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苏马桶下手了?”太白大人显然很吃惊,肥胖的身子在鸟笼中走过来走过去。好在鸟笼够大,否则还真容不下它这么庞大的躯体。
一边走,它还一边的说:“玄灯村……玄乃黑也,黑灯村。黑色的灯就等于黑暗,有悖常理。那个村子好像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对了,苏马桶是怎么回来的?”
我站在一旁有些默然,这太白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凌翊也是一脸冷峻的看着太白大人,看样子似乎并不是十分相信。
太白大人急了,极力为自己辩白:“我太久没回鬼域了,很多……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了,更不可能和他们勾结。我容易吗我?我当年离开鬼域,只想在阳间过几年清净日子也不行吗?”
“那这么说你不是鬼域派来的细作?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凌翊的唇角似有若无的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幅度,不仔细看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我隐约中感觉,太白大人好像又上套了。
太白大人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凌翊微微躬身,单膝磕在了地上,一只手压在了鸟笼之上。样子似是有些谦卑,语气也有些低沉,“既然你是和我们站在一边的,我希望你能帮帮我妻,若她再不摆脱梦魇,不出十日定会一尸两命。”
“怎么帮?”太白大人问道。
凌翊摁在鸟笼上的手握成了拳头,“杀了鬼子,以你曾经在鬼域的实力,很容易办到。”
“芈凌翊,就算你识破了我的身份又怎么样,我发誓过重誓,以后绝不会插手鬼域的事情,更不可能去……杀鬼子……”太白大人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变得低沉小声,然后就变得愠怒,“你这样逼我,我也不能帮你的……”
听到太白大人说它发过重誓,我有些于心不忍,对于某一些特定的存在来说。发过的誓言是绝对不能反悔的,就好像人答应鬼的事情,就跟誓言一样是一定要做到的,否则就会被纠缠一辈子。
太白大人来自鬼域,也不知道鬼域的誓言,是个什么德行。
我既然懂得换位思考,就忍不住选择相信它,“你……你是不是因为誓言的关系,所以那天晚上看到鬼母了,害怕自己和鬼域扯上关系,才逃跑的。”
“是啊,鬼域的事情,我再也不想管了。既然遇上了,当然要躲着。”太白大人冷静的回答我。
我扯了扯凌翊的衣袖,轻声的劝他:“既然狗煞的事情和太白大人无关,就不要勉强它插狗煞的事,它……它也是有苦衷的,放它离开吧。它毕竟是太白大人,以前骄傲惯了,关在笼子里也不合适。”
“好,我听你的小丫头。”凌翊抬手把笼子的门打开了,他眸光冷冰冰的。
太白反倒是杠上了,居然是缩在笼子里不出来了。
我不知道情况,只能亲自去请,“太白大人,你出来吧,凌翊既然说听我的,就不会再为难你了。你快回去找宋晴的爷爷吧……”
沉默了良久,它好像是突然爆发一样飞起来,肥胖的身子重重的落在我的肩头,“我还是很想帮……你的,苏马桶,我只是无能为力。我如果破了誓言,命数就发生改变,成为最倒霉的五弊三缺,还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我知道,这个忙帮不了就算了,也许有别的办法对付什么……什么鬼子的,对不对?况且太白大人你过去帮了我们这么多忙,我也舍不得你死啊。”我抚摸了几下太白大人身上的羽毛。
鬼域的梦境,对于我来说已经有了致命的威胁,可我一点也不想勉强太白大人。
它自己也有难言的苦衷。
太白大人似乎很感动,还用鸟头蹭了蹭我的脖子。
少顷,它突然间又对凌翊说道:“其实我有个办法,可以救苏马桶,就看你芈凌翊敢不敢了!”
“说!”凌翊唇瓣轻启,只发出了一个字的音节。
太白大人似乎没想到凌翊这么淡定,愣了一下,才涛涛不绝的把自己想到的办法说了一遍。
简单来说,它就是让凌翊去杀鬼域的“鬼子”。
然后,它在这里保护我。
保护我这种行为,大体是不算破了插手“鬼域事情”的誓言。
“主意不错,太白,我们这么多年交情。我也不需要你发誓,你只需亲口答应我,会保护好我妻和我儿就够了。”凌翊眼中闪着一丝信任的水光,让人很轻易就被他眼眸中的情绪所感染。
太白大人用力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你什么时候走?”
“半个小时之后。”凌翊一字一顿的说着,他朝太白大人眨了眨眼,“我和我妻还有些话要说,你确定要在这里当电灯泡?”
“这么快?你确定连君宸能接受这个现实吗?”太白大人语气不确定,“你不提前做些准备吗?你在欧美和国内都有公司的,这些都怎么办?”
“什么……”什么现实?
我刚要说话,就被凌翊掩住了嘴,心里头更加诧异。凌翊要去杀鬼子,和连君宸接不接受还有半毛线关系?
