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谁家篱笆栅栏没关好,跑出你这么个半吊子的穷酸书生来了。看什么看,老娘骂的就是你。老娘这辈子最恶心的就是你们这种饿不死的野杂种,读过他妈的两天圣贤书,就卖了良心。都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比起你们这起披了人皮的下作书生,全他妈的算是有情有义的了。花言巧语的哄着人姑娘做什么红颜知己。也就是嫖了姑娘又不想给钱,起誓赌咒,比他娘的下三堂子的野鸡还不值钱。天上的雷公菩萨咋就没长眼,没劈死你们这种龌龊东西。”
戚少商刚和顾惜朝一进门,楚越越就是一阵劈头盖脸地乱骂。唾沫四溅中,尖锐刺耳的骂声不堪入耳。
顾惜朝一下子呆住了,倒不是被骂得这么惨,而是恍惚之间,只觉得这一脚踏进房来,听到这骂声,就觉又回到了扬州的飘香院,那段最不堪的日子。廉价的脂粉香味,淫邪的打情骂俏,粗野的浪笑怪叫,那些个女人,涂着厚厚的脂粉,对着各种各样的男人卖弄风骚,迎来送往,生张熟魏,昏晕迷离的灯光下,笑声伴着媚眼乱飞。而没有客人的时候,妓女们最常的交流方式就是对骂,撕开风花雪月温柔乡的面具,像楚越越这样叉着腰,口沫横飞,涂得腥红的嘴里蹦出来的字眼比狗屎还脏,凤仙花汁醮红的手指甲有些斑离了,扬在半空中指指戳戳,像足了蛇信子。
顾惜朝刹那间错觉他还是飘香院里妓女的儿子,晚晴,戚少商。。。都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他还停留在十三岁,也从来都不曾离开过那个地方。晕眩,恐惧,不甘,屈辱。。。。一起袭上心头,他无法动弹。
“惜朝。你怎么了?”从来没见这个样子的顾惜朝,脸上是血色褪尽的惨白,眼里的尽是近于绝望的恐惧。 戚少商忙扶住他,急切地问道。
还好,攥着戚少商的手,那种熟悉的肌肤触感,真真实实的提醒他,没事了。这个可以在冰冷尘世中陪着他自由飞翔长空展翅的人不是一场奢侈的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顾惜朝的脸这才恢复了血色。对上戚少商担忧的目光,勉强笑了笑道:“没事,屋子里闷得很,出来透透气就事了。”
“我送你回去,叫无情来帮你看看,是不是去年在边关的受伤落下了病根?”
“不是。”他不想让戚少商跟过来,只得加得了语气道说:“不是就不是。无情医术比我好吗?你去做事吧,我让追命陪我回去。” 几乎是带着逃离的心情,顾惜朝离开了小客房,追命坐在门口的栏杆上,两个捕快在庭院里晃来晃去, 微凉的冷风扑面而来,矮矮的冬青树寂静无声,一切都那么真实。
见顾惜朝只是神色不对,并没有旧伤复发的迹象,戚少商这才放下心来,回过头望向楚越越,当着他的面把顾惜朝骂得狗血淋头的,她还是第一个,而顾惜朝多半就是被她骂得触动了心里哪处伤痛了。不过,戚少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对个女人动手。
“大侠?”楚越越斜斜的瞟了戚少商一眼,眼角含笑,眉梢带春,当真是风情万种。跟刚才骂人的泼妇完全是两样。她那双水杏眼还是有些动人的,只是脸上的粉太厚些了,红红白白地透着欢场女人的妖冶。
戚少商以前也是逛过青楼楚馆的,但这样的庸脂俗粉,他还是没接触过,光是那浓浓的脂粉味,就有些让他受不了:“楚姑娘,我们请你过来,原因他们也对你说了,我就不说了。”
“他们?哪个他们?你说那个瘸子和那个板着死人脸的木头啊,他们说了什么了,我忘了,大侠你再说一遍听听。”
楚越越柳腰微拧,整个人斜斜的靠了过来,戚少商不着痕迹的闪过,坐到桌子前,道:“你们隔壁死了人,你一个妇道人家,就不怕吗?”
