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丽(乱世佳人 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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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佳丽(乱世佳人 续集)-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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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长出了野草,窗破顶塌、房屋弹痕累累,花园内杂草丛生。他们还
面对一些死伤殆尽,变得和北方人一样骄傲、自大的居民。

从此查尔斯顿不再欢迎外地人。


人们尽力重修屋顶、窗户,锁紧屋门。相互间也恢复了珍视享乐的
旧习惯。他们在被洗劫一空的客厅办舞会,用龟裂,修补过的杯子盛水,
为南方干杯。他们自嘲他们的聚会是“饥饿舞会”。用细长的水晶酒杯
喝法国香槟的日子也许一去不复返了,但他们依旧是查尔斯顿人。他们
虽然失去家产,却保存了近两世纪来流传下来的习俗和生活方式。那是
任何人都夺不走的。战争结束了,但他们并没有被打倒。只要团结一致,
聚内排外,不论该死的北佬如何,他们永远不会倒。

军管与重建运动,对查尔斯顿人的勇气是一项严厉考验,但他们仍
屹立不动。南部邦联其他各州陆续重新承认联邦政府,州政府回归于民。
唯独南卡罗来纳,尤其是查尔斯顿,坚持立场。战后的九个年头里,老
街区不时可见武装士兵巡逻,施行宵禁。法规一再变更,从纸价到婚丧
许可的规定无一不改。查尔斯顿却愈来愈闭关自守,保存旧生活习惯的
决心也愈加坚定。单身舞会里再见法国宫廷舞曲,新一代填补了野牛河、
安堤坦、钱瑟勒斯维尔等地大屠杀造成的鸿沟。昔日的庄园主现在都沦
为办事员或劳工,一天工作了数个小时后,有的乘街车,有的走路,到
城郊重建周长两英里的椭圆形赛马场,用募捐来的一点儿钱买草种,在
血染的泥地上植草。

凭着信念,成果一点一滴的累积,查尔斯顿人慢慢找回了失去的乐
园。可惜那里再也容不下不属当地的人了。


第十五章

在巴特勒家的第一天晚上,斯佳丽在更衣就寝时吩咐潘西说,“把
我早上穿的那件绿色外出服拿去好好刷一刷。再拆掉衣服上的所有滚
边,包括金扣子,另找一些纯黑的扣子缝上去。”潘西禁不住流露出惊
讶的神色。

“叫我上哪儿去找黑扣子呀,斯佳丽小姐?”

“别尽拿那样的荒唐问题烦我。问巴特勒老太太的女佣啊!她叫什
么名字来着?西莉吧!明天五点叫我起床。”

“五点?”

“你耳聋了吗?你听到我说了。快去!明天一早我就要穿那件绿衣
服。”

斯佳丽如释重负般地窝在大床的羽毛床垫和鸭绒枕头里。这一天过
得真是过于紧凑,过于激动了。先是和埃莉诺小姐见面,然后一起去逛
商店,接着参加可笑的南部邦联之家的会议,接着瑞特又不知从哪儿冒
出来,捧着银茶具出现在门口。。斯佳丽不觉摸向身旁的空床位。她要
他躺在身边,不过,也许最好再等几天,等查尔斯顿真正接纳她之后再
说。至于那个可怜的拉斯啊!她不会再去想他,或他那些可恶言行。埃
莉诺小姐已不准他进屋,她可以不必再看到他,也希望永远都不要再见
到他。想想其他事情吧!想想爱她的埃莉诺正打算帮助她把瑞特找回来,
尽管这位老太太不知道那正是自己在做的事。

埃莉诺小姐说市场是认识大家、打听种种小道消息的地方。所以她
明天就要去市场。假如不必起个大早在六点就出门,斯佳丽会更高兴些。
但是非这么早出门不可。我得替查尔斯顿说一句,市场十分繁忙,可我
喜欢。斯佳丽昏昏欲睡地想着,哈欠打了一半,便已沉入梦乡。

对斯佳丽而言,市场是开始过查尔斯顿淑女生活的理想场所。市场
是查尔斯顿全部精华集中表现的缩影。从该城最初的日子起,市场就一
直是查尔斯顿人购买食品的场所。家庭主妇,——难得也有当家的男人
——在这里采购,付钱后,再由女佣或车夫接过货物,放进挂在手臂上
的篮子中。在战前,卖食品的都是黑奴,东西都是从主人庄园里运来的。
现今的摊贩很多仍然是老面孔,只是现在是自由人的身份了,篮子都出
钱叫下人挑;就像那些摊贩一样,有不少人仍然是老面孔,挑着以前挑
过的篮子。对查尔斯顿来说重要的是一切老样子都没变。

