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良久,陈天鸿怀着敬畏之心,迈步走进了巨龙之门。门内的世界,巨骨林立,形态各异,骷髅遍布,千奇百怪。一具具狰狞的异兽骷髅,依旧可怖至极。稍微想象下,它们活着的时候,拥有什么样的力量,该是如何的强悍。
陈天鸿更觉恐惧与悚然,不那么坚定的内心早早动摇,已然有了退却之意。
* * *
“吼~”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咆哮,吓得陈天鸿身子一缩,扭头看时。只见一头花斑豹已经高高跃起,庞大的身躯罩住了方圆五丈余,将陈天鸿包围的严严实实。在求生信念的支撑下,陈天鸿只是本能的双掌高举,搁挡花斑豹的袭击。
岂料,来势奇凶的花斑豹碰到右手中的白杖后,立即化为一缕白烟,吓人的庞大豹身消散于无形。
陈天鸿惊奇的“咦”了声,缓缓将白杖移到眼前,认真注视。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出现了一缕缕灰烟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心道:黑杖变白杖,神奇依旧吗?
陈天鸿喜出望外,眼见求生有望,内心渐起波澜,求战之心顿盛。回首向那扇巨龙之门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果断大胆的向前走,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没走出三步,忽见右上角一根白骨柱上悄然出现一条灰色巨蟒,张着血盆大口咬了下来。
这回,陈天鸿是十分主动的手执白杖,点向巨蟒的蛇芯。随后,逼真如真实的吞天巨蟒,在触到白杖的刹那,化成了一缕白烟。可是,陈天鸿感知不到白杖的变化与异样,这与小黑杖形成了天差地别的鲜明对比。
陈天鸿有心去搞清楚一些秘密,却受限于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作罢。又向前走了几步,大约是深入骨地十步左右。眼见的神秘妖兽,不再是零星出现,而是一波又一波的形成了妖兽潮,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年仅十二岁的陈天鸿,从来不知道修真炼道与神通道法是何物。唯有祖上传下来的,自始祖之后再无人关注的“贪狼九式”图谱,是经常观摩的神通。要说参悟了些什么,自然是毫无可能。但是,图谱上描绘的图形动作,却是烂熟于胸。
陈天鸿眼见妖兽潮如潮水,正在淹没自己。手中白杖疾挥,一一点向最先靠近的妖兽。一个个妖兽在未化成白烟前,形态极其逼真,与活物无二。只有化成白烟,才有一种幻觉的感觉。纵使如此,陈天鸿也不敢怠慢。
打退一波又一波妖兽潮,陈天鸿无意中反复运用着“贪狼九式”图谱上的动作。如此以来,原本是烂熟于胸的记忆,渐渐强化成了手臂动作的记忆,熟练至极。即使如此,陈天鸿仍然参悟不出什么来。
因为他认为,自己做出的很多动作,不是自己想要那么做的。而是出奇不意的妖兽攻击,迫使他用出奇不意的动作挥出白杖,“击杀”妖兽。有时候,甚至完全是与图谱上的动作相违背。
时间一久,整个人越来越有精气神。先前的饥饿支配感,荡然无存。可他本人对这一过程的变化,竟是毫不知情。在他的眼里,形态逼真的妖兽,成了唯一的乐趣。
白骨地中难见昼夜,陈天鸿难知晓时间的变化。只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后,不再是妖兽攻击他,而是他主动寻找追击妖兽。他就像一个清道夫,清剿锄犁着或明或暗的凶兽猛禽,还骨地一片宁静。
穿梭在巨骨空间里,想分辨出东西南北、前后左右,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在自己的意识中,陈天鸿始终觉得自己是向前走。因为他曾想过回到那扇门,重新确定方向,却以失败告终。
终于,从某个时刻开始,再也见不到妖兽们的身影了。偌大的骨地,只剩下一个活人。只不过,活人反而更像是一个贪婪而又嗜血的幽灵,寻找着活物的生命气息,嗅着鲜血的芳香。
陈天鸿忖度道:若无耽延的赶路,大概只需要三个时辰,便可穿过白骨地。自己无意中遭遇奇遇,一番追击打斗下来,已经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自己又身在何处,距离那片黑森林又有多远。要想找到出口,似乎不太容易了。
直到此时,他的注意力才渐渐放到了一根根如柱白骨上。
他先是用手指随意敲了敲近前的一根白骨,顿有嗡嗡的鸣音响起。侧耳细听,发现同样的鸣音回音,从远处的一根白骨上传来。也不问为什么,便循着声音走去,快步来到另一根白骨前。同样用手指敲了敲,却如同敲在了铁板上,毫无反应。
* * *
经历过一系列奇异之事后,他的思维潜移默化的开始转变。意识到这种鸣音现象,定有玄机。是以,他又走到原先的那根白骨前,稍稍增加力道,用手指敲去。白骨上却发出“砰”地一声爆炸音,振聋发聩。
陈天鸿猛地退开一步,白杖横在胸前,眼睛死死盯着白骨。他十分确信,自己没有记错这根白骨的位置。心中疑惑道:可为何两次之间有如此巨大的差别?
