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凉夏by菲菲儿(夜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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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凉夏by菲菲儿(夜阑)-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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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窜撞的雄牛被鼓声惊扰,黑色的鼻孔呼呼喘出白气,碗口粗的后腿猛力踢蹬,扬起雪水,朝着场中面色煞变得夏军亟亟撞去。天冷地滑,不少夏兵在慌忙逃逸中跌倒,刚要爬起,又被后来拥上的佣兵撞倒。片刻间,死亡的恐惧如同暴雨般袭来,夏兵在人畜中挣扎,却仍被尖刀贯穿身躯或被碾死在人畜脚下,战场上呻吟不断。 
“杀!”见时机成熟,李荀命部下高举战旗指向夏军逃逸之处。 
城门大开,数万步兵手持明晃的长枪、长矛,一拥而上,后又有万人骑兵喊杀震天,向已溃散的夏军冲去。萨里莫等将士方才已受惧吓,见凉军浩浩荡荡万人精骑排山倒海而来,“凉”字旌旗随风扬起,明黄锦帛与天色混为一体,气势庞大,顿时惊慌失措,慌忙间只得重新调整队形,回身再于领军一战。 
黄昏,方城外已不知倒下多少将士,遍地尸体横叠,寒风吹过,那些永远沉睡的身体上凝结出朵朵霜花,连成一片蒙白,似在悲叹战场上的亡灵。 
战场上白光纵横,凉军步兵就地翻滚,直戳夏军坐骑膝部,战马无力站立跪倒在地,仰头嘶声嚎叫,哀鸣回震在耳畔,煞是凄惨。步兵阻击坐骑得手,凉人骑兵一鼓作气,趁敌人尚在马背摇摆之时,长枪下刺,一击捅穿敌将心肺。 
这仗,凉军打的气势恢宏,协作有度,夏军则乱作散沙,疲于奔命,险险应战,死伤无数。萨里莫身陷敌阵,已是知道自己中了李荀的诈降计,自己带来将士如今只剩5000不到,怒由心生的同时也产生一阵寒意,今日这般怎样脱险? 
李荀此次没有亲自出战,借着斜阳极目远眺,夏军万人大军已所剩无几,一如破败的柳枝,再无新兴,但仍不可大意。 
“该是夏朝援军突围解困之时了……”李荀方才起意,就见远处又一队人马奔驰而来,正是夏朝右将军率领的援兵。5万余骑兵、步卒从北方飞驰而来,打破凉军西北角的防线,与战场上的凉兵纠缠在一起。 
将战局看得一清二楚的李荀并未焦急,反而扬眉一笑:“阿布鲁,本帅正等着你来!” 
正在凉夏再次陷入混战时,北方突然齐刷刷竖起一排凉字战旗,旗后则是事前暗绕到地方背后的凉军,李荀背手站在城头,轻声自语:“王启将军,这仗胜负你也是关键。” 
王启率兵冲入营阵,抑制住夏人援军对中军的攻击,王启部下人数众多,借着又是再次将夏军围困。夏军再骁勇,很多经过一日激战也疲倦了下来,加上一直打得被动,士气低落,眼看便要不打而降。却再此时,军中有人大喊:“你们忘了赫连大将军的话了吗?我们都要活着回去!不能死在这里!今日,我们就和凉人拼了!” 
寒风嗤笑着,嗥叫着,叹息着,暗夜无星,城下点点火把成了夜的眼睛,快速移动,蜿蜒蛇曲。萨里莫在夏军勇士舍命相助下,一万余人朝着东北密林退散。 
李荀注视着远处渐行渐远的黄|色星点,转身吩咐下士:“去将弓箭拿来。” 
接过下士递上的弓与吱吱冒着火的箭,李荀架箭拉弓,一点火光刺穿夜的寂静,直冲云霄。 
“最终的胜者,应属我大凉。”望着光点消失的地方,李荀五指渐渐握紧,手心的暖意从指尖传进心最深的地方。 
“你说,这凉、夏之战,谁将会是最后的胜者?” 
“大凉。” 
“哪怕是现下这样的战局?” 
“没错。” 
“当真这般坚信?” 