传统是社会的基础,是查尔斯顿人与生俱来的权利,是无价的遗产,
任何提包客或北军都夺不走。这种现象在市场里显而易见。那里是公共
场所,外人一样可以去买东西。只是多半会败兴而归,因为不管是卖青
菜的女贩,或卖螃蟹的男贩,没人会理睬他们。而查尔斯顿的黑人市民
也和白人一样傲气凌人。只要外人一走,整个市场便立即响起一片欢呼。
市场是专为查尔斯顿人开放的。

斯佳丽缩着肩,好让衣领整个围住脖子。尽管这样,还是让冷风钻
了进去,冻得她拼命打哆嗦。她觉得眼睛里满是煤灰,靴子里准是填着
铅块;五个街区能有几英里长?可她什么东西都看不到。在黎明前阴森


森的灰暗光线中,街灯只是一团迷矇的光圈。

真搞不懂埃莉诺小姐怎会这么高兴?一路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好像
外面不是寒风刺骨,一片漆黑似的。前方出现了一丝亮光。斯佳丽磕磕
绊绊朝亮处走去,心里但愿恼人的冷风赶快停歇。那是什么?风里飘来
的是什么味儿?她嗅了嗅。对了,是咖啡!这下她有救了。于是她加快
步伐,急急赶上巴特勒老太太。

市场像集市,像黎明前无形灰雾中的一块有亮光、温暖、色彩、生
命的绿洲。市场四面各有一座开向街道的拱门,又高又宽,支撑拱门的
砖柱上插着火炬,照亮了黑女贩的笑脸,和身上鲜艳的围裙、头巾,以
及面前各式篮子里和绿色长木桌上的货品。市场里挤满了人,大部分人
都是一摊逛了又一摊,嘴巴从没闲着,或同其他顾客谈笑,或跟摊贩争
论不休。讨价还价的这一套可笑的习俗显然是大家都喜欢的。

“先来咖啡吧,斯佳丽?”

“哦!好啊。”

埃莉诺·巴特勒领着斯佳丽走向附近的一群女人。她们戴手套的手
中都有一个热气腾腾的大铁皮杯,彼此谈笑,一边喝着,对四下的喧嚣
毫不在意。

“早安,埃莉诺。。埃莉诺,你好吗?。。让开一点,米尔德里德,
让埃莉诺过来。。哦!埃莉诺,你知道克里森店里正在拍卖羊毛长袜吗?
这消息明天才会上报。要不要跟爱丽思和我一块去?我们吃过午饭就
去。。哦!埃莉诺,我们刚才在谈拉维尼亚的女儿。她昨天晚上流产了。
害得拉维尼亚好伤心。能不能让你的厨子再做些拿手的葡萄酒冻?没人
做得出那种独家口味。玛丽有一瓶红葡萄酒,我可以提供糖。。”

“早安,巴特勒老太太,我一看你走过来,就马上替你倒好了咖啡。”

“请你再倒一杯给我的儿媳妇,舒琪。各位女士,我向你们介绍瑞
特的太太斯佳丽。”

市场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回过头来瞧斯佳丽。

斯佳丽微笑着,点头行礼。她担心地瞧着那群女人,心想,拉斯说
的话一定已经传遍全市。我真不该来的,我受不了。她不觉咬紧牙关,
摆出一副找人打架的架势。她预计大事不妙,过去对查尔斯顿自命高贵
的骄气那股敌意顿时又升了起来。

但是她仍赔着笑脸,向埃莉诺所介绍的每个人点头行礼。。是的,
我很喜欢查尔斯顿。。是的,夫人,我是宝莲的外甥女。。不,夫人,
我昨天晚上才到,还没有时间去看美术展览馆。。是的,夫人,市场确
实很热闹。。亚特兰大——其实我住在克莱顿县的时候多,我家里人在
那儿有个棉花种植园。。哦,是的,夫人,这里的天气真是好极了,这
么温暖的冬天。。没有,夫人,你侄子在瓦尔多斯塔的时候,我没见过
他,那儿离亚特兰大老远呢。。是的,夫人,我很喜欢玩惠斯特牌。。
哦,太感谢你了,我正需要来杯咖啡尝尝。。

