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聒噪的狗叫声,和昨天晚上发出来的几乎是一模一样,我就怕昨天发生过的历史重演。连家那么多条保镖的性命,就那样没有,最终也只活下来三个人。
张妈觉得害怕,觉得在连家会危及到自己的性命安全,想辞职离开连家。
倒是合情合理,算不上什么过分的要求。
这种事,正常人都会觉得害怕,这里要不是有凌翊陪着我,我恐怕也会和张妈一样脚底抹油跑了。
我缓缓的皱起了眉头,“狗煞不会又打算偷门上铜铃吧?”
门上面的铜铃是整个房子里风水运转的核心,只要铜铃一没,就会让整个宅子的风水停止运转,让外面的狗煞能够进来。昨天晚上,就铜铃掉的那么一会儿功夫,就有一只小型狗煞闯进来,附在了简思的身上。
要是再来这么一次,我的承受力,恐怕真的要招架不住了。
“苏芒,你放心。同样一件危险的事,我不会让它发生第二回。”南宫池那个白发少年一脸郑重其事,稚嫩的脸上更是做出一副老谋深算的表情,“铜铃我让人用钢钉镶在墙上了,不似从前那样容易被偷走。”
何止是不容易被偷走!
铜铃是用钢钉镶进去了,现在狗煞除非用狗牙把墙一块咬下来,否则那铜铃势必是钉死在门框上面的位置。在我的印象里,连家门前的铜铃一直用一根红绳拴着。
传统的阴阳先生,大概也就是会添张符,这家伙还懂得合理利用现代技术。
这小鬼头还真有点意思。
连君宸在商场中打滚,很有自己那一套交际,虽然脸上表情淡漠,却丝毫没有半分失礼的样子,举杯说道:“弟媳引出狗煞,救我发妻。南宫大师一直以来,都在替连家费心劳力解决问题。我连家有南宫大师和我弟媳在,我一切都放心了,连君宸感激不尽。”
说的真是好听,感激不尽。
刚才还拿手掐住我的下巴,差点没把我骨头捏碎,现在当着凌翊和其他人的面又是那样客气。这商人这一套,我算是见识了,表面功夫做的八面玲珑,滴水不漏的。
心里虽然鄙视连君宸,可也不能真的把心里的实话说出来。
我抬头把装着果汁的杯子举起来,低着头假装害羞,“这个办法都是师父教的,我……我什么也不会。奥,对了。今天这件事,太白大人还帮了大忙,要不是它……它愿意牺牲自己当诱饵,狗煞还抓不住呢。”
我倒是不想抢功,只是怕凌翊的在连家太过惹人注意。简思腹中有狗煞和胎儿,那高僧空闻一摸脉象便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只怕凌翊无心的事,会在连家的宅中被人给识破了。
只能自己厚着脸皮居功,又把太白大人这个爱臭显摆的肥鸟摆出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大家一下就把目光集中在太白大人的身上了,连君宸把礼数都做足了,再次举杯,“那也多谢太白大人。”
太白大人原是在杯中小酌,喝了几口之后,就变得醉醺醺的。肥胖的身子摇来晃去的,这会子发现大家在看着自己,居然一下扑腾了翅膀飞到我的肩头。
它醉醺醺的说:“小妞,我才不要一个大老爷们感谢我,嗝。老夫舍身取义,救了连君宸的黄脸婆,嗝……你……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我还真没想到,太白大人还要我表示什么。
也不喊我苏马桶了,直接喊我小妞,想想估计把我当成酒吧里的辣妹了。看来太白大人是真的喝醉了,上次喝醉它足足睡了有两个多小时。
“你要什么表示?”我问那只喝醉的肥鸡,心想着太白大人醉成这样,如果直接烤熟了,是不是就是一道醉鸡,可以直接吃了?
这样恶毒的想法,也只是在脑子里随便想想,倒也不会真的说出来。
否则,太白大人跟我急眼了,我还得哄着这只自负的肥鸡。
太白大人已经是喝的脑子有点乱了,在我的肩头头重脚轻的乱晃,给人感觉它随时都会失去平衡从我的肩膀上掉下来。
外头明明是外头狗叫声连连,席间大家都不受丝毫影响。好像已经变得不再惧怕狗煞,至少现在他们是进不来的。
我怕太白大人站不稳从肩膀上掉下来,直接摔一跟头,连忙把它从肩膀上拿下来,捧在手心里。它和我面对着面,鸟嘴非常狂傲不羁的说道:“哈哈哈,苏……苏马桶,我要你……你……亲我一下。连君耀的妞,泡到手特……特有面儿!”
听到太白大人这只肥鸡酒醉之后乱说话,我有些哭笑不得。但是要我亲一只鸟,就跟亲个宠物之类的东西没什么分别。
我笑了,“就这?”
