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撅了噘嘴,嘟着唇瞪了一眼白芷,转向庄晏,才笑逐颜开,“是世子妃,刘大掌柜说世子妃身边的一个嬷嬷在外面放印子钱呢!可惜周转不过来,这才去通宝贷了一笔款子,刘大掌柜觉得好玩儿,就借了五千两银子给那嬷嬷。”说罢,就眼巴巴地盯着庄晏看。
庄晏忍俊不禁:“还没说完吧,刘大掌柜要他多少利息?”
被庄晏一眼看穿,白芨有些困扰,不过还是语气欢快地道:“这个数呢!”手指比了个五。
白芷都忍不住叹了口气:“刘掌柜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再怎么说也是世子妃……万一世子妃的印子钱收不回来,可不是要倒赔上一笔!”
“刘域就是打得这个主意吧!”庄晏淡淡道。
果然,白芨兴奋起来,“哥哥说,刘掌柜是笃定了世子妃收不回钱来,才狮子大开口的!”
第三十四章 夺爵()
世子妃温氏出身自蓟北豪族,不仅家资巨富,家中长辈也是朝廷的肱骨之臣,晋王妃费尽心力才求来这么一门亲事。温氏嫁来晋王府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遍地撒银,嫁妆如此雄厚的温氏,又有自小的熏陶,才敢大着胆子出去放印子钱。
庄晏不欲插手晋王府的家事,不想搅得王叔后院不宁,听过后就笑笑而已,不置可否。
白芷道:“姑娘,您不想知道为何刘掌柜认为世子妃赢不了么?”
庄晏道:“左不过是派人打听清楚了温氏借钱出去的那家生意赔了,再怎么补也补不上!只是我与温氏无冤无仇,这件事就放着吧。”
白芨怏怏地道:“哦。”
白芷点着她的脑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怎么还指着惹是生非?”
庄晏替白芨说情:“阿芨在府里是孤单了吧?”
庄晏不放心王妃的人,就命心思单纯但是忠诚护主的白芨在外面候着,而让细心妥帖的白芷在屋里,白芨得了庄晏的命令,知道院子里的丫头妈妈都不是什么好的,自然也不会交心,嘴巴更是管得死死的。一天两天还好,但白芨本就是个活泼性子,时日一长,就忍不住了,总是想方设法地找堂哥白术,要么就是听了府里的八卦进来和庄晏说道说道。
白芨委屈地眼泪都要憋出来了,“姑娘就只顾着姐姐,都忘了我了。”
庄晏忙拿了帕子替白芨拭去眼角的泪花,看她止住了,才道:“我这里清净,看你爱同小姑娘们说话,就把你放到院子里,你喜欢了就去扑个蝶、摘朵花,不喜欢了,就教训下面的丫鬟婆子,逞逞威风,哪里知道你这么听话,这么防着外面的人,怪不得人家不愿意和你讲话。”
白芨噘着嘴道:“是阿姐说不要给他们抓住把柄,我才想着,多说多错,不如就不说了……”
庄晏心道,就是因为白芨还不够稳重,不能独当一面,她才有意把她放到院子里磨练磨练,可是白芨倒是哭着回来了。
“这才是晋王府,王妃没给慎园里指几个丫头,等到了靖远侯府里,里里外外都是太夫人的眼线,你如果还不能担起事来,可不要拖姑娘后腿。”白芷是白芨姐姐,言语间没有多大顾虑,一股脑全把要害点出来给白芨。
若是白芨此时还不能醒悟这点,日后给了外人可乘之机,她都要愧对姑娘这些年的恩情了。
白芨有些后悔,刚才就不应该借着世子妃的事情,进来耍小性子,姐姐只比自己大一岁,却能把慎园里里外外管个严严实实,就连姑娘偶尔眼乏,都能替姑娘核对账目;想想自己,确实是百无一用了。
白芨内疚地说:“我,我以后一定会改正的,保证到了靖远侯府,没人能打听到姑娘的蛛丝马迹。”
白芷见她诚心悔过,便拉着她的手细细说起了她对庄晏出嫁后的院子里诸事的安排,白芨连连点头,恨不得拿只笔把白芷的金科玉律全部记下来。
庄晏在旁边心底一片苦涩,婚事能不能成还是另一回事呢!这两姐妹都开始计划起日后院子里的分工了,不由得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慨。
说了一会儿,白芷又有些发愁:“靖远侯府在朝中朝不保夕,还不知裴将军回来时能否看到侯府的牌匾。”一会儿又叹道:“王妃应该就快要定下吉日了吧,在王府里束手束脚,连传递消息都不方便。”
庄晏眯起了眼睛:“裴则回来时恐怕就不再是靖远候了啊!”