“是的。” 
李荀确实这样坚信,从未曾改变。 

夏军这次溃散回营之路必要经过前方一片密林,此地道路狭窄,地势险要,两旁树木多是非落叶的参天大树,历经多年,枝繁叶茂,黑夜中大片密林好像巨大的鬼怪,在冷风中扭摆着丑陋的腰肢,面目狰狞。 
战马们驮着萨里莫以及几千名疲惫的夏朝将士走进这片暗黑的树林,树叶摇摆的诡异阴影与雪水折射出的森冷白光将夜衬得愈加恐惧。 
“那……是什么……?”萨里莫隐约望见前方一棵大树有些古怪,树身光洁透着黄绿之色,明显是被人剥去了树皮。 
身旁同样感到蹊跷的阿布鲁出列,眯眼细瞧后方说:“萨里莫将军,树上好像还刻了字。” 
“什么字?”萨里莫问。 
“看不清,待我走近些看。”阿布鲁带着几个骑兵,策马来到树前,吩咐道,“将火把拿来。” 
一名将士手持火把靠近剥皮大树,火光照亮树身,果真有几个用尖刀刻出的大字。 
“萨……里……莫……之…………墓……”阿布鲁话音未落,林内寒白四起,箭雨如注,从四方袭向阿布鲁。 
“啊……”阿布鲁没有防备,霎时周身插满利箭,如同一只巨大的黑色刺猬从马背上掉落,面上来残留着不信,眼怎样都闭不起来,直直看着无语的苍穹…… 
夏军内顿时喧嚣,萨里莫火速提缰,战马跃身而起,带领众将士调转马头,奔向密林口。林间道径下狭窄不便于战马奔驰,在密如蛛网的箭阵攻击下,不多时,夏军骑兵多数中箭倒地,他们都在死亡道上摸爬,到处是将士们的哀号。 
萨里莫身后刺痛,知道定是背上中了箭,不敢转头细瞧,勒紧缰绳欲冲出密林。这时林中一箭射中马臀,战马停顿嘶叫,刹那间,萨里莫顿感万箭穿心,千余支利箭齐射入其战甲,承受不下剧痛,从马背上滚落,破败的大将终未能爬出林口便断了气。 
凉国凭借方城一战,彻底击溃夏军主力。李荀乘胜,率兵大举反攻,半年后收复凉国10余座城池。立秋,凉朝大军逼近国界怀朔城,声势浩大,夏国国境岌岌可危。 
夏国国君重派赫连重率十五万军力挽狂澜,笠年春,凉夏两军以怀朔城为界,各守其境。 
笠年冬,夏朝公主下嫁凉王四子,凉夏两国联姻,两国边境方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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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雨打湿了道旁的槐树,露水顺着船型的尖角,一滴、两滴落到地上,成为大地看得见的眼泪,它是发自生命与生命之间珍爱的感情。这已不知是今春的第几场雨,它润泽了农人们的田园,感叹着摆脱战事下小城怀朔的安泰。 
趁着朝阳刚起的工夫儿,已有不少商队从北边赶来,脚下是颠簸的砾石路,马儿一步一步走着,背上人面色倦怠看来已经走了不少路,装着一捆捆木箱的马车跟在身后,就这样在宁静的春日里缓缓前行。 
还有早起的人,远处一簇簇炊烟冉冉而上,被清风吹乱了脚步,扭曲了几下后,消失在无尽的蓝天中。爹娘外出农耕,孩童们尚未睡醒的眼皮耷拉着,无精打采,静静地坐在地上、斜靠在老旧的门柱旁,继续打着瞌睡。 
李荀走在道上,今天要去夏边境,传个都城来的口信,远嫁凉国的北方公主命人送来贡礼,今天就要送到夏境那边。 
守城的将士们见是李荀,连忙上前抱拳作揖:“李大将军。” 
六人都是比较年轻的汉子,全将家安在怀朔,其中最年轻的一个,去年他娘子替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年头里李荀还去喝了他小儿的满月酒。李荀含笑与他们招呼。 
