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丽(乱世佳人 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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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佳丽(乱世佳人 续集)-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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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爱尔兰会堂,里面有一面匾,上面用最好的金漆漆着爱尔兰的竖琴。”

“规矩点。”他的母亲叱责道。

斯佳丽翘起她那桀傲不驯的下巴走出来——活像她的爱尔兰老子。

那些北佬士兵在干什么?斯佳丽一时吓得嗓子眼也抽紧了。这些人
是因为上回败在女人手里,这回打算来找麻烦的吗?然后她看到他们身
后的人群,东也冒出一张翘盼的脸,西也冒出一张,都想一睹下马车的
名流风采。噢!北佬居然帮我们挡住人潮,为我们开路!就像下人一样,
像拿火把为主人照明的小厮或脚夫。他们活该。干嘛不干脆放弃,滚回
去?反正也不会有人理他们。

她从士兵的头上望过去,对瞪大眼睛的群众粲然一笑,才步下马车
的上车台。要是有一件新礼服,不穿这件过时的破烂东西就好了。事到
如今,她也只有随遇而安了。她上前三步,熟练地将裙裾甩到身后,裙
摆不偏不倚地抖落在白色走道上,一点也没沾到泥土,拖在身后,一路
雍容华贵地扫掠而过,步入社交季节的舞会。

她在门厅口停了下来,等候其他人。眼睛不由给吸引到上面,顺着
楼梯那优雅的拱门,看到二楼宽敞的梯台,再看到悬挂在高处的烛光闪
闪的水晶灯架。这灯架就像世上最大、最亮的珠宝。

“埃林顿夫妇来了。”巴特勒老太太说。“从这边走,汉娜,我们
先去女宾衣帽间把外套脱掉。”

不料汉娜在门口突然停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罗斯玛丽和斯佳丽
只好赶快让到一边,才没碰上那个身穿红宝石锦缎的人。

怎么回事?斯佳丽伸长脖子往前一探究竟。没什么啊!这情景她在
社交季节见得多了,真不明白汉娜干嘛这样大惊小怪。几个姑娘和妇女
坐在靠墙的矮凳上。裙摆掀到膝上,双脚泡在一盆肥皂水里。她们的使
女就替她们洗脚、擦脚、擦粉,把补缀过的袜子卷上她们的大腿,穿上
舞鞋,她们趁此机会就彼此闲聊,有说有笑。凡是走过尘土满地的街道
来舞会的女人都免不了要这样做的啊。这个北佬婆娘想怎么样?要她们
穿靴子跳舞吗?她用肘轻轻推推埃林顿太太。“你挡住路了。”她说。

汉娜道了声歉,退到一旁。正在弄发夹的巴特勒老太太从镜前回过
头。“好啊,”她说,“我一时还以为你走丢了呢!”她没看到汉娜的
反应。“这位是希巴,今晚你需要什么,她会替你打点得妥妥当当。”
埃林顿太太没二话就被带到角落,有个她生平从没见过这么胖的女人坐
在一大张破旧褪色的锦缎安乐椅上,金棕色的皮肤只比金色锦缎暗一
些。希巴从她的宝座起身,同巴特勒老太太的客人打招呼。

她还同巴特勒老太太的儿媳妇打了招呼。斯佳丽快步趋前,热切地
想见见这个名闻遐迩的女人。希巴的名气很大,大家都晓得她是全查尔
斯顿手艺最棒的裁缝师。她原是拉特利奇家的奴隶,在拉特利奇家时,
曾跟拉特利奇太太从巴黎请来为她女儿做嫁妆的女裁缝师学得一手好手
艺。她目前仍替拉特利奇家母女和她选中的少数上流女顾客缝制衣服。
希巴的巧手可将布毯、面粉袋改制得同《歌蒂时装杂志》上任何一件衣
服一样高雅。“希巴女王”是她那个当俗家传道士的父亲亲自施洗的,
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希巴的确有女王之尊。每年的圣西西利亚舞会,都
请她掌管女宾衣帽间的大小事务,监督她那两个穿着整洁制服的使女与
陪同女宾的使女,迅速、有效地解决女宾碰到的突发状况。无论是褶边


