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之,张学良无意透露:〃当年杨宇霆想操纵我(所以我把他杀了)。後来蒋先生也想操纵我,但我是不受操纵的,要是我甘心受操纵,安心的在蒋之下做一名部属(不把蒋抓来),我会落到今天这个样子吗?〃'注9'且张学良西安劫蒋与他在沈阳擒杨(宇霆)的手段如出一辙。不难看出,对张学良来说,个人的权位,比国家主权与民族尊重要得多。祖国主权与民族尊严丝毫也引不起张学良的兴趣,甚至不惜出卖祖国主权,换取个人权位,只有权位才能使张学良狂飙。因而,往能使张学良狂飙的权位方面找原因,〃事半功倍〃。比〃杀父之深仇,夺家之大恨,且负不抵抗之奇耻〃,更揪动张学良的心,更能活化张的细胞、振奋张的神经、激荡张的心灵的重大秘密显然只能是权位,是对俄援的高度期望期,是〃释苏前嫌〃,从而得到苏联大力支持,达到取蒋而代之,〃由我张学良来干〃的目的。'注10、12、13,15,31,54'至少也可像外蒙、新疆盛世才那样雄地称雄。
但苏联严厉的指责,使张学良幻想完全落空,张学良才不得不负荆请罪。
尽管出於当时的政治需要,面对强敌日本,为了维护中国表面统一,与民族尊严,掩饰一切内部矛盾,制造一个一致对外的气氛;同时也不愿得理不饶人,以能让各方均能体面下台,当时的南京中央政府对外宣传,认同了爱国抗日的说法,其实当时中央军的主要领导,知道张学良并不是为了抗日,因而一九三七年一月十三日,,一针见血的指出张学良谋反由来已久:
……;(七),近年坐拥军队,剿匪不力,又大扣军饷,私自移用於东北大学等;召收不良分子,制造反中央力量,坐使官兵给养缺乏;更以待遇不公诬中央,欺煽部下。……。'注49'
此电清楚的表明,当时的南京中央政府早知:张学良〃近年〃种种〃反中央〃的不轨行径,(除蒋公外,中央军的第二把手何应钦以及第三把手陈诚都不认为张发动西安事变是为了抗日'*注')只是出於外交需要,而采纳了张学良本人的读日记悔悟说,蒋公本人一开始就认为应〃戎止〃叛乱,这是因为蒋公在张学良身上下的〃德化〃功夫太多了,蒋公巳不再相信能德化张了。
仅仅只是为了不〃得理不饶人〃,照顾各方面子,当时的南京中央政府对外宣传,认同了张本人的解释,这种政治上的〃调和〃〃折衷〃艺术,并不是真实原因,当然不能自圆其说,张学良需要十三日看了蒋公的日记和重要文件,才发现蒋公准备抗日吗?显然不是,张作为副总司令,且曾与蒋睡在同一个单元内,能不知道蒋秘密准备抗日吗?他不但知道蒋公抗日的计划,且因〃对日方案序列中,有冯玉祥等而无良,痛伤良之心,忿怒不巳。〃'注53'不抗日,何来〃对日方案〃?既然张学良已见过蒋的〃对日方案〃,甚至还知道蒋公〃抗日方案〃中的人事安排,当然张早知道蒋秘密准备抗日,何须十三日看蒋日记。
张学良真的不知道蒋公秘密准备抗日吗?蒋公秘密准备抗日能感动张吗?张真的反对内战,要去抗日吗?张释蒋是迫於形势?还是德服?等一系列问题,笔者另有专文详细探讨。这里仅仅讨论一下,张真的悔悟了吗?看看张十三日後的言行吧!十四日和十四日後,张严厉指责蒋〃摧残青年〃,〃自误误国〃,〃全国之公敌〃……;煽动民众仇恨视蒋,以达到能交人民公审的程度。甚至〃入山为匪〃,〃自杀〃也〃义无反顾〃'注53',张丝亳也没有悔悟。是不是因此,就像某些学者那样,干脆否定蒋公的日记'注48、53'呢?