“我很怕啊,不如大侠你过来陪我。”楚越越媚眼如丝,娇笑着道:“你真的是大侠吗,我还没见过长得像你这么可人意的大侠呢。 ”
“我们带你来六扇门,凶手肯定会误会昨夜里的事泄了行踪。”
“我可是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你相信你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那也得凶手相信啊。”
“凶手信不信是他的事,大不了我出这个门,一路上回去,一边走就一边喊,把你们跟我说的话,全喊出来。满大街的人都能听到。凶手应该不是聋子吧。”楚越越抿着嘴笑,手里的翠绿丝帕四处飘飞,风尘味十足。
戚少商终于明白为什么连无情都会败下来阵来,这女人要钱又要命,唯独不要脸。可是六扇门还得要脸面,还得破案。 “我们也不白让你受累,受委屈。你先在这六扇门里住起来吧。”
“大侠,你话说得可真轻巧,我是做哪一行的,大侠你也知道,耽误了生意,大侠,你养我啊?”说到最后一句,伴着柔声媚语,楚越越软绵绵地靠过来,冰凉的手指挑逗地划过戚少商的脸颊,就势落在戚少商的肩膀上。
戚少商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起鸡皮疙瘩,自从去年离开六扇门,与顾惜朝重逢,就再也没有过跟任何女人亲近过,一时还真受不了起这么大补,装着不在意地样子站起来,把位置腾给楚越越,道:“我们给你钱。”
终于谈到正题了,楚越越有几分得意:“好啊,一千两,我就委曲的在你们这呆几天。”
“我们没这么多钱。”戚少商老老实实的说道。
楚越越嘻地一哂道:“没钱就别留我。我可忙得很。要不,你去我那儿陪我,我给算便宜点。”
“也不用你呆很久,不用那么狠吧。 ”
越楚楚扬颏冷笑道:“大侠,你跟我充柳下惠也就够了,别装着不通人事的样。你到对门布店买顶孝帽子,少一文看给你们不给 。”
“楚大姐,你生意没那么好吧。”戚少商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眼角的皱纹问,粉脱了,细密的皱纹,想掩也掩不住了。
楚越越不动声色扬了扬手帕,按在太阳|穴,挡住了皱纹:“做我们这一行,有我们这一行的规矩,跟衙门里的人搅到了一起,就是自掉身价。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
“五十两。”
笑容垮下来,楚越越也懒得再卖弄风情,拍膝打掌地说道:“你当老娘是要饭的啊。”
“六十两。”
“你死一边去。白长了个人样。换个明白点人来。”
“七十两。”
“老娘丢不起这份人。”
“八十两,到头了。再多我们真的拿不出来。”
”省省吧,留着你自己买棺材。”
“棺材对我们这些江湖人来说不起作用的。倒是楚大姐,你一个人在京城,要是出了事,怕是连收的人都没有。这棺材无论如何也得先买了。七十两。”
戚少商不再往上加价,反而又降了十两,倒让楚越越愣了一下,才道:“你们找别人吧。这门生意老娘不接了。没空。回见了您呢。”
戚少商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道:“出了这六扇门,你怕是没什么机会喊话了。江湖人有一种武功叫点|穴,点了你的哑|穴,你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戚少商出手如闪电,一下子就点了楚越越的哑|穴,“明白了吗?我们弄顶小轿,把个不能说话的你塞进去。照样能把凶手引出来。六十两吧,反正人都死了,用不用棺材,你自己也不知道。”
楚越越瞪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戚少商,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然见戚少商手又伸过来了,还没等她弄明白,喉咙一阵松动,又能说话了。“你——”楚越越咬牙切齿,喉咙干涩得很,勉力咳嗽了几声。
“想清楚了没有,实在没想清楚也不要紧,现在还早呢,杀人怎么也得在半夜时分。你还有的是时间想。大不了,我到时候叫人绑了你,堵上嘴。大婶,你有没有见过钓鱼啊,只要鱼能上钩,鱼饵是死是活,谁还管。”带着几份恶毒,戚少商又换了称呼。
楚越越见势不对;习惯性的拿丝帕遮了脸,正准备换种一哭二闹的方式,想想又有些不甘,眼珠子转了转冷笑着道:“我明白了。刚才让我骂出去的那个小白脸,只怕不是你兄弟,是你相好吧。我骂他你心疼了?想着法子给他出气呢。”
很出乎楚越越的意料,戚少商很痛快的就承认了:“是。”
