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他五脏衰竭的毛病,医院治不好,那些和阴阳玄学有关的阴阳先生会不会有办法?
凌翊也许有办法……
突然想到这里,我额上顿时又被一层细汗覆盖了,猛然就把眼睛睁开了。我当时居然没想到要帮南宫池墨问一问凌翊,该怎么才能治好南宫池墨身上的伤。
现在凌翊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难道南宫池墨这个温柔傲娇的白发少年,在我心中的地位就这样无关紧要吗?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一个事实,自己一直以来都和南宫池墨是泛泛之交。除了那次他喝醉酒,用尽了生命去保护我,可他已经忘了这事。
唯今,他没有喝醉。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对我这么掏心掏肺,自己身上抱恙,还守在床边照顾我,这样我的内心感觉到无比的歉疚和莫名。
“喝粥吧,要凉了。刚才看你似乎又睡着了,就没叫醒你。”南宫池墨又回到我床边,伸手触摸了一下瓷碗的边缘。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了我的唇边。
我还停留在刚才的想法中没有出来,乍得看到南宫池墨送到嘴边的粥,反应有些迟钝的吃了一口。
温热的粥顺着食道下去,胃部被温暖了之后,身体才慢慢的觉着有些力气。
吃了几口,我就提出来要自己吃粥。
脑子里却在想着,要怎么弥补自己之前的过失,居然疏忽了南宫池墨的身体情况。现在只有两个人是我唯一可以求助的,一个是宅子里负责保护我的太白大人,它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另一个,是宋晴的爷爷,阴派的传人,也是我的师父。
我刚把粥吃完,门口就来了一个佣人,她怀里抱着一身白色缟衣,沉声说:“连先生让我把衣服拿上来,说等二夫人醒了,就让你穿上守孝。”
看到佣人手里拿的那身雪白的缟素,我的心又莫名抽痛起来。
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手指抽动了几下,才伸出手去接那身衣服,低声说道:“好,我知道了,我换完衣服就下去。”
这身衣服明显是麻布做的,握在手里粗糙的膈的手疼。
但对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这是我为凌翊披麻戴孝守孝的衣裳!
“二夫人,那我先走了。”
那个佣人前脚刚打算离开房间,南宫池墨后脚就拦住了她,“等等,我不同意她去守孝,你们连先生到底怎么想的?她刚刚才吐过血,这就要……去守孝吗?”
我都还不知道自己吐过了血,听到之后错愕了一下,想想在昏迷之前,口中的确有咸腥的味道。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悲伤过度吐了血,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我腹中的宝宝。
连家发生了这么多事,家里的佣人本来就是一副战战兢兢的脸孔做事。
现在被南宫池墨质问,小姑娘脸上更添几分害怕,“南宫大师,这个……这个你恐怕要亲自去问连先生,他……他正处于悲痛当中,已经站在灵柩前一天一夜了。”
我还以为我这一昏迷,顶多也就是三五个小时了不起了。
听佣人提及,说连君宸在灵柩前站了一天一夜,我才知道凌翊已经离开了一天一夜。连君宸在棺材前面站了一天一夜,估计也没有吃饭或者喝水。
这一点凌翊有想过吗?
他的离去,会换来多少人的悲痛。
“南宫,我既然醒了,就要做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君耀尸骨未寒,我必须要下去为他守孝。”我的语气坚定,已经是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下床了。
大概是因为躺的太久的原因,整只脚都有点麻。如果不走动走动,活络一下血液,大概是要一瘸一拐的下去了。
这样一来,下去的动作就难看了。
我弯下身揉腿,大概是月份大了,肚子挺了。
弯腰的动作有些笨拙,南宫池墨这货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缓缓的蹲下身子用指尖恰到好处的帮我揉,“你下去守孝可以,但必须把厨房里温的药喝了。那是空闻那个老和尚开的,有补气溢血的功效。”
“你松开,我自己可以揉。”我低声阻止道。
其实被一个小我七八岁的小屁孩揉小腿肚子,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我只是觉得自己能做到,不想麻烦别人。
佣人很机灵,在这时候找了理由离开,“我去拿药。”
喝过了佣人端来的药,小腿肚子经过一阵适应,发麻的位置也好了很多,走起路来除了有些虚浮之外,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我换了那身白色的缟素,就从楼梯下去了。
连家的楼梯,是有点复古的那种开放式的。
走下去的时候已经能看到一楼设置的灵堂了,灵堂前是一张十分威严的遗像。
