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血 by 霍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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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血 by 霍湮-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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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他一个人去了?”张璨眉头皱了起来。 



“他不让我跟去。”我苦笑。 



张璨掐动手指,脸色骤变,一跺脚往外就跑。 



“娘,你元气还没恢复呀!”小飞楠朝她喊。 



“来不及了。儿子,赶快联系你爹,你留在这里看好你纪叔叔。” 



张璨的声音犹在耳边,人已经跑没了。 



小飞楠扑到电话机旁飞快地拨了个号码,很快接通。 



“紧急呼叫紧急呼叫!老爹你快到爸爸这里来娘已经承认错误由我代表正式向你道歉你不要再跟她呕气啦我们需要帮助重复我们需要帮助……啊?你已经到楼下了?”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段,突然嘎然而止,挂上电话也往外边跑。没两步又折回来拉我的手,我一下子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被他拖进楼梯间噌噌噌往下窜。 



“小楠,出什么事了?”好像军事演戏一样,紧张得我拼命分泌肾上腺素。 



“有好戏看啦!” 



我愣了愣,这才看清小家伙脸上并没有像张璨那样紧张的表情,反而是兴冲冲的期待。于是我更加摸不着头脑。 



直到看见在楼前空地上演的那幕,我才有点理解小飞楠的意思。 



张璨正同一个男人大打出手。 



看情形似乎是对方一心想抓住她,而她像只被激怒的猫,不停张牙舞爪。我看傻了,一时忘了上去拉开他们,就听见边上小飞楠扯开嗓门:“老爹,加油!” 



男人朝我们这边望过来,表情很无奈,视线落到我脸上的时候微微闪烁了两下,然后他朝我露齿一笑,笑容很温煦。我不由自主朝他报以微笑。 



原来他就是秦相侯另一个死党,记得是叫陈湘。这对夫妻联络感情的方式还真特别,陈湘一边朝我们这边挤眉弄眼,一边轻松挡下张璨一记气势汹汹的直拳,然后顺势捉住她手腕反剪,眼看就占了上风。这时候张璨却做了个非常奇怪的动作,左手朝天一指一划。我耳边突然响起一声闷响,一道白光晃花我的眼睛。 



打雷?我抬头看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再看地上那对夫妻,陈湘已经放了张璨跳开三尺,他原先站的地方多了个一尺方圆的浅坑,丝丝冒着白烟。 



明显的,陈湘的表情阴沉了下来。张璨一脸气鼓鼓,瞪着陈湘。我则开始思考刚才是什么外力作用让水泥地平白无故蚀掉了一块。只有小飞楠还在边上拍手叫好,转而给张璨加油助威。 



“书茂,别过分了。”陈湘一步步向张璨逼去。 



“谁,谁过分了!你还没有跟我道歉,我凭什么原谅你。”张璨后退一小步,被花坛阻挡,不得不站定,“你让开,我要去找小猴。” 



“猴子那点小劫小难用不着你这么紧张,先担心你自己吧。擅自把儿子拐出家门,我还没听到你的解释,为什么我要先道歉?”他无视张璨抗议的眼神,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睨视。 



张璨动了动,陈湘也动了动,但他们的动作实在迅速,等我看清的时候陈湘已经把张璨双手反剪抱了个满怀。 



“别想跑。” 



“陈湘,这回不一样!地煞,是地煞被引出来了啊!”张璨边说边猛踩陈湘脚背。 



“地煞?!”陈湘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然后开始沉默,看着张璨不说话。 



张璨似乎被他的眼神刺激到了,跳起来用头撞他下巴,陈湘轻易闪开。 



“你他妈的卑鄙……”她咬牙切齿,“好,都是我的错,你大人大量,让我……咳,帮我一起去救小猴吧。” 



“等会儿一切都要听我的。”陈湘趁机加加价。 



“……等会儿一切都听你的。” 



陈湘一把把张璨扛起来,临走前看看我,又是温文尔雅的一笑。我一阵恶寒,这人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不愧是秦相侯的朋友,够诡异。 



小飞楠挥手欢送父母:“爹爹你放心吧,纪叔叔这里有我。” 



“陈湘你个混蛋,少得寸进尺!妈的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张璨的骂声渐行渐远。 



陈飞楠拉拉我的手:“纪叔叔,我们回去吧。” 



我定在原地,严肃地看着他:“小楠,什么是地煞?” 