裴制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听旨,靖远候太夫人几乎呆滞了。
待宣旨的锦衣卫轻笑出声时,靖远候太夫人才反应过来。
抄家了,真的抄家了,连爵位都不留给他们!
都怪裴则这个祸星!若他没有贪功、没有乘胜追击,早日班师回朝,他也照样是大秦的英雄。他们就不必像今日一样,被怀疑是叛将罪臣的家眷。
最可怜的还是她的裴制,连秋射都还没去几次,家里就被夺爵,以后要出头就真的只能靠她父亲和淑妃了吗?
靖远候太夫人又想起那日,陈夫人来过后,她因为陈夫人的话而惴惴不安,便回娘家请父亲出手保下裴家的爵位。
她到现在都记得抚阳伯的无奈,他说,魏家看上了西北的兵权,又苦于没有理由夺过来,正好裴则自己玩了这么一出,魏家就趁势而为,势必要把裴家按在泥土里再也翻不了身。她问父亲,真的不能留下爵位吗?难道以抚阳伯的势力和淑妃的地位也不行吗?
父亲没有回答她,只是冲着她摇头。
那种无奈,就好像自己以前身为庶女在府里苦苦挣扎看不到未来一样。
而今,她又体会到了这种无奈,连带着她的子女也没了侯府的庇佑。
活着要占别人的位置,死了也不让家里好过。
太夫人恨恨地咒着裴则。
裴制抬眼看向自己的母亲,知道她心有不甘,但是他不曾出仕,暗地里也问过安王的意思,安王虽然也是鲁莽性子,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对此事也是讳莫如深。
裴制只知道自己的兄长明明是为国赴难,冒死深入敌营才下落不明,不说他还没有死,就算真的马革裹尸,也是大秦的英雄,战死沙场的军人!怎能这样被魏家的小人肆意侮辱。
魏无衣不过是个混混,仗着贵妃的色宠才捞了一个位子,他何德何能与大哥相比?若没有大哥之前在西北厉马秣兵,哪里轮得到他回京逍遥?可他不仅抢了大哥的功劳,还往大哥身上破了一大盆脏水!
裴制紧紧握着拳头,克制住想马上冲到魏府门口大打出手的**,扶起失魂落魄的母亲,道:“母亲,大哥素来在锦衣卫有些关系,方才他们也说了,容我们三日内搬出去,家里的东西也只交上去御赐的那些的器皿,依我看,如今还是先去家里的其他院子住着吧。”
裴家世代征战沙场,名将辈出,所得赏赐不计其数,因而置办下的房屋产田也甚多。
太夫人回过头来,喃喃道:“魏家怎么这样言而无信,我都答应把毓钟嫁给魏超了。”
“娘!您糊涂了!毓钟可是大哥的嫡亲妹妹!”
第三十五章 妹妹()
裴制再也管不了母子孝道,他怒瞪着太夫人,胸脯一起一伏,沉声道:“毓钟妹妹一向贤淑,魏超那是个什么货色,同他二叔魏无衣一样是个酒中色鬼,母亲您怎可这样擅自做主?”
这样岂不是要毁了毓钟的一生!
太夫人丝毫不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妥,她把裴毓钟养大,如今为着裴则的不识抬举,魏家要拿捏裴家,他们兄妹欠下的债,自然是要由他们兄妹来偿!
