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横十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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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横十三州-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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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门青宽慰道:“有王府的人护着,想来伯父他们应无大碍。而司空鸣就更不会有事了,连一剑断江张鸿都奈何不了他,区区几个山贼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司空芷眼中露出一抹感谢的神采,她笑道:“但愿如此吧!”

    她随着屠门一家来到这巴郡也有些时日了,本想顺水东渡而去荆襄之地,却不料荆州水师拦了长江,不让流民入境。前些天,听说有两艘船强行东渡,被荆州水师给沉在了长江中,而且船上的人无一得活。

    所以她只得随着屠门家留在了巴郡,好在屠门家在巴郡与袍哥会有些来往,在江湖义气的驱使下,袍哥会给屠门家弄了一处靠江小院,屠门家这才在此处安下身来。要不在这整个益州动荡的大环境下,野四门胡作非为,指不定哪天流离失所的屠门家就会着了道。

    蜀郡锦城王府内,赵广勋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削瘦,这些日子以来,听得最多的两个字便是“苦战”。只有北边司空鸣的荡寇军,一路北上连连捷报,他自广汉起,破汶山、走阳平,如今又没费多大力气平了武都、汉中两郡,荡寇军越来越有个样子了。

    除了每日南边的战事让赵广勋烦心,每月的巨额粮饷,国库如流水般的开支,益州似乎撑不了多久了。蛮戎联军比他想象中的更让人切齿,单单只是西戎或南蛮,在益州军的面前还不得连连认怂,可两家并在了一起,竟能造出如此大的声势。

    如今唯一令赵广勋心中稍微好受点的,是益州驿道除了明面上的州郡县三级划分,还暗中养了许多江湖人,开了许多的江湖驿馆。虽然这在平日的维护中比官道更加耗费钱粮,但在如今这种局势下也显露出了这些江湖驿馆的巨大用处,一是能比官道更快的传递消息,二是这些江湖人还会对北上而来的探子斥候,有秩序的进行暗杀,这大大减缓了蛮戎北上的速度,而且不少地方还屯有少量的军队。

    若不是宫中那位从中作梗,前任益州王还有几个连赵广勋都不是很了解的大手笔落实,因为前任益州王死得过早,使得这些暗中的关隘在不同程度被裁撤缩减。对此上任益州老相国还一病不起,使得原本泾渭分明的益州朝政与布局,全乱了套。

    在这位老相国死之前,他才将这些一系列布局修书一封,上递给了天子金殿上的那位,如今益州局势的突变,天子陛下才明白了益州王的好。

    蛮戎能速攻入益州腹地,可不就是这么回事,暗哨关隘被削减大半,使得原来通畅的官道成了一柄双刃剑,让蛮戎的战线能拉得足够长,兵铁粮草也能迅速运转没有后顾之忧。道术势的修炼,金殿上那位工于术、道两门,对于势的拿捏似乎还是差了些许火候。

    赵广勋心烦意乱,他又在院中的池塘边发呆,如今军饷粮草可成了益州军的大问题,有消息来报,因为北边粮草赶不上,东南兴古郡的部队都发生了不下一起的食敌尸的事件了,发生这种事,他这个益州王难辞其咎。

    站在他身后的李应灵望着赵广勋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她自然是知道自己家的王爷心里想的什么,她沉声说道:“北部各郡今年秋收过后的粮食应该还可以撑住南边半年,不过有个硬前提,北部匪寇勿要胡作非为,各地郡县官员不剥削一毫一厘,否者这些粮草别说是撑半年,能撑三个月便是万事大吉了。”

    赵广勋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在司空鸣荡寇军的扫荡下,匪寇倒是不用太操心,各郡官员不剥削民脂民膏,这如何做到?而且如今还不是整顿吏治的时机,总不能让各郡县官员带着镣铐去办收税的事吧?”

    面对赵广勋的问题,李应灵没有回答。

    半晌,赵广勋继续说道:“去凉地、荆地购的粮怎么样了?”