他偏过头做思考状:“煞是由大量的怨气和鬼魂集结成的,地煞就是埋在底地的煞。形成的原因有很多种,但通常不排除那片地方有过大面积的埋尸,受到自然环境和阴|穴的影响演化出煞气。煞气是妖魔最喜欢吃的东西,尤其是阴气最重的地煞,通常都会吸引周围大大小小的妖怪,要是规模大点的地煞说不定能引出大魔头。” 



我撑住头苦笑,那么多道教术语让我怎么理解?不要说那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不相信。 



一点冰凉落在我手背上。 



我抬头,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大点大点的雨滴陆陆续续降落。我赶紧把小飞楠拉进楼道,大雨如盆在瞬间倾倒。 



为什么刚才张璨要用“救”这个字?我盯着雨幕,不经意地对我所认识的世界有了丝置疑…… 



“居然有天兆!”小飞楠低呼一声,拉着我就跑,“叔叔快回屋里去,那里有娘布的阵,最安全。” 



“秦相侯有危险是不是?”我心脏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突然间抽紧。 



“有我爹我娘在,你放心!”他拍胸脯保证,“我们要做的就是安安心心等他们回来。” 



我越想越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回到屋里也是坐立不安,想起来打秦相侯手机,然而对方关机。 



客房的床上有规律地铺了一圈黄|色的纸条,上面用朱砂画了奇怪的符号,和昨天陈飞楠看的书上的雷同。霞儿静静伏卧在中间,闭着眼睛,呼吸很轻柔,像是睡着了。我伸手想抚摸它的皮毛,立即被跟进来的陈飞楠制止。 



“别动,它现在元神出壳,千万不能打扰。等它醒过来就万事大吉啦。” 



“……我们应该带它去兽医院。”我低声说。 



他眨着大眼睛看我:“叔叔,我知道你不信,所以你永远不会亲眼目睹或者接触到那些东西。但是看不见并不代表非自然物质就是不存在的,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有发生的可能性。当然,我不是硬要让你相信我的话,我只是尽力把真像解释给你听,让你好有所准备。” 



我沉默了。小家伙的话不无道理,可能性这三个字十分具有说服我的力量。 



“那么,昨天霞儿为什么会吐血?”我看着他,等他给我某种可能性。 



“天劫来的时候无声无息,发作起来生不如死,一般的妖怪都很难抵挡。它现在这个样子保留的法力连原来的一成都不到,怎么会扛得住天劫嘛!吐血已经算好的了,要是内丹一起吐出来,立刻就报销。还好有我娘在,守住了它的元神,等它灵元合一就算过了这劫。” 



“内丹是什么?元神是什么?什么又是灵元合一?”我越听越糊涂。 



“哎呀呀,这个解释起来话就长了。”他开始手舞足蹈地向我讲解那些术语,这时候电话却响了起来。我抬腕看表,十二点,说不定是秦相侯打回来的。 



我接起电话喂了两声,那边没反应。我凝神细听,只有轻微的电流的沙沙声。一股寒意猛地从脚底窜上来。 



“秦相侯,你说话啊!”我喊他名字。 



断线了。 







7 



客厅里传来午间新文的片头音乐,然后是主持人念经样木讷的声音。 



“……下面来关注一下今天的主要内容。本市今天中午突降暴雨,短短半小时内降水量就达到了68毫米,并且雨势仍不断增大。气象中心于今天中午十一点五十五分发出红色暴雨警告,请有关部门做好排水疏通工作。气象专家建议市民暂时不要外出……” 