撕破、沾上污渍、掉了扣子、散落鬈发、晕厥、吃得太饱、脚背淤伤、
有伤心事——希巴和她的手下全包了。凡是舞会都有为配合女宾需求而
设的房间和使女,但只有圣西西利亚舞会有希巴女王。除了最盛大的舞
会,她对其他舞会请她施展大才一概婉言谢绝。

她称得上是个特殊人物。瑞特告诉斯佳丽一个众所周知但无人敢公
开宣扬的事。希巴在查默街开了一家最豪华、最赚钱的妓院“莫拉托巷”,
距圣西西利亚只有两个街区,占领军的官兵在那里花尽口袋里的薪饷,
买劣质威士忌,赌轮盘和玩各种年龄、肤色、价钱的女人。

斯佳丽瞧了瞧汉娜不知所措的表情。她八成是那种生平没见过什么
黑人,偏偏又主张废奴的人,斯佳丽心想。要是有人跟她说了希巴的另
外那项行当,不知她怎么办。瑞特说希巴在英国一家银行的金库里存了
一百多万金币。我真不知埃林顿家是否比得上她。


第三十章

斯佳丽抵达舞厅入口时,突然停住脚步,一时竟忘了后面还有其他
人跟着。她被一种不可思议的华美景象震慑住了,这景象实在美得令人
难以置信。

灿烂而柔和的烛光照亮了偌大的舞厅。烛光来自四组瀑布状的、似
乎在高处流动的水晶灯;来自挂在长墙上的一对对镶金的水晶烛台;来
自交叉反射光辉的金框高镜;来自罩着金色锦缎帷帘、可作镜子用的漆
黑的高窗;来自门侧长桌上的多插座的高大枝状银烛台和几只盛混合甜
饮料的大银碗,圆滚滚的碗边反射出弯曲的金光。

斯佳丽欢笑着跨过了门槛。

“玩得开心吗?”舞会快结束时,瑞特问她。

“啊,真开心!这的确是本社交季节最棒的舞会。”这是她的肺腑
之言,这晚的舞会才是真正的舞会,整个舞厅里处处洋溢着音乐、笑声
和欢乐。当最初有人把她的跳舞卡拿给她时,她心中曾有一丝不悦,尽
管同时还拿给了她一束用银色饰带纸裹着的栀子花。因为每位女士的卡
上似乎事先都填上了社团理事的名字。不过随后她便发现这一安排倒也
很巧妙。她的舞伴既有认识的、也有从未见过的;有年老的、也有年轻
的;有查尔斯顿的老居民、也有来访的客人,以及住在外乡但总会回来
参加圣西西利亚舞会的查尔斯顿外地游子,所以每只舞都让人心焦地期
待着,保证花样各异,而且不会有尴尬的场面出现。她的卡上并没有米
德尔顿·考特尼的名字,但斯佳丽不以为意,只顾徜徉在这华丽的大厅
内,随着优美的音乐翩翩起舞。

每个人都沉醉在其中。斯佳丽看到姨妈们每只舞都不放过,不禁暗
自好笑;就连尤拉莉那张终年哀愁的苦瓜脸,也绽出了喜悦的光采。这
里没有因无人邀舞而作壁上观的女子,也没有不雅观的动作。那些身穿
崭新的白礼服、初入社交界的年轻女孩子都被安排与舞技、口才皆一流
的男士配对。她看到瑞特至少与她们中的三个跳了舞,但一直未与安
妮·汉普顿跳。斯佳丽曾一度怀疑,不知道那些聪明的老理事们了解多
少内幕。她才不在乎呢。这舞会使她快乐。使她一看到埃林顿夫妇就想
笑。

汉娜显然以为自己是舞会上的第一号美女了。她一定正在跟查尔斯
顿的超级马屁精们跳舞,斯佳丽心怀恶意地想。不!汤森的陶醉样比起
他老婆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肯定有人把他捧上了天。看来今晚的舞会必
定会让他们毕生难忘。而她自己当然也忘不了。第十六只舞马上就要开
始了。乔赛亚·安森在和她跳华尔兹舞时告诉她,这支舞是为情人和已
婚夫妇保留的。他假装一本正经地说,在圣西西利亚舞会上,丈夫和妻
子总会情不自禁地重新恋爱一次。他是社团的主席,所以他对这一点了
如指掌。这是圣西西利亚的规矩之一,她将与瑞特共舞。

因此,当瑞特拥她入怀,问她是否开心时,她真心实意地说了真开
心的话。

午夜一点,乐队奏出了《蓝色的多瑙河》的最后一段乐章,舞会结


束了。“我真不想让它结束,”斯佳丽说,“永远不结束。”

“很好,”理事之一的迈尔斯·布鲁顿答道,“这正是我们所希望
的。现在请各位下楼用餐。本社团深以这次供应的炖牡蛎和鸡尾酒感到
自豪,想必你已喝过一杯我们著名的混合甜酒了吧?”

