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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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血痕-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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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音道:“屈将军等不见到此,且堆些柴草,放起火来。”屠辰同王孙建去抱了柴草,堆在空地,放火一烧,霎时烈焰骤空。屈采等见了,各举火把围裹而来。来至石屋,见洪龙已经绑好,众人大喜。屠辰见蒙杰手中提个人头,取火一照,道:“这是墨新,将军从何处取来?”蒙杰道:“上冈时见个人影闪到林里,料定是贼党,跟追进来,毫未费力便结果了他。”陈音道:“墨新既诛,余者不必深究了。王、雍二弟可带人看守洪龙。我们去寻翡翠瓶要紧。”众人称是。屠辰领着众人,在五间屋里细细搜寻,哪里有翡翠瓶的影子?又添些火把,往三个土窟里寻去。金银珠宝盖藏甚多,翡翠瓶仍然不见。大家吃惊,屠辰道:“我是明明白白见洪龙用黄布包好,背到冈上来。此刻如何会不见嘞?”屈采道:“我们去问洪龙。”众人齐声道有理,一齐走到洪龙身边,问洪龙将翡翠瓶藏在哪里?再三诘问,洪龙一声不响。
  众人无可奈何,闷了一会,陈音忽向屠辰问道:“近处可有地方名叫漩潭?”
  屠辰道:“西面悬崖下即是漩潭。问他做甚?”陈音拍掌道:“瓶在那里了!”
  洪龙此时倒睁开眼睛,望了陈音一眼,仍自紧闭。屈采问道:“何所见得?”
  陈音把适才在石缝里窃听的话说了。众人道:“一定是了。”转问屠辰道:“洪龙把瓶掼下漩潭,大哥何又不晓得嘞?”屠辰道:“小子到了晚间,便寻了一根枣木棒在四下探望,等陈都巡来。直到后来他们追赶洪龙,小子跑转过来便躲在树后,洪龙正从那株树边跑过,被小子一棒打倒。大约他们把瓶掼下漩潭之时,正是小子四下探望的那会工夫。瓶既掼下漩潭,这瓶便永世不能出来了!”陈音惊问道:“却是为何?”屠辰道:“这漩潭深不见底不必说了,水势漩流,不论轻重之物,一到那水里,一漩便下去,再不浮起。人到那里还能撑持得住吗?”陈音听了,双眉紧蹙。屈采道:“我们且押了洪龙,转到大营,再作计较。”众人称是。留了四百兵,派公子申暂时留守此地。公子申应允。众人押了洪龙,转到大营,天还未晓。斗元帅听说擒了洪龙,满心喜悦,立时升座,慰问了众将,唤屠辰上去,着实嘉奖。带上洪龙,斗元帅看过了,换了镣铐,牵去与所擒的贼将洪涛、晏勇一同监好。陈音方把洪龙将翡翠瓶掼下漩潭,并把屠辰所说漩潭难到之话,述了一遍。斗元帅听了,愁闷起来,道:“若不将翡翠瓶取回,此行不为全功。”又沉吟了一会道:“众位且去安歇。天明后,大家到那里查看,或者有法可想,也未可知。”众人只得谢了,各去安歇。到了次日,斗元帅升座,先派赵平回铁崖,换成允去守二关。派黄通理回鸦嘴滩,换申黑去守头关。原来所定之计,赵平、黄通理离寨之时,就放成允、申黑夺了两寨。成允斩了王受福,申黑斩了魏子楚,就此镇守。所以孙参谋说的机括甚紧,与夺三关时一般无二。派蒙杰去烂泥沟,帮助蘧季高、武城庸攻打,三将领令去了。孙参谋督领公子成英等四面镇守。其余的都随元帅齐到漩潭。公子申迎接。斗元帅派人取了三窟的盖藏,运回大营,放火烧了石屋,方到漩潭崖上。见那水势漩溜甚急,斗元帅命人抛下木板、木棒,果然一漩便下去了。看来屠辰的话不错。对着漩潭,沉闷无计。陈音上前道:“末将愿舍命前去试他一试。”斗元帅摇头道:“性命攸关,岂是容易试得的事吗!”大家呆呆地望着漩潭。
  陈音思索一会,道:“凡是漩涡,不是漩溜到底,不过水面三五尺,以下便缓了。但不知这潭有几何深?且先用绳一量,再来设法。”斗元帅听说有理,即刻命人取了粗绳,接联起来,缚了大石,从崖上放了,等待定了,拽起来细细一量,足足二十四丈有余。陈音道:“这就难了!”斗元帅问道:“这又为何?”陈音道:“水若浅时,末将尚想仗着全身本事下去。潭水既深,漩溜又紧,再要抱个瓶在怀,如何好用气力与那漩溜相抵?十丈之水,便非一般劲可能上下。这水二十余丈,下去尚不要紧,上来时有瓶累赘,断断上不来!”大家听了,一个个搓手跌足。王孙建道:”小弟有一计在此。”斗元帅问道:“甚么计?”王孙建道:“用巨绳将我系好,放下水去,寻着瓶时,上面一拽,岂不连人带瓶通拽上来了吗?”斗元帅听似有理,目视陈音。
  陈音含笑道:“真是个孩子主意!水里的勾当,到那紧急时,一股劲换不过来,便坏性命。人在上面拽,便身不自主起伏,如何得力?况上来到了漩溜的地方,全靠身体灵活,与那漩水相争,岂是儿戏的事吗!”王孙建便不言语。陈音忽然顿脚道:“计却有了,可惜赵平不在此。赵平水性精奇,末将与赵平或能把瓶取出。”斗元帅急急询问道:“都巡且把计划定了,我即刻去调回赵平。”陈音迭着两指,把计说出。正是:不施万丈深潭计,怎得骊龙颔下珠?