太夫人恨恨地道:“我怎么知道魏家言而无信,那日魏超分明传话来说只要我答应把毓钟送与他,就会尽力保住我们家的爵位!”
裴制闻言大惊:“母亲!您说什么!什么是送与他!”
太夫人才察觉自己一气之下把实情说了出来,便也不含糊,道:“没错,就是送她去做妾!”
裴制一个用力,死死地抓住太夫人的手臂,不敢置信地道:“您怎么可以!毓钟妹妹好歹也是裴家嫡长女,若真去给魏家的二世祖做妾,全京城不是要笑掉大牙了!”
太夫人不死心地道:“是魏超亲自派人传话说看上她的,而且除了魏家,眼下裴府这个状况,她还能嫁到哪里?”这么说着,仿佛有了底气,强硬道:“我也是她好,若她能了魏公子的喜爱,不愁不能提拔咱们家。”
裴制忍住了动手的冲动,但手上的力道仍是不卸,他好歹是从小马背上长大的,力气比旁人不知大了多少,太夫人叫他这么抓着,不由得吃痛,气哼哼地道:“你这个不孝子,还不放开!”
裴制冷漠地看着太夫人,仿佛刚认识她一样,道:“母亲,做人要有底线,你今日这般糟蹋毓钟妹妹,不怕陈阁老知道后要报复咱们家吗?咱们家除了大哥,还有什么能让陈阁老顾忌?”
太夫人不甘心,她最恨故去的陈夫人和她的一双儿女,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能踩下他们,她怎么会放过!
可是她的儿子,她一心他好,他非但不领情,还一心偏向那兄妹,这更让她咬碎了牙齿。
太夫人气极:“你就是不甘也没办法,我已经把那个小贱人送到魏家了!”
裴制面色一白,怒急攻心道:“您这是毁了毓钟啊!”
太夫人看着他这般痛苦的模样,不由得痛快起来,“早上魏公子就派了辆马车来,我就把她捆了塞进车去,你最疼的妹妹如今恐怕早就是魏公子掌中物了。”
没有婚书,没有名分,没有三媒六聘,只是一辆小车就送走了裴毓钟。
裴制颤抖着指着太夫人,却始终不发一言,也顾不上满院里人仰马翻的慌乱,急急找了车夫,命他套好马车,就跳上马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出了府。
太夫人看着儿子远离的背影,心里却不如刚才那般痛快了。
她怎么就养了个胳膊肘朝外拐的儿子!
裴制一直催促车夫加度,他不停地抚着手里的玉扳指,悄悄地在心里想着,毓钟一定没有事,不会有事的,她是大哥的亲妹妹,就算平日里柔弱了些,不爱说话了些,到了这种时刻,总会有自救的办法的。
可是转念一想,妹妹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手无缚鸡之力,又在母亲手下养得那么懦弱,能有什么急智!
魏超是个荤素不忌的,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若真是有了什么,他就是拼了全身的力气也要向魏超要个说法。
至于毓钟,他虽不如父兄,但也会尽力照顾她周全,再也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裴制又定了定心神,安静坐在马车上,着结果的来临。
魏家和裴家住得并不远,过了几道胡同,马车就到了安陆候魏府。
裴制一个箭步飞奔下来,也不看看门的家丁一眼,直直地闯了进去。
家丁并未见过这位年轻公子登门拜访过,看他虽然衣着华丽,但是浑身戾气,就知又是个上门寻仇的,忙唤了护院们要拦住裴制。
但这些护院哪里是裴制的敌手,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一招一式莫不是身为沙场名将大哥裴则传授,他的招式不讲究好看,只把快、准、狠练出了极致,因而不过一会儿功夫,裴制就撂倒了二十来个护院,障碍一旦消除,裴制就拔腿朝着后院走去。
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再也没有家丁护院阻拦,裴制也不多想这其中的古怪,满心盘算着要抓紧时机救出裴毓钟。可是转来转去许久,都没有找到魏超住的侧院,他有心找个丫头问路,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路上并没有半个人影。
饶是裴制再怎么迟钝,眼下也明白自己这是中计了。
魏家故意以裴毓钟引他来,就是算准了他暴躁的性子,若知道了裴毓钟身临险境,必然会不管不顾地上门来闹。
只是不知魏家给他设的局到底是什么。
忽然微风拂过,似有什么声音传来,裴制凝神听着,正是女子压抑地掩声哭泣,声音极为耳熟,间或传来男子的低吼声。
裴制涨红了脸,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魏超!这个混蛋!