“是的,我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圣西西利亚的鸡尾酒主要由高
级香槟酒和最好的白兰地调制而成。

“鸡尾酒对我们这些老家伙很有帮助,让我们可以跳上一晚的舞。
它使我们脚劲十足,却没有使我们的脑袋发昏。”

“胡说!迈尔斯!萨莉总是说你的舞技在查尔斯顿是最好的,我本
来还以为她在吹牛呢,今天我才发现你果然名不虚传。”斯佳丽的酒窝、
微笑、夸张而善意的玩笑来得如此自然而不造作,她甚至想都不要想就
可脱口而出。瑞特究竟在干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他为什么还不陪她
去用餐,反而跟爱德华·库珀谈个不停?再不放迈尔斯走,萨莉·布鲁
顿将永远不会原谅她的。

哦!谢天谢地!瑞特终于过来了。

“要不是你比我魁梧高大得多,我绝不会让你来认领你迷人的妻
子,瑞特。”迈尔斯弯腰吻了一下斯佳丽的手。“不胜荣幸,夫人。”

“非常荣幸,阁下,”她行了一个屈膝礼,回答道。

“天哪!”瑞特拖长语调说,“也许我该去乞求萨莉跟我私奔才对,
她已拒绝了我五十次,但也许我已时来运转。”

他们三个人走着、笑着去找萨莉。只见她正手握舞鞋坐在一个窗台
上。“是谁说跳破舞鞋的舞会才是完美的?”她哭丧着脸问。“我磨破
了鞋底,但两只脚上都起了水疱。”

迈尔斯扶她站了起来。“我背你下去吧,你这个讨厌的女人,但下
去后你要像个端庄的女士把脚藏好,跛着去吃晚餐。”

“无情郎!”萨莉说。斯佳丽看到他们眼波中流露的爱意,心中妒
忌得阵阵作痛。

“你跟爱德华·库珀在谈什么有趣的事情,谈了这么久?我都快饿
死了。”她看着瑞特,心中的痛苦更强烈了。现在我不去想它了,我可
不想破坏这个美好的夜晚。

“他告诉我,因为受了我的坏影响,汤米的学业成绩一落千丈。他
打算把汤米最喜爱的小船卖掉,以示惩戒。”

“那太残忍了吧!”

“汤米会重新得到那只小船的。我把它买下来了。趁牡蛎还没被吃
光之前,咱们快去吃吧!斯佳丽,这将是你一生中吃得最多的一餐。连
淑女们也要狼吞虎咽,这是传统,因为社交季节已经结束,马上就是大
斋期了。”

两点刚过,爱尔兰会堂的门便扫开了。一群小黑炭打着哈欠、拿着
火把各就各位,为狂欢者们步出会堂照亮。当火把都点燃后,在会议街
上等候的深色街车顿时活跃起来。车夫点起了车厢顶上的蓝球灯和门边
的高玻璃灯罩车灯。马跺着蹄子,晃动着脑袋。一个系白围裙的男人把
聚集在帆布走道上的树叶扫除干净,拔开长长的铁闩打开大门。当会堂
内嘈杂的人声传出时,他立刻消失在阴影中。等候的马车排满了三条街,


它们依次开过来接它们的乘客。“喂!醒醒!他们出来了。”伊齐基尔
对穿着号衣正在沉睡的小马伕们吼道。他们被他的手指戳醒,咧嘴一笑,
从他脚边的休息处匆匆地爬走了。

人们有说有笑地从敞开的门口拥出,驻足在门廊上,依依不舍。就
像过去每年一样,他们都说今年的圣西西利亚舞会是办得最成功的一
次,乐队是最好的、食物是最好的、鸡尾酒是最好的,这是他们玩得最
开心的一次。

