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滴水的声音……”欧阳一面用电筒照着前方,一边侧耳细听,“好像还有血腥味……”
血腥味于半夏也闻到了,下意识地抱紧了肩膀。这股血腥味很浓,于半夏的眼前立即出现了那个老婆子躺在地上,血流如注的样子。
“嗯?”欧阳忽然踩到了一摊水迹般的东西,低头发现是一摊鲜血,黏乎乎地粘着他的脚。于半夏低声惊叫了一声。
“这血应该有段时间了……”欧阳把脚从血中收回来,用电筒照了照四周,发现有一条拖曳型的血迹。
“这老婆子被人在这里打倒,然后再被拖到那房间里去了吗?”欧阳掏出枪,准备往房间里走。于半夏却拽住了他的袖口,不让他往里走。
欧阳皱着眉头回过头,发现于半夏一脸惊恐,便柔声安慰她:“不用害怕,没事的……你要还是害怕,你就待在这里吧。”说着轻轻地握了一下于半夏的手,便如猎犬一般朝房间里走去。于半夏没有办法,只有跟着他进去——一个人站在外面无疑更可怕,再说她也不放心欧阳一个人进去。
屋子里的血腥味异常浓烈,欧阳一进去就惊叫了一声。于半夏闭起眼睛,把自己能想到的最血腥的场景温习了一遍,再猛地张开眼睛。
“啊!”她尖叫了一声,双膝一软,瘫倒在地。
天哪,这……这是……
眼前是她想都没想过的可怖景象!那老婆婆已经被人肢解了,放在桌子上。凶手把她的头放在躯干的上面,把四肢放在躯干的四面。鲜血已经流满了桌面,慢慢地滴到地上——刚才于半夏和欧阳听到的滴水声就是这个!
“天哪……”欧阳用手背遮住口,慢慢地靠近桌子——这场景实在太恐怖了,连他都害怕了。
“这是什么人干的?”就在这时,他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血迹,朝前滑了一步,手臂碰到了桌子。老太婆的头颅本来是闭着眼的,被这一撞,眼竟然猛地睁开了!
“啊!”于半夏赶紧转过脸去。刚转过去就感到胸口一阵胀痛,头也猛地涨得老大。这些事太可怕了!她的身体快受不了了!
“哦,别怕……”欧阳脸色苍白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头颅——刚才那一下把他也吓得够呛,“大概是她的神经还没死透……遇到震荡就起反应了吧……天哪……把她杀了就得了……干吗要把她搞成这样?”
他又捂着鼻子看了看桌面,发现血泊里有几个小小的凸起,似乎不是血块。
“啊,这是蜡烛!好像有什么人在这里进行什么仪式……把她当祭品了?”
“呃?”于半夏很是惊骇,站起来朝桌子走了一步,却又受不了这血腥恐怖的景象,又背过身去。
“这是什么教的仪式?难道是古迪鲁教的仪式?可是为什么要拿她当祭品?”欧阳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于半夏的脸苍白如纸,拼命地压住自己要呕吐的冲动。
欧阳抿着嘴想了想,大步走向早已被植物盖满的窗户,找个东西打破它,让阳光照进来。当阳光照进这个阴暗的、充满地狱气息的房间的时候,似乎和里面的血腥味发生了一种化学反应,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息,令于半夏又感到一阵眩晕。
欧阳拿出手机,对准老婆子的尸体照了张相,然后把于半夏扶出了别墅。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于半夏一边贪婪地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她觉得那充满地狱气息的血腥味已经渗到了她的身体深处,她必须用新鲜空气把它置换出来,一边问欧阳。
“我们只得去找卢思惠了。”欧阳微微地皱着眉头,眼底隐隐有亮光在闪动,“如果小册子上记录的就是他们家人死而复生的秘密,她应该懂上面的字……时间紧迫,我们得立即出发!”