楚越越抓住了把柄般,星眸含怒柳眉倒竖,瞪着眼看他,恶狠狠地道“那我倒要问问你了,妈的,这六扇门眼底下还有没有廉耻,有没有王法。” 大骂声中,双手一堆,桌上的茶壶茶杯,全掀到了地上。“锵啷”几声响,全打碎了。“小官,兔儿爷都能在六扇门做生意了。。。。”一言未了,戚少商脚尖一抬,碎瓷片飞起来一块,正打在楚越越的腿上,她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剩下的话,却是一句也不敢说了。
“六扇门里有王法,但是我这里没王法。因为我不是六扇门的人。还有,我会告诉账房把这茶杯茶壶钱给扣出来。”
楚越越一听说还要扣钱,顿感比活活从她身上割下一块肉来还疼,也顾不得害怕了,竭里斯底的骂道:“你他娘的什么大侠,我看你就是一活土匪。”
已经走到门边戚少商闻言回过头一笑道:“楚大婶,你还真的说对了,我本来就不是大侠,我真的是土匪,我做过五年的土匪头子。” 这么连恐带吓的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戚少商还是生平头一回,但心里却是说不出来舒爽,憋在心里的一口闷气,终于吐出来了。
还没走出院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压低了哭泣声,那门也没上锁,而楚越越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出来了。
还好没到十二点,
来得及送礼物
祝清歌MM生日快乐
貌美如花,青春无敌
赛过刘亦菲
迷倒钟小哇 3。17
(15) 沙子生日快乐
戚少商和顾惜朝走进议事厅的时候,息红泪已经来了。无情画了一张简易图给他们看,何处设防,何处攻敌,何处拦截,布置得滴水不漏,就只能鱼儿来夺钩了,不过无情希望能尽量多留几个活口,问出口供的机会才大些。追命晚上要去当值,所以息红泪带着她的仙子们贴身跟随楚越越,楚越越被戚少商一番威吓之后,又担心剩下的钱也被扣的七零八碎,已经老实多了。戚少商,冷血和铁手负责外围。
“惜朝守哪里。”戚少商问道。
无情如春水般明净的眼睛望向顾惜朝道:“他哪里都不守,跟我在这里等客人上门。”
“客人?”
顾惜朝悠闲的喝了一口茶,淡淡一笑说道:“不一定会来。”
“未雨绸缪总好过临渊羡渔。”
戚少商莫名其妙,顾惜朝跟他在一起时间可比无情多得多,没见他们俩密谋过什么:“你们俩打什么玄机呢。”
顾惜朝搁了茶杯,笑道:“没有啊。”
“还说没有,我一句都没听懂。”
“没听懂最好,免得你不去那边候着,非要死跟着我。”
“不会的,你跟无情在一块,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话的确是出自真心,两个绝顶聪明的人在一起,被对付的那一个最好的选择是有多远躲多远。
“那也不告诉你。”顾惜朝小狐狸一样的笑着。存心让戚少商在那里郁闷。
“够了。”息红泪很受不了地说:“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还换个地方,行不行。这里是六扇门呢。”
戚少商果然就不作声了,顾惜朝却没那么好说话,:“息红泪,你不还没嫁吗,怎么小妖的满口不正经你倒学了个十足十。”
“大哥。”息红泪气得一晒,转过头来找新认的大哥无情作同盟:“ 戚少商现在不是六扇门的人了,你也别太纵着他们。”
无情缓缓地道:“外人的放纵跟牵制都是徒劳。顾惜朝只会为戚少商一个人自我涅盘,戚少商背负诸多骂名,都不肯放手,也算得上是独具慧眼了。”
戚少商顿时红了脸道:“无情,你也不要这么说,其实惜朝本性一直都很好的,只是你们不了解。”他与顾惜朝相恋真的算是惊世骇俗了,尽管他从来没有在乎过别人怎么想,但是这样的一段感情能有人认同,被人欣赏,心底的感激还是不言而喻的。
顾惜朝却不点也不领情,冷冷地道:“你这么说什么意思,想显示你与众不同,想告诉别人众人皆醉你独醒?”但是在他的心里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无情真的很与众不同。
而铁手已经征在那里,整个人都呆掉了,连思维都没了。
众人忙乱一阵后,开始各就各位,
戚少商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问道:“无情,黄金麟的死已经传开了,为什么没有人怀疑过惜朝呢?” 黄金麟在京里几乎没有熟人了,而昨晚上他跟顾惜朝在落马桥大打出手,很多人都看到了的,说是顾惜朝寻仇,也不算牵强。先不说想三分天下的人,单是朝中政敌也不应该放过这个机会的。
顾惜朝一笑道:“你终于明白过来了。我们就是在等刑部的方应看,看他会不会上门来啊?”