我走到阳台边上,外面是一天一地的水,一片灰朦朦,连对面建筑的轮廓都瞧不真切了。雨水击打地面的声音竟然是轰隆隆的,震得人心好像都要跟着颤抖。远处马路上有车灯黯淡地透过雨幕,可以看见它们缓慢地前行。这雨真大的离谱,比我见过的台风都要厉害。恐惧从内心深处升腾上来,这么大的雨,居然没有带起一丝风。 



我更加担心起秦相侯来。不知道他在工地上有没有地方可以躲雨,会不会再受凉,还有,刚才那通电话会不会是因为信号中断…… 



身后传来小飞楠一声低呼。我赶紧回头,看见霞儿正缓缓直起脖子。 



对于陈飞楠给我的解释我不想再作什么论断了,不管我信不信,事情总会发展下去。 



我走过去,狐狸的眼睛暂时没有焦距,但它仍转向我,突然视线一凝,好像有光芒从那对漆黑的眸子里迸射出来。然后它迅速站起来,从喉咙里发出焦躁的咕噜声,在纸圈内开始不停打转。 



“你想去哪里?”陈飞楠趴在床沿,“你才刚刚渡了劫,元气大伤,好好修养才是哦。” 



狐狸用鼻子朝他喷气,前爪去碰面前的黄纸,还没碰到又迅速缩了回去。它好像害怕那个。 



我伸手把它抱出来,它突然很激动地对我又抓又咬,我手一松它便跳到地上,一溜烟窜了出去。我追出房间,只看到屋门大开,狐狸已经不见了。 



我回头看看外面大雨,咬咬牙,决定把狐狸追回来。陈飞楠一把拉住我:“它一定是去找地煞了,你别跟着。就呆在这里,哪儿也别去!” 



“不行,它会淋坏的,这么大的雨它跑不远。”我拉开小飞楠的手,跑出去。等不及电梯,干脆还是爬楼梯。 



其实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心底里有个声音一直催促我跟上去,不安像涟漪一样一层层荡开,仿佛我不追过去,从此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追到楼道口还是不见狐狸的影子,我看着外面分不清天地的雨,一时有点胆怯。 



远处突然有一点白光晃动,我不顾多想,转身跑进地下车库。口袋里正好放着秦相侯临走时给我的车钥匙。 



“纪叔叔,等等我!”陈飞楠也追下来。我等不及他坐稳,油门一踩到底,车尾甩了个九十度急转,一头扎进雨幕。 



“哇哈,好刺激啊!”小家伙把脸贴在车窗上大喊大叫。 



我紧盯着远处那个能穿透灰暗的白色光点,慢慢拉进距离,看清了撒足狂飙的霞儿。我暂时不去想为什么它的身体会发光,也不去想为什么它的四肢不用接触地面就能往前飞窜,我的大脑已经混乱了,甚至有点搞不清自己现在在作什么。 



不知道开了有多远,一阵隆隆的雷声穿透嘈杂的雨声传到我耳朵里,我一分神,前方的霞儿突然不见了。 



我本能地停下车,摇下车窗看看四周,确定自己的位置。一副大红的横幅被暴雨打焉了,一边高挂一边拖曳在地,我只看清上面五个字,但这五个字已经足够让我吃惊。 



国际展览馆。 



不知不觉我跑到工地来了? 



陈飞楠低叫一声:“惨了惨了,要被娘知道我没看好你,这回不只打屁股这么简单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雨好像小了一些,我基本上可以看清工地的全貌,还有搭着脚手架的展览馆主楼。 



又一阵隆隆的雷声,这回却是近在咫尺的震耳欲聋。我目瞪口呆地发现,那并不是雷声,而是钢筋水泥倒塌时发出的巨响。 



尚未完工的建筑被暴雨冲垮了一半! 