任务完成了,她便一头埋入热腾腾的杯子中。埃莉诺小姐真是老糊
涂!她大逆不道地想道。怎么可以把我丢进这么一堆人当中?她大概以
为我有过人的记忆力吧!那么多名字全混在一起了,没有一个记得住。
她们看我的样子就像在看动物园里的大象啊什么的。她们一定知道拉斯
说了什么话,我有数。埃莉诺小姐看到她们的笑脸兴许上了当,我可不


会。一群三姑六婆!她的牙齿磨着杯沿。

她不会流露出她的感情,即使忍住泪水熬瞎了眼睛也决不会。但是
两颊却已涨得通红。

斯佳丽喝完咖啡后,巴特勒老太太拿起两人的杯子交给那个忙碌不
堪的卖咖啡的。“我没带零钱,舒琪。”埃莉诺·巴特勒拿出了一张五
元的钞票。舒琪先抄起杯子在一桶棕色的水中涮了涮,再把杯子放在肘
边的桌上,然后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接过钞票塞入腰带上的破皮袋中,
看也不看就掏出一张一元的钞票。“这是找给你的,巴特勒老太太,希
望你喜欢今天的咖啡。”

斯佳丽在一旁惊呆了。一杯咖啡要两块钱!哎呀,在帝王街两块钱
可以买到一双上好的靴子呢。

“我一向都很欣赏你的咖啡,舒琪,尽管贵得我只好不吃东西也罢。
你这样像土匪一样,难道从不害臊吗?”

舒琪一口白牙齿和黑皮肤一对照,显得闪亮。“怎么会!夫人,我
当然不怕!”她乐呵呵地咕噜道。“我可以对着《圣经》发誓,我问心
无愧,照样睡得香。”

其他顾客听了都哈哈大笑。他们每个人都和舒琪彼此这样斗过嘴。

埃莉诺·巴特勒朝四下张望,找着了西莉和菜篮。“过来,亲爱的,”
她对斯佳丽说,“今天要买好多东西。我们得赶快,免得东西被买完了。”

斯佳丽跟着巴特勒老太太走向市场大厅尽头,一排排案桌上摆满了
凹瘪的白铁皮洗衣盆,里面盛满了各式海鲜,发出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斯佳丽闻到这股恶臭直皱鼻子,不屑地瞧着这些铁皮盆。心想对鱼她真
是再熟悉不过了。在塔拉附近的河里,有捞不完的鲇鱼,在没东西吃的
年头,那种外形丑陋、长胡须、多骨刺的鱼是他们唯一的食物。她简直
无法想象会有人付钱买这种讨厌的东西,竟然还有不少女士脱下手套,
把手伸进铁皮盆中。哦,讨厌!埃莉诺小姐又要一一向她们介绍自己了。
斯佳丽预先赔了笑脸。

一位娇小白发妇人从面前盆里抓起一条凶猛的银色大鱼,“我很乐
意认识她,埃莉诺。嘿!你觉得这条比目鱼怎么样?我本来打算买石首
鱼,但是货还没到,我等不及了。真不明白为什么渔船不能准时一点,
别用没风吹动,船帆这套话来哄我,早上我的帽子还差点被风吹跑了
呢!”

“我个人倒偏好比目鱼,米妮,加了调味酱更是美味至极。容我介
绍瑞特的太太,斯佳丽。。斯佳丽,这是温特沃斯太太。”

“你好,斯佳丽。你看这条比目鱼还不错吧?”

这鱼看起来恶心透了,不过斯佳丽还是小声说,“我个人也一向偏
好比目鱼。”行行好吧,但愿埃莉诺小姐的朋友不要个个都问她的意见
才好。她连比目鱼长得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更别说是好不好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钟头里,斯佳丽总共认识了二十多位女士,十几种
不同的鱼,十足上了一堂海产品课。巴特勒老太太跑了五个摊子,才买
到八只螃蟹。“你也许会认为我过于挑剔,”她买齐了东西后满意地说,
“可是蟹子有特殊风味,用雄蟹煮汤,味道就不同了。在每年的这个时
候,都很难买到雌蟹,要是多跑几个摊位能买到的话,也是值得的。”

