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四海时,已是子时。四下静谧,只有几个院子里稀稀落落亮着灯光。
江扬主仆二人步履轻快地回到天子二号院,休整片刻,不多时,白术仍穿着飞鱼服进来复命。
江扬微笑道:“这次多亏了你先声夺人了。”
白芨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哥哥你穿往那儿一站,活脱脱就是个刻薄寡恩的浪荡子!”
白术一拍白芨后脑勺,啐道:“这是夸我还是扁我啊!”
白芨捂着脑袋嘟囔道:“我这是夸你活儿干得好呢!你看,我就是穿了衣服也不像锦衣卫。”
白术面上做的极为生气,故作伸手要打白芨,白芨见此,机灵地躲到江扬身后。看白术的手尴尬地缩回去了,才冲他吐了吐舌头。
江扬好歹劝了劝,两人才消停下去。
江扬指着桌上摆着的火铳道:“试试这火铳威力到底如何吧!”
白术好奇地拿起一把,摸了又摸,咂咂嘴:“这东西用起来恐怕会吵到周围的邻居吧!”
江扬笃定道:“就是要让他们听到。”
白术跟随江扬五年,向来心比玲珑多一窍,一听这语气,便知道话里有话,忙问道:“可是这周围住了什么了不得的邻居?”
江扬笑了笑,并不回答:“可知西北前线上已经停战八日了?”
白术一时分辨不出这两者的联系,只顺着答道:“确有此事,那边的八方货栈传消息说是西凉前锋四王子库伦已来了我大秦,靖远候世子近来也未曾露面。”
江扬分别指了指东西两边。
白术大吃一惊,道:“莫非他们就在这里?”
白芨也很惊讶,脱口而出:“姑娘如何得知?”
江扬心想,我也是才知道,但还是耐心回答道:“路上就有消息传来,道曾见这二人在凉州附近出现。我们到客栈那日,大堂里坐着两位男子,一位墨衣男子,一位…姿容妍丽。”
白术兄妹努力回想着当日的印象,确实有个容貌出众的男子,也经得起向来极少夸人的江扬的赞誉。
“那墨衣男子就是靖远候世子裴则,此次随父出征,另一位便是言少傅之子小将言墨了。”
白术道:“竟是他们,我记得他们住在客栈的普通房里。姑娘莫非识得他们?”
江扬淡淡道:“故人而已,兴许人家已经忘了我这号人物了。”
白术腹诽道,您这般手段和样貌,见过的人哪里敢忘!但这话他可是万万不敢当着江扬的面说的,因而只问道:“那库伦王子也在四海?”
江扬狡黠一笑:“这我也不知,不过听说他对火铳十分有兴趣,还想教赵铭拿给他看,想来是在这周围。你说如果我朝着斛律阿奇与的院子多开几把,能不能请得动库伦与裴则亲自来查看?”
白术沉吟道:“这倒是,裴则言墨此次离军想必是打着擒贼先擒王的主意,火铳发射声音独特,威力巨大,二者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必会有所疑虑前来探查。若是姑娘送个机会给他们,也省了裴世子找人的功夫。”
江扬微微颔首。
白芨却道:“那裴世子二人势单力薄,万一不能拿下敌首,反受其害可怎么办?”
江扬却显得满不在乎:“那就看他本事了!”