  不知陈音怎样计划,且看下回自明。

第二十一回 习弩弓陈音留楚国 失宝剑卫老毙监牢
  话说陈音因洪龙把翡翠瓶掼下漩潭,思得一计,须得赵平到来,可以取出。斗元帅急问:“何计?”陈音道:“用巨箩一个,粗索系好,内镇大石。末将与赵平坐在巨箩内,沉下水中约五六丈,不但免了漩涡急溜,并可省一上一下洑水之劳。末将与赵平一人坐守箩内,一人泅到水底。大约瓶到水底,不知冲荡在甚么地方。寻觅此瓶,也须准备二三时之久。如能一寻便着,甚好;不然,彼此调换,可免吃亏,万一水中有甚么危险,也可保无事。不过借个巨箩养一养劲力,下面也无须用人牵拽。”斗元帅听来,颇觉有理,随说道:“此刻且转大营,准备一切,飞调赵平回来,明日到此行事。”仍派公子申留此防守,带了众将,回至大营,即命公子成英速去铁崖,调换赵平,公子成英领命而去,斗元帅命提洪龙、洪涛、晏勇三贼,须臾提到,三贼俱挺立不跪。斗元帅笑道:“堪叹尔等有何伎俩,胆敢纠众负隅,欲图不轨?萤火也想敌月,螳臂何能挡车!今日被擒,还不跪求贷命,尚敢恃蛮倔强,真真是个顽梗之徒!”洪龙冷笑道:“英雄做事,论甚么成败?今日不是赵平、黄通理两个老匹夫丧心负义,尚不知胜负所在。既被擒拿,要杀便杀,此刻要屈膝乞命,当时也不独立称雄了!况且,这凭众据地的事,若非迫不得已,谁肯把性命身家自濒危险?朝廷上任一囊瓦,草泽中不知几何洪龙?除一洪龙。洪龙正多,岂能除尽!就算恃着兵力,一一除尽,谁不是朝廷的子民?多杀一份子民,实伤一份元气,究竟于朝廷何益?譬如元帅督兵到此,并无片纸只字,布诚开导,安抚招降,直把这云中岸当作异域之地,把这云中岸的大众视为化外之人,任意屠戮,以博封赏,略无恻隐之心。方今列辟竞雄,须知优在草野目为悍贼者,用作干城,即是劲旅。”正待往下说,洪涛厉声道:“我只晓得成则为王,败则为虏。死便死,何必与这贪残匹夫多讲!”斗元帅听了,暗暗点头,忖度道:不料这贼倒懂得这些道理。开口向洪龙问道:“你说这番话,不为无理。但是,那乘难行动,以戈刺王,今又拦劫宝物,是何道理?说!”洪龙又冷笑逍:“囊瓦害国,任囊瓦者,昭王也。昭王不任囊瓦,我何至逼而为盗?一腔冤愤。有触必发,劫王劫瓶,不过聊以泄恨耳。”斗元帅又问道:“你广布党羽,杀人劫财,又是何说?”
  洪龙道:“既然做盗,这是强盗应分之事。难道做强盗的不吃饭穿衣吗?”