看着安静的矗立在大地上的白骨,陈天鸿迷惑了。他索性在这根白骨上做下标记,然后走到另一根白骨前,重重的敲打了几下。这根白骨仍然如一块铁板,毫无反应。
陈天鸿回到做标记的白骨上,犹豫了一下,改用手掌,重重的拍了下去。只听“咣”的一声,巴掌好似拍在了铜锣上发出的声音。这次,不再是一根白骨的回音,而是整个骨地的回应。
锣声响起,回音四荡。好似龙虎相聚,风云际会,万马齐喑,雷霆霹雳。
陈天鸿没来得及捂住耳朵,当反应过来时,发觉骨地上渐有千军万马之力升起,压迫的喘不过气来。更别提伸手去捂耳朵了。他不得不缓慢蹲下,强制适应万马奔腾,千军虎威的力量。
这一诡异的突变,让陈天鸿彻底懵了圈。脑海中反复联想着自己从上马车开始,直到骨地,这期间发生的一幕幕神异之事。
周围的力量越来越强,锣声越来越密集。陈天鸿愈发感觉到了窒息,可不觉间,他却能顶着强大的力量波站起来了。
在站起的刹那,双眼看向骨林时,惊悚恐怖的白骨不见了,只剩下红绿光芒交织的世界。一条条飞流直下的血河,似从九天而来。溅起的光鲜绿芒,仿佛是燃烧的火焰。
陈天鸿凭着记忆,伸手抚摸近前的一根白骨。可是,明明手中摸到的是白骨,眼睛里看到的是一条血河。他不知晓那一红一绿两颗珠子发生变异的事,于是有所悟的认为,是自己患有的先天性眼疾,在短暂的复明后,开始恶化了。这种奇妙的幻觉,正是他先天性眼疾的症状之一。
原本不知道方位的他,此刻无疑是雪上加霜。是以,他只能凭借着感觉,向前走去。行走间,逐渐分辨出来了铜锣声中的奥秘。似乎,有一个特殊的位置,在操纵着锣声。。。
陈天鸿仔细辨清方向后,脚下的速度进一步加快。他又觉得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隐隐中似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心中却认定自己的判断一定没有错。在内心矛盾的挣扎中,脚步没有停顿。
心中默数着,大约是一柱香的功夫后,眼前出现了一黑一白两点星光。黑白星光,好似太极的一阴一阳,与周围的红绿光芒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岂料,走近一看,竟然是一黑一白的两颗头颅。
* * *
黑头在左,一双赤红丹凤眼,两道浓眉直入鬓间,宽额高鼻,唇若涂脂,长须如墨。白头在右,金冠束发,剑眉星目,五柳清须,面容好似冠玉。两者的面容栩栩如生,似是两个平静慈和的老人,正在午憩。
然而,这是两颗被齐脖颈斩首后,并排摆在一张圆盘上的头颅。圆盘上,黑线为纵,白线为横,将圆盘分成一个个黑白相间的小方格。
不知为何,看到这两颗头颅,陈天鸿想到了两年前郁郁而终的父亲陈承运。父亲是因为四哥陨落而一蹶不振,心率焦脆,难以瞑目的散手人寰。死后,只是被九房慕容盈草草敛葬,连最起码的孝仪都没有。要知道,父亲是有四个儿子的。
陈天鸿神情飘忽,双膝一软,竟是跪到在地,眼泪止不住流。虽然父亲从不当这个儿子一回事,可血浓于水的血脉传承,自然而然的呼唤着内心的亲情。那一刻的潸然泪下,完全是真情流露。
“喂,老鬼,该醒了!”