    李应灵答道:“还未有消息传回来,但是天子听闻益州有变,让荆州水师护送了二十万石粮食进益州,大将军已经派人去巴郡接去了。”

    赵广勋点点头,计算道:“一万石,一万兵二个月,二十万石也不过杯水车薪啊!”

    李应灵表情严肃,听得赵广勋继续说道:“你觉得如今这乱象之下,益州该如何破局?”

    李应灵回答说道:“只是从凉地、荆地购来的粮食只够燃眉之急,一是让太尉方睿文组织去益州北部的豪绅家中去募集军费,若他们用些蚊子腿来搪塞益州军,那该抄家的抄家,该砍头的砍头,在益州作威作福这么久,也该还益州点东西了。二是让大将军韩林派人去其他各州郡购粮,能买多少买多少。”

    赵广勋轻轻闭目,蛮戎联军真把益州也逼到了如此境地,要杀商以充国库了?

    半晌,他才睁开眼睛说道:“就按你说的传令给方睿文、韩林去办。”

    李应灵领命离开院子里,周正阳从楼上跳了下来。

    赵广勋说道:“慢着!再传令给司空鸣,北方的剿匪事宜也差不多了,东方各郡是流民聚集之地,让司空鸣可以停手回来了,我又要事交给他!”

    李应灵颔首退下。

    望着李应灵离开的背影,周正阳说道。“库里好像没多少东西了。”

    听了周正阳的话,赵广勋面露苦涩,轻声道:“半个益州大乱,还不得能倒腾出多少就倒腾出多少,莫说那些没什么用的金银玉石,就是实打实的土地也比不得现成的粮食来得值钱。”

第144章 翻云覆雨() 
花了一年的时间,横扫了数个郡县,司空鸣的荡寇军已经有接近两万人了,全副武装的甲士也有一万多人。全益州的军队,除了从凉地来驰援益州的陌刀军,没有哪一只部队有这荡寇军这般气势高昂。

    当司空鸣带着整个荡寇军回到蜀郡,整个蜀郡都是一震,就连大将军都对司空鸣赞不绝口。因为错过了及冠礼,司空鸣首先就回了趟家里,这一年因为有益州王府的照应,家里并没有出什么大事。

    唯一不同的是司空家多了许多熟悉的面孔,让本来就显得拥挤的小院更挤了。

    鸣城所以的家族中,钱家是反应最慢的,待得鸣城各大家族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动身,听闻司空家去了蜀郡,钱家后脚也跟了来。因为乱世之中一房难求,在钱家寻找住处的时间里,司空渐鸿就收留了这些个老乡。

    当然,钱家大小姐钱素衣也跟了来,本在家中呆得好好的,听闻荡寇军来了,她就火急火燎的去了锦城城墙上张望,果然看到司空鸣一马当先带着数以万计的重甲将士徐徐而来。

    因为前些日子才下过一场雨,道路泥泞,但却并不能让这一支由土匪组成的军队有所混乱,甲士们个个昂首挺胸,任由泥浆溅在身上,远远望去军容森严,好不气派。

    司空鸣一马当先,年轻强壮的身姿在高头大马上格外出众。他头上戴着一顶镶着豹皮的铜盔,盔顶上镶着鲜红色的碎毛。这豹皮是司空鸣派陈康带队去梓潼郡埋伏时,吕茯苓在梓潼郡山里打的,后来被陈康赠送给了司空鸣。司空鸣好生喜欢,就让唐明贞给镶在了盔甲之上。

    铜盔虽然遮住了司空鸣的小半张俊秀的脸庞,但却替他添了一条修长的豹尾在身后,随着马匹的颠簸在背后一晃一晃潇洒雄绝。他身穿红布底,钩嵌梅花榆叶锁子铜甲,上系着一条红戎打就的勒甲涤,上面嵌着豹皮系着前后铜铸兽面掩心,连盔带甲足足有一百二十多斤,但司空鸣穿在身上丝毫没有吃力之感。