  倒说得斗元帅哑口元言,只得传令将洪龙仍然监守,解回郢都,洪涛、晏勇立时枭首。
  左右将洪龙牵去。洪涛、晏勇面不改色,立候行刑。走过王孙建,屈膝请令斩此二贼,斗元帅允了。王孙建带了二贼出外,先将洪涛斩首,对着晏勇道:“你那洪泽湖的威风哪里去了?昔日你想杀我全家,今日受我刀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到此时若不知悔,真是狗狼!若是知悔,可惜迟了,做强盗有何好处?”晏勇只把眼瞪着王孙建,一言不答。王孙建手起一刀,断了首级,提转缴令。斗元帅叫人把贼尸拖去埋了,又将洪龙的姬妾、贼众的家眷,遣归的遣归,分配的分配。又传令往燕子矶、卧云冈、鸦嘴滩、铁崖等处将关寨拆毁,所得贼人的船只,清查计数,派人管理,金银粮米,一一封识。发落毕,退帐。
  次日赵平已到,斗元帅把取翡翠瓶之话告知。随即传集众人,扛了准备之物,去到漩潭。赵平相了水势,把陈音的计划参详一会,想来只好如此,当下与陈音换了水靠。陈音腰间插了牛耳尖刀,赵平腰间插了匕首。巨箩绳索已经系好,二人跨进箩内坐定,慢慢地挨着崖石放下。一到漩涡,水势如箭一般漩了下去。果然,不到一丈,水势平缓如常。巨箩落定,赵平坐守。
  陈音出了巨箩,往下一钻,一会到底。四围一看,那有翡翠瓶的影儿?
  再向四面寻去,只见些大小石头,便向石前石后细细搜寻,毫无形迹,心中着急,想道:莫非洪龙不曾将瓶掼下此地?一面想,一面寻,周围二三里,实系不见。沉闷一会,便往上袱。好一会,到了巨箩,用手势关照了赵平。
  赵平见了,也是着慌,叫陈音坐在箩里,自己扑了下去。好一会,方才上来,仍然不见。二人呆了半晌,陈音挽着赵平再行下去。二人到了底,分头去寻,泥沙里都细细摸掏过,寻瓶不着。二人想来,只好罢了。
  正想洑上去,忽然赵平用手向岸脚一指,陈音顺着手看去,却是一个石穴,一个极大的癞头鼋伏在那里。陈音一想:寻瓶不着,且把这癞头鼋杀了,带上去,也不至空来这一趟。照会了赵平,去寻了一块大石,抱起来,对准癞头击去,恰恰击个正着。癞头鼋被这一击打破了头,负着痛向外一钻,扒动沙泥,水便浑了,二人向上一冒,癞头鼋对着赵平张着口扑来,赵平一闪身离开。陈音却在癞头鼋后面,腰间抽出牛耳尖刀,向着尾闾刺去,直到刀柄,用手一搅,癞头鼋痛极,身躯一扳,激动水势,乱翻乱涌。陈音不及抽刀,与赵平闪得远远的,见那癫头鼋一翻一覆,沉下水底。二人赶着到底,癞头鼋已不动了。略停一会,水清如前。赵平近前把匕首在鼋颈上戳了几下,用手捏着鼋颈,想将它提起,哪里提得动?陈音正想相帮,怕的是石穴里还有,往穴里一望,不禁狂喜起来,见翡翠瓶正在那里。奔进石穴,抱了出来。
  赵平也是大喜。陈音抽出刀,抱着瓶,满想洑上去,却不能行。瓶有二尺余高,抱着瓶如何袱水?倒弄得呆了。赵平想出一个主意:将两件水靠脱下,用一件包好,用一件系在背上,端整好了,方才洑上去。在巨箩里略歇一歇,一齐向上洑去。洑到漩涡紧处,双双逼退。如是三四次,齐退至巨箩中休息。
  赵平想了个主意,关照陈音缘绳而上,到了漩涡,二人挽着巨绳,足蹬崖石,用全劲一节一节地挣出水面。岸上的人见了,一齐用力收绳,将二人拽上,已是面黄气喘。消停片刻,立起身来,解下水靠,取出翡翠瓶,双手呈上。
  斗元帅大喜,细看此瓶,浓翠欲流,血斑含润,高约二尺四五寸,大可一尺穿心,式样玲珑,雕刻精细,上下四围无半点瑕疵,果然是稀世之宝。
  众人传观一会,方才收好。二人把水中情形述了一遍,斗元帅着实地慰劳嘉奖,命人收了绳箩,捧了翡翠瓶,领了众将并公子申转回大营。孙参谋等大家又围观赞赏不止,专候烂泥沟的消息。
