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有力的长腿走台步,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的成熟自信,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他是第一次上伸展台。
他的表现可圈可点,直逼顶级模特儿。
走秀结束后,设计师们站在自己的模特儿身旁,等着宣布要与巴黎公司签约的设计师。卫朗站在黎映身边看着诺尔斯的大老板杜尔凡上台,卫朗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他来干嘛?」
「我不知道。」黎映也小声回答。
台下的采访记者大多已经离去,留下的只有同业的服装公司与巴黎那一方的代表;杜尔凡上了伸展台,拿过麦克风宣布获选的设计师。
等到公布完毕,里头并没有黎映的作品,一旁取得合约的设计师一脸惋惜地看着他,黎映则是暗暗松口气。
没想到杜尔凡并未离开,他拿着麦克风,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在这里,我要颁布一个特别的奖品。这几年来,为我们诺尔斯设计出无数件引领潮流的流行服饰,以新颖完美的作品替我们打进国际市场,他是我们诺尔斯的骄傲,也是我杜尔凡的骄傲。他是服装界众所皆知的黎,也是我引以为傲的儿子——黎映!」
灯光突然集中打在黎映身上,黎映措手不及的一脸惊愕。
杜尔凡继续说着。「黎映是我杜尔凡唯一的儿子,我要宣布的是,他的作品同样获得巴黎服装公司的合约,另外,我还要送他一份大礼,我要将诺尔斯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送给他,奖励他为我们诺尔斯努力的成果。」
黎映紧紧抓住卫朗衣袖,他全身发抖,压根没想过自己竟会以这种方式与杜尔凡相认。
「小映!」卫朗担忧地抓下他的手,牢牢的握在手心。
黎映却甩开他的手。「你总是这样,老是说风就风,说雨就雨,你从来不管别人怎么想吗?」他开口,一步步朝杜尔凡走去。
「黎映,血缘关系是无法改变的。」杜尔凡看着他,一脸坚决。
「儿子?!」黎映笑了,笑得凄凉、笑得悲哀。「你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我的存在?从你唯一一个姓杜的儿子死去,你才突然起想还有个姓黎的儿子吗?」黎映冷冷地看着他,不在乎服装界的所有名人都在现场,他开口,语气冷漠。「我没有父亲,我不姓杜啊,杜董。」
很小的时候,他并不知道父亲是谁,他的世界只有和蔼的卫爸、慈祥的卫妈、对他很好的卫朗、爱哭的卫家老二,以及差了他们很多岁的卫家老三;外婆死前,才告诉了卫爸他的亲生父亲是谁,而卫爸也直到他高中毕业才告诉他。
原来,他的父亲就是亚洲最大品牌的服饰老板——杜尔凡。
血缘真是很可怕的东西,他喜欢做服装设计,进入诺尔斯工作,全是为了想当面问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他可以丢弃自己的亲生儿子二十年不闻不问?
为什么他不要他?!
「小映!」卫朗自后一把抱住他。黎映绝望的眼神让他好心痛!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了,你想要认祖归宗也可以,想回杜家也可以,将来诺尔斯的一切都是你的!」自从唯一的儿子车祸过世后,他才想起二十几年前做下的错事,幸好他还有个天分极高的儿子继承家业。
「我不要你的钱,当年是你不要我们母子的!」黎映激动地吼叫。「你记不记得黎静怎么死的?那年夏天,你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当着我的面,就在我的面前割腕自杀了!你害死了我的母亲,凭什么要我回杜家!」
「小映,我不是有意的。」杜尔凡满是歉意的看着他。当年说好只是玩玩,可是黎静故意生下黎映藉以绑住他,他才会惊慌失措的逃了。