    他还笼着一领鲜红战袍,上绣缠枝芙蓉牡丹纹,垂着一条紫戎飞带,脚蹬着一双豹皮称底靴子。腰上挂着一把素衣苗刀,刀柄掐着金丝,闪闪发光。胯下之马,是在汉中郡的一马贼窝中寻得,名为照夜玉狮子,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没有半根杂色,只脖子周围长毛,犹如白色雄师一般。

    越是靠近锦城,老百姓们越是喝彩,许多人都在人群中赞叹他的威武俊朗。些许知情人,在人群中念念有词,说这小狂徒司空鸣一年前可是只领了一百轻骑出城,听到这话老百姓们更是热情了。偶有声音质疑起他的武艺,就会有人解释他曾在鸣城杀了一剑断江,在这锦城之外托马救郡主,豫章郡折暗花杀子母剑之事。

    好事的人听闻他人如此说来,看向这马上的小将军,就更是显得威风出众了。

    司空鸣刚刚进城,钱素衣便脚步不停的向着司空家赶去。她的心里深藏着一颗只对司空鸣绽放的春心,在锦城最为热闹的人群尽头,是少女急切的心情,人群的那头就是那日救自己于水火中的清秀少年。

    一路追回司空家的小院,钱素衣推门而入,恰好与转身欲去益州王府的司空鸣撞了个正着。两人之间没有说什么,只是相互的微微一笑,钱素衣让开院门,司空鸣快步而出,这一刹那,是钱素衣面对荒诞的人世笑得最真实的时刻。

    司空鸣身旁的唐明贞自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出了院门,她轻声的在司空鸣耳边说道:“那姑娘喜欢你。”

    “我知道,”司空鸣脸上露出一丝无奈道,“毕竟我当时救了她。”

    唐明贞忽然沉默,伴于司空鸣身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巴郡,屠门家的小院里,司空芷端着一盆脏水推开房门,正欲泼出去。一阵悦耳的铃铛声传入她的耳朵,她下意识的抬眼望过去,却是瞳孔骤然缩紧。

    来者是一和尚,身着褐色苦行的衣衫,腰间挂着一个铃铛,手上缠着一百零八颗念珠,他双手合十,背上一柄戒刀是戾气凛凛,戒刀的尾部系着一抹刺人眼眸的红色丝巾。他肃穆的站在司空芷的身前,眼神中是无尽的温柔。

    司空芷手中的铜盆哐当一声掉在青石的地上,脏水在她的素裙上溅出了一片污渍。闻声,屠门青感觉不妙跟了出来,还没出院子,就望见司空芷的背影,她呆滞的望着巷口。屠门青三步并作一步,几大步就来到了司空芷身边,她向着司空芷问道:“怎么……”

    话还没有问完,她顺着司空芷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个和尚,身形也凝滞住了。

    双方就这么站着,没说话。

    佛把大千世界称作娑婆世界,娑婆是梵语,意思为堪能忍受,佛要众生忍受这个不完美的世界,所以培育弟子三学——戒定慧。有了智慧,所以能忍受红尘中种种的生老病死,有了坚定的相信,所以才能坦然处世。

    司空芷的眼睛笑成了三角形,白皙的皮肤上一下子露出了许多平常看不见的皱纹。她一直用笑容坚持着让眼泪不夺眶而出,她用着充满笑意的声音问道:“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和尚轻声道:“我以为你不在了,我去找你去了。”说着他微微仰头望向不远处飘动着的幡,随风而动,自然而雀跃。

    他收回目光并指着那个方向道:“我知道了,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是心动。”

    司空芷顺着他指的方向,仰头望了望那张有些褪色的酒幡,重又扭回脸来,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意思是他说对了。就在这刹那间,曾经的种种酸甜苦辣涌入心头,过去、现在、未来在心中涌出,酸浪滔天,她再也忍不住了,脸上还挂着笑脸,嚎啕大哭起来,整个人浑身乏力,就要跪在地上去。

    见状,和尚身法诡异,一步就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整个人给揽入了怀中。司空芷又笑又哭,大有佛家常说的翻云覆雨的意味,所谓翻云覆雨,如同风来幡动,本意送来春暖,却吹落花瓣,反而伤春。

