了然于心!
一日风清扬突然言道:“这套剑法所有关节,能传授的都已经授完,剩下的就要靠你们自行体悟,我也是时候离去了!”
两人大吃一惊道:“太师叔,你……你到哪里去?”
风清扬道:“我本在这后山隐居,已有二十多年了,两年前见你二人天赋不凡,颇合我的脾胃,一时见猎心喜,出洞来授了你俩这套剑法,只是盼望独孤前辈的绝世武学不至失传。如今心愿已经达成,该回去了?”
令狐冲叫道:“原来太师叔便在后山居住,那再好没有了。弟子正可朝夕侍奉,以解太师叔的寂寞。”
风清扬叹道:“罢了!我一人清净惯了,以后若是有缘,自会有再见之日。我的事,就不要和你师父说了!”
青衿却知这件事还是告诉师父岳不群为好,不免问道:“只是师父若见到这套剑法,弟子如何回答。”
风清扬眉头一皱,背负双手,沉吟片刻叹道:“唉……岳不群听过这套剑法,却从未见过,他若问起,你直接说就是,他会明白。我的话你俩可记住了!”
两人不舍道:“是!弟子恭听太师叔吩咐。”
风清扬再不停留,身影几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
匆匆又是几月过去,这天一大早,青衿做完早课,采药匆匆过来禀报,却是师父岳不群相召!
青衿心中疑惑,不知寻自己何事,也不耽搁,快步朝正气堂行去。
正气堂中,岳不群居中而坐,轻抿了一口茶水,见众弟子到齐,轻咳一声道:“你们入门时日都不短了,平日里练功倒也勤勉,只是一心苦练也是不行,是该到江湖中见见世面了!今日招你们过来,却是你们衡山派的刘正风师叔要归隐江湖,邀请江湖众多好汉参加他的金盆洗手大会,昨日刚把请帖送到,为师便想趁此机会,把你们都带去,见一见天下英雄,涨涨眼界!”
岳不群说道此,含笑不语,看着堂下面带喜色,欢呼雀跃的众位弟子!
令狐冲带头笑呵呵道:“多谢师父恩典!”众人也急忙跟着见礼拜谢。
岳不群点头笑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刘师弟的金盆洗手大会,咱们不能失了礼数,令狐冲,就有你带领德诺、梁发、根明和大有先去一步,见到你刘师叔恭敬些,为师随后就到!”
令狐冲尚未开口应是,岳灵珊便急了,插言道:“爹,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宁中则知道师兄最讲规矩,女儿中途插话,说不得关她几天禁闭,急忙先声呵斥道:“灵珊,怎么没一点规矩,你爹说话,莫要插嘴。”
岳灵珊小嘴一撅,眼泪瞬间在眼中打转,显得委屈无比。只是众人早就见惯了她使用这招,倒也不会真以为她会哭啼。
岳不群罕见的没有呵斥,开口道:“好了!多大个姑娘家了,动不动就使性子,便准你与冲儿同行,不过路上一切听你大师兄的吩咐,不许顽皮!”
岳灵珊不想父亲竟答应了,马上破涕为笑,朝岳不群福了一福,乐呵呵的退下!
岳不群又嘱咐了几句,便让众人退去,独独把青衿留了下来!
青衿知道岳不群定有事和自己讲,到也不急!
岳不群见众人都已走远,脸上的那股从容洒脱立刻退去,换成了一股忧色,皱眉道:“昨日早间,有探子来报,左冷禅派出大批人手赶赴衡山,看上去不像是祝贺,倒像在示威一般。”
“而青城派余观主尽启门下弟子,分赴山东、河北、两湖……十省,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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