“别吵吵,让我在睡会!”
跪地的陈天鸿向后一倒,脑海空白,呼吸窒息,双眼怔怔地看着前方。只见白头上的那双眼睛,已经睁开了,散射着月华般的光芒。黑头上的双眼是一副惺松睡眼,半睁半闭,给人一种天眼微开,天怒狂威的强大气势。
“老鬼啊,我们等这真情流露的一跪,已有六千六百年啦。”白头面带微笑,一脸怅然,“不容易,不容易,不容易。”
“一副死人之躯,有何用?”黑头犹显失望,少顷,若有所醒,续道:“唔,对了!书生,这回,你的‘文曲星诀’能派上用场。正好验证下,是不是像你吹嘘的那么厉害。”
“我也是这么想!”白头很平静,“老鬼,我们一百零八人的‘千年赌约’,怕是要结束了。但愿我们不是最后到那里的才好。”
稍后,白头人嘴中念念有词,陈天鸿的双耳中清晰的听到“显密圆通真妙诀……功完随作佛和仙”。可转念间便忘记的一干二净。因为他天生愚笨,此刻的精力又在两颗会说话的头颅上。所以,似乎也不是特别奇怪。
白头人问道:“小孩儿,这一百零八个字,你可记下?”
“没有!”陈天鸿回答的很干脆,因为确实没记下。
“书生啊书生,这回,你还能化腐朽为神奇吗?还能点石成金吗?”黑头的眼睛睁开了些,叹息道:“真正的一块朽木,有不如无。”
白头人没有说话,嘴微张,吐出浓浓白雾。顷刻之间,凝结成一条白色玉简,缓慢掉落在圆盘上。
“着实笨了点。可机缘这事,从来没人说得清啊。”
“你说的对。只要不耽误我们的时间,剩下就的随缘了。”
话音未落,两颗头颅缓慢升空,向东边飘去。圆盘上头颅位置稍后的地方,放置着一黑一白的两卷竹简。
陈天鸿的一双小眼睛不停眨巴,内心的恐惧渐渐消失。他站起身,走到圆盘前,默默地拿起玉简,只见上面刻着一个个清晰的蝇头小字,一个也不认识。再拿起两卷竹简,只见黑卷上写着两个白字,白卷上写着两个黑字。两两中的第二个字是同一个“祖”字。
陈天鸿只所以能认出“祖”字,是因为祖宗灵牌上有这样一个相同的字。他虽然愚笨,但仔细一回想先前的对话,这黑白竹简应该是留给自己的。心想,自己大字不识几个,有不如无。所以,他直接将竹简与玉简放进了小背蒌,其实是丢进去的。
再看那张圆盘,轻轻一抬,竟是抬起。圆盘倒没什么,可圆盘下面的圆形空间里,有两只光溜溜的小动物。它们似是直接从胎盘中取出来的,不住发抖。
陈天鸿心中好奇,在他的认识中,即便是足月而生的妖兽,存活率仍然不高。可这两只小动物就有些神异之处了。不过,想到两颗头颅,倒也释然。
陈天鸿细心寻找了一会,才发现圆盘是凌空虚浮的。而装有小动物的圆形空间,其实是一团白雾。手掌轻轻一托,便举在了掌心。他不懂修真世界的“空间法则”,自然难知其详。只是觉得很好玩。
忖度片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团白雾装进小背蒌,仍然用圆盘盖好。整个人顿时轻松下来,重新打量这片恢复如初的骨地。只不过,脚下多了一条小道,向外伸去。
陈天鸿吐了吐舌头,朝小道走去,喃喃自语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机缘’吗?”
