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鸿顿觉如醍醐灌顶,络绎不绝。书气灵气相融相离,周而复始。佛光盈盈,汇聚内境。三气归元,生生不息,融洽不悖,如环无端。有些,能清晰感受到容纳与领悟。有些,冥冥之中存在,寻觅时却又缥缈无影。
时间稍久,陈天鸿睁开眼睛,伸展四肢,活动筋骨。眼角中无意间看到一张熟悉的笑脸,正是天灯大和尚。
“恭喜小师弟,已得‘书祖’真传,已悟‘佛本是道’。”
陈天鸿眯眼瞪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大师,您过来看看,是书祖赢了,还是佛祖赢了?”
“书祖!”
陈天鸿得意的嘻嘻一笑,微微捋了一下散乱的头发,道:“大师,早先你只说了赌约中书祖的约定,那么佛祖的约定是什么?”其实,他想问的是如果真有人完成赌约,佛祖的真实用意是什么。
“佛祖说:‘若真有人能完成此赌约,则表明佛宗必将兴盛,并永久传承’。”
“佛祖真狡猾。”陈天鸿有意识的用了一个新词语,续道:“如此以来,无论如何,佛祖都是赢,书祖是不是笨了点。”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天灯说的这句话,其实是道家传承。只不过,陈天鸿学识有限,不知道罢了。但听到“愚”与“拙”,倒是与自己挺相符的。
陈天鸿突然问道:“大师,你说我得到了‘书祖’的传承?”这点,他确实不明白了。心想:自己只是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与书祖有什么关系?一气呵成后,也没什么天降神物之类的呢!
“书道传承,尽在字里行间。你要将你所悟修成‘道’,仍尚需时日积累与沉淀。”天灯稍停了停,续道:“你的书气已经出现,很快会有人来这里接你。你提前准备、准备,准备随时下山。”
陈天鸿不以为意,问道:“大师,你说李斯悟到了,怎么没写呢?如你所说,他似乎没有理由放弃得到书祖传承的机缘。”
“因为他同样得到了书祖传承,但他不愿做书祖的执笔者罢了。你二人之间,各有取舍,各有所得,究竟谁高谁低,将来定有机会见分晓。”
陈天鸿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的了,便起身收拾书桌,以及佛殿上的兽骨及诸般杂物,将佛殿打扫的干干净净。临末时,突然一怔,脱口道:“小马驹呢?”
二人走出佛殿,寻觅片刻,但见东山顶上飘起了淡淡的血雾。
“两个孽畜!”
第二十一章 开脉()
天龙寺的东山之巅,小马驹仰首望日,不停发出低沉的咆哮声。马嘴中含的一条青蛇,蛇身足有普通人的胳膊粗细,蛇头疯狂扭动摇摆,蛇口发出痛苦的嘶鸣声。稍稍变粗的蛇身,似被无形的力量挤压,始终冲不破某一界障。
无论青蛇如何挣扎,蛇身正一点点的被小马驹吞噬。小马驹全身如屎毡的毛仿佛是持续燃烧着,飘起层层血雾。燃烧过的马身上白绒绒的一片,好似白絮。
这一幕,仿佛是神话传说中“白马吞青蛇”、“蟒雀吞龙蛇”等神话故事的真实再现。
陈天鸿看的是目瞪口呆,不明所以,只好朝天灯大师投去了询问请教的目光。天灯面色凝重,忧心忡忡。
“你以佛宗‘易筋经’重塑此孽畜筋骨的同时,亦对其从筋骨血脉中进行了重重封印。后来,此孽畜在机缘之下吃了一枚妖丹,重新唤醒纯正的‘血魔兽’血脉。如今,它借助妖丹之力,用强大的魔兽血脉之力“反串”佛宗易筋封印之力,使得三力归元,重塑经络,重易血脉,一如重获新生。
