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恽从医院调来了走廊的监控,监控很完整,可以清晰地看到进出李姒乐病房的人的情况,正如她们所说,在昨天七点钟左右毛朵儿开始从李姒乐的病房出去,七点五十的时候护士小玉进入病房,八点钟的时候毛朵儿从外面回到病房,然后,摄像画面定格在八点过五分——李姒乐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
毛朵儿进病房之后不久,李姒乐穿戴整齐出了病房!
那个人!那个人!
李姒乐心中那一点点唯一残存的薄弱支撑轰然间被击碎,崩塌,溃不成军,盯着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还有那套熟悉的穿衣打扮,为什么这个人看上去那么像她?
“昨天我在医院门口遇到的时候是在八点过十分,她离开的时候是在凌晨两点。”
冯恽将监控录像跳转到凌晨两点开始观看,因为昨晚离开他之前曾看过时间,说是凌晨两点了实在是太累了,她要回去休息,等到明天再来陪他玩。在凌晨两点后的监控录像中一直没人,直到凌晨两点三十五的时候,一个人再次出现在画面中,进了李姒乐的病房,而那个人,就是在八点过五分离开的李姒乐。
为什么她会不记得?这个人真的是她吗?
为什么这个人会是她?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李姒乐痛不欲生,她承受不了,残忍的杀人犯!第二人格,那也是她,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来自她自己的内心,是她的内心深处埋藏着太多阴暗的东西,她是一个恐怖的东西。
“李姒乐,现在我以警察的名义正式逮捕你。”
冯恽拿出了手铐,毛朵儿将朝李姒乐靠近的他推开,“你做什么?姒乐她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可不是逮捕她的时候!”
李姒乐跪在地上,脑袋里嗡嗡嗡,各种声音人影争先恐后挤进她的脑海,聒噪地喧嚷着,有李魍,有她父母,还有以前各种各样痛苦的回忆,至于周围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有些弄不清了。
“姒乐。”毛朵儿去搀她,然后对着冯恽嚷嚷,“你这人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赶紧去叫医生!”
医生匆匆赶来,给李姒乐注射了镇静剂,冯恽问:“医生,她怎么样?”
“病人的精神应该曾经受了强烈的刺激。”
“那她到底会不会是双重人格?”
“这很难说,我们必须通过专业的测试与观察才能判定,但是我们可以肯定一点,病人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她可能长期处于一种压抑自闭的状态,现在能产生一些不存在的幻觉,她确实需要相应的治疗。”
李姒乐醒来之后并没有过激的反应,只是静静地呆坐着病床上,蓝白相间的病服就萎萎地罩在她的身上,身体仿佛已经被掏空,油尽灯枯,就像窗台上那一束将近凋谢的百合。
冯恽站在床边,“你得跟我走一趟。”
按照规定,他不会对她怎么样,法律最后也不会把她怎么样,但是,他需要结案。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她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她和闫禹鹏曾经有过什么交集,也不记得到底是怎样将他杀害,可是,却有证据证明是她杀害了他,一切就按照该有的法律程序走吧。
冯恽给警察署打了一通电话,李姒乐套了衣服,出门,却看见买东西回来的毛朵儿,毛朵儿瞪着拷在她手腕上的手铐,“姒乐,你做什么?”
“朵儿,我是自愿的。”
就是自愿的才有病!“你疯了吗?”
李姒乐脸上划过一抹苦涩,“朵儿,我是疯了,我本来就是一个疯子。我想,我应该趁现在还有点意识,做一件应该正确的事。”
“这……这……这不正确!姒乐。”虽然说犯罪确实就应该受到惩罚,可是对方是李姒乐啊!是她多年来的好朋友!甚至现在李姒乐连怎样犯的罪都不知道。
“我不会有事的,朵儿,我应该给这件事一个交代。”她是双重人格者,按照法律规定来说是不用负刑事责任的,其实她也一直对闫禹鹏一案疑惑不解,可是她却没想到最后真相竟是这样,“朵儿,如果你要是担心我的话,就给我去找一个好的律师吧。”
法律条例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变故通常都会发生,能不能平安无事出来也还是一个未知数,“或者,给我找一个好一点的心理医生。”
虽然是会留下案底,但是以后的日子还是照样得过,以后也一定会有人在背后议论说她是一个精神分裂者,甚至在找工作找对象方面都会留下污垢,可是她不想以后还做一个精神分裂者,往往最打击人的是事实,也许等到她以后病好了,那些各种流言便成不了对她的打击了。
“姒乐……”
在处理事情方面,李姒乐似乎永远都比她平静开明,毛朵儿艰难地给她让出了一条道,医院走廊幽长,白光从廊道尽头的窗户射进,一片白茫茫。
“李姒乐!”
李姒乐踏出了第一步,她想她肯定又出现幻觉了,因为她听到了祁以源的声音,真是,她脑中到底整天都在幻想些什么?难道又想欺骗自己了吗?还真是软弱的家伙。
“李姒乐!”