汴京城里和六扇门一样有权维护治安,插手案件的,也只有一个刑部。神通府跟神侯府也不是朋友。方应看完全可以以六扇门与嫌疑犯顾惜朝交往甚密,理当避嫌为由,接手这个案子,六扇门要是拒绝,方应看可以上奏朝廷,参四大名捕一本。如是把人交给刑部,六扇门就少了两个强援。
按照常理,方应看的确不应该放过这么一个可以整到六扇门的大好机会。而方应看偏偏就不是一个按常理来推算的人。
无情跟顾惜朝之间的棋盘由空到满再到最后零星的散落着几枚棋子的和期。方应看还是没有来, 夜空呈现出略带透明的蓝,疏疏密密的星星遥遥相对,一弯月芽,高高地悬在中天。青瓷莲蓬形的烛台在月光与烛火的映照下,模模糊糊涂了一层淡黄|色的霜,烛火燃得久了,结出黑硬的灯花,然后听啪的一声爆落,而远处隐隐传来更鼓声。
顾惜朝随口吟道:“有客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无情清锐的目光微微扬起,问道:“顾兄有何高见?”
“两个可能,一是方应看现在还不想开罪六扇门。二是,方应看很希望我们把黄金麟的案子查下去。”
“第一个可能根本不可能。”方应看跟六扇门为敌的事还少吗。无情就是方应看的眼中钉,肉中刺。而无情身上的刺实在太多了,暂时还不觉得多这一根刺,跟少这一根刺有没有区别。
“六扇门现在有两个大案在手上。一个是西夏使者被杀案。一个是黄金麟的死。盯着这两个案子的人多得去了,六扇门无论如何也得破,如果方应看趁机挑些什么事,六扇门只怕是疲于应付了。 ” 顾惜朝翘起嘴角,似笑非笑。方应看在庭院里花明柳媚的一笑还留在他的脑子,这个人真的会只在意一个小小的刑部吗?
“西夏使者的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但黄金麟的死比较难查。”无情坦诚地说道。
顾惜朝微一沉吟道:“叫忤怍解剖尸体。黄金麟再怎么不设防,对方的武功再怎么高,也不可一剑就致命。除非事先用过迷烟毒药之类的东西。 ”
无情点点头,表示认同,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大隐隐于朝,中隐才隐于市。六扇门虽小,也愿意为顾兄腾一方净地。”
顾惜朝听他这话里颇有些招揽之意,不由一笑道:“我不如你,我想到的,你都想到了,你想到的,我却不一定想到了。”
“我有顾忌,所以我想得多,更多的时候,我只能想,不能做。”浅浅地笑浮上无情的嘴唇,但一丝的苦涩不经意地流露而出来。
“所以我们不是一路人。”顾惜朝庸懒的音调里透着桀骜,走马章台的心早已经结了老茧,与戚少商连翼双飞才是最适合他的生活方式。
无情心思慎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