不过,思及那道在衍庆宫舞剑的背影,心底却仿佛笃定了什么。
被主仆几人谈到的裴则,此时并不像面上那么云淡风轻。
几日前,秦凉两军暂时停战,各自休整,之后他得到线报说库伦此刻就在大秦境内,通禀父亲后,他与言墨二人一路追着库伦来到凉州。到了凉州后,反倒失去了库伦的踪影,他不禁怀疑这是否是一出调虎离山计,想把他二人调走后,对前线的父亲不利,甚至已经隐隐担心起军情是否紧急。
晚上在城外看到的一队手持绣春刀的人马更是让他放心不下,虽然这些黑衣人并未流露出多少杀气,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凉州总让他心里不安,猜测着凉州必定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住在天字一号的西凉药商,进进出出。还有那日神秘的主仆,昨日捧酒的那男子出去后再没有回来过,倒是瘦弱公子带着丫鬟迎着晚风出了城,半个时辰前才归来,可他后来与言墨去了西营河,却没有见到那小公子的身影。
种种事情串联在一起,必有蹊跷。
忽然,夜色中有异常声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放到了房门口。
“什么人!”裴则一跃而起,拔出佩剑,快速却又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房外一闪而过玄裳衣角。裴则赶忙追了出去,却发现大堂内空无一人。
裴则回到房间门口,略一低头,就看到一个布包放在地上。
住在隔壁的言墨也听到了动静,急忙冲出房门,只看到裴则捧着一个布包若有所思。
“出了什么事?这是什么东西?”言墨问道。
裴则刚要打开包袱,只听得外面“砰!砰!砰!”几声,接着便是一阵骚乱。同城交友,5分钟直接约!不兜圈子,快速同城见面,让约会变得更简单!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同城爱缘 搜索 tcay2016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第六章 捉兔()
裴则打开包袱后,面容一肃。
饶是言墨从小在军营长大,自认见识过不少奇兵遁甲,也为此不住赞叹!
“这……竟是失传已久的火铳!”
裴则眉头紧皱道:“恐怕是有人要提醒你我,刚才的动静兴许就是那人用火铳打的。”
言墨更加惊叹:“似乎是天字一号院的动静。这样想来这火铳威力极大,不如我们明日去一探究竟。”
裴则道:“我先前得知圣上命神机营锻造一奇兵,威力无匹,若我没猜错的话,神机营造的就是这火铳了。”
“可是,若是神机营造的,理应先拨给西北大军啊,如今战事吃紧,一个不留神,茹茹那帮蛮子就要打进关了。”言墨不解道。
裴则眉头皱得更紧了,“圣上就是再忌惮功臣,也不会拿这种大事做筏子。想来恐怕是神机营还没有造好,这火铳兴许还是有些不足之处。不过,这些你我不必担心,还记得晚上我们见到的锦衣卫么?”
言墨道:“你觉得是他们送来的?”
“未必不能,特地送一把火铳给我们,还在下面引起骚动,是不是暗示什么?”
“难道是与军情有关?”
裴则沉沉道:“我猜库伦来凉州所为的就是这火铳。”
言墨大惊:“那我们岂不是陷于劣势,火铳既然能伤人于百米之外……”
裴则打断道:“未必,不管那些人是否真是锦衣卫,这些火铳大抵是还没落入茹茹人之手。”
“此话怎讲?”
“锦衣卫办事狠辣不留余地,若是锦衣卫,他们绝不会把火铳之事泄露分毫,甚至还打草惊蛇,更别说将此物送给你我。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察知此事,才假借锦衣卫之手给我们通风报信。”
言墨道:“若果真这样,这人倒是个人才。”
裴则放松一笑:“我们只消明日去天字一号院守株待兔即可。”
“待什么”言墨已跟不上裴则的思路,呆呆问道。
裴则薄唇吐出两个字:“库伦。”
第二日,平日里稍显冷清的天字一号院却来来往往迎了不少人。
赵铭端着茶杯坐在大厅下手的位置上,恶狠狠地道:“昨日里真有锦衣卫问话,可恨我自以为暗度陈仓,却被人骗了!我那管事早就被人掉了包,我一直没有察觉。亲自点了货物,交给管事,让他运到赵家的一处密道。没想到,那所谓的管事串通了另一个伙计,一把火烧了我的密道,逼着百里家兄弟迫不得已赶着货物去了城外的仓库。就在路上,又杀出两拨锦衣卫,硬生生夺了我赵家的货物!还把百里兄弟打成重伤,百里兄弟拖着重伤来赔不是,我气得一晚上没睡着!想着此事事关重大,一大早就来少主处……”
阿奇与昨夜里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两枪在院子影壁上,虽然无甚伤亡,但被扰了清梦,又拉扯出一堆事情,令他很不愉快。此刻坐在这里听赵铭抱怨也是神色倦怠,也丝毫没有面前这人是合作伙伴的意识。
听赵铭絮絮叨叨了半晌,阿奇与才开口道:“此事已成定局,赵掌柜不如及早回京禀告,以后如何,还需拿个章程出来。”
赵铭道:“我已连夜写了家书呈给抚阳伯,就算是锦衣卫又如何,伯爷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可能再补一批货,少主不必担心。”
阿奇与心中嗤笑,妾室的娘家人写得书信也能称为“家书”?想来抚阳伯对赵家也只是存了利用之心,眼看着如此不得力,恐怕日后是要甩开这个包袱了。况且锦衣卫?抚阳伯恐怕真没那个本事和锦衣卫叫板!