斯佳丽一点也不在乎什么雄蟹雌蟹。她吓得没命的是这些蟹还是活


的,一边在盆内四处乱爬,张钳舞爪,爬在别的蟹身上,发出沙沙喳喳
声,设法攀上盆沿想逃出去。现在西莉的篮子内又发出了螃蟹推挤纸袋
的声音。

虾虽是死的,样子却更可怕。两只狰狞的黑眼球突出,触须与触角

呈长鞭状,腹部尖利。她简直没法相信她会吃这么难看的东西,更别说

吃得津津有味了。

蠓到没有引起她的反感;蠔看起来与肮脏的石头没两样。然而当巴

特勒老太太从摊子上拿起一把刀,剖开其中一颗,斯佳丽只觉胃里一阵

翻涌。剥了壳的蠔看起来活像一摊灰浆漂浮在洗碗水中。

看过海产品,再看到肉倒有种较令人安心的亲切感,尽管在沾满血
渍的包肉报纸四周群蝇飞舞,仍教斯佳丽作呕。她向手持草编心型大扇
挥赶苍蝇的小黑鬼,勉强一笑。待走近挂着一排排卖禽类的摊子,斯佳
丽又依然故我,想到要用些羽毛镶帽檐了。

“想要哪一种羽毛,亲爱的?”巴特勒老太太问。“雉的羽毛?当

然可以。”她同那个卖禽类的黑炭胖女人起劲地讨价还价,最后只化了

一个子儿就亲手拔下了一大把羽毛。

“埃莉诺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斯佳丽身边传来说话声。她转身一

看,只见莎莉·布鲁顿那张猴脸。
“早安,布鲁顿太太。”
“早安,斯佳丽。埃莉诺买那种不能吃的东西干什么?是不是有人

发明煮羽毛的秘方?我正好有几张目前不用的羽毛垫子。”
斯佳丽说明买羽毛的原因。她不由觉得脸上通红。也许在查尔斯顿

只有“骚娘们儿”才戴镶饰的帽子吧!

“这主意太棒了!”莎莉真正热情洋溢地说。“我有一顶骑马戴的

高顶丝帽,可以用丝缎和几根羽毛改成三角尖帽。不过太久没戴了,不

知道找不找得出来。你骑马吗,斯佳丽?”

“好几年没骑了,自从——”她竭力想回忆起来。
“自从战争爆发后吧,我知道我也一样,我实在怀念死了。”
“你怀念什么,莎莉?”巴特勒老太太插进来了。她把羽毛交给西

莉,“两头都用绳子扎住,小心别压着。”然后喘了口气。“对不起!”
她笑着说,“再晚我可买不到布鲁顿的腊肠了。还好让我看到你,莎莉,
否则我真忘得一干二净了。”她急忙走开,西莉尾随在后。

看到斯佳丽困惑的脸色,莎莉笑道:“别担心!她没疯。世界上最
好吃的腊肠只有在星期六才买得到。而且早早就会被抢购一空。做腊肠
的人以前是我们家一个黑奴脚夫,名叫路可勒斯,他获得自由后,替自
己添上布鲁顿为姓。大部分黑奴都这么做——你可以在这里找到查尔斯
顿所有贵族豪门的姓氏。不用说,而且还有一大批人姓林肯的呢。陪我
走一段吧,斯佳丽。我得去买些蔬菜。埃莉诺会找到我们的。”

莎莉在洋葱摊前止步。“莉拉这死鬼到哪里去了?——哦,你在这

儿。斯佳丽,这个小东西是我的管家,跟伊凡雷帝①没两样。莉拉,这位

是巴特勒太太,瑞特先生的太太。”

漂亮的年轻使女行了个屈膝礼。“我们需要很多洋葱,莎莉小姐,


伊凡四世(1530—1584)是俄国的第一个沙皇(在位期1547—1548),因手段恐怖,也称伊凡雷帝。


做朝鲜蓟泡菜用的。”她说。

“你听到了没有,斯佳丽,她以为我老糊涂了。我知道我们需要很
多洋葱!”莎莉从案桌上抓起一个棕色纸袋,将洋葱一颗颗丢进去。斯
佳丽看得惊愕了,一时按捺不住,伸手按住袋口。

“对不起,布鲁顿太太,这些洋葱不好。”

“不好?没烂,也没发芽,怎么会不好?”

“这些洋葱收得过早,”斯佳丽解释道。“外表看起来是很好,不
过吃起来没香味。我犯过这错误,所以懂。当初我不得不管庄园的时候
种过洋葱。可我对庄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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