出了城门便是夏国境地,大地上也均是春意笼罩,不多时,李荀一行便来到赫连重位于国界边境的将军府。 
没有雄伟气势,墙是用灰色的大石砌成,门倒是新修茸过,还泛着鲜亮,两名盔鲜甲明的将士手持长枪在门边站立,目不斜视,巍然伫立。 
李荀手下一名将士上前说明来意,守卫定睛看了李荀及身后的马车一眼,转身进门禀报。很快,红漆门由外向内被人打开,一位华服男子向门外走来,修长坚实的身体,一双黑亮摄人的眼睛,人未到气势却已先到。 
李荀一眼认出男子便是几年未见的赫连重,上前拱手道:“赫连大将军,今日特按四王妃的意思,将这些物品送于夏王以及赫连大将军,王妃远嫁凉国思乡情切,特别是对两位兄长尤为挂心,望借一点亲手织的小物送于兄长,以解乡愁。”李荀侧身,令将士们将马车推上,车上自然不会只有李荀说的那些东西,更多的则是金贵之物。 
赫连重示意部下接下物品,拱手道:“李大将军,远道而来真是辛苦,请里面坐。”怀朔到这儿不过数里,自然称不上远道,赫连重这样说也无非客气。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才走入府内。 
两人进了厅堂也就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官场话,对过去的种种默契的只字未提。其间一个虎眼汉子鲁莽地撞进来,见到李荀不由一愣,意识到大将军正接待凉朝使节,又慌忙退了出去。 
待李荀一行准备离开时,赫连重突然提出要和李大将军在将军府中随意走走,李荀深觉赫连重的提议不妥,终还是在男人坚持的神色下允了。 
将军府后院少了前院的严肃,院内不少杨柳,满枝的柳叶在春风下摇摆身姿,假山下野草丛杂,不时听到从中传来的昆虫合鸣。 
“没想到,赫连你也有这样的雅致。”李荀望着满院清雅,微笑说。 
“是夫人的意思,她喜欢杨柳。” 
李荀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调侃道:“柳树在北方很难种植,你对你夫人挺费心思。” 
被李荀揶揄,赫连重并不在意,淡淡地说:“女人家的东西,既然她喜欢就随她去了。” 
“京阳……”李荀没想赫连重还会唤起这个名字,诧异地回过头,见到赫连重眼底异样的灼热,本能地避开目光。 
赫连重仿佛是在斟酌措辞,挣扎了片刻,没能说出,僵硬地转了话头:“老实说,三年前那谣言是不是你的主意?” 
李荀投去颇为赞赏的目光,笑而不答。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赫连重已经从沉默的知道了答案。“兵不厌诈……吗?” 
从将军府内便能见到不远处连绵的土丘,繁茂的枝叶将它们覆盖,层层叠叠,生动的美意当是能让人细细欣赏。 
“喝~~喝~~~~~”一位少年在后院奔跑,手上的纸鸢迎着风渐渐飞向高处。少年浓眉大眼,认真的神色颇似沉思时的赫连重。 
见李荀饶有兴趣地望着少年,赫连重向他解释:“那是我小儿。” 
纸鸢不时从空中落下,少年一次次将它重新拾起,李荀轻声说:“很像你。” 
不知何时,纸鸢高高的飞上天空没有再掉下,少年在地下欢呼,闲置的那只手奋力挥舞着,表达此刻的欢腾。 
遥遥蓝天上,只见一只美丽的纸鸢在享受春日的爱抚,它费力地摆动身子想摸一摸白云,但脚上的线被牵在少年的手中。 
“它还想飞得更高……”赫连重望着飞翔在空中挣扎的纸鸢,眼神迷离。 
“已经够高了。”李荀出言提醒他。少年手中的线已经放尽,只剩线头还牢牢地系在板上。 
“不够,还远远不够……” 
“飞那么高做什么?” 
