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晦气你,看你的面相暗含煞气,两眼之间长一偏痣,碰上不好的时辰搞不好就会有牢狱之灾。”
“这颗记是胎里带的,打小就有哇。”小老汉将信将疑。可对方连眉头都没皱:“一点不错,是生就的。可你上有兄长,前些年的灾气有人替你顶掉了,现在你是无遮无挡,有了祸自然落在你头上。”小老汉顿时给说蒙了,一迭连声点头称是。只见那人用拇指顶住中指,从上至下走了三遍。
污点 十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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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笼中求财,乃土中觅道,以地禽为彼,天禽为我,求财之人与出财之人相对;二令和合不相克制者,得财易,而谋亦遂,三令相冲犯天地大忌。若日禽、天禽克地禽,为财来克我,彼此和合大吉,利日禽克制天禽……”
小老汉说:“你老兄说的这一套我听不懂,还麻烦你给俺批讲一下。”
黄河平右手食指和中指再次快速搓动:“你属鼠,鼠乃夜行之物,行动诡秘,夜间你生命力最强,且能挖|穴,越是黑,你越活跃,且你的胡须浓密粗硬,长到喉咙处,主智小而谋大,必依别人才能发达。”
“真神了,我是属鼠,可为啥心强而命不强,总是过手的财路呢?”
“这就是为朋友所累。你的朋友是天禽,属相是带翅膀的,鸡鼠相克,一个上天,一个入地,鼠取食而鸡食之,鸡招祸又殃及鼠窝,不但漏财,还有血光之灾、杀身之祸,如今你头顶还罩着一股晦气哩。”
“老兄说得真是八###九,今儿你这一点拨,我算全明白了。天下人海茫茫,咱哥儿俩能走在一起,一定是上天有眼,前世有缘,跟着你一定能逢凶化吉了。”小老汉说着,又要掏烟,被黄河平一手拦住。
“三十岁前,你靠吃土食,三十岁之后你应当吃外食,必须与兔同行:狡兔三窟,鼠兔皆为夜行,兔子善跑,且不吃窝边草,靠外食活命,你若想转运发达,必以属兔的同伍,这样,一个行踪诡秘,机敏刁钻;一个善跑,谨慎多智。就是天罗地网也网不到你们……”
小老汉被对方一番点化,佩服得五体投地,当下问清对方的姓名,生辰八字和排行属相。黄河平称自己属兔,子午时分生人。小老汉与自己的生辰八字一对,一下子用手拍响了前额。原来两人天干地支、四仪八相全然相对。小老汉二话没说,两手抱拳,膝盖下弯,当下就要和他结拜把兄弟。
不想黄河平急忙摆手,像躲瘟疫一样将身子避得老远:“不瞒你老弟,我也是出来躲事儿的,再跟人摽到一起,不光一块儿倒霉,被雷子瞅着了谁也走不脱,我看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
“你真叫算人容易度己难。”听对方也是犯事儿的,小老汉倒贴得更近了。
“你犯了啥事儿?”
“倒腾点土货惹上腥了。”
“敢情你相面的也吃这一路,你咋没替自己先算算?!”
“咋能不算?还不是叫钱迷的,要不算早就坐里头了——不过算完还有解脱之道,这要随缘而定。”
“你老兄这一说,俺更信这是老天爷的安排。你说我是鼠,为夜行,你跟我走,俺一定会带你到一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去,咱不能扎翅膀上天,还不能入地做一回拱地鼠……”小老汉附耳正要向黄河平说什么,只见车厢对面正有两个乘警向这里走过来,小老汉登时把话咽了回去,浑身一阵痉挛。
就在两名乘警的视线即将扫射过来的时候,小老汉早被黄河平按在了座椅底下,由他一人来应对。一阵子查票验证,黄河平急得吵了起来,说要找车长投诉,自己是个守法的穷民工,弱势群体,凭什么你们就肠子肚子地捋一遍,大款坐车的为啥不敢去查。两个乘警看他纠缠,索性带到前面乘警室进行教育,小老汉才得以从椅子底下探头钻出。
待黄河平回来,两人一阵嘀咕,觉得夜长梦多,还是在梁州附近提前下车。黄河平对这里轻车熟路,引着小老汉走下车门顺着站台直到货场,在出站的地方给把门的递了个小包,招招手,两人就顺顺当当出了大门。
这阵子化险为夷,使小老汉对新交朋友的能耐开始有了几分佩服。两人此时不敢乘车,只能抄乡间小路行走。那黄河平借机一顿海吹,说起文物三条道的二十几个码头,站站都有自己的朋友。
“黄老弟,请教你这三条通道都在哪儿?”