白光中有一道人影,李姒乐眯起了眼,还真的有点像祁以源,刚才还没有呢,果然是幻觉,她无动于衷继续往前走,那个人竟然跑了过来,扣住她的手臂,“李姒乐!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七十九章 她杀了他()
“你说!你到底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她要跟他离婚?为什么她跟那个糟老头提出的唯一一个条件竟是要和他离婚?为什么要离开他?为什么等到他回来质问她的时候她却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祁帅哥!”
毛朵儿的反应,手臂上的紧痛,还有面前这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这样责问的语气,让李姒乐深深明白,这次不是幻觉,幻觉中的祁以源绝对不会这样疲惫,绝对不会这样消瘦,绝对不会有这样不修边幅的胡渣。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祁以源突然提起冯恽的衣领,就差将他大卸八块,“你这小子!你对她做了什么?你敢对我的女人做什么?”
为什么他的女人手上会有手铐!
妈呀!好帅!毛朵儿虽然心里暗爽,可是却也急地连忙跑上去劝架,“哎哎!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祁以源狠狠揍了冯恽几拳,冯恽并没有打算还手,祁以源气急败坏将他甩在地上,然后扣住了李姒乐,眼中的火仿佛要将她手上的手铐融化,“你到底在干什么?”
李姒乐仰头望着他,湿红的眼睛中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我……我杀了闫禹鹏。”
她不该哭的,可是她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受控制。
“你发什么神经?”
李姒乐低头,断断续续的声音掩在抽泣声中,“我……我有病,我精神……精神分裂,是我杀了他!”
“你真的疯了!”祁以源摇着她对着她怒吼,“你这个蠢货!那天晚上你一直和我在一起,你怎么杀他?”
那天晚上她一直睡在他的怀里,怎么可能跑去杀闫禹鹏?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种人?连自己杀没杀人都不知道?
他们闹出的动静已经将医院的人吸引过来,祁以源选择带着她离开,冯恽拦住他,“你不能带她走!她是犯人。”
祁以源一拳将他打得踉跄,又从他手中夺了手铐钥匙,指着他警告,“你他妈再给我说她是犯人,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拉着李姒乐大步走在街上,引来不少过路人的注目,他似乎是刚回来,并没有开车,李姒乐只能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天滴起了雨滴,将他们浑身都打得冰凉,他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开了一间房,将她丢进去,然后从兜里掏出钥匙,将手铐打开,“不许逃!”
李姒乐乖乖坐着,手腕上红了一大片,眼泪如珠子般,一颗一颗往外流,可愣是一点声音也没有,祁以源将她抱入怀中,气愤说:“不许哭!”
眼泪似乎流得更凶了,肆无忌惮地打湿了他的衣服,他胸前又湿又热,手抚摸着她的秀发,将她抱得更紧,语气却很凶,“不许哭!听到没有。”
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啦打在窗子上,李大山夫妇照看着她长大,田烁陪伴了她整个青春,毛朵儿和她同寝了四年,却没一人看过她流过一次眼泪,而此李姒乐的眼睛就像一口泉眼,完全不听她和祁以源的使唤,总是有不尽的泪水涌出,大抵这一辈子哭这一次就够了。她埋在他的怀里,泪流了很久很久。
“好了,别哭了。”
他应该对她发火的,没经他的同意她就跟他离婚,看着那老头子把他带走也无动于衷,在这几个月里对于被带走的他不闻不问,完全将他放下过起自己新的生活。可是当看到她,他心中所有的埋怨便随着她的眼泪全付诸东水,只要她现在还在就好,不放开了,再也不放开了,是他没好好抓住她。
李姒乐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一晚上梦魇不断,多次从梦中惊醒,摸着怀中的人,又往他怀中缩了缩,继续在安稳中入睡。和这一段时间的睡眠不同,这一天的夜晚,很漫长,她能知道这一个晚上都是怎样度过的。
祁以源似乎也很累,他睡得很沉,九点多钟李姒乐醒来的时候他还在睡,她抬起头,昨天两人睡觉之前都洗了澡,特别是祁以源,一个澡洗了快半个小时,他的头发不再像昨天那样乱糟糟,白衬衫,终于清爽了许多。
她微微一动,祁以源就醒了过来,又将她捞入怀中,“醒了?”
他的身上还有着沐浴露的香味,李姒乐往后缩了缩,他又跟着贴了过来,还带着沙沙的鼻音,“怎么了?”
他瘦了很多,李姒乐就感觉碰到的全是骨头,不安分地推他,“别过来。”
他的胡渣太深,扎得她的面颊不舒服。
“还不是因为你。”都是因为她他才相思成疾,她现在还敢嫌弃他?祁以源嘴唇偏偏往她敏感的脖子上蹭,闭着眼睛依恋地亲吻着她。
他还是一副惺忪没睡醒的模样,李姒乐可不敢等他到了精神大振的时候,连忙推开他掀被下床,结果走到一半又被他拽了回来。
他从来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圈住她,“这次不会再弄疼你了。”
房间总算是安静了下来,李姒乐疲惫地躺在被子里,却怎么也睡不着,旁边好不容易停歇的祁以源又慵懒地靠了过来,“怎么还不睡?”