蒋公的日记,是历史学家公认的严谨可信的珍贵文献,这是因为若将蒋公的日记,随机抽出一百则来检验的话,很难找到几则是人为编造的。张学良就不同了,若将张的言论随机抽出一百则来捡验的话,很难找出几则不是张编造出来的。因而对於像蒋公日记这样严谨的文字,仅凭此就予否认,显然过於草率。况且对张学良这位善於做〃秀〃的人来说,指天发誓,声沮俱下,或〃泪流满面〃并不是罕见的事,并不要到〃痛不欲生〃'注54'的程度。是不是还有其它的原因,使张泪流满面呢?如张看了蒋公的日记等後,知道蒋公苦苦支撑这个百年沉疴,风雨飘摇国家的艰难,蒋公又曾待张甚厚,不顾胡汉民等人极力反对,任命张要职,现在他为了显示革命立场坚定,竟要拿蒋的头来祭旗,不免有兔死孤悲之感,像曹操杀陈宫时,那种泪流满面的情景。研究历史宜粗不宜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资讯已相当发达,他们的〃双十二革命义举〃,不要一秒钟就会传到莫斯科,可是直到十四日,张仍未能盼到莫斯科的嘉奖电。本文不准备详细的探讨张学良十四日复杂的心情,仅稍提一下使张流泪的种种原因:此时张一方面,以能囚禁世界人口最多国家的元首於自己的阶下,并大声呵叱〃尔尚如此倔强!〃'注10'而〃心花怒放〃,〃比任何时候都要精神焕发〃;另一方面,又以囚禁耻辱自己祖国的元首,卑贱的向外国人邀功:〃唯一希望〃,〃格外关心〃,〃尤愿知〃,〃乞告〃'注2,19',期待外国主子赞许的目光。可斯太林对张献上的此一〃殷勤〃,不屑一顾,这不能不使张有失落感。
此时张集喜、怒、哀、乐於一身,每种感情都足以使张〃泪流满面〃。尽管张向蒋公所说的原因,不是他流泪的真正原因。不能因为蒋公如实的记下张的说话和他的表情,就否定蒋公的日记。大量事实证明:凡人们认为蒋公日记内容不能完满的解释他们所了解当时情况的时候,往往不是蒋公的日记的真实性出了问题,而是人们并没有真正掌握当时的真实情况,就以不少人对蒋公的和提出的种种疑问为例,如有人说:根据某人的文字,十二月二十五日下午二时许,杨虎城出现,使该文字撰写人感觉到场面极度紧张,并据此认为:根本就不可能有训词。还引经据典得出,是陈布雷事後花了半个月时间,精心编造的结论。
但是稍加推敲,就会发现此结论并不合理,且解答不了接踵而来的其它问题,如:
首先,不同的人,对同一件事的感受,往往是不同的,身经百战的老兵,与从未上过战场的人,对於枪声的感觉,不可能相同;正如第一次进手术室的实习医生,见到病人的伤口、鲜血而感到紧张,并在日记中,记下她的感受,倘若人们仅仅凭此,就得出该手术过程中的主刀,一位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也同样因见到病者的伤口、鲜血而感到紧张,并据此得出该手术是在慌张的情况进行的结论,并不符合实际情况。同样,仅仅根据某文字撰写人,看到杨虎城感到场面极度紧张,就得出蒋公本人,也因见到杨虎城同样感到场面极度紧张,而慌忙出逃的结论,并不一定符合事实。况且,众所周知,蒋公拒绝了张学良〃潜行〃的建议,并慎重的表示:宁愿仍被囚於阶下,也要光明正大的走,决不偷偷摸摸的走。正如菲多芬诗曰:〃生命诚宝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可见既是普通老百姓,也都认为自由非常可贵,更不要说平时前呼後拥,发号司令的人,阶下囚对此类人来说,肯定会比一般人更难受,而蒋公为了光明正大的走,宁愿仍囚於阶下,如此把光明正大的走,看得高於自由的人,要〃固执〃的履行他那训词之类的仪式,是情理中的事,如此信仰的人,怎么会见到他的一个小小部下杨虎城,而感到场面极度紧张呢?