他们立即坐车返回A市。在路上欧阳便打卢思惠的手机,可是打了好几遍都没人接听。“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于半夏脸色煞白地问。她刚刚见识过那地狱般的惨景,现在一有风吹草动就会使她很害怕。
“难说……”欧阳的脸色凝重得像铅,又打丁云的手机。丁云的手机也是久久没人接听,打到第三遍时丁云才喘着气接通了电话。
“喂?是丁云吗?出了什么事了?”欧阳几乎是在喊。
“是的……出事了……”丁云听起来很着急,似乎还很害怕,声音都在打颤,“卢思惠……失踪了……可能……凶多吉少……”
“什么?”欧阳头皮一炸,真的喊了起来,“她怎么失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说清楚!”
“我现在也说不清楚……在电话里根本说不清……你们快来吧!”
欧阳和于半夏终于赶到了A市,丁云打电话叫他们直接去医院。欧阳和于半夏赶到了医院,赫然发现卢思惠的病房外面设了路障,整个楼层的病人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丁云站在路障旁边发呆,一见他们来了立即迎了上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欧阳快步向前。
“我也不大清楚……”丁云的目光又迷茫又惊惶,“昨天晚上我陪卢思惠说完话之后就回去了……今天早上一来就发现这里站满了警察……一打听才知道昨天晚上这里出了事……和思惠同病房的病人都被杀了,卢思惠则失踪了……”
“哦?”欧阳跨过路障进入病房,眼前赫然血光满眼。只见病房的墙上、地上到处都是喷溅型的血迹,卢思惠的床上则是血泊一片,被子则被撕得粉碎,散落在沾满血迹的床上。
“天哪……昨天这里一定有一场剧烈的打斗……有目击者没有?”欧阳用手背掩住口,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再度闻到这么浓烈的血腥味,他有点想呕。
“奇就奇在这里。”丁云走进来说——听他的声音,他的喉咙似乎绷得很紧,“昨天晚上,住在隔壁病房的人没有听到这里有任何呼喊的声音,甚至也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
“哦……”欧阳看向其他病人的病床。昨晚除了卢思惠之外这里还有两个病人,他们的床上有警察画出来的人形线圈,看来他们是在床上被杀害的。
“他们的尸体呢?”欧阳沉着嗓子问。
“已经被警察运走了。”丁云看着卢思惠的床,声音已带上了几分哀伤,“卢思惠的尸体虽然不在……可是她的床上浸满了血,被子也被撕碎了,被抓走的时候应该也已经受了重伤了……”
欧阳的脑中立即浮现出一个人的喉管被快速地撕裂,然后喑哑着倒下去的场景,另一个人发现了,张开口要喊叫,却也被撕裂了喉管,一声没出便倒了下去。而撕裂他们喉咙的人就是……
欧阳的脑中一炸,闭紧眼睛,用力地晃了晃头。凶手在他脑中只是个模糊的轮廓,但足以成为他的困扰。他是那个长着巨爪的怪物吗?为什么会有这种怪物?是怎么生成的呢?
欧阳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冥想:那个怪物接着转向了卢思惠。卢思惠发现了它,仓促之间找不到东西保护自己,便举起被子当屏障。那怪物一把抓过被子,把它撕得粉碎,接着……
欧阳猛地睁开眼睛。也许真像丁云所说,卢思惠被抓走的时候已经重伤了。可是怪物既然要抓走她,就没有必要杀死她。而且卢思惠腿部骨折,根本没什么反抗的能力,怪物要抓她根本不需要花什么力气,完全没有必要对她下杀手……难道……这血不是卢思惠的?
欧阳苦恼地睁开了眼睛。他想到了很多种可能,但每一种可能都缺乏证据。不过他觉得,卢思惠应该没什么危险。他转头看到丁云哀愁地发怔,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从目前来看,丁云之所以会这么担心卢思惠,完全是因为他把对卢理的感情移到卢思惠的身上去了。他想和卢思惠在一起,完全是想离卢理更近。不知道卢理能有多大的魅力,能让丁云在受到惊吓的同时仍对她一见倾心,并久久不能忘情。这根本不符合常理……想到这里欧阳惘然地笑了:怎么不符合常理?这世上应该有很多女人拥有这样的魅力……他妻子不就是一个吗?