依稀,周围的工人营地里有嘈杂的人声。我顾不上霞儿了,跳下车大叫着秦相侯的名字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去。背后小飞楠用童音大声地叫我不要过去,我置若罔闻,跑到简易砖板房檐下时整个人就已经被浇透了。搜寻中,我看到了老赵。 



我挤到老赵跟前跟他打招呼,问他秦相侯在哪里。老赵有点茫然地冲我摇摇头,看向边上另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瘦小男人。 



“雨下下来的时候我们都四处逃窜,我一个不注意猴子就不见了。这边我们找过了,都没有,说不定在对面棚子里。哎,听你声音是不是就前两天送猴子回家的那个?想不到这么年轻,大学毕业了没有?考虑下到我们公司来吧……” 



我意识到这人一定是那位董大特助,这张闭不上的嘴就是最好的招牌,他们的工程都毁了还有心思来跟我扯家常。我没耐心听他继续,扔下句我去对面找,刚要冲出去,被陈飞楠堵个正着。 



“纪叔叔,你这样乱跑会让我很为难的!”他一脸抱怨。我惊讶地发现他从头到脚都是干的,手里却没带任何雨具。 



“我到对面去看看秦相侯。”我拍拍他的头,“你待在这里就好,别淋感冒了。” 



“不行,我是负责看着你的。我跟你一起过去。”他拉起我的手在我手心画了几划,“这是避水符,这样就不怕大雨啦。” 



我半信半疑地拉着他的手走进雨里,心情只能用惊奇来形容。果然没有一丝雨水落进我周身十公分以内,这是魔术么?我甩头不作多想,拉着小飞楠走进另一边的简易住房,搜索起秦相侯的身影。 



粗略找了第一遍,没有。 



仔细地找第二遍,仍没有。 



第三遍,第四遍,始终没有。 



我拉过身边一名工人问他有没有看见秦总,回答我的是茫然的眼神。这时候边上有人说他看见了,他看见秦相侯往大楼那边跑了,说着一指工地中间塌了半边的那栋建筑。 



我心里立时咯噔一下。 



“哎呀,那不就危险了。” 



“雨再这样下下去,说不定另半边也得塌!” 



“快去叫叫了消防队。” 



周围七嘴八舌的声音闹起来。 



“叔叔,别这样,我爹娘一定和爸爸在一起,他死不了的。”小飞楠使劲摇我的手,引起我全身的震颤。 



死。 



我脑中被这个字轰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冲出去直奔大楼。陈飞楠拽不动我,边喊着危险边被我拖着跑。 



昨晚他还好好的躺在我怀里,今天却突然和死亡那么接近,我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死亡是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永诀,意味着我再也无法看到他对着我傻笑,无法听到他骂我傻瓜,无法感觉他的体温,无法让他知道……我爱他。 



“秦相侯,你给我出来!”我用尽全身力气朝大楼里面喊,然而声音却冲不破滂沱大雨。我咬牙,往那仍然完好的半边跑去。 



“好强的妖气,咦?我娘的气怎么这么弱……啊,叔叔别进去!”小飞楠死命拽住我不放。 



“小楠,你待远一点,我进去找他。听话。” 



“不行不行,你这么进去肯定是送死。”他一个劲摇头,就是不松手,脸色也变得苍白,“我也担心我娘啊,但是我们不能进去添乱。” 



“他们这么久不出来,一定是被坍塌的建筑物困住了,你别拉着我,晚了就来不及了。”我急了,但又甩不开他章鱼般的粘功。 



“你这个人怎么说不通啊!”小家伙也急了,又叫又跳“就算像你说的那样,要是等你一进去就全塌了怎么办?!总之打死我也不让你过去!” 



“真要塌了,我就是,就是……”和他死在一起…… 



我猛地捂住嘴,被自己的冲动吓了一跳。原来,原来,他说他用一生等我,我何尝不是用一生在等他…… 



我微微一笑。陈飞楠不知为何稍稍松了手,我挣脱出来转身往里跑去。耳边同时又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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