第145章 江阳郡北() 
司空鸣进了王府,身后跟着一大串人,其中除了各部校尉,竟然左丘繁也在其身后,这让周正阳也着实摸不着头脑。这两人之前还刀剑相向你死我活的,如今怎么走在了一起了,这司空鸣果然是个有趣的家伙。

    把其他人留在了王府内院外,司空鸣独自一人去见了赵广勋。

    赵广勋正在与大将军韩林谈论西关之事,西关如今被蛮戎联军里外包围,已经与外界断了联系两个月之久,上次来信是在两个月之前,那时就已经军粮告急,现如今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见到司空鸣进来了,赵广勋也就让韩林退下了,与韩林擦肩而过,双方都深邃的看了对方一眼。

    在这个熟悉的园子里,赵广勋虽然挺直了腰杆,但却显露出来的是一种衰颓不健康的样子。见到司空鸣,他那油腻并不洁净的脸上,露出病苦的微笑,在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疲倦的神情,瞧这模样,应该是许多时日不曾睡过好觉了。

    司空鸣正欲行礼,他率先开口道:“我俩之间,就不必行礼了。”

    司空鸣凝重的问道:“西关岌岌可危,让我回来是想让荡寇军去西关运粮?”

    赵广勋长叹一口气,说道:“这算一个事,还有个事比这个事还要麻烦,这一年来,战线拉得太长,粮草告急,我让他们把国库搬空去各州郡买粮,不知道买回的粮草能坚持多久。”

    司空鸣心算着眨巴眨巴眼睛,继续道:“前线的军士需要粮食,难民的安置需要粮食,无粮整个益州势必人心浮动,有分崩离析各自为战之弊。”

    赵广勋点点头道:“就是如此,所以我才让你回来,除了为西关运粮,得想办法重新充盈国库,如今状况下李应灵都已经提出了杀商人以充国库的计策,我想听听你有什么想法。”

    司空鸣摘下头盔,坐到石桌旁,他用茶水画了一个大概的益州地图,他喃喃道:“杀商人再做得如何隐蔽,或多或少会有风言风语蔓延到民间市井,不少功勋武将家里都是巨贾出身,对此肯定深恶痛绝,如此做法,不仅乱民心还乱军心。”

    赵广勋也坐到石桌旁,他喃喃道:“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这事给了方睿文去办,他应该能有办法从中斡旋,你有什么好的计策?”

    司空鸣深吸一口气,望了一眼赵广勋,把手指向江阳、踺为、巴郡的交界处,旋即说道:“这里或许能打开局面。”

    赵广勋一时不知道司空鸣想说什么,皱了皱眉头问道:“此话怎讲?”

    司空鸣又从怀中摸出在鸣城所得的半块金印,把它放于赵广勋身前。

    赵广勋连忙拿起来仔细观瞧了一番,他扭了扭头,左思右想,忽然脑子中灵光一闪,他继续道:“蜀狐蒋良武?”

    司空鸣点点头道:“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谁人识得破,买尽锦城府!”

    赵广勋继续道:“这也太不着边际了,蜀狐怎么和章宪衷扯上关系了?”

    司空鸣盯着赵广勋的双眼,说道:“蜀狐是怎么死的?”

    赵广勋仔细的回想了一番,回答道:“因公殉职。”

    “因公殉职?因什么公事殉职?”司空鸣继续问道。

    这一问,让赵广勋愣了一愣,纵然是他赵家名臣的事,他此刻除了因公殉职这四个字什么都想不起来,他高喝一声:“来人!”

    此话一处马上有一个仆人走进来,赵广勋对他继续说道:“把所有有关高祖与太尉蒋良武的卷宗都搬来!”

    这个下人答复了一句,就低头退下了。

    赵广勋又向着司空鸣问道:“你是怎么看这个事?这金印你又是如何得来的?”

    司空鸣老实回答道:“金印我是在个卖旧物的地摊上买来的,在我再三的询问之下,他说出了这金印是从江阳郡北的一个村子里收来的,过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印在江阳郡北,而尸体怎么会在合川被捞上来?”

    “太尉蜀狐蒋良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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