裴制跑到一处幽静的庭院,仔细听到里面床板吱吱呀呀,心下一凉,但还是鼓起勇气一脚踹开门板,横冲直撞地踢倒立在床前的屏风,扑倒床上,使劲抓起男子的头发,将他拉下床,疯了似的揍了起来。
被子里的女子被这一幕吓傻了,荒茫抓起被子掩盖住自己的身体,瑟缩地躲在角落里。
裴制手脚并用,不停地殴打那男子,也不听那男子求饶,好半晌才解气。
他恶声恶气地道:“魏超,你欠我们裴家的,他日我一定要你加倍奉还!家妹的这笔账,我们还有的算!”
那男子声音粗粝浑浊,颤颤巍巍地直起腰,道:“裴公子好大的气性,连本侯都敢打!当真是以为世上没有王法了吗?”
裴制大惊,抬起眸子,怎么会是安陆候?魏超呢?他是这里,还是这件事从始到终都是魏家的局?
于是赶忙快走两步,掀开床幔,看清坐在里面的女子。
不是裴毓钟。
竟是另一个熟悉的面孔!
裴制不明真相,只知道此时自己已经怒火攻心,便一把抱起那女子,替她盖上散落的衣裳,就要夺门而出。
刚走到门口,迎面撞上了一位穿天青色织锦绣团纹直裰的男子,鹰鼻薄唇,凤眸微眯,仿佛眼前一切都早已在他的掌握中。
“裴制,你一介庶民,打伤安陆侯爷,还想一走了之吗?”
第三十六章 妾室()
虽然儿子急匆匆地去了安陆侯府,也与自己起了争执,但是裴太夫人丝毫不以为意,她只恨魏超说话不算数,没能保住裴家的爵位,至于裴毓钟落在贪花好色的魏超手中,会有怎样的下场,她并意,或者,她是在意的,只要陈氏留下的一双儿女过得不好她就高兴了。
思及此,她就更加开怀,两个心腹大患都裴家了,她才真正生出了自己是这所宅院当家夫人的感受。
只不过,这所院子也住不久了。
太夫人唤来珍珠,“你去催催玉镜,该收拾的金玉首饰千万别遗漏了。”搬家的时候人多眼杂,说不定就会有心生杂念的奴才要顺手摸了主家的珠宝奇珍。
珍珠得了话就匆匆出去报信了。
翡翠正从外面进来,见珍珠走得快,便随口问了句:“夫人给了你什么差事啊,走得这样急。”
珍珠老老实实道:“是去给二姑娘传话的。姐姐,我先走啦!”
不料翡翠拉住她,提点道:“二姑娘屋里现在还没动静,许是睡着的,你只去给姑娘身边的嬷嬷回话就好。”
珍珠感激地道:“多谢姐姐,回头我请你吃松子糖。”
翡翠打趣她:“我连松子糖都买不起嘛?”
珍珠道:“好姐姐,您就别寻我开心了,太夫人还等着我回话呢,我得赶紧走了。”
翡翠这才放过她。
瑞嬷嬷正指挥着屋里的丫鬟收拾各种摆件和花瓶,“小心点,弄碎了把你们卖了可都赔不起!”
珍珠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嬷嬷不好了,二姑娘不见了!”
瑞嬷嬷赶紧捂住珍珠的嘴,“瞎嚷嚷什么!姑娘好端端在房里睡着,没长眼睛啊。”
珍珠泪眼汪汪,声音不断地颤抖着:“不是的,奴婢去姑娘院里传话,见院里的丫鬟婆子都站在外面窃窃私语,还以为是他们议论府中此时的情景,就有意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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