“连这你都不知道,难怪玩儿出祸来了,你这回要记准了:一条红道中通道,京广直接走港澳;二条绿道备战道,云贵过境泰缅佬;三条蓝道海上道,江浙福建澎湖岛,三道通了找鬼佬……”
“这红、绿、蓝道怎么讲?”
“这红道要走官,绿道要走卡,蓝道走海盗。”
小老汉这才相信对方是道上人,正要深问,就见远远的路边停着一台警车,急忙拉着黄河平钻进一块高粱地,顺着田埂一阵疾走。
小老汉不愧是地哧溜,两人穿壕过沟不多时来到满城大院附近小老汉住的村子。他们刚一露头,就发现大路上有七八辆蓝白相间的警车,车顶还晃着吓人的警灯,牵着警犬的警察正沿着路边巡逻,狗们大概嗅到了异味,一只一叫,十几只跟着狺狺地叫起来,并且拼命地拽动着绳套,好像马上要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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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点 十五(3)
两人如惊弓之鸟,弓着腰再次钻进了青纱帐,就听见身后警察的呼喊声,四周的狗叫声响成一片。小老汉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顿时慌了,一阵风似的跑,直跑得鞋子飞了,袜子掉了,一会儿不见了踪影。黄河平跟在后边一阵紧追,估摸跑出了一里多地,才看见小老汉枯瘦的身影站住了,正在那里贼猴似的张望。黄河平撵上去骂道:“软得像根锤子筋,跑起来比兔子快,他妈的真是做贼的命。”
小老汉急忙把手指支在嘴边。黄河平顺着他的视线所及,就见玉米地中间有一块不长庄稼只长草的小丘,小丘上长着一棵粗大的蓬头柳树。
一个放羊的光头小孩儿正在树边“乱老蜓”:他一只手提着鞭子,用另一只手拿细柳条拴了只母蜻蜓当饵子,上下挥动,模仿着蜻蜓上下飞翔,嘴里还在吆喝着“老绿老绿,老母儿在这儿喂……”引别的蜻蜓来配对儿,好用手中的鞭子去抽。眼看一只大个儿绿头蜻蜓被引诱过来,黄河平的眼睛突然扫见,小老汉已经悄悄绕到了小孩的背后,小孩毫不察觉,正把手中的鞭子往空中一抖,响起了一声炸鞭,蜻蜓折翅掉落,一时间散在周围的绵羊也吓得聚拢过来,发出咩咩的叫声。
小孩儿正要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的嘴早被小老汉捂住,正要挣扎,被后边的声音喝道:“狗娃,你他妈没长眼,我是小老汉儿。”那孩子扭过头,马上蔫了。小老汉看四周无人,指着身后不远还气喘吁吁的黄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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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的一个叔叔,不要惊动地里的人,跑回村给我拿两套衣裳、十根蜡烛去,不要让人知道,办好了,你叔有赏。”小孩儿一溜烟跑了。
小老汉向黄河平介绍说,这一带是一座明代大墓,墓顶不长庄稼。前些年村里人念叨着“要想富,挖古墓,一夜成了万元户”。用洛阳铲探明土层,找准墓顶打眼放炮,墓中的土货一见光,香港澳门那边的文物贩子就像苍蝇见血一样飞过来,蹲在坑边论价钱。
黄河平仔细观察,只见这一带的玉米果然种得稀稀拉拉,地上残留着不少半尺宽的圆洞,有的旧洞已被泥土掩埋,有的新洞显得四壁光滑,四周堆着新鲜的黄土,向下看去,黑乎乎的不见底。
“最深的坑有几十米,上百米,每年青纱帐一起,村里的盗墓人就过来钻眼打炮。发现有公安和文物局的人来,小孩儿站在高岗上,远远看到就用响鞭提醒,人们全都拿着锄头假装锄地,其实地里早就给挖得像筛箩筐一样了。”
不大一会儿,小孩儿回来了,手里拎了一个包裹,跑得气喘吁吁地说:“村子里到处是警察,拿着照片儿正找你咧。你可不敢回去,我把我叔叔的衣裳偷了出来。你快走吧,记住回来时,给我买个电子狗玩玩。”