“就这……嘿嘿嘿。”这肥鸟笑起来,真的是够猥琐的。
我还没打算要亲呢,就听到一声“咔”一声脆生生的响动,凌翊手里头的牛骨筷直接被他用大拇指压断了。
他脸色冰冷,透着杀气,“不许亲。”
我愣住了,“我就是和太白大人开玩笑,它……它是一只鸟,也没打算亲它,你吃什么飞醋啊。”
“对啊,老夫就是……就是一只鸟。还是只傻鸟,咋个想亲亲苏马桶,你还不肯了。”太白大人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装疯卖傻,一边佯装喝醉,一边那狡黠的目光就偷瞄了一眼凌翊。
这下我才恍然大悟,太白大人可一点都没喝醉。
陡然间我顺势一松手,太白大人的身体就掉进了我手下面的汤里。还好汤不是很烫,没把它活活烫死,只是变成了一只落汤鸟。
我倒不是真的想让太白大人下海碗里喝汤,只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
现在我还担心它溺死了,着急忙慌的想办法要把它给捞出来。
我还没动手,凌翊就抓住了我去拿大勺的手,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的就拿着我碗上的筷子。
将太白大人的身子从那碗汤里夹出来,深邃的眸中带着一股子让人惧怕的气势,薄薄的唇瓣上下轻轻一碰,“你是不是鸟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劝你最好老实点,别打我妻的主意,明白吗?”
太白大人身上还沾着菜叶,可眉眼间哪有丝毫的惧意,红色的瞳孔和凌翊对视。那般气势和天空的老鹰没有半分区别,锐利的眼中无形之中就能给人一种威严的错觉。
这样一来,周围的气压就变得冰冷起来,让人有些呼吸不过来。
“阿弥陀佛。”突然一个慈祥的声音传入耳内,恰好是打破了这冰冷的僵局,让窒息的空气仿佛又再次流动起来。
我顺着声音回头,就见那个高僧空闻打着赤脚缓缓的走过来,身上又穿回了那身暗色的旧袈裟。
他行了个佛礼,颔首说道:“贫僧想请太白大人上楼一叙。”
“请我?”太白大人半眯的眼睛突然睁开,冷冷的说道,“老秃驴,没看到我被人的筷子夹住成了盘中餐了吗?我都要死了,还怎么随你上去?”
那个空闻不愧是得到高僧,听到太白大人喊自己秃驴,不愠不怒依旧是表情温和,“既然这样,还请连施主能够广积善德,放下手中的太白大人。让它……跟贫僧走一趟。”
凌翊嘴角扬起一丝笑,温和有礼的问道:“方丈,我能够和它一起上去吗?”
高僧空闻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立在原地片刻,才颔首说道:“阿弥陀佛,既然施主想跟来,便跟来吧。”
凌翊起身,在我的后脑勺上揉了揉,颀长的身子就跟着空闻去了。他手里的筷子依旧没放下,还是夹着太白大人肥胖的身躯。
我坐在椅子上,恍然间有些搞不明白状况,也想跟上去看看究竟。思索了片刻,大概猜到高僧空闻空闻也许也开始怀疑太白大人的身份也和鬼域有关。
如果是这样,凌翊就有要跟上去的必要了,我不动声色的坐着。也没有阻止凌翊离开,默默地低头吃饭,我反正有了宝宝以后,肚子无时不刻都是饿的要命的。
想吃很多东西,而且总也吃不饱的感觉。
“阴派的绝学果然厉害,连君宸,救简思的办法是苏芒想出来的。你没必要敬我,这杯我自罚。”
不多时,耳边传来了南宫池墨的清朗的声音,好像还是在和我说话。
我顺势回头看他。
南宫池墨见我看了他一眼,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目光瞬间就看向了裤子的口袋。他也不看我人,更不看我脸,每次看见我都往有北斗玄鱼的位置盯。
似乎有了透视眼,知道北斗玄鱼在我的口袋里面。
北斗玄鱼对于有些人来说似乎很重要,在拍卖中价值千万,也有人十分在意它的归属。
可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北斗玄鱼有什么用,只觉得它大概是能够当做信物一样的东西戴在身边,让人知道我是阴派传人。
南宫池墨像是个大人一样,脖子一仰,将被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那叫一个豪气干云。只是那个状态维持不到三秒,南宫池墨的整个人却是晃了三晃,两颊上立马就多了微红的红晕,恰似人面桃花一般的妖娆俊秀。
虽然是一本正经的坐下了。
可那张精致的脸居然是多了几分娇憨的意味,长长的睫毛一垂,如同是一袭黑曜石遮住了明亮的眸子。衬着银月般的发丝,人似是从日本动漫里走出来的一般呆萌可爱。
连君宸关心的问道:“南宫大师,是不是喝多了?”