  又过一日,蒙杰同蘧季高转回三关,参见元帅。蘧季高道:“牛辅那贼深知贼巢已失,坚守不出。末将与武城庸并力攻打,彼此都有折伤。幸得蒙将军到来,亲冒矢石,一跃上关,刀劈牛辅,杀散贼兵,方得成功。现留武城庸在那里镇守。”斗元帅一一记了功,即命蘧季高先转烂泥沟,把关寨拆毁,大兵随后就到,蘧季高去了。
  斗元帅正要退帐,此时黄通理已回,与赵平、蒙杰一齐鞠躬道:“小人们辱蒙元帅提拔,执鞭左右,今幸贼首已擒,小人们就此告辞,转回齐国。”
  斗元帅愕然道:“三位何出此言?此行若非三位弃绝私恩,深明大义,赤心相助,何能斩渠犁穴?仰仗鼎力,克奏肤功,正当同至郧都,奏请封赏,忽然说出要回贵国的话来,本帅断难从命。只得屈驾郢都,见了寡居,再定行止。”黄通理道:“过承元帅厚爱,自当依附麾下,趋叩关廷。奈敝国内难方兴,恨不得插翅飞回,看一看动静。或能效得一手一足之力,也不枉食毛践土,世受国恩。”斗元帅再三挽留,奈他三人执意要去,又因他三人说出国难一层,碍难强留,只得备了极丰盛的筵席,与他们饯行。众将都是依依不舍,执酒相劝。惟有陈音心如芒刺,泪似珠抛,与三人深谈密叙,私向三人道:“我在此多则三年,少则两载,学得弩弓,即回越国,回越之时,定从济南绕道,以图欢聚,将来尚多借力之处。”三人应了。陈音略觉开怀,畅饮一会,大醉而散。
  次日三人向斗元帅辞行。斗元帅除厚备赆礼之外,又赠许多珍宝玉玩。
  三人推辞不得,只得收了。复与众将告别,一个个都有馈赠。陈音分毫无赠,只禀过元帅,带了王孙建雍洛等,黯然相送,一直到了燕子矶。赵平拦住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请此止步。”陈音洒泪道:“相见太迟,相别太急,云山莽莽,江水悠悠,未免有情,谁能遣此?”大众听了,都挥泪呜咽,不能出声。只有蒙杰放声大哭道:“回是一定要回的,大哥是一定舍不得的。我这心里只憋得痛,恨不得把身子劈作两半,一半随舅父回国,一半随大哥往楚,转到济南再合拢来,那就快活了。”大家听了,倒破涕为笑起来。大家又叮咛了后会,方才分手。陈音停桡目送,见蒙杰屡次回转头来,十分凄楚,心中甚是难过。直望到水天接处,帆影迷茫,方长叹一声,带了王孙建等就此等候元帅。
  第三日,元帅到来,蓬季高、武城庸等,陆续俱到,会合已齐。到了云梦城,自有孟经迎接。斗元帅吩咐了话,都率水陆大军,高唱凯歌,转回新郢。陈音与雍洛等同至王孙建府中,叩见王孙无极。王孙无极满心欢喜,一家大小莫不眉开眼笑。摆了酒宴,陈音、王孙建同王孙无极妻妾一席,雍洛等十一人另坐两席。席间,王孙建把云中岸的战事,详细说了一遍。王孙无极这个老头儿一段一段地听去,直乐得把贵人的身份都忘了,一时搔搔头,一时拈拈须,对着妻妾两个手舞足蹈的,狂笑道:“我在洪泽湖船中就认定了陈贤侄是个英雄,是个豪杰。我的眼眼看定的人,断然不会差的。”陈音无言。雍洛等想起那时的情形,都低头笑了。众人见王孙无极已吃得酩酊大醉,都告辞散席。王孙无极笑嘻嘻地对王孙建道:“明日我请你伯伯来,再乐一天。你伯伯的伤,现已好了,听了一定大乐,也泄一泄心中之气。”老夫人见他说个不了,目视侍婢,扶去睡了,众人始散。
  次日斗元帅上朝,献上洪龙,敷奏战功,呈了翡翠瓶。楚王大悦,命将洪龙斩于市曹,翡翠瓶赐于二太子。过了九日,随征将士各有封赏。陈音、王孙建为二太子所喜爱,召去相见,十分嘉奖。陈音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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