平常这个时候她早就该睡着了。
李姒乐心不在焉,“你知不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什么?”
“没什么。”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反正她刚才真正所想的又不是这些事。他又伸出手朝她搁在胸前紧紧抓着被子的手抓了过去,“姒乐,不要把我当成施虐者。那次是我太糊涂,我向你保证那样的事不会再有下次。”
“刚才我们不是做得很好吗?不会再痛了。”他扒开她的手扯开她的被子,“我们可以再做一次以示证明。”
李姒乐被他说得臊得紧,真是不要脸!“走开!”
“晚了。”
祁以源把这数月和昨天晚上欠缺的全都弥补了回来。他刮去胡子,修整了发型,对着镜子整理着衣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李姒乐一觉睡到了大中午,可是却仍是一副怏怏的模样,提不起精神,她在镜前拿水清洗着脸,他就从背后拥住了她,“累吗?”
“嗯。”她的眼睛有些肿,眼皮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对着镜中的自己,“那天,我真的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吗?”她又强调,“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的面颊贴着她的面颊,“你那天晚上一直和我在一起,就和昨晚一样。”
她一直睡在他的怀里,她体力一直不好,被累坏之后就一直处于昏睡中,“姒乐,你不应该不相信我,也不应该这样怀疑你自己。”
他一开始就为了做了很好的不在场证明,她绝对没有时间去杀闫禹鹏,她怎么可以这样怀疑自己呢?
她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他一直是个不屑于撒谎的人,敢作敢当,如果闫禹鹏不是她杀的,那其它的事情又该怎样解释呢?
是吗?
李姒乐真的很想亲眼见见这个身边很多人都已经见过而她却没见过的人,即使,她是自己的另一个人格。
第八十章 进行诊断()
“离婚证在哪?”祁以源现在无时无刻不想把离婚证除掉,不然留着搁在他心里难受,那该死的老头,竟然敢给他办理离婚手续。
“不在这儿。”李姒乐所有的东西都还放在自己租用的房子里。
“为什么要跟他要离婚证?”
他不应该这么快就原谅她的,只要一想着她跟那糟老头要的是离婚证他就来气,她不知道当初他听到那老头子手中那段录音的时候真的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毁掉。
脑中又响起了奇怪的声音,李姒乐揉着额头甩着,祁以源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又产生幻听了,她的精神不太好,“我想去找医生看看。”
或许是心理医生,或许是生理医生,最好是权威一点的,她的身体一定出现了什么问题,每一天她都过得很难受,她想赶紧痊愈。
祁以源握着她的手暖着,她的手很凉,一直冰到了他的心里,“好,我带你去。”
他这世上有很多号称这方面的专家,他可以带她去看这世上被称为最好的医生,可是却似乎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相信放心,而且,祁老爷子那边一定还在派人寻找他,等着把他抓回去。
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离开,打开手机后,李姒乐发现有很多未接来电,全是冯恽打来的,她想他现在一定在疯狂地寻找她的下落。
“不用管他,所有的事情都有我帮你解决。”
祁以源这般说,这时她的手机铃又响了。
“是于教授。”李姒乐特意看了一眼他,接通了电话,“喂,于教授。”
“李姒乐,小源在你身边吗?”
他这话问得李姒乐一蒙,注视着就站在身旁的祁以源无法回答,她片刻的沉默让于教授确定了心中的想法,祁以源又跑了,除了李姒乐,他不会再去找任何人,他去她和祁以源以前住的地方找过了,可是已经找不到她,“我一个人在a大旁边的咖啡馆等你们,我们见一面吧。”
李姒乐挂了电话,“是于教授,他说他在a大旁边的咖啡厅等我们。”
她觉得他们可以去见见他。
祁以源带着李姒乐回到了他们以前住的地方,车库里面还停着他以前的那辆车,上面已经有了一些灰尘,他并没有洗,用布擦了擦就开着车带着她来到了于教授指定的咖啡馆,见到他们两人后的于教授站了起来,邀请他们两人坐下,握着手中的咖啡,慢慢步入主题,“你的事我都听毛朵儿说了。”
他找不到祁以源,只有找李姒乐,找不到李姒乐,就想到了毛朵儿,通过电话,他从毛朵儿那里了解到了一切。
“哦。”
李姒乐少语,祁以源对他的态度自从那件事后就更加不用说了,看他就跟看待仇人一样,于教授搅拌着手中的咖啡,“你们不用担心,老爷子的人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祁以源靠在身后的真皮沙发上,翘起修长的腿,双手交叉相叠,“我需要你帮姒乐诊断。”
一次真正的、全面的诊断。
他的态度还是那样冷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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