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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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放过你-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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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碰到蓝海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热起来。
碰到了、碰到了、碰到了……
他努力压抑下自己的激动,心噗噗直跳。
“乐扬……”
“嗯?”
“不要盯着我看啊,快多吃一点。”
“哦,好。”他掩饰地把筷子伸到碗里,吃了一口,发觉满口的肉香,低头一看,蓝海给他夹了一大碗的羊肉,他的喉咙一酸,“海哥……”
“什么?”
“没、没什么,谢谢……”不要对我这么好,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他把头埋得低低的,努力把碗里的肉吃下去,眼睛一直在刺痛,他好怕蓝海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可是蓝海什么也没有发觉,只是细细地品尝难得的盛宴,满心地满足。
世界静谧。
圣诞节的时候果然下雪了。雪花一朵一朵地盛开。步行街上到处都是人,举步维艰。林乐扬被挤得差点喘不过气。
“不去教堂,都出来逛街……”他喃喃自语,引起了旁边行人的侧目,“真是奇怪的庆祝方法。”
好不容易到了画廊,他感觉自己快被剥掉了一层皮。
“小林,你来得正好!”老板的一边耳朵还贴在手机上,一边对他扬手,“我有电话,你顾一下店。”
见林乐扬点头同意,老板立刻就转到了后面的仓库,把门拉上。林乐扬看了看店面,外面的人都往衣店里涌,哪里会来画廊,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到仓库前,把耳朵贴在门上。
“……我已经叫他在赶了,你也要给我时间嘛。这种活又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做好的。以前……好好好,我知道……再给两个星期,就两个星期…………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他画不完你拿了也没用………………达利的画太注重细节了,他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东西做好啊…………钱不是问题,哎呀,好好好,我尽力催催吧…………”
林乐扬听到这里,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店前,没有多久,仓库的门开了,老板走出来,细细看了看林乐扬没有任何破绽的表情,满意地点头,在柜台上算帐。
达利,两个星期。林乐扬在脑子里飞快地过滤着有用的信息。他的手都在颤抖,还有两个星期……
蓝海发现最近一段时间林乐扬都精神恍惚,和他说什么他半天才能反应过来,为此不免有些担心。
“乐扬,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又是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蓝海忍不住问他。
林乐扬听到问话,抬头看着蓝海,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样直直地看着,看得蓝海有些心慌。
“怎么了?”
林乐扬突然吐出一句,“海哥,我听说你在学画画。”
蓝海霎时间血气像被全部抽走了一样,脸色变得惨白,随即又变得通红,“啊,对,对……”他有些手足无措,“请我去做模特的班的老师是在教我画画。都快三十的人了,却什么也不会,再不学一门手艺防身的话,以后只能去乞讨的。”末了,他干笑几声。
林乐扬觉得全身的血液再一刹那间无法控制地再狂奔、沸腾、叫嚣!他用可以称得上是冒昧的语气问:“海哥,我可以看看你的画吗?毕竟是在画廊工作的,对这方面很好奇。”
“你要看啊……可以啊…吃完饭吧。不过……我,我画的不是很好,不要取笑啊。”
“不会的。”林乐扬拼命摇头,他用全身的力气去压抑自己早已躁动不安的灵魂。
蓝海的画就散落地放在他的房间里。林乐扬一张一张地掀。这些画看得出蓝海很用心,虽然线条方面把握不好,但是着色上很有自己的见解。对于初学者来说已经很不简单了。林乐扬发现在书架上摆满了美术方面的理论,有些很旧,有些很新,好几本书的侧页龙飞凤舞地写着“宋云”。
“海哥,你真看不出才学画。”他对一直在后面等待他下评论的蓝海说。
“是,是吗。”蓝海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泛红,“可惜我是左撇子,有些地方把握不好。”
“是啊。”他不着痕迹地盯着蓝海的手——被微微后置的右手,“真可惜。”
雪又停了。这个冬天仿佛就在雪的停停下下间流逝而去。
林乐扬把脚上的水跺了跺,走进画廊,正准备叫老板,突然他再一次看到那个穿着大衣的男人,他的心猛烈地跳起来,那两个人在低声交谈,没有发觉他的走进。
“明天,我再不能等了!我已经给了你两个星期的时间,明天我就要见到货物!”
“还有最后一点没有完成,你也知道,达利的画——”
“不要和我说这个问题,总之明天是最后的期限,我的飞机下午四点就起飞,在那之前我一定要看到货!”
他们后面说了什么,林乐扬完全没有听进去,他轻轻地走了出去。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就往回家的路上冲去。
冰冷的空气刺得肺似乎都要裂开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双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得了,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蓝海!