连君宸又不知道凌翊的身份!
我在这个时候,智商真的是有些令人捉急,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个家伙说的是什么鬼,只听凌翊说道:“这些事,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该说的话全都交代给苏芒,她会帮我处理的,你大可放心。”
太白大人似乎还是有些许犹豫,在我们头顶盘桓了两圈,才飞出去。
“相公,太白大人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唇角有些哆嗦,颤抖的搂住了凌翊,心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却双商感人的想不出。
凌翊邪异的勾起唇角,指尖挑起了我的下巴,“因为它知道我今晚上会死,怕我在海外的那些财产都打水漂了,又怕连君宸那只大臭虫,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想不到太白不仅贪财,还有圣母情节……”
他眼眸中似笑非笑,没有半分痛楚。
我却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仰视着那个脸上带着烫伤疤痕,却依旧那般清俊优雅的男人,“那你的……那你的那些财产怎么办?打水漂吗?”
“我这两天已经都处理好了,所以才一直没时间陪你。”凌翊淡笑着凝视着我,好像死亡对他来说已经是云淡风轻的事。
如果死亡真的是能这样轻松面对,他又何必千方百计费尽周折的拥有一个活人的身体?
能不死……
当然不是不死的好!
我泪如泉涌,感觉自己像是哭成了泪人,“你根本不是要让太白大人去杀什么鬼子,你早就做好准备自己去了。你……你这个大坏蛋,臭僵尸,脑回路怎么……怎么和活人差这么多?我!我永远都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原来刚才一步一步,让太白大人主动答应保护我和我腹中骨肉的过程,都是凌翊事先下好的棋子。他早就准备好要亲自会一会那个什么鬼子,几天前就把一切都公司的一切打点好了,甚至还煞费苦心的坑了太白大人来保护我。
他的不择手段,都是为了我好。
我想搂住他,却变得没有丝毫力气,只是傻乎乎的用手去触摸他脸上的疤痕,用有些哀求的语气毫无理智的说道:“别走……好不好?我不想你死,更不想失去你……”
第91章 生死()
“小丫头,我的身体原本就坚持不了多久了,与其坚持到极限,不如主动放手。”凌翊眸光温柔如月光一般,却藏着一股子威严的坚持。
我咬着唇,没有说话。
他的身体支撑不下去,全都是因为,他把心脏给了我,把唯一能够活下去的机会也给了我。
我现在,想把心还给他,想让他和常人一样活着。
他将我散落在胸前的乱发撩到耳后,认认真真的看着我脸部的轮廓,“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连家,太白曾经在鬼域也是传说中的存在,它答应要护着你,便不会让你出事。”
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要这样分开吗?
我很想再次挽留他,心头却知道他心意已决,我再多加挽留,只会让他更加的为难。也是,与其这样倒不如主动放手。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不会离开连家的,你放心吧。就算连君宸拿扫把赶我走,我都不会离开的。你……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拿扫把打你?他敢!”凌翊眉毛一拧,似乎对连君宸还是一样的不屑一顾。他冰凉的手指托住我的侧脸,笑了笑,“小丫头,我不想骗你,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不回来,你就改嫁好了,我不会强求你。”
我很想坚强,可是事实总是这样事与愿违,不计一切的考验着我的内心。
凌翊居然毫不避讳的说自己可能这一去鬼域,就回不来了,连句安慰我的话都不会说。
我隐忍许久的泪,终于是如同泉涌一般从眼眶里滑落下来,赌气一样的点头,“好,我改嫁,你要是不回来我铁定改嫁。所以你……你如果不想让咱儿子喊隔壁老王爸爸,最好给我回来。”
“傻丫头,这点玩笑都开不得了。”他的指尖轻轻的划过我泪珠滑落的地方,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就凭鬼域那个地方,还留不住我在里面。”
我抓住了他抚摸我侧脸的手,他的另一只手却将我牢牢的搂在怀里,“我想听你再喊我一声夫君。”
“夫君。”我低低的喊了一声。
陡然间就觉得凌翊靠在我肩头的下巴变得沉重了许多,他身上缓缓起伏的气息早已经消失了。
我就像一根木头一样,傻在了原地。
我突然好后悔自己这么草率的就喊出来“夫君”两个字,我如果迟喊出哪怕一秒,也能在他怀中多呆一秒。
想去搂住他那具没有灵魂的躯体,却完全没有勇气接受他已经离去的事实。我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作为连君耀守护在我身边,突然之间又离我而去,有种得而复失的痛楚。
他现在的灵体会在某个地方偷偷的看着我和宝宝吗?