思忖片刻后,阿奇与道:“如此,我就不留赵掌柜了。只是我与家中商量后,长辈们也希望能参与西域商队……军械什么的,本就不是我等小民该碰的,保住脑袋才能赚钱嘛。”
言下之意就是要放弃赵家,转投八方货栈的刘域了。
赵铭本以为这桩合作十拿九稳,就算出了这么个岔子,只要自己的靠山不到,生意还是能继续,因此才来装模作样的给阿奇与打定神针。却没想到阿奇与居然如此不留情面,上来就要终止合作,一时半会儿慌了神,只道:“少主,此话何意?”
阿奇与懒得敷衍:“就是你想的意思。”
赵铭气极:“少主不想想,将这批军械用作投名状给西凉王帐,所获利益绝非区区西域商队可比!”
阿奇与道:“哦?那也得让我能拿到那批军械。”
“只要我去封书信回京,抚阳伯必然会运一批过来……”
阿奇与冷冷打断:“那就运到了再说吧,我还有事,不招待赵掌柜了。掌柜请自便。”说罢便起身离开。
赵铭熬到大掌柜后,从未如此受人冷待,坐在椅子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使劲摔碎一个杯盏。
裴则与言墨藏在屋顶上,倒是把这段故事听明白了七七八八。那瘦弱公子估计就是西域商队的主人,硬从赵家嘴里拿下了这桩生意,甚至还假扮锦衣卫唬得赵家一愣一愣,白白失去了先机,连一批火铳也不知所踪,还为此可能失去抚阳伯的支持——抚阳伯必不会冒着得罪安陆候的风险出手救赵家。
若不是此刻需要藏身,裴则都忍不住要为那小公子叫一个好!他常年随父征战,又得舅父陈阁老时常教导,在同龄人中也称得上是佼佼者,可若是他身处其境,还真没有小公子这份心计和胆魄!甚至还见微知著,提醒他来守株待兔。
此刻,裴则着实生出一番结交之心。
不多时,阿奇与又匆忙出去。
裴则和言墨警觉起来,果然,院内走来一个高眉深目的魁梧男子。
那人一进来就直奔影壁而去,也不搭理一直在旁边找话题的阿奇与。
“果然厉害!”那男子抚摸着墙壁上明显的一个大洞,“你可见到了昨夜袭击你的人?”