“那样才能够地着他要得月亮。可是,他被绑住了。”赫连重转身看着李荀,眼中热意灼灼,无限的话压抑在心头想将它们释放,赫连重面色涨红,声音急促,“只要没有那个束缚,他就能得到自由,得到他想要的……那个人……” 
两人在沉默中对视着。 
“赫连,我送你的匕首还在吗?”李荀深吸了口空气,首先打破尴尬。 
“在。”赫连重也稳住了方才的躁动,从怀中取出匕首。 
“给我。” 
李荀接过赫连重递上的匕首,拿在手中仔细的瞧着。突然,一个转身,匕首从手中飞出,一路打碎春日的阳光,将空中隐约可见的线割断。借着惯性,匕首继续向前,一炳白影落到远处看不见的地方。 
得到自由的纸鸢迫不及待地飞向更高处,赫连重尚未来得及露出欣喜,但见那只脆弱的东西随风浮荡了几下,从空中重重掉落,最终消失在远处的山丘中。 
“赫连,人在世间,世俗是有很多东西在束缚你,却不能随意割去它。”李荀转向此时失落的男人,轻轻拍上他的肩,眼底是清霜一般的清静,“它不只是约束,更是你的根脉。” 
留下尚在迷惘的赫连重,李荀孤身一人走向前院。 
“最终我俩不过就是彼此生命中一个……路过……的人……”身后传来赫连重苦涩的声音。 
李荀顿下身子,闭了闭眼,幽幽道:“路过……毕竟胜于错过 ……” 
“胜于错过……”手掌捂上酸热的眼,赫连重垂首,斜靠树干的身体慢慢下滑。这就是掠过他心怀的情意,如风一般匆匆走过。 
曾是日出,终要日落,怀朔城门缓缓合上,扑灭了一场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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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秋日朝阳升得有些晚,北边褐中带青的矿石岩壁上,方才露出一点红晕,农人们不似慵懒的秋阳,田地里尽是他们卷起裤脚忙碌的背影。 
怀朔街上,已是车水马龙,商队一批一批从砾石路上走过。 
老汉挑起两担捆绑扎实的稻谷,脚上一拐一拐前去布行,想要换上匹好看的棉布,给全家做几件漂亮衣裳。扁担在老汉肩头颠上颠下,一如老脸上的眉毛,跳跃着心中欢喜。城边布行外层层叠叠已经围拢了不少村妇、闺女,她们聚作一堆,指指点点着满行布匹,朱色嘴唇时启时合喋喋不停。 
城门口有间草棚,几根斑驳的圆木长柱撑起整个棚子,里面放着六张方桌二十来条长凳。店小二闲靠在柱子旁,眯缝着眼用眼角的余光窥视可能过来的茶客。见几位锦衣华衫的男人走来,立即殷情地凑了过去:“几位爷,里面请。” 
其中一人对他温和地笑了一下,小二是怎样的人,一眼就认出来人:“早啊,李大将军您今儿真早,赶上头一个了。”小二一路说,一路引着李旬几人往里走,最后在对着布行的位子前停下。小二卖力地擦亮凳子,大声说:“这边的位子好,给您留着呢,您快坐!我给几位将军倒茶。”小二翻正桌上的杯子,抡起壶倒上茶。 
“今天布行这边很热闹啊。”李荀见布行外熙熙攘攘。 
“那是,”小二忙不迭解释道,“昨夜从夏国那儿又来了几车棉布,听说图案好看得紧。这不,一早就来了好些女人家。” 
“三位将军,要有什么事,叫我就成。”倒完了茶,小二见没什么事,又回到门口守着。 
从布行的人群里挤出一个坡脚老汉,李荀见着有些眼熟,不觉探头朝那人多注意了几眼,周康看出他的动作,便向李荀说:“那是前些年被夏军打断了一条腿的张老汉,那时大将军你让吴大夫给看了病,这些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张老汉不是住方城吗?”李荀想起确实有这么件事。 
“老头子感激大将军又救命又拨粮,帮了他一家。一醒就让家中唯一还没参军的小儿子进了我们营,一家人一直跟着到了怀朔城。如今不打仗了,张老汉在东边的那块地收成很好,想来日子过得不错。”说完,周康泯了口茶。 
“原来是这样。”李荀望着张老汉眯缝的老眼乐滋滋地看着换来的花布,小心翼翼地用手摸摸,模样很是满足。 
盛事太平,百姓安乐,北边是高然威耸的怀朔城门,曾经破碎的历史已经被封堵在心底深处。守卫城门的将士威立在城头,下边是络绎不绝来往于两国的生意人。几经风雨磨练后的怀朔城,重新张显出它的朴实、随和。 

“李……大将军……”小二搓手搓脚地走到几人的桌旁,面露难色。 
“什么事?”李荀问道。 
“刚才有位客官要我将这信交给李大将军。”小二从怀中掏出信,递给李荀。 
“知道是谁?” 
“不认识。我一转身这人就走了。” 
李荀接过信,褐黄信封上上书“京阳”二字,字体刚劲,透出北方男子特有的豪气。打开信封,信笺上短短十来字: 
今日亥时,青山意怀亭。 
一杯浊酒又何妨。 
一杯浊酒又何妨……合上信放入衣袖,李荀小饮了口茶水,白色水气在杯口流连总也化不开。 
“有什么不妥?”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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