那男子和我第一次见是一般无二,在人多的公共场合,戴上了深蓝色的格子口罩。皮肤白皙细腻,黑色的碎发慵懒的荡在额前,深邃的眼中匕首一般的锐利。
高挺的鼻梁下,一双唇紧紧抿着。
遗像前是一只金色的香炉,三柱高香立在炉中,灰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散发出一种让人心思沉重的香气,这种气味到了口中,似乎又变成了一种苦涩的感觉。
一直沿着楼梯往下走,就能看到站在灵柩前的那个男人。
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只觉得高大的身躯在这一刻看来,显得有几分憔悴和脆弱。
男人眼中带着沧桑,眼白里已经有血丝浮现,唇边胡子拉碴的,看起来似乎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双唇苍白,唇上早已经起皮皲裂。
“弟妹既然下来了,就给君耀上柱香吧。”连君宸嘶哑而又淡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灵堂中跪在两边的光头和尚,在这时候统一念起了往生超度的佛经,他们手里面的木鱼也在诵经声中慢慢的敲动。
和尚们也是敬业,大概是在蓝色的蒲团前,陪着跪了有一天一夜。
他们脸上都有几分憔悴,可念出来的佛经却依旧抑扬顿挫,带着洗涤心灵的力量,仿佛一切的悲痛都会跟着缘法回归尘土。
看来我昏迷的时候,连君宸的确是让这些高僧都保持安静,等我醒来了才开始做这场法事。
佣人递过来三炷香香给我,我接在手里,人却蹲在了原地。
棺材没有合上,里面是凌翊那张苍白的脸,他被换上了一身寿衣。那种红绿蓝三件套的寿衣穿在旁的尸身上,总觉得有些诡异。
可这一身寿衣在凌翊的身上,依旧难掩他生前的那股气势。
紧身的寿衣将他完美的身材勾勒出一条流线,颀长的腿平静的平放着,双手放在了小腹之上交叠着。
长长的睫羽微微卷曲,没有醒来时看着那般的锋利。
此刻却更像振翅欲飞的蝶翼,似乎随时都会轻颤着醒过来。
我手中捏着那三根脆弱的香,居然是把我在手里的那一部分捏的粉碎,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下来。
吸进嘴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冰冷凝重了。
我多想冲上前去,紧紧的抱住棺材里的人,永远的就不松手。泪水模糊了视线,凌翊的尸身也变得看不清了,只有鼻尖香烛的味道那是那么的强烈。
“再给二夫人拿三炷香。”连君宸淡淡的说着,听这话却似乎是对我有了意见。
我连忙擦干脸上的泪痕,和佣人手上又交换了三根香,跪在了灵柩前的蒲团上沉重的拜了三拜。
身后传来了连君宸幽幽的声音:“弟媳,小耀一直都对当年他母亲的死耿耿于怀,和我的关系很不好。他来连家,多半是要查清楚当年的事吧,没想事情还没查清楚,他便先一步离开了。怕是死时,都没有对我这个当哥哥的消除怨恨。”
“大哥,他……他知道不是你,也从来没有怨恨过你。”我一边将头磕在地上,一边语气稍微坚硬的回答他。
我的喉咙已经变得哽咽,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声线了。
磕完三个响头之后,刚要将香插在香炉之上,香的上半部分就被连君宸的两根细长的手指夹住了,“苏芒,不管他能不能谅解我,都是我们两兄弟之间的事情。我再给他换寿衣清洗尸身的时候,发现他胸口是空的,这是蓄意谋杀。”
我抓住的香又差一点被我折断了,但我知道香折断了,并不深厚好兆头。这代表了死去之人的冥路坎坷,所以我及时控制了力量。
我希望凌翊这一路都平平安安的,最后能从鬼域顺利的回来。
抬眸是连君宸质疑的目光,他的目光恰似千万利箭,要将人万箭穿心一样。我蹙了一下眉头,心里明白,连君宸大概是在怀疑我了。
这也难怪他,心脏被掏空了,可是致命伤。
我是凌翊死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我谋杀亲夫的嫌疑最大。
“大哥觉得是我做的?”我看连君宸的眼神有些冷。
连君宸松开了抓住香的两根手指头,点了一根烟放在,香案边缘,说道:“弟弟,你喜欢的烟,为了弟妹借了。哥哥再给点第一根,希望你在去黄泉路上能够受用到。”
黄泉路?
如果凌翊不是去鬼域,和正常鬼魂一样去幽都,大概是要坐上那般十三支的公共汽车。还要顺利的找到座位,才能够投胎转世。
不过这都是远了的话,我听着连君宸的话,只当是耳旁风。
也眉头也不抬一下,我行我素的将三根香插在了香炉上。
就听连君宸又说:“弟妹,小耀临死前就只有你陪在他身边,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我……
我能给他什么解释,告诉他实情?
这根本不可能,凌翊最真实的身份,我绝对不能轻易的就说出去。而且就算我说,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但是这个问题答不好,我怕是不能再连家继续呆下去了。
凌翊交代太白大人保护我的目的,其实就是希望,他走的这段时间我能够平平安安的在连家度过。
我绝对不能轻易离开连家,让凌翊的苦心白费了。
我正低头寻思的着要如何回答,连君宸已经不耐烦了,他愤怒的冲我吼了一声:“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到底是谁杀了他!”