“并没有,那人功夫极高,只从外面射了一枪后就马上走了,我与家叔冲出来后,派人找了四周,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的的确确是个功夫高手。
“那这客栈里呢?”男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也没有听见有人搬走的声响。”阿奇与也觉得纳闷,甘陇地界上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高手,必定是个外来的。
言墨听着,心思一动,悄悄与裴则说道,“不是走了那个小公子吗?”却不料因为动作有些猛了,脚下踩动了一片青瓦。
那人一双利眸扫视片刻后,朝着屋顶朗声道:“好久不见了,裴将军!”同城交友,5分钟直接约!不兜圈子,快速同城见面,让约会变得更简单!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同城爱缘 搜索 tcay2016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第七章 进京()
永嘉十四年春。
秦都还是春寒料峭时候,路上行人不多。城外官道上一行马车正慢慢走着。
“还有多久才到?”江扬偏着头,问起身边的侍女。
“奴婢去打听打听。”说罢,白芷便打了帘子出去。
身旁的白芨又沏了一壶茶,道:“姑娘,刚才您吃了些花生酥,喝点水润润嗓子。”
江扬略看了一眼白芨,接过水,“你一说,倒真觉得嗓子干干的。”
不一会儿,白芷便回来了,“奴婢问了陈侍卫,眼下已经是延津,离京都不过三十里地,明日便可到王府了。姑娘,天色还早,怎么也得戌时才能到延津驿站停息,不如您再睡会儿?”
江扬摆了摆手,“那酉时再叫我吧。”说罢,一手托腮,撑在椅靠上似是睡去。
不想江扬方睡沉,马车突然一阵剧烈摇晃,江扬一时不妨,发髻撞上车厢壁,直接醒了过来,便撩开帘子看了一眼窗外的情形,朝着一脸惊慌的白芷使了一个眼色,白芷跳了出去。
不想却是陈侍卫亲自来回话,“姑娘,方才是昭毅将军出征西凉,因战事匆忙,行军迅疾,属下本想退到一旁,没想惊了您的马。”话里隐隐带着对出征将士的崇拜。
“知道了,那便退到一旁,左右不会耽误我们的行程。”江扬淡淡开口道。
“是。”说罢陈侍卫便指挥着马车队靠在官道一边。
官道上没了王府的车队挡着,便宽阔了许多。将士们或是打马飞过,或是列队跑过。为首那人似乎还瞟了一眼江扬的马车。
江扬却未曾留心,暗自沉下心来听了听脚步声。一旁的白芨好像来了兴趣,道:“裴世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才二十来岁就已经是正三品的昭毅将军了!”
说罢,又冲着白芷得意道:“姐姐上次没跟着去凉州,可没见过裴世子吧!”
白芷没好气地道:“裴世子少年英才能见一面确实幸运。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不能每天小孩子模样。”
白芨气道:“谁是小孩子!我要是小孩子的话,姑娘才不会专程带我去凉州呢!我可没像某人一样被落在西安,哼!”
白芷心想,果然是小孩子脾气,上次去凉州本来定的是她随行,留下白芨,没想到白芨得知后,又是噘嘴又是抹泪,姑娘看得心软了,才换了她去。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她的本事了!
白芷是姐姐,自然不会与妹妹计较,便也不再搭话,转头不理她。
白芨觉得这是姐姐瞧不上自己,还把自己当小孩子,便气哼哼地道:“我就是懂事了,我还知道四年前还是姑娘送了机会给裴世子建功立业呢!”
说罢,瞥了瞥白芷,似乎在炫耀什么。
白芷一脸无奈,正要开口,却被江扬打断了。
江扬低声道:“白芨,以后这段不能乱说。裴世子能诛杀西凉四王子全得益于他武艺高超,与我没有任何干系,我只是卖了个乖给世子。若没有送火铳那件事,裴世子早晚也会查到四王子的踪迹。”
白芨不服气,“不说那件事,就说若没有您一番计策,把火铳运了回来,说不定西凉军队拿着火铳早就把大秦……”
白芷加重语气道:“不许胡说!”
白芨瘪瘪嘴,“明明是实话。”
江扬道:“此事不准再提。”
白芷白芨见她似乎动怒,齐齐垂下头去告了声是。
马车内气氛有些僵硬,江扬叹了口气,转了话题,道:“你们兄妹是当年外祖请来伴我的,我还记得你们刚来的时候,白芨小小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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