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没有?」
永昼似笑非笑的提高声调,修长的手指毫无预警的探入水裔的体内,此时尖锐的疼痛立即从水裔的体内传来。
「啊……」水裔原本扶住墙壁的双手,这时猛然握拳,这刺骨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沁着冷汗。
「很疼吧?」永昼伸手轻轻将他拥住,毫不费力的将他往床上放下。
「不……不会。」
尽管很痛苦,水裔依然嘴硬的否认,而永昼则是挑挑眉,并未把他的话听进去。
「来,躺好,我帮你上药。」他仗着自己的力气随意将水裔翻身,让他趴躺在床铺上,一手压住他的身躯,一手忙着帮他上药。
「不用……我说不用啊!」水裔慌张的扬起手乱挥,甚至还吓得大叫。
「别动!都说你受伤了还不信。」
永昼惩罚似的朝他的臀部用力一拍,水裔顿时安静了下来,默默的转过头,眼角还含着泪水,可怜兮兮的盯着他看。
「怎么了?」永昼停下动作,一脸不解的盯着他瞧。
「我说不用……」他小小声的抗议着。
「别怕,抹完药就没事了。」
永昼带着微笑伸手抹掉他的泪水,那掌温悄悄的传达到水裔的心窝处,让他听话的点头,随即将头转回去抱着枕头,不再吵闹。
好一会儿,水裔只听得见自己回荡在室内的呼吸声。
不久,永昼抹完药,细心的替他拉上裤子,还拉起被子覆在他身上。
「今天你就休息,什么事都不用做,好好的躺着吧!」
有些恍惚的水裔并未做任何回应,只是呆然的直盯着他,永昼接着伸手覆住他的额际,用那好听又迷人的低沉嗓音哄他入睡。
或许是连日的疲累让水裔松懈下来,又或许是永昼的声调真有那么一点点的催眠功效,水裔缓缓的闭上眼睡去……
犹记得他刚到羯族领土时,有个管事这样告诫他——
你是个罪犯、俘虏,在这里的每个人地位都比你高,只要上头的人说什么你都得照做。
上头的人是天、你是地,你最好永远记着……
所以,只要主子有何要求,他都得照做,绝无任何反抗的余地……
所以,永昼也是这种人吗?
「怎么一脸茫然的盯着上头呢?」将他压在身下的永昼正勾着迷离的笑容问他。
「没……没有……」水裔连忙摇头,将思绪拉回。
「那么……你又为何失神?」他伸出手指抚着水裔那姣好的唇形,那盯着他瞧的目光似乎藏着许多令人费解的情感。
「没……没有……」水裔在喘息间努力的否认着。
「那就好……专心些……」
永昼又将身子压回去,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与气息。
接连好几天下来,水裔都在永昼的房里过夜,除了平日小仆与马房的工作之外,他的工作似乎又多了一项。
「羯族的女人都不及你呢……你比他们细嫩太多、太多了……」永昼邪肆的说着,那嗓音低醇而缓慢,炙热的鼻息喷洒在那如雪般的肌肤上。
「嗯……」水裔什么都无法回应,只能以喘息与呻吟表达。
理智就快淹没之时,水裔脑中的疑惑依然未退却。
虽然他好累好累,但是他还是不懂,永昼究竟是怎么看待他的?
若是以主仆来看,他可是一个善待下人的好主子,但是……此刻永昼加诸在他身上的行为又该怎么解释?
不行了……
他太累了,无法再继续思考下去。
最后映入眼帘的依然是永昼那抹过分好看的笑容……
躲在屋内熟睡的水裔,隐约听见外头有些吵闹,但是他脑子昏昏沉沉的,完全无法起身探看。
他猜测,外头好像有很多人……他听见了许多熟悉的声音,似乎也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不行、不行,永公子你这要求太强人所难了。」官大人的语气中有着浓浓的为难。
「不,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马房管事的声音犹如往常般大嗓门地说着。
「恳请大人答应,我十分中意这小仆,实在想将他买下。」
这是永昼的声音。
「大人,您就答应他吧!反正那小鬼留在这里实在毫无用处。」管事在一旁附和着,似乎很赞成永昼的要求。
「我愿意出一百两黄金买下他,或者……大人你还嫌少?」摇着纸扇的永昼正勾着魅惑的微笑。
「这……」官大人万分为难的盯着他瞧,尽管这一百两黄金的价格极为诱人,但是他想买下的人身分可不普通啊!