他就像一头发狂的猛兽,极度疲惫之下,一双眼睛都充血。
突然间,他点的那根烟没有征兆的就灭了。
我看着那烟傻愣愣了,如果是香烧了一半,断了或者灭了。一方面代表死者不接受,另一方面也代表死者冥路坎坷。
香烟灭了,我可没经验,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借口我已经想好了,“是……是狗煞,是他被狗煞缠住了,他因为……因为也会做被狗煞纠缠的梦……是那些野狗在梦里夺走了他的生命!”
我急于解释,语气根本不真诚。
连君宸也被烟灭吓了一跳,他愣了一愣。
片刻之后,眉毛一拧重新点烟,冷冷的对我笑:“如果他被狗煞纠缠,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空闻是高僧,你何必要拖到他……他去世了才说出来,你不觉得晚了吗?”
这真是咄咄逼人,我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可他刚点上的那根烟又灭了,连带着香炉上那三根旧的不是我插上去的香,也在同一时间折断了。
是……
是凌翊不高兴了吗?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的冰凉凉的凤凰玉佩,这里面有着凌翊分离出体内的一缕魂魄,他其实一直都在为身边陪着我。
很多事情我一开始并不理解,为什么凌翊为那么做。
但每当事情过去之后,回头去想的时候,总能发现凌翊是用心良苦。
这时候,从楼梯的方向传来了淡淡的小声,“连先生还打算继续为难苏芒吗?连令弟都看不下去,不肯接受你供奉的香火。”
那声音我很耳熟,是南宫池墨。
他和连君宸平时都是君子之交,关系相互之间虽然关系不是好哥们那样铁。但至少是那种相互尊敬礼貌的朋友之交,或者说是雇佣关系。
连君宸有求于南宫池墨,要南宫池墨用阴阳道术帮他排忧解难。南宫池墨拿人钱财给人办事,可也并不是非赚这份钱不可。
因为狗煞两个人结缘,相互之间互帮互助。两个人的关系才一点一点的混熟,大概要比熟人那样的程度再好一些。
南宫池墨现在居然这样和连君宸说话,不仅我很诧异,连君宸的眉头也皱起来了,“不过是巧合罢了,这间屋子请了维摩诘神位。如果连君耀在天有灵,也进不了这所房子!南宫大师又何必插手我的家事?”
说完,他就把手背在了背后,一服桀骜不驯的样子。
“我才懒得管你的家事,我说的只是事实罢了。要是连先生不信,可以再点一次试试。”南宫池墨从佣人手里拿过了一整包的香,从里面抽出来一根递给连君宸。
连君宸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香拿在手里。
这一下就更加的邪门了,连君宸手里拿着火柴,却怎么也划不亮。弄得慢慢一盒的火柴,只剩下最后两根。
要知道连家买的火柴,那都是很贵的,质量绝对没问题。
他看着最后两根火柴似乎已经失去了信心,我看他着急的样子,也忘了他刚才刁难我。我直接说道:“也许是……是受潮了吧?两根一起划也许概率大点……”
连君宸明显是一愣,没想到我会给他出主意。
指节分明的手指如同弹钢琴一样,五根手指虚弹了几下,然后从火柴盒里夹出了一包干燥剂扔在地上。
似乎在告诉我,这盒火柴没有受潮。
他大概是极度信任自己请的维摩诘不会出错,听了我的话两根火柴一起划,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是一点就亮。
我就纳了闷了,凌翊的一缕魂魄,藏在玉佩当中还能在维摩诘神位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么吊诡的事情。
本来出家人六根清净,念起经来是不会走神的。
旁边的念诵佛经的僧人,年龄良莠不一,也有二十出头的少年。这会子,已经沉不住气目不转睛的盯着连君宸手中划亮的火柴。
连君宸迅速将香点上,随手就把没烧完的火柴扔在漂亮的红木地板上,火柴梗在地板上直接灼出了一个黑斑。他根本不在乎,动作一气呵成的就插到了香炉之上,青烟袅袅而起,看着烧的很牢靠,没有任何会熄灭的征兆。
那干净冰冷的动作,就好像跟我和南宫池墨示威。
少顷,竟有一股冷风吹进了封闭的灵堂里,头顶上的灯都随之晃了几晃。香炉里有四根正在燃烧的香,一瞬间竟然只熄灭了连君宸刚刚点上的那根。
连君宸这一回可真是,还没得意十秒钟,脸色就沉下来了。
就连旁边敲木鱼的二十多岁出头的小和尚手里的木鱼都吓得脱手掉了,他脸色有些尴尬的捡起木鱼。一旁的空闻高僧睁开了一只眼睛斜了一眼,低声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那个二十多岁的小沙弥受到了惊吓,急忙抓住木鱼闭上眼睛不再关注此事。
空闻能发现小沙弥在偷看我们这几个人对话,自己想必也是分心了。就连一代的高僧大师,也是不能免俗自己的好奇心的。
我也都纳了闷了,刚才的那一切,真的是玉佩那缕幽魂做的吗?
以前怎么不见发挥作用呢?
正想着,我看到南宫池墨的眼中闪烁出一丝光芒,那光芒有几分稚子般的顽皮。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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