蒋公本人还在西安事变最血腥(枪杀蒋孝先、宪兵团长等);最恐怖(蒋公遍体鳞伤,在寒冬早晨,仅穿单薄睡衣,五十余岁的长者,已冻得连素不相识张的卫士也难过得赶快〃进衣〃。'注3'可自称〃情同骨肉〃的张学良见到此景,不但无半点怜悯之心,反而〃心花怒放,虽一夜未眠,但比任行何时候都要精神焕发。〃并派人摄下此一蒋公蒙难的耻辱性镜头,且张学良见到蒋公後,〃劈头便说:你这回交给我做做看!'〃'注54'逼蒋公让位,欲置蒋於死地,取而代之心,昭然若揭)的西安事变初期,还特地召见杨虎城,以试探杨是否参於西安事变{注27},说明蒋公本人并不会因见到杨而感到场面极度紧张。(更何况西安事变後期,气氛已完全不同,已没有初期那种血腥、恐怖味,蒋公在血腥的恐怖气氛中,尚能充容的招见杨,怎么会在无血腥味,气氛已大为缓和的时候,反倒见到杨,感到场面极度紧张呢?怎么能将她人的感受强加在蒋公身上呢?)第二、既是後来连看蒋公日记都否定的张学良,也未否定,杨虎城也只说过类似〃我没有听他的说教,所以他讲的话我一句也没有记住〃之类的话。
笔者在此用比较多的篇幅,考证的存在,并不是〃神化〃。恰恰相反,笔者只不过是想说明蒋公曾花了不少时间与精力,试图用之类的东西,来德服像张学良、杨虎城等心怀〃鸿鹄之志〃的豪杰,但是此努力失败了,是蒋公痛失大陆的原因之一,澄清中国现在史中一系列重大问题,解答一系无法解答的问题,复原历史的原貌。
第三、发表在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南京的晨报上,即二十六日下午排板(报社收到这篇稿件时间,不会迟於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下午),二十六日上半夜印刷,二十六日下半夜将印刷好的报纸推送至各报摊,二十七日清晨再由各报摊贩卖给读者,即所谓晨报——-清晨发行的报纸。怎么可能经过陈布雷半个月精心编造呢?别忘了半个月後,已是一九三七年一月十日了,又怎么会出现在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南京的晨报上。诚然蒋公的(不是)经陈布雷整理,那又是在甚么样的情况下请陈布雷整理的呢?蒋公当时已五十馀岁了,五十多岁的人,从一高墙跌下,且伤及脊椎骨,脊椎骨受伤的痛,不是一般的痛,而是〃放射性〃的痛,且严重影响人体活动,在如此情况下写作,显然只能记下一些主要的内容,字迹、文法、选词、连贯性等都不可能考究,在如此情况下,请陈布雷整理,不能与精心编造划上等号。
又如有人说,蒋公的西安事变中,一会儿说张学良对他〃执礼甚恭〃,一会儿又说张说〃委员长退休,由我来干〃,显然矛盾,因而认为〃由我来干〃,是蒋介石为了污蔑张学良有个人野心而编造出来的。但经笔者考证,凡蒋公中,人们认为不可信之处,均可在对方有关档案资料中找到证据,就以〃由我来干〃为例,孙铭九当时在场,孙後来追述:〃张学良对蒋微欠身子,劈头便说:'委员长受惊了!你这回交给我做做看!'蒋说:'我看你有什么办法!'〃'注54'孙铭九是张的亲信,总不会编造出与蒋介石中同样内容的话来污蔑张学良吧!