在他渐渐变得空白的意识里,这个名字却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他把领带扯开,世界在风中呼啸地被他抛下。终于,他气喘吁吁地到了他和蓝海合租的房子的楼下,他走上三楼,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他略微颤抖地拿出钥匙,借着微弱的灯光,困难地把钥匙插入孔中——打开,房间里没有一个人。
“海哥,你在不在?”他尝试性地问。
没有人回答。
不在。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打开大衣的扣子,从里面衣服的暗袋里掏出一把钥匙,然后他走出房间,锁了门,顺着楼梯走到5楼。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似乎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
这把钥匙是他偷偷打的,后来才知道是开5楼的一间早就废置了的房子,里面什么也没有,到处积着厚厚的灰尘。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潜意识里,他恨不得永远都不要去,不要去打开那注定会改变他一生的门。
现在,他把那把钥匙插进去,转动,有一种是在转动他与蓝海真正命运的错觉。
蓝海——
他努力平复心率。
门。
打开。
依旧是落满灰尘的客厅,在角落里放着几根木头,光线从窗户处透过来,。有一个画架放在中间,被一块白布遮着,林乐扬胸口起伏不定,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走过去,执起白布一角,一点空隙的时间也不留给自己,往外掀开——
“嗤——”
白布落下,林乐扬看着白布底下的东西,双腿再也支持不了符合过重的心灵,咚地一声,跪倒在地上。
“谁?!”从里间传来熟悉的、紧张的声音,随即一个人影从里面冲出来,手上还拿着调色版和画笔,“乐扬?!”
林乐扬从对方的眼里的震惊看到了自己的震惊,他把视线重新移到前面,画架左上角夹着一张相片,而下面就是那胀相片里的画。他的脸上浮现处一种奇怪的与痛苦的与崇拜的与欣喜的与恐惧的与难以置信的所有揉杂在一起的表情,他伸出无力的手,想去触摸画布,但还在半空中又无力地落下。
“上帝啊……这就是你的右手吗?”
达利,《柔软的建筑结构和煮熟的蚕豆(西班牙内战预告)》,作于1930年,超现实代表作之一。
在杂乱不安、带有不祥气氛的天空下,是一个人在用不同的器官撕扯自己早已支离破碎的身体。痛苦的表情,柔软地搭在石头上的鲜红的舌头,犹如密密麻麻小虫集合成的指头,散落一地的蚕豆……
达利将自己所有对内战的恐惧与痛苦淋漓尽致地表现在这幅画利。人类至今仍旧沉迷在这种无限的恐怖中,无法自拔。现在这幅画被完整地展现在林乐扬面前。
明亮的混沌,梦魇式的幻想,沉重的震动,有如神迹般的笔触,如果不是整幅画还散发着油墨的气味,只怕就连最资深的鉴赏家都会以为这是达利的真迹。
蓝海右手拿着画笔,左手拿着调色盘,呆呆地看着林乐扬。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他直觉命运正在向他展示一种可鄙的嘲弄。他几乎要转身逃走,但是他的双脚就像被钉子钉在乐地上,一动都无法移动。然后,他听到了轻声呼唤,那是他一辈子的恶梦:
“哥哥……”
“哐啷——”
调色板和笔掉在了地上,蓝海在刺耳的回音中有些恍惚,他无法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这时,他再一次听到林乐扬对他说:“哥哥……”
蓝海觉得自己又听到了笑声,残忍而疯狂的笑声,把他逼入生命绝境的笑声。
“你是——”他怔怔地看着被他毫无保留地疼爱了几个月的年轻人,声音幽冷得像从地狱里升起来的,“林剑宇和高丹的儿子?”
林乐扬看着蓝海的表情,觉得身体里有一部分身体正在死去——或者已经死去而他刚刚发觉。他艰涩地点头,“是的。不过,我的爸爸…已经去世了,在七年前……”
“林剑宇…死了?”蓝海呆呆地重复,语气似真似幻,不可琢磨,“你是说,林剑宇死了?那个魔鬼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他大笑起来,发疯式的大笑,小得连腰也直不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林乐扬看着他走火入魔般的大笑,只觉这笑比哭更令人难以忍受。
“哥——”
“不要叫我哥哥!”蓝海蓦地尖锐地拒绝,他盯着林乐扬,那冰冷而狠毒的目光让后者打了个冷颤,“林剑宇和高丹的儿子!那两个魔鬼的儿子!”他一步一步地逼进,全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你来干什么?林剑宇叫你来看我死了没有吗?!”
林乐扬深深地看着蓝海的脸,他清楚地记得这张脸曾经怎样温柔地为他担忧对他微笑,他记得这张脸的主人是怎样细致的关心他的一切,他记得那刻意被频繁使用的左手温暖的触感以及始终被隐藏的右手——那天才的右手!那永远被淹没在过去时间的右手!