是故,它拥有了足够的力量进行第一次‘脱胎换骨’。
血魔兽第一次脱胎换骨的关键,便是于魔兽体内开辟出‘兽魂域’这一特殊且神秘的境界障,并成功吞纳驯化兽魂域之主,稳固‘魂域’。这其中的任何一环,只要稍出差错,血魔兽会立即灰飞烟灭。
不过,若是成功了,血魔兽之血脉气息便会转移凝聚到‘兽魂域’,从而完成彻底隐匿。直到它在异变进阶至天妖兽之前,血魔兽气息将永不会出现。”
“如大师所说,现在的小马驹又发出了血魔兽气息。如此以来,九大派的人又很快会到来了。”陈天鸿撇了撇嘴,叹息道:“这回,小马驹怕是在劫难逃。”
其实,当看到小马驹吞青蛇的那一瞬,陈天鸿已有了抛弃小马驹的念头。在他看来,自己毕竟是一个很普通、资质很差的人,身边养着这么一个妖孽,出事是迟早的事。现在要是让九大派的人斩杀,自己大概不会太心痛。
天灯大师道:“从你割开胎胞的那一刻起,你与小马驹已结了不解之缘。如果你想抛弃它,除非你亲手杀了它。否则,你就应该担负起是它主人的这个重任。现在的小马驹,其筋骨血脉是用你的纯阳灵力重新塑造的,所以,九圣留下的九块石头,已无法探测到它的血脉气息了。”
“难不成,这妖孽是赖上了我?”
“正是如此!”
陈天鸿语塞,过了好一会,从背蒌中翻找一会,拿出六颗闪烁着异芒的、似珍珠丸的东西,拿给天灯大师看。有的是圆形,有的是椭圆,有的是菱形,颜色各异,有两颗的表面各有一道清晰的夔纹,似是游动的小蚯蚓。
“不错。这是六枚品质极佳的‘妖丹’。有夔纹的两枚,可值千金。另外四枚,至少各值三百金。”天灯大师朗声大笑,道:“这可是一笔横财。看来,‘贪狼八部’的后人们,大概是等到了中兴之主。”
“贪狼八部?”陈天鸿听到这个词语,机灵灵打了个寒颤,一脸懵懂的看向天灯大师。
天灯亦是一惊,反问道:“你不知道你家的贪狼八部之事?”
陈天鸿使劲摇了摇头,散乱的头发一阵飘摇。这事,他是真的不知道。
“既然你的祖上将此事隐去,老僧亦不方便多说什么。总之,你能顺利的活到现在,多少能想到一些不同寻常之处。而这些答案与谜团,没人能够替你代劳寻找,只能靠你自己了。”
陈天鸿心想,我能活到现在,一是靠隆伯的照顾,二是靠“黑杖”与“白杖”的“救命”。至于你说的“贪狼八部”,确实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存在了。转念再想:大和尚如是说,多半是真实存在;大和尚不说明,多半是事出有因,强求不得。
想通这些后,心里释然了,看着手中的妖丹,问道:“大师,这妖丹有什么作用?”他对灵材一窍不通,更别说极其难得的妖丹了。
“妖丹,乃是妖兽随着血脉异变进阶,经年累月集天地日月精华,于体内凝结出的精华。对于人族修士来说,是极其难得的修炼灵材。
但是,人族修士不宜直接使用妖丹修炼。因为这会有很大的概率使人族兽化,从而走火入魔自行消亡,或是不被其他人族同胞所容。
一般情形下,由精通炼丹的丹修以高深莫测的炼丹法门与法宝,一点点炼化提炼出妖丹中的精华,融入于灵丹,再被人族修士服用,助人族修士道行大进。
亦有道行高深的修士,将品阶极佳的妖丹祭炼成法宝。然这些始终是少数,不是普通人所能涉及的。”
天灯大师侃侃而谈,又将妖兽相关的知识,挑重要的部分说予陈天鸿听。陈天鸿渐渐有所了解,在收起妖丹后,拿出了一柄利刃,正是天灯昔日所给的那柄。
“此乃祖师传下来的神兵‘舍得’,是天地间最锋利的匕首之一。如今,小师弟你熟读万卷佛经,胸藏般若智慧,自然是有资格传承这柄利刃了。”
“呃,对了。大师,为何有很多卷册,只有卷名,没有内容?”