待小男孩刚扭身离去,小老汉几步蹿上那棵大柳树,伏在最高一根树杈上,拨开柳叶窥探村内的情况。这一看不打紧,险些把小老汉吓得从树杈上掉下来。
原来,两三百米开外的村边不仅警灯闪烁,还停着十几台挂着武警牌照的布篷运兵车,穿绿色军服的士兵正列队听一名指挥员扯着嗓子布置任务,黑压压的估摸着少说也有几百人,更可怕的还有大批穿蓝服装的警察已经向这里走来。他们三个一组,五个一排,个个拎着家伙,有的还牵着气势汹汹的狼犬,排成密不透风的阵势,像梳篦一样搜索过来。小老汉眼尖,他看到,走在前边领头的就是在轨道边抓自己的大个子警察。看来公安局今儿是动了大劲儿了,简直就是个铁壁合围。
小老汉正思忖着,不提防头顶树梢上爆响了一枪,吓得他手一松从树上摔下来,差一点砸在向上举头张望的黄河平身上。
又是一阵半自动的点射,一簇簇柳叶扑簌簌地抖落下来,黄河平的脸顿时白了。
“你充啥###大胆,把鬼引过来,咱可往哪儿跑?!”
话未落音,呼喊声、鸣枪声更加迫近,已经清晰听到英杰的大嗓门在吼着,几个穿警服的身影已在青纱帐中闪现,包围圈越来越小了。
小老汉拎起包袱一把扯住黄河平,猫腰钻入了身后的高粱地。两人又是一阵没了命的狂奔,很快来到了村后的一片旷野。
跟前,一条长龙似的路基蜿蜒至远方,黄河平知道,这里是通向黄河大堤运送石料的专用火车道,铁轨的另一端连着陇海铁路线,每年到防汛时节,有大批抗洪物资经过这里运送。路基之外就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黄河滩涂地,滩地上抓地皮长着葛巴草,齐腰长满了艾蒿、茅草和香椿树,还有学名叫沙打旺的苦苦草和大片大片的田箐棵。只见近处的沙丘上有两座孤零零的坟丘,周围长着半人深的野草,地上不时有大蜥蜴在爬动。
污点 十五(4)
“这俩坟,一座是一个国民党当官儿的,一座是我哥的,两个人按村里规矩,不能入老坟,只有在这荒郊野地呆着。想当初,这儿是闯王李自成攻城的地方,因为梁州城墙又高又厚,扒了黄河来淹,城里像灌了老鼠洞,死了不少人。一到天阴,就闪着鬼火,夜间胆儿再大的人也不敢到这儿来。”
“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说这些,是不是成心把我捆给雷子邀赏?”黄河平急得骂起来,因为他分明看到几只狼犬似乎要挣脱绳套冲过来。
小老汉也不答话,蹲下身子,扭回脸向黄河平眨了眨眼睛。黄河平注意到小老汉,正撅着腚拼命扒动墓边的沙土,随着他身后沙堆的增高只见下边的土逐渐潮湿起来,很快露出一块厚厚的木板,把木板抽起来,竟然露出了一个深深的洞|穴。
“这就是俺跟你说的最安全的地方,这可是阎王爷呆的地方——鬼都不来。”小老汉得意地努了努嘴,一下子跳进了洞里,在下边招呼着黄河平。黄河平趴下半个身子,发现脚下的斜坡有一个个挖就的脚窝,就踩着往下走。待他站定后,看到小老汉反身推上了盖板,并用洞口的棍子向上撞击了几下,很快,沙土从外边滑动着聚拢,覆盖了头顶,四周顿时一片黑暗……
英杰他们已冲到坟丘处,这里四野无人,只有黄河上漂荡的风阵阵吹来,几只犬拼命用爪子扒着沙土,小老汉两人早像蒸发似的消失了。
污点 十六(1)
当郭煌醒来时,已是凌晨了。他头有些痛,环顾四周,发现是一间封闭很严的简陋小屋。室内光线微弱,外边好像有人在走动,并且伴有模糊不清的窃窃私语声。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是被绑票了。平时电视里常看到这类镜头,八辈子也没想到今天轮上了自己。在圈子内郭煌称得上是天不怕地不怕,可遇到流氓匪类他心底里却有些发虚。一想到那些凶悍的绑匪不管钱财是否到手,最终会把人像宰猪一样干掉,他就像被千钧巨石压在了胸口,全身每个毛孔里都往外冒凉气。