第十一章 庶吉()
陈天鸿不紧不慢的行走在小道上,思绪万千,感慨万端。走完一小段骨地,进入了茂密的森林。小道继续向森林深处延伸,他却有些浑然不觉。只是平静地向前走去。
他始终没有再回首。
直到再次听到人的说话声,才醒过神来。整个人看上去,恍若大梦初醒,精神困顿。辨清吵杂的声音后,第一反应是将双锏与白杖丢进小背蒌。暗自松了一口气,才迈步向前走去。
当看到那身熟悉的黑色套服时,已知自己顺利的走出了“原始秘境”。虽然想到了寻找八弟,但依然保持的异常冷静,像是没事人一样走出树林。与他一起走出树林的,还有八位同龄少年。
树林外的天空,正值正午时分。艳阳下,两辆灵车似的黑色马车,显得格格不入。
一位黑衣人大骂道:“真是操他妈的晦气,总有非要等到最后期限才走出黑林的人。”
另一位黑衣人平淡的说道:“反正,有用的已经被挑走了。”
骂人的黑衣人大声道:“好吧,你这么有心情,剩下的这九个草包全归你了。”骂时,跳上马车,疾驰而去。
留下的黑衣人笑了笑,自语道:“油水被人捞完了,找我出什么气。”朝九位少年招了招手,喊话道:“回去了。”
九位少年挤在了同一辆马车上,各怀心事,皆不说话。马车前行,车轱辘上发出悠悠地声音,像是来自冥间的哀乐,应了少年们的心境。
一个时辰后,车夫“吁”的一声长啸,马车应声停了下来。九位少年陆续下车,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只有大眼瞪小眼的份,谁也不敢说话。马车没有多停留,静静地离去。
不多时,迎面走来骂骂咧咧的三个中年人。离的好远,为首一人右手使劲一扬,抛过来九枚黑色方形的符牌,落在了九位少年的身前。然后又骂骂咧咧的走了。
九位少年中的其他八人,各自陆续捡起了一块木牌。唯有陈天鸿不明所以,无动于衷。
身旁的一位少年轻声道:“小兄弟,这就是我们秘境之行后,获得的最大机缘了。”
另一位少年摇了摇头,悠悠地开口道:“背蒌兄弟怕是不明白这里的情形。”
他没说错,陈天鸿确实不知道。加之,陈天鸿知道自己是没机会叩开仙门,进入修真世界了,一心想着回家。自然对这看起来就不可能值钱与珍贵的木牌,没有什么想法。
“我叫陈天鸿!”
自报姓名后,无视地上的木牌,转身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走去。正好看见有三人迎面走了过来,脚步不禁停了下来。
此次来的三人,为首一人是位少女,大约十七八岁,身材高挑,凤眉杏眼,面容姣艳。身后跟的二人,一胖一瘦,约莫十**岁的年纪,身材中等,皆是文绉绉的书生模样。
胖子瞄了一眼陈天鸿,只皱眉头,开口道:“楼姐,还是做个小测试的好。若不然,有不如无。”
瘦子附和道:“楼姐,我同意三观的提议。”
“不行。”少女拒绝的很干脆,解释道:“且不说他们九人是参加了原始秘境,活着回来,成为了九大派的外派弟子。单说将他们九人全部收了,我们此次需要收取的庶吉士名额,仍然差了十三人之多。若是再进行考核淘汰,这个缺口只会越来越大。那么,传闻中这次分派下来的巨额任务,连充数都是不可能了。”
瘦子道:“这倒也是!”
胖子道:“那些没作为的人,做什么事都是那么的没章法。说到滥竽充数,他们更过。可是……”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瞪着眼睛打量九人。
陈天鸿有很多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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