陈天鸿内心的问题太多,加之接受到的知识丰富且不成体系。是故,问问题与对话,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成为“一线”的有序逻辑。
“祖师云:‘万般智慧,一如般若,如是我闻’。既是,每一个人参佛修佛,应各有所悟、各有所得,不应追寻万古不变的大道之理。所以,那些空卷,是让后来人自惨自悟、完善佛宗传承而存在。”
陈天鸿想了片刻,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目光只好重新投向正在吞蛇的小马驹。此刻,蛇头正好到了马口,青蛇不再挣扎,似是被催眠了一般,任由小马驹吞下肚。
小马驹全身的那种如毡之毛,已经燃烧尽,继而出现的是一身白绒绒,好似飘絮。小马驹全身颤抖的厉害,颗颗晶莹的汗珠滴落到地上,成了一点点鲜红。
天灯大师不禁赞道:“汗血宝马,举世无双!”
陈天鸿心想:“明明是一匹妖孽!”开口道:“大师,小马驹能捱得过去吗?我观察,那青蛇可能是剧毒之蛇。”
“若是能再得到一枚妖丹的助益,它会很快稳定下来。”
陈天鸿无语,犹豫一会,缓步走到小马驹前,忧心的盯着它。生怕马嘴中突然蹦出一条青蛇来。但是,刚刚吞噬了一条青蛇的小马驹,没有任何额外的反应,反而像是重生。一身白毛,当真好看。
良久,他取出一枚妖丹,递到小马驹的嘴边。小马驹习惯性的嗅了嗅,伸舌一卷,将妖丹卷进口中,吞入腹中。随之,马嘴半张,血雾滚滚涌出。
陈天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欲后退时,突见小马驹马头猛仰,马鼻子中打出“噗嗤”一声响,喷出两股气化血雾。不偏不倚,喷了他一脸,大半分直接冲进了鼻孔。
陈天鸿“哎呀”一声,直接被冲倒在地,顿觉一股热流从鼻孔传来,向遍布全身的经脉流散。经脉逐渐承受此热流之力,顿将因紫色水珠带来的“凝实、滞涩”感消融,每一根完整的经脉渐有淡淡的清气出现。紫色水珠亦渐渐气化,重新回到各经脉之起始位置。仿佛成了各自经脉中的“气源”所在。
这种潜移默变之力,冲的他头昏脑胀,有些晕厥。
反而是小马驹,在吞食妖丹后,不到一刻,已经平静下来。缓步走到陈天鸿近前,舔起了他的额头。他顿觉全身的筋、骨、血、髓、经络,似有“易变”迹象。只不过,因他道行有限,无可寻觅罢了。人倒是慢慢清醒过来,站了起来。
“没想到,此时此刻,你才完成了真正的‘开脉’。”走过来的天灯大师,似乎也懵然了,思忖道:“如此以来,你的修炼速度,怕是只会更慢了。”
陈天鸿却没头没脑的问道:“大师,刚才这是……?”他那能想到,被小马驹的一个喷嚏给冲倒在地。
“小马驹在炼化吸纳妖丹时,将微小的一部分反馈给你了。从而助你完成真正的开脉。如今,你的经脉中应该是一种有微薄清气存在的情形,此乃灵气。往后,随着你的修行,灵气会炼化成为灵力,灵力会炼化成灵溪,从而向灵河、灵海进精。直到你开辟玉府,筑基凝元,将灵海汇聚于七星神盘。”
陈天鸿欲言又止,本想问之前的情形,决定还是不问了。反正,自己身上也有很多奇怪之处,或许少说或不说,是最好的。伸手抚摸小马驹的额头,呵呵只笑。
“大师,您学识渊博,要不赐予小马驹一个名字?”
天灯大师呵呵一笑,佛袖一挥,向山下走去。。。
陈天鸿讨了个没趣,带着小马驹跟在天灯身后,朝天龙寺走去,心中思忖着。快下山时,轻声道:“小马驹,你就叫‘无敌’好了。”其实,他是想起“天马”,这与自己的“天”字一样了,让他不爽。
天灯“咦”了声,道:“好名字!”
