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在跪着的膝盖旁闪动着银光。
被夜色染黑的发,指骨优雅的手,沾染上浓稠的鲜血。
“主!请接纳我们为赞美主而向主献上的牺牲和祷告,
为使今天我们所纪念的灵魂,
从死亡而超升入生命的境界……”
我猛的从床上坐起来,额上已布满冷汗,寒意渗透骨髓一般侵蚀着我,突然响起的电话让我如惊弓之鸟一般,许久才拿起听筒。
“艾尔法,我是以撒,又发现尸体了。”电话中他程式化的声音陌生而冰冷的传过来。
尸体被吊在浴室的莲蓬头上,在血迹的映衬下呈现出让人不安的灰白色,仿佛集结了他全部生命精华的血液被颈部的导管引入晶莹的酒瓶中泛着诡异的暗红光泽。以撒把手搭在我肩上想把我扳过身去不再面对这血腥的场景,我却固执的摇了摇头,虽然已经觉得手脚泛冷。透过沾满鲜血的镜子可以清晰的看见我苍白的脸和粘在额前的黑发。
深吸了一口气,满室腥臭却无法让我镇静下来,按下录音键我开始陈述现场的情景和对凶手的解析:“……我补充一点,凶手一定相当关注十五年前的那起类似案件。这个年份的红酒现在应该不是很容易找到,不过却是十五年前案件中出现过的,凶手最爱的红酒。不过——”我顿了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我急忙翻查出所有用来盛装鲜血的酒瓶的照片,一张张的看过去,“果真都有……”我喃喃自语道,手脚已是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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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法,你是纯洁的天使,除了你,这世上一切都是污浊的……”
“艾尔法,你知道吗,爸爸要净化他们的灵魂,这样爸爸也会上天堂的……”
“让他们污浊的血液流尽……我这样做是为了帮他们……”
我就着冷水吞服下镇静剂,每次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满是鲜血,按下几个号码只简单说了句:“我想见你,现在。”然后静静躺在床上抽烟,等待。
房门是敞开的,以撒出现得比相像中更快,风一般卷到床前抽走了我手中就快烧到床单的烟:“你这样很容易着火知不知道!”他瞪着眼睛吓唬着我,一头原本柔软的金发现在却乱蓬蓬的。他小心翼翼端着的牛奶却被我一挥手打翻,杯子咂碎的脆响在空寂的房间里惊人的响,他楞了一下,而下一刻就被我拉倒在床上。
我像条寻求温暖的蛇一般用冰冷的身躯缠上他的,越缠越紧。发疯一般咬着他的嘴唇,直到血的味道让我猛的惊醒,他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僵着身子,冷淡又悲哀的眼神让我冻得只哆嗦。
“走!你走!”我跌坐在旁,手脚胡乱的挥舞着,“滚!我不要你可怜!”
他带着痛苦迷惑的表情一直盯着我,直到我的歇斯底里因力气耗光而停止下来,他缓缓伸出手来一遍遍抚过我的脸,我一阵阵颤栗着。突然,他毫无预兆的把我一把推倒,腾的一声仿佛有火被点燃。我们纠缠着,发疯似地嘶咬着,我的泪水不断涌出又被他细细舔舐干净。我主动攀上贴近他的胸膛,胸口触到冰冷的十字架。我望进他眼睛深处被点燃的火苗和自己的影子思索着——到底是神抛弃了我们,还是我们抛弃了神。
以撒在床上睡的很安稳,发丝在晨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让他的脸笼罩在一片圣洁的光晕之下。
我缓缓倒满一杯红酒,架上的酒即是父亲当年最爱那一款,我们不愧为父子,连喜好都一致。即便他已经离开我整整十五年,但血管中流的血液无时无刻提醒我自己是他的儿子。
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折射出的寒光让我不由笑了起来,再次就着酒吞下药丸后,我赤着脚缓缓走近床边。不由伸出手想碰触那如天使般宁静平和的睡脸,但却极力忍住了,即便以后再也无法见到。
以撒,以撒,以撒……我在心里喊着他的名字,举起手中的匕首刺了下去。
(下)
以撒,以撒,以撒……我想这会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从十五年前你颤抖着拥抱着我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好了的结局。但是手中的刀却无法准确刺入你的心脏,为什么你的面容如此平静?为什么你的眼中如此清澈?为什么?