“你放心,”欧阳走过去拍了拍丁云的肩膀,“那怪物,哦,凶手既然要抓她走,就不会把她伤得很厉害。你还是回家去,保持手机畅通,也许卢思惠会打电话向你求助呢?”
丁云点了点头,表情好看多了。欧阳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跨出门去。
于半夏因为受不了屋里的血腥,一直站在门口,见欧阳出来,立即跟了过来。
欧阳从眼角发现了她,并没有跟她说话,只是大步往前走。于半夏一声不吭地跟着,直到他走出医院大门才低声问他:“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只有去拜访我的一个朋友了。我见卢家的人杀死莎莉和那个老婆子,就猜测他们在对所有可能泄漏起死回生的秘密的人进行大清洗……我害怕卢思惠出事,所以赶紧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欧阳脸色凝重地看着远处,额发在风中猎猎舞动。
于半夏这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说“时间紧迫”。
“我那位朋友,”欧阳继续说,“是个研究古德语的专家。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去找他。不知道是不是学问做得专的人都会有些异常,我这个朋友也有些神经质。”
于半夏这才明白欧阳“担心”卢思惠,仅仅是觉得她能帮自己解读小册子上的文字,心不禁一沉。虽然她觉得欧阳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毕竟他和卢思惠没什么过硬的交情,但心里还是感到有些不快。难道他除了对自己妻子还有温情外,对别人都是这么冷酷的吗?
欧阳的朋友在C市,他们坐了一上午车才到达他所住的地方。和欧阳一样,他也住在市郊,独门独户的一个小楼。楼面上也是爬满爬墙虎,奇怪的是都已经枯死了。现在正值万物生长的季节,爬墙虎会枯死有些奇怪。于半夏因为屡经恐怖,对奇怪的事情格外在意,忍不住朝着枯死的爬墙虎多看了几眼。只见这些爬墙虎全得发焦,有些甚至有些发黑……却又不像是被火烧过,倒像是沾上了什么东西……难道,是血!
“进去了!”欧阳笑着扯了扯于半夏的衣袖。于半夏这才回过神来,低着头跟着欧阳朝大门走去。没想到一低头就开始发晕。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还能……撑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吗?
第一七章 古德语专家
欧阳的朋友是个穿着西服的中年人。他的西服应该是正常的颜色,却不知怎么,显得有些灰白——大概是因为他的脸色。是的,他的脸色白里透灰,脸颊清瘦,轮廓深陷,眉毛很浓,胡子拉碴,挂着黑眼圈的眼里透着无比犀利的目光。欧阳说得很对,这个家伙,给人的感觉的确跟一般人不一样。
“哎呀,老朋友,”见到欧阳后他很热情,“你怎么有空来了?你这家伙一直是无宝不落啊……哦,我猜到了,你是不是来找我帮忙啊?”
“是的,岁寒兄。”欧阳微笑着说,“哈哈,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敏锐啊。我是来找你帮忙的,我是想请你帮我翻译一个小册子。这个小册子是用很旧的羊皮纸制成的,上面写的德语很古老,记录的是某种神秘的仪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哦?”岁寒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何止是感兴趣,简直像老饕闻到了肉香,“你把那小册子带来了吗?快给我看看!”
“哦。”欧阳似乎看到了什么,微微一怔,然后往口袋里掏去。
“哎呀!”欧阳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我忘带了!我回落脚的地方找一找,等找到了再拿给你。”说罢带着于半夏离开了岁寒的家。
于半夏一边走,一边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欧阳。说真的,刚才欧阳掏口袋的时候,她分明看到欧阳的口袋里凹凸了一下,这是欧阳的口袋里有东西的证明。再说他自从离家把小册子装进口袋后,就再没有在什么地方落脚,怎么可能把小册子忘在什么地方?他为什么要对岁寒说谎?他不就是来找岁寒帮忙的吗?