天灯顿了顿,续道:“小师弟,有一事你可得记着,你我二人共同承担着广大弘扬佛宗的使命。这天龙寺终非宝刹之地。将来在你开疆扩土的疆域中,一定会有一块风水最好的宝地。它将是佛宗正式传世的祖庭所在。”
陈天鸿听的有些懵圈了,没来得及反应,二人一马已来到小院。只见佛殿外站着三位中年书生。三人看见天灯大师,忙上前行礼。
“晚生拜见天灯神僧!”
“三位施主,不必多礼!”
为首一位书生道:“大师,晚生乃纵横书院编修,姓杨名修。今日,见天龙寺有书道之气出现,便奉命过来查察。原来,是我纵横书院的一位庶吉士,成功完成了书祖所留之约。所以,晚生当依书院规矩,带本院的庶吉士重新回到书院。还请大师明白则个。”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陈天鸿一听,天灯大师只是诵了句佛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心想:书院的编修来接自己,看来,事情不大简单啊。
杨修微一颔首,道:“多谢大师!”
又对陈天鸿道:“天鸿,你是否还有要收拾的东西?”
陈天鸿见到这等大人物如此亲切的跟自己说话,一时语塞,只是微一摇头。
杨修温和一笑,点头道:“好。我们这就返回书院,不再打扰大师清修。”
陈天鸿抚摸着小马驹的额头,默默跟在杨修三人身后,快要走到山门时,回首道:“大师,你说的那事,尽管我不明白,但我会努力去完成的。”
第二十二章 哭选()
一路无事。
回到纵横书院,陈天鸿被安排在了“地”字号的一间房。房间里有独立的阳台、入室花园、厨房、厕所、浴室,以及一间室内套间的书房。同时,书院分派下来了一套庶吉士的衣帽套服。
陈天鸿用了足足一个时辰,梳洗整理自己。
此刻,站在镜子前,但见秀发如墨,剑眉星目,挺鼻如峰,丹唇龙颈,颏如月盘,身材笔挺。俨然是一个小帅哥。
伫立良久,缓缓拿起桌上的帻巾,将头发束好。俨然是一个小书童。
陈天鸿的目光缓缓离开镜子,打量着于生以来住过的最好的房子,心中惆怅万千。他知道,再好的房子,自己亦是一位匆匆过客。
站在床前的小马驹,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陈天鸿没心思理会它,轻步来到书房。刚欲坐下,便听到有人敲门。心中一怔,连忙背好背蒌,跑去开门。来人竟是一位熟悉的少年面孔。
少年姓江名漓,长的很帅气,怔了片刻,咧嘴一笑,道:“陈兄弟,你这是高升啊。恭喜,恭喜。”
陈天鸿同样纳闷,心想自己虽与此人同挤过一间书舍,可并不熟悉。至少,不至于自己刚回书院,江漓就能知晓了。懵了片刻,才说道:“江大哥这是……有何贵干?”他文化不高,忽然憋出这么一句,颇为滑稽。
江漓笑道:“大哥可是不敢当,贵干亦谈不上。小弟只是奉三观师兄之命,邀请陈兄弟于今日酉时,前往‘七扇楼’小聚。”
“这不就是现在?”陈天鸿看了看光阴,心想:东门三观极其鄙夷自己。此番叫我前去,多半是羞辱我。我何苦自讨没趣,遂是回道:“这个……我身份卑微,岂敢与三观那样的高人雅士坐席。我不去了。”
“三观师兄已被一位长老看中,提前收编为内门弟子,飞黄腾达,成为人中骄龙。”江漓说时,眉角微翘,眺视陈天鸿,“眼下,‘大会考’在即。三观师兄有感我们九人乃是他所带的第一批,亦是唯一一批庶吉,这才决定请大家相聚小坐,以续缘份。”
江漓的话说的很明白。如今的东门三观,牛逼哄哄。以陈天鸿的身份地位,还没到不给面子的分上。何况,东门三观的本意是为了与他所带的唯一一批庶吉小聚,无法让人拒绝。
陈天鸿想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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