「大人您就别再迟疑了,既然永公子出这么高的价格想买下那小鬼,您就答应吧!」管事听见这金额,眼睛顿时一两。
「可是,此人身分敏感,万一主上知道了……」官大人为难的陪笑,毕竟此事开不得玩笑的。
「大人,当初也是主上将这小鬼交给咱们处置,其实本该将他处死,但是大伙儿瞧他年纪小才留他一命,现在有个机会将他出清,您就该把握机会才是啊!」
听到这番说辞,永昼挑挑眉的盯着管事,眼底有着异样的光彩,但是无人察觉。
「这倒是……」经管事这么劝说,官大人开始考虑永昼的要求,而管事依然滔滔不绝的替永昼说服。
「况且,您也知道那水府早就被全族抄斩了,现在的中原掌柜早就换人了,对水裔根本漠不关心,留这么小鬼在这里无疑是个累赘,不如把他卖了,赚点银两。」
对马房管事来说,水裔的存在是个累赘,此刻有人想买下他,他恨不得这小鬼赶快消失。
「永公子真想买下他?」官大人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次,心里不断的评估此事,当然……在他心里的天秤上,那一百两黄金重过于水裔。
「毕竟我是个游走各地的商人,总需要一个小仆,好不容易物色到不错的小仆,恳请大人成全啊!」永昼弯身揖礼。
「永公子的想法我能理解,这小仆真这么得你意?」一百两黄金呢!这可不是小数目。
他作梦也想不到那个没用处的小俘虏,能被卖出这么高的价钱。
「是啊!相处十多天,我真是中意这小仆。」永昼挺起身子,收回双手,脸上那抹笑意在在说明他有多满意水裔。
「但是……你要买的这个人,在族里可是……」一想到最根本的问题,他又不禁迟疑了起来。
「若是大人不满意这价格,我愿意再出一百两黄金,不知你意下如何?」永昼又继续下猛药,非要官大人答应不可。
而这加码的行为似乎打动了官大人的心,只见他听到再加一百两黄金,双眼都亮了起来。
「既然永公子都释出这么大的诚意,我再不答应就显得不近人情,你说是吧?」官大人搓着手猛陪笑,脑子里都快被那些黄金给堆满了。
「多谢大人成全。」永昼开心地揖礼。
经过一段时间的密谈,这三人总算达成协议,而永昼也立即交出二百两黄金换回水裔那张轻如羽毛的卖身契。
当永昼处理完一切事情之后,返回房里已经是接近中午了。
他悄悄的推开房门,发现床上的人儿依然毫无动静,他便轻手轻脚的靠近床铺,怀中还夹着那张价值不斐的卖身契。
「原来你醒了啊?」永昼带着微笑坐在床沿,伸出手掌覆在水裔的额际轻轻搓摩挲着。
双眼半睁的水裔有些狐疑的盯着他瞧。
方才……他好似听见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你将我买下来当小仆了吗?」他不确定的问着,那些对话内容他听得断断续续的,心里也不踏实。
「是啊!」永昼微微笑着回应,那双厚实的手掌依然缓缓的在身下人儿的额头来回抚动。
「从此刻起,你就跟着我,也不必去马房干活了。」
「他们真把我卖给你了?」水裔的声音很沉,彷佛在压抑着某些情绪。
「嗯,他们把你的卖身契都交给我了。」永昼点点头,将怀中的纸张拿出来摊开,打算让他瞧个清楚。
水裔默默的看着那张纸,里头写得清清楚楚的条款,最后还有永昼与那位官大人的落款字子。
看完这张卖身契之后,他紧盯着永昼。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发现他的异状,永昼不禁担忧的弯下身子看着他。
「刚刚……管事说的……是真的吗?」水裔很勉强地将这些话说完,泪水也忍不住悄悄的从眼角涌出。
「他说了什么?」永昼有些疑惑。
「他说……他说……水府的人全都死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水裔的眼底有那么一丝期待,而永昼则盯着他许久,无法立刻回应他。
「你是从中原来的,许多事情一定都知道,告诉我他们真的全都死了吗?」水裔激动得扯住永昼的手臂,泪水不断的涌出。
「是……几年前京城里发生一些事,水府的人受到波及,全被砍头了……」
永昼心疼的替他抹去眼泪,一个年纪尚小的孩子要承受这一切,对他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原来……原来是真的……」水裔抿着嘴哭泣,嘴角都被咬破了,但是依然止不住那浓浓的悲伤。
长久以来,支撑他活下去的力量,让他可以毫无恐惧的面对这些难堪的事物,就是他思念的远方亲人,靠着那曾经拥有过的幸福来支撑。
他思念着家人、想念着过去的种种,好让自己有力量去面对一切,如今……永昼却告诉他,他的亲人都不在这世上了,瞬间似乎有某种东西在他心中瓦解,毫不留情的化成沙、碎成片……
「别哭了……你别再伤心……」永昼轻轻的将他拥住,抹去他的泪水,低声安慰着他。
「他们……他们真的都死了……」埋在永昼的怀中,水裔声嘶力竭的哭泣。
「乖……还有我陪着你……还有我……」看到水裔如此难过,眼里有着难以抚慰的孤独,让永昼更是心疼。
怀中的人依旧不停的哭泣,面对这无助孤独的小人儿,永昼仅能低声温柔的安抚他的情绪。
这天夜里,水裔哭得迷迷糊糊,将所有的力气皆耗尽,便昏昏沉沉的待在永昼的卧房里熟睡。
静谧的夜里,任何细微的声音都变得极为清楚。
有人爬上了床铺,压住他的颈间,水裔感觉到有人正轻扯着那条细铁链。
这让疲惫的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则是他的新主子——永昼。
「做、做什么?」他下意识的伸手握住永昼的手,他这样扯,扯得他好不舒服。
「替你解开这条铁链。」暗夜中的永昼拿起那把银匙挥动几下,点点的光芒在银匙上跳跃着。
「解开这个?」水裔依然有些模模糊糊地问着。
「我又花了五十两黄金才拿到这把钥匙呢!」他笑吟吟的扯住那条铁链,循着链子找寻开锁的地方。
「啊!」这人在他身上花下这么多银两,用意究竟如何?值得吗?