「我管你是有意无意!你自己去玩你的游戏吧,我绝不会继承你的财产!」黎映气愤地甩开卫朗,他冲下台,隐没在面面相觑的人群间。
卫朗急忙跟上去却让人唤住脚步,他停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杜尔凡。
「卫先生,我知道这几年都是你们在照顾黎映,我在这里谢谢你为他所做的一切。」杜尔凡一脸诚挚。
「不必了。」卫朗睨了他一眼。尽管他看起来真心,但伤害黎映的人都不能原谅。「我们没有照顾他,他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一个父不详的孩子吞了多少血泪,你是不会知道的。」
卫朗不再搭理杜尔凡,他迈开步伐,开始寻找黎映;最后,他在自己车里找到他。
「小映。」揽过他的头,卫朗心疼地以下颚磨蹭他的发。
「朗……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滑落。他不容许自己在别人面前哭泣示弱,只准许自己在卫朗面前崩溃。「他把我的人生弄得还不够凄惨吗?」他是个父亲不要、母亲不爱的孩子,身分证上的父不详是他一生的伤痛。
「小映,不要哭,我会心疼的。」卫朗将他抱得有紧。
「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为什么他们都不爱我?」黎映泪流满面,杜尔凡的出现将他带进一场无法磨灭的回忆,遭双亲抛弃的痛苦一直无法遗忘。
「你还有我,小映!我要你、也爱你啊!」卫朗急急说,深怕黎映会精神崩溃。
「朗……」他哭着将自己更埋入他怀里。
不要了,他什么都不要了,他只要卫朗……只要卫朗……
「别哭了。我会永远爱你,永远不会丢下你!」卫朗抚去他的泪,轻许诺言。
「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吗?我们真的能永远在一起?」黎映满脸泪痕自他怀中抬头。
他只有卫朗了,如果失去他,他会死的。
「当然,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卫朗吻住他,只希望他的承诺能抚平黎映的伤心,不再让他觉得寂寞孤独而哭泣。
第10章
秋天,在洒落一地心碎神伤后,悄悄走了。
冬天带来一片萧索寂寞,屋外下着大雨,寒风呼呼地吹。
黎映与杜尔凡的关系陷入僵局,结打得太深,又如何轻易解开?
黎映依旧在诺尔斯工作,原本,他想辞职的,可是又放不下自己喜爱的工作,在卫朗的支持下,他只是改变了工作形式,不再出席正式场合,避免与杜尔凡接触的机会。
他做得残忍、做得坚决、做得毫无转圜余地;杜尔凡不再强迫他继承,只是不断透过卫朗传话,希望黎映能原谅他。
黎映对他的恨早已磨灭,他不恨他,只是不能原谅他。农历新年到了,杜尔凡要他回杜家吃团圆饭,已被他拒绝了。
他也觉得自己很矛盾,明明渴望父亲的爱,却还是无法遗忘童年所受的苦;卫朗只是轻轻搂着他,对他说:慢慢来。
慢慢来?黎映当时笑了,笑中却带泪。
慢慢来?他也只能这样相信了。
农历新年前转,卫朗和黎映两人一路从台北开车回南部,准备回家过节。车子停在家门口,卫朗一手揽过黎映,一手拿起行李,揽着黎映的手里还撑着伞,小跑步地进家门。
「回来了?」卫母接过行李,交给他们两条干毛巾。
两人站在玄关,卫朗脱掉黎映身上有点湿的大衣挂起。他拿着毛巾,居高临下地擦拭黎映略湿的发。
黎映抬头看着他,笑得一脸温柔;他也同样拿起毛巾擦着卫朗比他还湿的发,亲密的气息在两人间不自觉地流动着。
「大哥、小哥!」卫朗刚满十八、家中排行老三的小弟——卫杰蹦蹦跳跳地自楼梯间蹬下。
「大哥、小哥回来了!」卫家老二,也就是那个从小爱哭的卫雪跟在卫杰的身后,同样高兴地朝他们奔去。
「你们好。」黎映尴尬地缩回放在卫朗头上的手,腼腆的打招呼。
「哇,小哥越来越漂亮了!」卫雪啧啧赞赏。
由于黎映从小就和卫家人一起住的关系,卫家两个小家伙都唤他小哥。