南宫池墨摇头,依旧是不肯认“醉”,眉心忧郁的皱在一起,“我并不量浅,连君宸你多虑了。白天的时候,我在外面用墨斗线立了阵。这些狗煞今晚一个都别想走,而且,我还要抓住它们的狗煞之首。”
这话说的像是强行保持清醒说出来的,说道后半截已经是有气无力了。
连君宸没说话,虽是没有反驳南宫池墨说的话,让那白发少年下不来台。可眼中却是一片淡漠,似乎是不指望南宫池墨今天晚上能有什么作为了。
吃饭的餐桌旁,就剩我们三个人了。
那个南宫池墨喝醉酒的酒劲来的慢,正襟危坐了半天,过了有十来分钟才抵不过酒精的作用,红着脸趴在了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张妈又不在,没人扶他离开,只好任由他趴在桌上。
这回我可就尴尬了,本来打算低头默默的吃饱,就脚底抹油走人。
可是当我感觉到似乎有一双冰冷的眸子正在如同冰锥一样看着我的时候,我才痛恨自己贪嘴,为了多啃几块肉,搞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面对面这么尴尬。
屁股下面如坐针毡,我虽然只觉得半饱,但还是轻轻的放下筷子,说道:“大哥……大哥,我吃饱了。我回房休息了,您……您慢吃。”
“等等,你坐下,陪我聊会儿。弟媳,你老家是哪儿的人,怎么感觉和江城口音不同?”连君宸的那一双眼睛仍旧是冷冰冰的看着我,他手里面在反复把玩着那只金属打火机。
打火机的棱角部位如同车轮翻滚一样,在他手中轮流磕在桌面上,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我心口好像猛的一缩,觉着心虚起来,刚离开座位的屁股顺势又坐回去了,“我……我来自南城,小地方。以前嫂子……嫂子他们一家,和我们家是一个院儿的。”
“她以后不是你的嫂子了。”连君宸淡漠的瞧着我,毫无感情的瞳仁中倒影着我的身影。眼中似乎对这一段婚姻毫无留恋,也不再为简思的背叛而生气。
这样一个人,让人感觉更像一个机器,没有欢喜的事情,也没有能让他感觉到悲伤愤怒的事情。
不过,她和简思的婚姻关系,和我并没有直接的联系。
我更没有资格说任何话,做任何的评价。
我低下了头,小声的应了一声,“哦。”
他也不知道是跟我说话,还是自己无端就自语起来,“简思也是南城人,南城的口音很重。你倒是没什么口音,不过……说话的口气有点像南城的人。倒是她,小小的年纪一口江城话说的很好。”
那个她,说的大概是七岁以前的我吧。
我心里这么想着,在连君宸的面前,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心里那个心虚啊。
可我还是不能露出破绽,让他看出我的身份来,依旧是低声说道:“我普通话过了一级乙等,所以……所以说话不容易有口音。”
“听到外面的狗叫声,怕吗?”他低眉打亮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语气那样的淡漠,声音里却有种雪茄独有的干甜。这语气似乎是在关心我,让人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我听到狗煞的叫声,我有了对付的经验倒不害怕,紧张的神经微微有些放松下来,“不怕,我是阴派传人,懂得阴阳易术。而且……外面还有南宫池墨的墨斗线所牵的阵法,这些狗煞被制住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南宫池墨?”连君宸瞥了一眼醉倒在桌上的南宫池墨,嘴角一扬,那种淡漠的笑清俊自然,有种雪莲盛开的绝尘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虽然有点见识,不过还是过于自傲。你回去吧,早点休息,时间已经不早了。”
这一句你回去吧,对我来说比中彩票还让人值得高兴,和连君宸对话的过程差点没让我难受死。
“大哥,你也早点休息。”我如临大赦,迈着小碎步就逃了。
还没跑出多远,就听身后又传来连君宸的声音,“等等。”
我站定在原地,感觉他从我背后看过来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紧张的感觉让我的身子僵硬的立着。
片刻,他有在后面低声说:“你走吧,刚才只是觉得你的背影很像一个故人。”
我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浑身上下的冷汗一时间全都开始冰冷的挥发起来。这连君宸也太会吓人了吧,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的身影,能和我的背影重叠吗?
答案是绝无可能,孩子和承认的背影相差太多了,我这么大只,怎么看也不像是六岁的小萝莉。
连君宸……
还真是个怪人呢。
我上了楼,楼道上黑咕隆咚的,却能听到一个女人不断地哭泣声。
哭声断断续续,虚弱当中带着一丝的嘶哑在其中。
听着这个声音着实让人很是不忍,我本来想回房等凌翊和太白大人回来的,却忍不住止步在简思的房门口站定。佣人们都睡了,所以没人起来开灯,也没人照顾卧房中的简思。
我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屋子里的简思脸上的狗毛已经褪下的只剩下鼻子上的哪一点了。可整个人都蜷缩在椅子上,消瘦的身子不住的发抖。
冰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这种悲痛中的人五感都变得比较迟钝,她没发现我站在她的身边,只是一遍遍的落泪。脸上的妆容早就被泪水冲干,此刻被冷月照耀的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透明。
她平日里再是刻薄,脸上的妆容总是一丝不苟的,即便艳俗也有说不出的精致。衣衫也从不会有这样凌乱的时候,永远都喜欢打扮的光鲜而又亮丽。
哪里还有半分她在别墅门口,对我和凌翊冷嘲热讽的气势。
想想我倒还愿意见到那样的简思,至少我宁可被她骂,也不想从小照顾我的姐姐会有今天这样一个下场。
在房里找了一件稍厚一点的披肩轻轻的盖在她孱弱的身体上,她依旧是呆呆愣愣的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座凄美的冰雕,没了有生命,也没有了灵魂。
这个时候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任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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