「等一会儿你就可以摆脱这条铁链了。」他努力的摸了又摸,总算在后颈间找到了那细小的开锁孔。
这条细链做工精细,所以要打开它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而那贪婪的官大人竟然又乘即狮子大开口吞了好多银两,虽然令他有些气愤,但是为了能让水裔回复自由之身,这点损失他可以不放在心上。
永昼拿起那把细细的银匙,往开锁孔插入,扭转了几下,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回荡在屋内。
「好了!解开了!」永昼顺利地拿起那条细铁链,彷佛在宣示他的自由似的,在水裔面前摇啊摇。
「嗯……」水裔缓缓的点头,眼里有着不敢置信的光彩,他伸手触摸已解开来缚的颈子,彷佛许久未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似的,不断的深呼吸着。
黑暗隐藏住他渐渐发热的眼眶,他一度死心的自由现在又回到他身上了!
尽管他依然是个下人,但是至少他摆脱了战犯的身分。他不再卑微,不再是个没有身分的人了。
「不舒服吗?」察觉水裔的异样,永昼担忧的低声询问。
「不……没有,我只是……只是不习惯这种感觉而已。」水裔难得的露出微笑,摇头否认。
对他而言,这种解开束缚的感觉,还真有些不习惯。
「你往后得多习惯这种感觉。」永昼微笑回应,他伸手拍拍水裔的脸颊,随即翻身下床,点了一小盏烛光。
「趁现在早点歇息,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这儿!」永昼拉开小木柜,将所有的衣物放在包袱里,而桌子上另一个包袱里装的则是水裔的随身物品。
他今日忙了一整天,就是替水裔打理这一切。
「这么快?」水裔惊愕的爬起身。
他们这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我还嫌慢呢!」永昼将一些随身物品往包袱里塞,大略整理好行囊。
「我得尽快回京,还有好几笔生意要做,你趁现在休息,明日一早咱们就起程。」
他实在恨不得赶快离开这儿,毕竟他所计划的事情都完成了,毋需在此多作停留。
「真、真的?」水裔不敢置信地问。他可以回中原了?
「我说的话还有假吗?」他微笑回应。
「不……我不是这意思……」水裔连忙摇手否认,但却止不住嘴边的笑意。
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了,永昼将他买下,解除战犯的身分,此刻又准备离开这鬼地方,回去他记忆中已有些模糊的中原。
他真的可以回去了……一想到这里,一想起明日就要起程,水裔的嘴边又忍不住勾起笑意,展露一个极为漂亮的笑容。
清晨,官舍门口停驻一辆不甚华丽的马车。
几个下人们进进出出,将一些行李、包袱放进马车车厢里。
不久,门内又步出好几个人,走在最前头的两人,即是官大人与永昼,两人有说有笑的来到马车边。
水裔跟在最后头,手里捧着他与永昼的贴身包袱。
「大人,在下告辞了!」永昼转过身向官大人礼貌的揖礼道别。
「永公子,后会有期。」官大人笑脸迎人的说着。
这位公子来这里几天,出手大方且毫无顾忌,可真是让他捞了不少好处。
「好的!」永昼微笑回应着,但是心里可不是这么想。
要他再踏进这里,可难喽!
「那么,我就告辞了。」永昼不再多作回应,拉起水裔的手往马车走去。
他伸手将水裔抱上马车,自己再坐上前头,熟练的拉起缰绳驾车离去。
「在下不送了,还请永公子路上小心。」见他不再多留,官大人朝他挥手道别,而永昼仅是向他点头回应,立即挥动缰绳催促马儿快快离去,循着回京城的路前进。
不久,马儿过了城门,顺利的离开这座城市。
走了一段路之后,景色变换,茂密的林子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荒芜的石子路,接连着险恶又漫长的漠路。
「公子,不让我来帮忙吗?」坐在马车里的水裔掀开布帘,有些不好意思的问着。
再怎么说他都是个下人,实在没有道理让主子驾驶马车,而他却坐在后头没事干。
「不,这段路不好走,你比较不熟悉,所以我来就好。」永昼稍稍回头说道,比起方才的严肃面孔,此刻的他看来惬意许多。
「这段路很远吗?」水裔目光迷离的望着远方,虽然是一片荒漠,但是他知道那是回家的路。
每走一步,家就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远,约莫三天的路程就可抵达中原。」漠路上的烈阳让永昼有些燥热与饥渴,他随手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