「小雪,男人被称赞漂亮可是不会高兴的。」黎映笑着说,任凭卫朗在他头上擦拭。
「我很喜欢他们说你漂亮,那全都是因为有我爱的滋润的关系。」卫朗毫不避嫌地低头在他耳边说。
「不正经。」黎映红着脸瞪他一眼。
「大哥小哥在讲悄悄话,我也要听!」热情活泼的卫杰冲了过去。
卫朗一把将他推开。「所谓悄悄话,是指两个人私下悄悄说的话,没第三者的份。」
「小哥,红包。」卫雪伸长手等着。
黎映笑着跟卫朗走进客厅,和卫父打声招呼。
「今年没有红包。」看着卫雪失望的垂下眼,他好笑的补充。「不过,我有带礼物回来。」自行李箱拿出四份纸袋。「这是给卫雪的,这是卫杰的,另外两份是卫爸、卫妈的,大家新年快乐!」
「哇!好棒,是诺尔斯最新一季的春装耶!」卫雪高兴地拆开了,兴奋地比量着。
「我的也是诺尔斯最炫的运动服,真是酷毙了!」卫杰同样高兴的蹦蹦跳。
「好了,别玩了,先把行李放进房里吧!」卫母温柔笑着说:「对了,小杰,我叫你收拾小映的房间你收好了没?那房间都堆满你的杂物了。」
「还没。」卫杰垮下脸,他忘了。
「我的房间该不会也遭殃了?」卫朗眯起细长的眼,看着卫杰。
卫杰怯怯地摇了头。开玩笑!他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说什么他也不敢侵占大哥的房间。
「算你识相。」卫朗折了折手指,满意地瞧见小弟一脸畏缩。有时候大哥的威严还是必须的。
「我和小映一起睡就好,反正只有待几天。」
卫爸点头。「那就回房去睡一下午觉,开了一整天的车了吧,吃晚饭的时候再叫你们。」
卫朗提起行李,一手自然地牵着黎映小手,回房里去了。
进到房里,卫朗动手整理行李,忙了一会儿,才发现黎映站在窗旁,不知在看什么。
「你在看什么?」
挂好厚重毛衣的卫朗站在黎映身后,将他自背后抱入怀中。
「没什么。」黎映站在窗户旁,由上而下观望对面的房子。
「妈说去年搬进一对新婚夫妇。」卫朗抱紧他,知道他在想什么。
「玫瑰花没了。」那片院子不再见艳红玫瑰,只剩一片绿茵小草。
「它会永远活在你心里。」
卫朗抱着他,侧头吻上他白皙的脖子,烙下吻痕。
「你干嘛?!」黎映推开他,捂住自己脖子。
「小映,你难道看不出你的男人已经欲火焚身了吗?」卫朗一脸邪笑。「你不知道这一路上你甜美的睡颜一直诱惑我,我差点为了想抱你而出车祸呢!」
卫朗又变成只在他面前耍三八的淫魔朗了。
「你、你、你……卫爸叫你睡午觉,可不是叫你、你、你做这种事……」
「我是要睡午觉没错呀!」他笑得一脸无邪。「来,小映乖乖的,乖乖的陪我睡。」
黎映尖叫了声,身体已被卫朗抱住。卫朗搂着他滚进棉被里,薄唇堵住红艳小嘴,双手早已迫不及待地脱下黎映的白色毛衣。
「朗,好冷!」黎映不再挣扎,反正从没争赢过。他反将冰冷的手伸进卫朗毛衣下取暖。
「乖,等一下,马上就让你热到不行!」他咬住他胸前蓓蕾。
「你……变态!」黎映骂了声,随即陷入他熟练的爱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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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缱绻缠绵后,原本睡得很饱的黎映也累到睡着。直到卫杰敲门叫他们下楼,黎映才一脸困顿地让卫朗替他穿好衣物,下楼吃晚饭。
他一脸睡意的边吃边掉,卫朗只得拿过碗筷一口一口喂他吃饭。深知黎映迷糊个性的卫家人不以为意的各自吃着饭,反正黎映从小就是这样被卫朗管到大的,只有卫杰一脸看到外星人的惊讶眼神。
没办法,年纪小的卫杰,来不及参与兄长们的青春,他们就因上大学而搬了出去,他只知道冷静、刚毅、严谨的大哥生起气来惊天动地,却从没看过他也有这么温柔的动作与态度,而他温柔的对象居然是他小时候还以为是另一个姊姊的黎映。