欧阳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找了一个相机,然后把小册子从口袋中掏了出来。
“你不是带了吗?”于半夏惊叫道。
“不能给他原件。”欧阳调了调焦距,“我得把小册子拍成照片给他。”
“这是为什么?”于半夏更诧异了。
欧阳“啪”地一下拍下了封面,“你看到他脖子上戴的东西了吗?”
脖子上戴的东西?于半夏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岁寒的脖子上似乎带着一条链子,垂在衣服的里面,不知道拴着什么。
“那是憎恨的徽章。”欧阳沉着嗓子说,“那是用银币刻成的符咒,在黑魔法里是对抗敌人用的。如果他也懂黑魔法,说不定想把这个小册子占为己有!”
一听到“黑魔法”三个字,于半夏就打了个寒战。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对黑魔法趋之若鹜呢?这么血腥恐怖的东西……这世界已经在悄悄地崩坏了吗?
看到欧阳带来的只是照片后,岁寒有点失望,“就是这个?我还以为是原件呢。”
“原件是我另一个朋友的,他很珍爱它,只让我拿照片来。”欧阳微笑着说,说起谎来顺溜无比。
“哦……”岁寒用放大镜仔细地看着照片,脸上又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不知是不是于半夏的错觉,她觉得岁寒的眼中射出了饿狼一般的光,嘴角像被钩子钩了一样向上撅起,似乎在狞笑。
“这个小册子的确很有意思……”岁寒笑着对欧阳说——此时他的表情很平常,“我会尽快帮你翻译出来的。你们找到好的住处了吗?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请住在这里吧。”
欧阳想尽快知道翻译的结果,自然答应住下来。而于半夏却有种不祥的预感。当初白桦也留他们住宿,当天晚上就发生了可怕的事件。这次岁寒又留他们住宿……会不会再出事呢?
岁寒把他们都安顿在二楼的空房里,请他们吃了晚饭。岁寒做的全是素菜,里面放了种很特别的香料,吃起来很有味道。岁寒说这香料是从德国带来的,于半夏却怀疑这是什么魔法植物。糟了,屡遭惊吓之后,她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于半夏的房间很是整洁,但有些阴暗。窗外有一棵大树,树冠正杵在窗户旁边,风一吹就像有生命般地颤动。于半夏立即觉得它正好可以做坏人攀高的阶梯,立即把窗户关严,还把窗帘紧紧地拉上。
但她还是怕,很晚了都睡不着。她把被子掖到下巴底下,怔怔地看着窗外。今天晚上有月亮,外面显得透亮。风“呼呼”地吹着,透过窗户缝隙吹进来,发出细微的声音……
“啊!”于半夏猛地竖起耳朵,外面似乎有人在喊。侧耳再听,她发现有人用嘶哑的声音喊“喂”。出于好奇,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看。外面什么都没有。她关上窗户,却又听到了细微的喊声。她感到一股凉气从脊梁骨里直窜上来,一步蹿到门边,靠着门站着。
“啪!”“啪!”“啪!”好像是什么人在拍打墙壁,用整个手掌,循着特别的节奏,一下下地拍在墙上。
于半夏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下意识地拱起了肩膀,伸手去找门的把手。因为巨大的恐惧,她甚至都不敢转过身来,只敢贴在门上,用手摸索着找门把手。
“砰!”“砰!”“砰!”拍打墙壁的声音变大了,越来越吓人。于半夏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终于摸到了门把手,猛地一扭,却因为使岔了力没有打开。于半夏打了一个寒战,陡然间惊恐到了极点。
咦?拍打墙壁的声音忽然消失了。于半夏睁大眼睛,狐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