“动手吧,我不会怪你的。”他冷冷地看着我手中的匕首,语气轻松淡然得可怕。
“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知道。”他叹了口气,眼神柔和了些“其实你昨天打电话给我时我已经知道了,无论如何你至少犹豫了一下,证明你还是对我有感情的。”
我几近崩溃,手中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他坐起身来,用手轻柔的拂去我的泪水,用哄孩子一般怕吓到我的语气:“不要问为什么,这是神的指引,我这么做是帮助他们,他们原本不能够上天堂的,而我帮助了他们。”
“不……”
“你不是说,即使我杀了你也不会恨我吗?”他的唇代替他的手指吻去我脸上的泪水,柔软而细致的吻却让我害怕得颤抖起来,“艾尔法,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是多么爱你啊!我爱你胜过我生命的一切,你是神赐予我的礼物,让我在黑暗中重见光明。每每想到你受到的煎熬,我就更加坚定了要净化他们灵魂的信念,一直都是你在指引着我们啊……”
“你疯了!”我猛的推开他,“你们都疯了,父亲,你,都疯了!”
“不,我们都是来爱你的。艾尔法,过来。”以撒微笑着看着我,“你为什么要害怕我呢?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和他们不同,泥泞的沼泽更能显出你的纯洁。”
我拾起地上的匕首,只是手不住的颤抖。以撒露出宽容的笑容:“怎么,你还是想杀了我吗?”
我摇了摇头,眼前早已经模糊一片:“我已经留下了遗书,……就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还会是年轻有为的警察,而我却是继承了父亲的凶残本性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向他露出一个凄绝的笑容,然后深深地把刀刺进了自己的胸膛。没有想象中持续的疼痛,几乎只一瞬我就完全失去了知觉。死亡,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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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来我很少见到以撒,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恐惧。
因为——我见到他杀人。那个和我上过床,后因拒捕被击毙的毒贩以及想以我过去为要挟的神父。以撒大概想不到,我把他捂住那个可怜老头的嘴并捶打那颗脆弱心脏的一幕全看在了眼里,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的身边为何总伴随着死亡。
我疯了,我才是发疯了的那个,我不断对自己说。我宁愿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但为什么又要让我看到这一切。只消一眼,见到现场的瞬间我就已经明白凶手只会是以撒。只有以撒,只有我们才知道,父亲当年最爱的酒——库纳瓦拉出产的仙苏维翁1974还有一个特别意义,库纳瓦拉1974也是我的出生地和年份,当年父亲曾特别向庄园定过50瓶庆祝我的生日,也只有这50瓶酒的出产地下有我名字的缩写字母。
又是那扇紧闭的斑斑锈迹的铁门。血的味道充斥鼻腔,当我伸着颤抖的手推开它时,一个高瘦的少年站在那里,他笑着看着我,满身鲜血,遍地残肢。
“艾尔法,过来。”他咧嘴笑了起来,冲我伸出的手还在不断往下滴着血,“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看,他们的表情多么安详啊。”以撒和我不同,从第一眼开始他就爱上并继承了父亲展示的地狱,而我则惟恐避之不及。
寒冷,无边的寒冷。好像有人说过,死亡的过程像出生一般,通过一道黑暗狭长的通道,前面的光亮越来越刺眼,光的那头就是另一个世界。我却像浸入冰冷的海水中无法自拔却冻彻心扉,原本飘忽的身体像被万千细针所固定般刺痛着,这就是死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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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拉维那
“这个城市曾差点代替罗马成为意大利的首都,而我最喜欢的则是四周的沼泽地带遍布的美丽水百合。”说话的男子一头耀眼的金发在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泽,他突然变出束百合花然后半跪着以骑士之姿送给一位围观的少女,少女的脸微微泛红,人群则纷纷鼓掌吆喝叫好。男子露出腼腆的浅笑,然后手一挥又变出一只白鸽。
我静静的转身离开,身后的人群又爆发出阵阵叫好声。
“除免世罪的天主羔羊,
赐给他们永远的安息,阿门。”
PS:我朋友问,后面到底谁死了?我其实原本想全灭的……可是又不忍心,所以写了这个不知所谓的结局,我当时大概是想——“我”没有死,然后以撒去坐牢了,金发的这个变魔术的只是“我”去以撒的故乡时遇到的路人,暗示“我”心里的一个得到救赎后的以撒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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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岑漠?你为什么要叫岑漠这么奇怪的名字?”
“漠即是冷漠的意思,我妈为我取名单字‘漠’,就是希望我对人对事不要执念太深。”
我用冷水重新洗过脸,镜中的人脸色苍白,眼眶微微泛青,我试着牵起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两夜没有睡好果然还是会有些影响的。
镜中突然出现了陈瑞的脸,我一回头,他人已经站到了我的面前。我怔怔地看着他伸出手,冰一样的手指划我的脸:“其实你知道的……”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像握住了块冰,不由叹了口气道:“陈瑞,我不过是一根稻草,Dennis也只是一截朽木,能不能爬上岸要靠的只有你自己。”
他直盯着我,眼中的恨意燃起:“那我就要这么简单地放过推我下水的人吗?”