晚餐就在众人欢乐的气氛下度过,独留卫杰一脸怀疑的陷入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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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大早的发什么疯?」卫雪打个呵欠,朝把她挖出温暖被窝的弟弟抱怨。
「麻烦你到别处发泄你那十八岁用之不尽的青春活力,你老姊我好想睡。」她头一歪,差点就以坐姿睡着。
「二姊别睡!我有事找你商量啦!」卫杰再度摇醒她。
「你说啊!」卫雪火大地打他一下。「最好别是什么芝麻绿豆的事,不然你就给我试试看!」
「二姊你不会觉得奇怪吗?大哥居然喂小哥吃饭耶!」
「喔,那很平常啊。」原来是这件比芝麻还小的事。
「什么平常?!」在他看来简直是世界奇观了。「男人喂男人吃饭耶!」
卫雪不以为意。「他们以前就这样了,大哥很宠迷糊的小哥,你那时年纪小八成忘记了。」
「可是……可是昨天吃晚饭时我看见小哥脖子上有吻痕耶!」
「你这小鬼也知道什么叫吻痕啊?」卫雪瞧不起的睨他。「那又怎样?小哥过年就二十七了,身上有吻痕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昨天他们回来时小哥的脖子明明就白得像豆腐一样,怎么跟大哥睡个午觉就有红红一点一点了?」
卫雪停下打呵欠的动作,也觉得有点奇怪。「你没事观察小哥的脖子干嘛?也许被虫咬了。」
「我们家有虫吗?」
呃,好象没看过。
「而且呀……」卫杰慢吞吞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有屁快放!」卫雪不耐烦的瞪他。
卫杰紧张的吞口水。「而且呀,我去叫大哥吃饭的时候呀,大哥、大哥只套一件牛仔长裤就来开门了耶!」
「也许、也许是因为穿毛衣睡太热,大哥才光着上身睡。」呃,这个理由听来很牵强。谁都知道这波冷气团超强的,不穿大棉袄睡就奇怪了。
「而且呀,小哥似乎也没穿衣服喔,因为我有看到小哥从棉被里露出雪白的肩膀……那真不是盖的,小哥的皮肤白得像雪一样……唉呦,你干嘛打我!」
「谁叫你去注意小哥的肩膀!你的结论呢?」卫雪还是搞不懂。
「我觉得、我觉得大哥和小哥很暧昧……」
「暧昧?!」卫雪傻了。
「对呀,难道你不觉得吗?大哥替小哥擦头发,大哥牵小哥的手,大哥喂小哥吃饭,大哥跟小哥睡在一起,大哥和小哥……」
卫雪越听越心惊。这本该是十分熟悉的画面了呀,为什么让卫杰一讲就有了不同的诠释?
她越想越不对劲,疑惑的雪球越滚越大,卫雪忽然站起身,瞌睡虫全跑了。
「走!」
「走?走去哪?」卫杰反应不过来。
「去看看不就得了。」现在才凌晨六点,大哥和小哥一定还在睡,她只要看一眼就好。只要一眼,就能知道卫杰说的是不是真的。
「楼下书柜有全家人的房门钥匙,我们一起去看看。」
★ ★ ★
姊弟俩蹑手蹑脚地踏上三楼。三楼只有卫朗的房间、一间储藏室、一间浴室而已。
卫雪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插入钥匙孔里,以十分缓慢的动作轻轻开锁,再慢慢地握住把手转开,然后,悄悄地、轻轻地推开了门。
她与卫杰走了进去,铺了长毛地毯的地板将足音都吸了进去。房间里只听得见呼吸的声音,以及卫雪、卫杰紧张到心头乱跳的声音。
卫雪站在床尾,不敢再前进,她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地看见一幕足以比拟世界末日的画面!
卫朗与黎映两人紧紧相贴着睡,由棉被突起的形状看得出两人是抱在一起的,自被口望去,还能看见两人同样赤裸的身躯。
卫朗的下颚紧抵着黎映的发丝,他们近得几乎贴在一起,卫雪感觉得到黎映的呼吸就喷洒在卫朗颈边,她甚至看得见黎映的柔软发丝随着卫朗吐气而轻移。
这算什么?!
她的大哥跟小哥为何像是交颈鸳鸯般相拥入睡?
她不置信地后退一步,撞倒了早已吓呆的卫杰,卫杰一时站不稳往身后倒去,撞到了卫朗提回来的行李箱,行李箱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