我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了北斗玄鱼,将北斗玄鱼遮在额头的位置,可是周围空空荡荡的根本看不到任何灵体类的东西存在。
我这才麻木的想起来,自己是在请了维摩诘的房子里,这所房子里是容不下任何灵体存在的。
凌翊的魂是不会在这里多做逗留了,他必定早就离开这所房子了。
连一个最普通的人都知道人鬼殊途的道理,这个道理到也清楚。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特别自责又让凌翊辛苦拥有肉身之后,轻易又打回原形成为一只鬼。
他也许比我更需要体温和心跳,却将机会留给了我。
泪水毫无征兆的潺潺而下,冰冷的滑过面颊的肌肤,刺痛了脸上的皮肉。
心头从未有过的憎恶鬼域,喉咙口发干,就好像有团火在烧一样。
眼前的黑暗是如同夜幕一般慢慢降临的,只觉得喉咙口有股带着腥气的东西涌了出来,让整个人都变得乏力,思维也逐渐消失。
重新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的时候,天花板都是带着重影的,但我的心却如同死水一样。嗓子眼也快要冒烟了,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正奇怪呢,为什么这一次昏迷,居然没有进入幽都的梦境中。
“你终于醒了,苏芒。”耳边传来的是一个少年清冽而又倔强的声音,他蹙紧了眉头,清秀的五官上全是担忧之色。
白色的发丝如同蚕丝一样,顺滑的服帖在头上,他一边帮我倒水,一边还在责怪我,“你肚子里还有孩子,难道想一尸两命吗?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要管控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
我当然知道我控制不住内心的哀伤,让它爆发出来,影响了身体健康是多么不负责的行为。凌翊又不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他……
他只是没有了肉身。
虽然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可是依旧抑制不住的颤抖了唇。没人会因为自己至亲的人死后,知道亲人灵魂还会陪着自己,而不会悲痛。
即便知道如此,还是没法克制住内心的痛楚,这种痛楚说也说不清。
只会让我咬牙忍耐的同时,手指攥进身下的被褥里去。
南宫池墨温热的指尖在我滚烫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将我额上的细汗也带走了一部分,他皱眉把我的身子扶起来,又将水递到我的唇边,“额头还有点烧,嗓子都哑了,就不要说话了,先喝口水。厨房给你煲的粥,我让人给你做了保温。”
我内心的情绪的确是挺崩溃的,可是看着眼皮子底下的那杯水,脑子里却不知不觉冷静下来。
接过水杯,我只抿了一小口,先润润嗓子。
越是口渴的时候,喝的就越要慢,这样水才会被人体吸收的越好。
我看南宫池墨那张苍白的脸,反倒更担心他,“你自己身体不好,怎么不去休息?连家的佣人虽然走了一批,但是你是客人,连家现在还没有沦落到让你照顾人的地步吧?”
“是我自己要照顾你,原本那些和尚还要诵经超度,我怕吵到你休息,就不让他们聒噪了。”南宫池墨那个少年说话一脸成熟稳重,时不时还贴心的帮我掖被子。
我点了点头,主动提出来,“我有点饿了。”
我有些无力的手握着水杯,都有种快要握不稳的感觉,这样的身体真的很可能会影响到我自己的宝宝。
虽然这种情况下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可是只有多吃东西,才能保持体力和免疫力。母体健康了,我肚子里的宝宝才会健康成长。
做了母亲以后,突然就明白了一道理。
母亲自己不管承受多大的痛苦都好,但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苦。我就算是强迫自己,也要忍住心中的痛,让自己保持端正的心态,和健康的身体。
“我去帮你盛一碗粥。”南宫池墨做事还算干脆利落,听说我饿了,就起身要出去。步子沉稳,身体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大碍了。
我忍不住问:“那天你去医院检查,医生都说什么了?”
“五脏衰竭,让我保持心情愉悦,说是这样兴许能多活几天。”南宫池墨笑了笑,也不像以前那样总是表情严肃。
以前的他好像身上压了很多很多重担似的,整天都是愁眉不展的。见到他的时候,不是在研究风水易术,就是在研究怎么完善连家的破邪风水阵。
总之做事严谨认真,甚至是许多成人都比不了的。
我听他这话,感觉他比我还算个是病号,还是绝症晚期的。
眼下竟然是他在照顾我,有些哭笑不得,“我自己下去吃吧,你……快回房休息吧。你……你都这样了,难道都不想会南宫家看看自己的亲人吗?你们是阴阳玄学世家,你家里人也许有办法救你。”
南宫池墨皱了一下眉头,慢慢的说道:“我……我没有真正的亲人,我只想在快死的时候,做几件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样……你都想阻止吗?”
他说完就推开门出去了,大概是去厨房盛粥了。
我靠在床头的枕头上,整个人还是有些萎靡,头也有点晕,缓缓的眯起了眼睛。南宫池墨说想在临死前做几件喜欢的事,可却偏偏守在我床前,他想做的到底是什么事?
还有……
他五脏衰竭的毛病,医院治不好,那些和阴阳玄学有关的阴阳先生会不会有办法?
凌翊也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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