我摇了摇头,无意中看到陈瑞敞开的衣襟下若隐若现的青紫痕迹,不由皱眉,不自觉地想要伸手帮他拉好衣领,可手指刚一触到他的衣服,他整个人猛的往后退了一步,原本被我握住的手一把抽了出来。他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身体僵直着,万分惊恐防备的瞪视着我。
我心里一紧,半晌不敢出声,直到陈瑞突然大声喘息着浑身颤抖瘫软了下来,我急忙一把拉住他,他抓着我的手臂支撑着站起来,头埋在我的肩上,颤抖着喃喃道:“拜托,一下就好,让我靠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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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你没事吧。”韩霆猛地一拍正在学校餐厅吃饭的陈瑞的肩,陈瑞反射性的一手挥了过去,且连人带椅往我这边倒了过来,满脸受惊过度的表情。我急忙用手稳住他摇摇欲坠的椅子,而韩霆早被陈瑞剧烈的反应吓住了。
“没,没什么。”好不容易重新冷静下来的陈瑞看清楚是韩霆后否认道。
“你这样子不像啊……”韩霆一脸疑惑,然后又把询问的视线对准了我,我无可奉告地摇了摇头。
“不说算了。”韩霆向他做出个兴趣缺缺的表情,转而用兴奋的语气冲我说道,“漠漠这周末又有球赛,和上次同样的人,老规矩,你也参加吧。”他用的是陈述句。
我一怔,无法从陈瑞脸上捕捉到什么表情,韩霆在我们两脸上交替看来看去,不满道:“喂,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神神秘秘的,说!你们俩搞的什么鬼!”
“没事。”
“我吃完了。”陈瑞突然站了起来,往餐厅外走去,我楞了一秒跟了上去,剩下的韩霆在后面骂骂咧咧地也跟来上来。
门口停着Dennis的那辆BMW,而他人正靠在车门上抽着烟,陈瑞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你来干什么?”
Dennis笑着走上来一步:“想告诉你一声,上次和你说的事情我还在等你的回复,如果你答应的话,这周的球赛就去帮我加油吧。”
“我不会去的。”陈瑞脸色铁青,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们走吧。”
“不管怎么样,这几天还是希望你认真考虑下。”身后传来Dennis温和的声音,陈瑞更紧的抓住我手腕,头也没回,加快脚步的拉着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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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来做两K党,这一段我改了又改,写了又写,总是不满意,先这样吧。另外,明后两天应该不会有更新了,因为我要搬家了,可能没有时间上网。Anyway,Happy
Easter everyone!
第六章(上)趁现在有电脑给我用,在线写一点
接下来的几天,是暴风雨前般诡异的宁静,陈瑞整个人迅速的消瘦和沉静下去,一抹幽灵般毫无生气,把自己和旁人完全隔绝开来。到了预定有球赛的那天,他像是不知情一般,只是窝在自己的房里,我出门的时候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和他道别。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去,也明知这将不会是愉快的一天,我只是直觉似乎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去做的,但是我害怕陈瑞会问为什么。我母亲曾和我说过,自以为牺牲去做一些人家根本不需要的事情的人其实很自私,我想,她说得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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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拎着球鞋走向球场所在的公园时,身后突然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反射性的回头,Dennis的车就停在了我的身旁,他的笑脸出现在打开的车窗后,我面无表情的停在原地,等他开口。
“他还是决定不来吗?”Dennis说话的语气轻松自在,漫不经心态度的像是见面时固定的问候句,并不真心想要得到答案。
我冷笑了一声道:“难道被狗咬了一口还要被狗的主人咬一口吗?”说完转头就走,只听见身后男人爽朗的大笑声。
“喂,岑漠,你为什么要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我怔了一下,脚步也慢了下来,记忆中那个人的脸已经模糊不清,但那句我们初次见面时他问过我的话我却一直没有忘记。那时他问我:“岑漠?你为什么要叫岑漠这么奇怪的名字?”
我回答他:“‘漠’即是冷漠的意思,我妈为我取名单字‘漠’,就是希望我对人对事不要执念太深。”结果最后我还是没能人如其名,一错到底。
我深吸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头也没回道:“干卿何事?”然后拔腿就走,至于听不听得懂就是他的事情了。
第六章(中)
还没到球场,远远的就见到韩霆冲我挥手跑了过来:“怎幺,同居密友没有来?”说完还作势往我身后眺望一番。
“他是只冬眠动物。”我勉强苦笑两声敷衍道,“这会儿正在补眠呢。”
“那真是太可惜了。”韩霆扭头指了指正在场边热身的王博宇道,“博宇兄今晚请吃韩国烧烤呢。你不知道,昨晚博宇兄在star
city,光一把百家乐就赢了五千多块,最后他走的时候随手给的小费都是一百块的chips呢!”(注:star
city——悉尼最大赌场,chips——指筹码。)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