街车车夫对他的马儿说道:“我会送你们回马厩的,孩子们,别急。”
他拉了拉靠近他头部的把手,蓝灯旁擦得锃亮的车铃立时叮。。作响。

“晚安!晚安!”已经乘上车的人们朝门廊上的人们喊道。于是先
是一对夫妇,然后是三对,接着是一群群谈笑风生的年轻人跑下白帆布
走道。长辈们面带微笑地谈论着年轻人的不知疲倦。他们迈着缓慢、尊
贵的步子走出来,然而有时候他们的尊严仍掩饰不住双腿的某种摇晃。

斯佳丽拉了拉瑞特的衣袖。“咱们还是搭街车吧,瑞特。外面的空
气这么清新,而马车内一定闷热得很。”

“下车后还要走一段很长的路呢。”

“我不在乎。我喜欢走点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夜空气。“我也喜欢走路。”他说。

“我去跟妈妈说一声,你先上车去找好位子。”

他们没有乘多远的路。街车过了一个街区就朝东转入百老街,然后
堂皇地穿过宁静的市区,直抵百老街头的邮政大楼前面。人们乘着晚会
的余兴在街车上继续欢乐、喧闹。当街车摇摇晃晃地拐过街角时,三个
笑逐颜开的男人带头唱起一首歌,拥挤的车厢内几乎每个人都跟着唱了
起来。“哦!岩石岛线,最好的路线!岩石岛线开往。。”

这场演唱虽从音乐的角度而言尚有诸多缺憾,但演唱者既不知道,
也不在意。斯佳丽和瑞特也和其他人一样大声地唱着。在他们下车后,
每当合唱重新开始时,她仍继续加入一起唱。“快去车站买票乘坐岩石
岛线。”瑞特与另外三名志愿者帮着车夫为马解下套具,把它们牵到街
车的另一头重新套上车,然后目送他们沿着百老街折回会议街,直至终
点站。当街车载着唱歌的人们离开时,他们也挥手向人们告别,高叫着
“晚安”。

“你认为他们会唱别的什么歌吗?”斯佳丽问。

瑞特笑了。“他们连那首歌都不会唱,而且不瞒你说,我也不会。
但这似乎无关紧要。”

斯佳丽格格地笑了起来,旋即用手捂住了嘴。因为《岩石岛线》的
歌声渐远后,她的笑声听上去格外响亮。她注视着光亮的街车越来越小,
时停时开,最后消失在转角处。邮局前的街灯照射范围之外的地方,显
得非常宁静、幽暗。一阵轻风吹拂起她围巾的穗须。空气柔和,散发着
芳香。“真暖和啊!”她轻声对瑞特说。

他喃喃地发出一个肯定的声音,然后掏出表袋里的怀表,举到灯光
下。“你听,”他轻轻地说。

斯佳丽竖耳倾听。四周一片寂静。她屏住呼吸,更加凝神地细听。

“听好!”瑞特说。圣米迦勒教堂的钟声响了一下、两下,在暖夜
中余音缭绕不去。“两点半啰!”瑞特赞同地说,将怀表放回表袋中。


他们俩都喝了不少鸡尾酒,都处在那种所谓“飘飘然的”兴奋状态
之中,觉得一切都有些放大了。夜色更深了,空气更暖和了,气氛更宁
静了,对此良宵的回忆比舞会本身更令人感到惬意。两人都感到一种宁
静、发光的内在幸福。斯佳丽开心地打了个哈欠,一只手勾住了瑞特的
手肘。他们一语未发地步入黑暗,开始朝家走去。在砖砌的人行道上他
们的脚步声回荡在建筑物之间显得格外响。斯佳丽忐忑不安地左右瞧
着,还侧过头去望着邮局阴森森的黑影,其实什么也辨别不出。好静啊,
她想,仿佛地球表面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瑞特高大的身影也是黑暗的一部分,他的白衬衫外面套着他那件黑
色的短披风。斯佳丽更紧地勾住了他肘关节上方的臂弯。这手臂结实而
有力,是一个强壮的男人才有的强壮的手臂。她向他身边靠得更近了一
些。她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感受到他身体的厚实和力量。

“今晚的舞会简直棒极了,呃?”她的声音太大,产生了回音,听
在她耳里反而有些奇怪。“一想到那个一脸不屑的汉娜,我真想大笑。
天哪!她一感受到南方人怎样对待黑人时,立刻别过头去,我还以为她
会逃之夭夭呢!”

瑞特格格地笑了。“可怜的汉娜,”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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