再如有人对蒋公中的〃现在不需八条,只需四条〃,以及〃乘子文在此,商一、二事以便速了此局〃,〃正色拒之〃……。持怀疑态度,笔者在本文下一节中,详细的引用毛泽东二十一日的四条,以及东北军和十七路军高级将领二十四日所提出的:〃中央军撤至潼关以东〃这一条……。印证蒋公日记中的〃四条〃,〃商一、二事以便速了此局〃等等,确确实实是记录张学良的原话,绝对不是蒋编造出来的。〃正色拒之〃也可在对方的资料中,找到证明,绝对不是蒋编造出来的。
笔者同意〃读蒋日记悔过〃是编造'注54'的观点,但竟究是谁编造出的呢?究竟是谁编造出此故事来做下台阶呢?当时谁需要下台阶呢?是张学良呢?还是蒋公呢?蒋公已成阶下囚(已无阶可下),存在的倒是请上厅堂的问题,根本就不需要〃下台阶〃。相反,倒是张学良〃擒虎容易,放虎难〃,需要从〃(下)台阶〃走下,为被他囚於阶下的蒋公松缚,再请上厅堂。况且张学良刚说过:〃委员长退休,由我来干。〃要改口成〃准备避开杨虎城,秘密送蒋回京〃总要有个借口,张学良又不能说出他从〃委员长退休,由我来干〃,转变为〃避开杨,秘密蒋回京〃的真正原因,是苏联不支持他。看蒋公日记倒是张学良最好的转弯语,张学良巧舌如簧,在蒋公面前编造了他看了蒋公日记,来作为他刚说过的〃委员长退休,由我来干。〃改口成〃避开杨,秘密送蒋回京〃这一改口过程中的转弯语;且巧妙的掩饰他发动西安事变,劫蒋献蒋向苏联遨功,以〃遂多年联苏愿望〃的原意。当时竟究谁需要〃下台阶〃呢?还可引用杨虎城作为旁证,杨虽然只囚禁〃鸡毛蒜皮〃的人物(张学良送蒋公回南京後,曾致电杨,要杨放四人,杨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人物,仍扣押在这里有甚么意示,全放算了。)但是杨放这批〃鸡毛蒜皮〃的人物也不轻松,不仅要设晏赔礼,还要自掴脸请罪,但这群〃鸡毛蒜皮〃人物仍不领情,连其中最忠厚的老者,一位已闲赋的军界老前辈,也没有原谅张、杨这类後辈,仍颂打油诗:〃昨日阶下囚,今日坐上客……。〃使杨虎城狠狈不堪。可见当时需要〃下台阶〃的并不是被张、杨所囚禁的人,反倒是张、杨自己。
况且,既是张学良後来改口:〃罗副官(罗启,原为蒋经国副官,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调派给张学良作副官,与张熟。)我其实没有看蒋的日记〃後,又说:〃我说看了日记,其实是给蒋一个下台阶。我是看了,但是内容使我更生气,唉!里面不谈了,那只是给蒋先生面子的下台阶而已。〃'注16'张学良的这一段话,清楚的承认他的的确确在蒋公面前说过他看蒋公日记的话,尽管张学良说:〃我说看了日记其实是给蒋先生面子的下台阶而已。〃'注16'从整段话可看出:读日记悔过说的〃专利权〃,显然属於〃好心〃给蒋公〃一个下台阶〃的张学良所有;蒋公只是如实的记录张的这段话,因而〃读日记悔过〃说的〃专利权〃并不属於蒋公。
笔者认为张学良所说的(日记)〃内容我使他更生气〃,才是张学良的真心话。治与乱,国家统一与军阀割据,水火不容,不能同时共存於同一个国家内。在谋求国家统一,军队国家化,现代化过程中,每一项措施,被张等割据势力视为削夺他们的权力之举,而恨之入骨。既使南京中央政府为了未来的抗战需要,计划整编军队,在张学良、杨虎城这类割据们看来,也是别有用心,正如杨虎城惊恐万分的对他的亲信孔从周所说:〃三天一改编,二天一归并,很快就会被肢解消灭。现在,我们正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关头。〃'注50'又如南京中央政府为了未来抗战的需要,提高军队战斗力(後来事实证明,中央军校学员是抗日中坚),加速军队现代化,而调训干部,张学良私下透露,他最怕蒋公的学生,唯恐东北军年轻军官在中央军校这一熔炉中,陶冶成东北军中军队国家化的带头羊,西安事变期间,李兴中(十七路军军官)收到一封匿名信,该匿名信要李认清形势,把握时机,救出委员长,建千古奇功。张、扬立即就联想出,该匿名信是他们部队中,赴中央军校受训者所为,可见张、杨是多么害怕调训干部。甚至,连〃中央〃二字,也会严重的剌激割据者的神经,如一政治大学毕业生的回忆录所述:他毕业後,在广西报社谋到一份工作,在一次言谈中,他不经意说了几次中央二字,被白祟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