可转念一想,自己既非肥得流油的老板巨富,又没有宿敌旧怨,只是一个舞弄文墨的画家,绑他来究竟干什么呢?求生的欲望使他想判明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细看屋子里的摆设,他觉得有些眼熟,回忆起夏日里曾到黄河边的小村庄游玩,村里有很多类似的农家乐小店,前面是小餐厅,后面是设有卧榻的情人间,这是那些业余夫妻酒足饭饱后度蜜月的地方。他和白舒娜就曾经来过这些大同小异的消夏场所,难道这就是那些村庄中的一个吗?他开始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向外聆听,外边风很大,隐约传来树林摇曳和涛声拍岸的响声。他吓了一跳,原来这里紧挨着滔滔的黄河!
他紧张得顿时屏住了呼吸:这里僻壤荒村,人迹稀少,一旦遇害,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最后,被扔进黄河水里,死了也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儿。不行,一定得想办法逃出来,郭煌想着便下意识动了动肩膀,才觉得全身绵软无力。
外屋的人听到了屋内的动静,门开处,探进来的人头很快缩回去了,只听有人说:“大哥,这家伙醒过来了。”
“哦,知道了,我看咱分头干活,你们去找一处晃滩去。”一个粗哑的南方口音说道。郭煌知道,这晃滩就是黄河淤地,处在黄河断流的浅沼处,看似一马平川,上边还有鸟儿盘旋,可人踏上去,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就会没顶,郭煌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大哥,还是你去,我来会会他。”一个尖嗓子说道,是本地口音。
这时,一个家伙进了屋,没等郭煌看清面目,眼睛就被一条黑布给蒙上了,紧接着听到三四个人的脚步陆续走到近前,其中一个把他从床上拽起来:“喂,听好了,大哥问你话呢。”
“大画家,可是有点对不住了,实在不得已才用这办法把你请来。”尖嗓门儿慢条斯理地说,“把你请来,不想要你的命,只是想问你件事,再捎带要点损失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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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煌听他这么说,不那么紧张了,但不知道他们究竟想打听什么,“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身上可没有国家机密。”
“咦?大难临头,这小子还有点幽默感哪,还算是个人物。”
“少插嘴!”尖嗓门儿厉声喝道,而后把嘴巴贴在他的耳边,冷冷地说道,“可是你有个人秘密,对吧?”
“我一个画画儿的能有什么个人秘密。”郭煌嘟哝着。
“哟,你的秘密就在你的一对宝贝手上嘛,你难道不知道,你造出的画值多少钱?这宝贝手差点没有要了几个兄弟的命。老实说,谁让你画的仿品?一共画了多少张?这些画都弄到哪去了?没给公安局讲的,在这里都要吐干净。要知道,这里也是法庭。”
尖嗓门突然变得恶狠狠的,并且咬牙切齿。
郭煌蒙了,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临摹壁画的事,而且还这么具体。他定了定神,想摸摸对方的底:“请问你们是哪条道上的朋友,为啥偏偏对这件事有兴趣?”
“嘿,你小子反过来倒成了奓翅儿鸡了,告诉你,不把这事说个盘儿明,立马绑你上晃滩,明白不?”
郭煌自幼在黄河边长大,深知黄河面善心恶的性情。这黄河表面看如平波积水,实则下边暗藏深澜,特别是这半裸露的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