“你杀了我……”
林乐扬跪坐在地上,抬头对蓝海说,声音坚定而义无反顾。
“你杀了我吧。”





2
肖:
你还记得Dr。Walker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吗,“disinterested contemplation”最近我一直在想他的这句话。
肖,我现在要成为怀疑论者了。我每天都在怀疑。怀疑上帝,怀疑世界,怀疑我们人类。我就要被这些怀疑淹没。
不,肖,你千万不要说你能了解,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你不能,世界上任何人都不能,连他,肖,连他也不能!
我们早就被神抛弃了。你知道吗?我们,早就,失去了神。在地球的这个角落,他那么痛苦,心都要碎掉了,永远无法解脱,神却什么也看不到,它看不到!
肖,这个时候,语言是没有用的。伦勃朗用几根光线就创造了所有的空间!
我是不是语无伦次了,肖?
上帝总是喜欢开恶劣的玩笑。它创造了怎样一个奇迹啊!却又是怎样残忍地把它打碎?!不,我不能归罪于上帝,是的,我不能。真正令这完美无暇的杰作毁灭的,是缔造我生命在世界上应该和我最亲密的两个人。
是他们亲手毁灭了一个世界,一项历史,亲手扼杀了缪斯的灵魂。而我,正在见证这个让人疯狂却无可奈何的结果。世界永远不会知道它曾经用有过什么,而现在又已经失去了什么。
我多么希望我的眼睛盲了,耳朵聋了,我愿意用身体上任何的残缺来分担心理哪怕千分之一的痛苦。但是,我还好好地,活着。
他说,我是为了毁灭他而来。
可看他那么痛苦,我却觉得我是为了毁灭自己而来。
在这里,神什么也看不到。
它已经睡着。
一如他渐渐要死去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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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冬天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离开。林乐扬抬手看表,发现已经7点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探起地上的衣服,手忙脚乱地开始穿戴。一只赤裸的手臂从后面神出来,拿起被角,向上扯了扯,林乐扬转身看到蓝海直直地看着他。
“我去上班了,你再休息会吧。”林乐扬轻声对他说。
没有回答的声音。蓝海把眼睛闭上,侧过身子继续睡觉。林乐扬见状苦笑了一下,下了床,回头看到蓝海后颈还露在外面,帮他把被子掖好,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蓝海直到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才睁开眼睛坐起来。他抓着被子,那里还里留着他们两个人的体温,这个认识让他像触电一样,唰地一声把被子抛在地上,整个房间立刻弥漫着被弹起的灰尘。
“林乐扬……”他赤裸着身体,闭上眼睛扬起头,喉结上下艰难地移动,“林乐扬……”
上床是他提出来的。当时,他用恨不得立刻动手掐死林乐扬,用所有支持他活到现在的力气,他走近了这个绝望的男孩。然而,当他正要付诸日夜梦想的行动时,他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右手居然在颤抖,根本不听使唤,悲伤和无力如潮水般向他袭来。
“我要你……”他困难地吞着口水,试图把泛满整个口腔里的苦涩一起吞下去,“和我上床。”
把当年林剑宇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全部还给这个男孩!把所有生命里的苦难全部还给他!
一开始,林乐扬惊讶得说不出话。但三分钟过后,他咬牙做出巨大的决定,扯开了大衣的口子,解开皮带,马上就赤身立在冰冷的空气里,皮肤上每一个毛孔的收缩都可以清晰地瞧见。
而蓝海在面对这年轻的身体的一刻,却退缩了。
这是不对的!
有声音在他身体里炸开。
这个年轻人什么也没有做,你不能毁了他,你不能像别人毁了你一样地毁了他!他还有大好的前程,他还有自己的人生!蓝海,你不能,你不能!
他的脸上青白交错,裤角上还沾着调色板掉地时四处飞溅的颜料,呼吸变得沉重而浑浊。他已接受了自己错乱的人生,命运为何依旧不肯放过他?
时间就像荆条,把他的过去和未来束缚在一起,只要轻微地一个触碰,就鲜血淋漓。他不甘于放弃,却不得不放弃。不做天才的结果是连平常人也做不了。
“你的爸爸……”他停顿了一下,为了梳理心中惊涛骇浪般的怨恨,“毁了我的一生,用他的身体。”
这句话在林乐扬听来不啻于一种暗示。他走上前,面对面地看着蓝海,看到蓝海眼中泛滥着和他心头一样的痛苦。他拉起蓝海的手放在自己微温的胸口上,用冻得发紫的嘴唇说:“我还给你,我把一切都还给你。”
多美妙的话。
似乎一切都是云淡风轻,只要一个道歉就可以解决。
命运可以偿还吗?
伤害可以偿还吗?
痛苦可以偿还吗?
偏离了正常轨道的人生可以偿还吗?
蓝海被这样傲慢且自负激怒了,当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用一种粗鲁而野蛮的方式占有了这具年轻的身体,之后林乐扬在极度的痛苦中陷入了昏迷。(中间省略500字的细节描写。什么?!你就是要看这部分的细节描写》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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