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想这些幽都的恩怨,这个女人对唐家的伤害再深,也可以以后慢慢报仇。现在,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我低头皱紧了眉头,想提醒凌翊继续找白道儿事。
可他好像猜中了我的心事,“别担心,我知道,白道儿在哪儿。”
他牵住我的手,绕到了殿中那只硕大无比的石棺后面,棺材的后面是一个躺倒的黑影。那黑影远远的看过去,肚子就挺的圆滚滚的,好似怀孕了一样。
走近了看,才看到是白道儿四肢僵硬的倒在地上。
我倒抽一口凉气,心想这不会吧,我们到底还是来迟了。他居然就这么死在古墓里了,心头猜测着白道儿已经死了,还是蹲下身去试探白道儿的鼻息。
没气儿,没气儿了……
我的手颤抖着,回头去看凌翊,他还是嘴角上扬,笑得十分的古怪。
难道是白道儿没死?
可是这尸体都僵硬了,掌心游着北斗玄鱼去触摸他的眉心,也不觉得眉心里头住着灵魂。这里顺嘴说一句,藏地和很多地方的人,都觉得灵魂住在人的眉心。
当然也有很多北方地区的人,觉得人的灵魂住在影子里。
其实,人的灵魂是在眉心位置,通过某种联系投射到影子上面。要是影子被什么阴阳剪刺中了,很可能就会要了命。
“凌翊!白道儿……”我紧张的说道。
他却优雅的将食指竖在唇边,目光定在黑暗中。
这时,黑暗中突然多出一双飘忽的鬼火,那鬼火红彤彤的两个点。细细一看居然是跟着白道儿的那只小婴灵,小婴灵瞧见我们俩,就跟瞧见亲人一样快速的朝我们爬过来。
我急忙伸手将它抱住了,凌翊却在旁边柔声问那婴灵,“你爹地呢?”
“爹地去和别的小朋友玩了,爹地不要我了……”那小婴灵还挺可爱的,憋着嘴就跟我们诉苦。
我们跟着小婴灵小手所指的方向,进入了另一件墓室。
墓室里有七口小棺材,呈北斗七星阵。
就见到一个虎背熊腰的背影正对着我们,手里正掷着骰子。
他对面做了个面目如玉的小男孩,正瞪着大眼睛,瞧着地上的骰子所转圈的频率,“叔叔要是输了,就在这里陪着我,不许走。”
虎背熊腰的背影在黑暗的墓室中有些透明,瞧着穿着想一身粗布做的道袍。所以从背后看,身子圆滚滚的。
他手中的骰子是一块上等的赤色暖玉做的,放到现在可能都没有成色这么好的玉质。可偏偏这样好的一块玉,被人雕琢了做成了赌具。
“你一个人在这里真有这么寂寞么,非要找人陪。”白道儿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平淡而又平静,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尸首放在主墓室里头,都僵硬了。
要是白道儿知道自己死了,一准是得吓得尿裤子,这才符合白道儿的个性。
随着骰子不停的在转动动,那间从四面八方吹起了小股的阴风阵阵。
阴风操纵着骰子在风中转动,翻出好几个花样奇特的造型,然后慢慢的才停下来。看那造型好像是要在一点上停下来了,要是真的是一点,那白道儿可真要永远在这呆着。
毕竟鬼物是最执着的存在,它们注重人类的对它们的诚信。
但是绝对不会注重自己的诚信,出尔反尔,阴晴不定才是鬼物的天性。
我肯定是不能让白道儿困死在这里,掌心符上已经出现一道风符。风符我还不是很会画,要是画在黄纸上,多半是张无效符箓。
可我有掌心符,身上就跟开了挂一样,轻易就操纵起那骰子继续转动。
穿着大红敛服的孩子稚子心性,根本没有大人那么敏感,也就没有发现我操纵着即将停下的骰子在墓室的地板上到处乱跑。
利用风符操纵一样东西随心转动,那是非常耗费心力的。
手掌上是有一种第一次使用北斗玄鱼的炙热的灼痛感,好似有烙铁将手掌心烧穿一样。体内的血液又好似鲜血一样的流速,不断的在手中的符箓上蒸发消失的。
毕竟隔空控制物体,本来就是违反无力原则的。
在控制这些物体的时候,首先就要和大自然的力量相抗衡,况且风吹的力道都是随机的,我只能控制方向。
半天都没把骰子,控制成六点。
我心想着,这骰子要是再被我控制不到六,我可能就要失血过多倒在凌翊怀里死了。
男孩也没有一点凶残暴戾的样子,小脸就跟清蕴的玉佩似的,平静而又温和,“我不寂寞,可是你说过的话要算话。我最讨厌大人骗孩子的那套把戏……”大人骗孩子的那套把戏。
我心头重复一遍这句话,才觉得不对啊。
这个孩子是人和鬼的产物,应该会和正常人一样生长发育。可他从婴儿时代长成如今这个孩童般的模样之后,怎么就不长了,维持在七八岁的样子。
而且相貌还和心性一样,未做任何一点改变。
我心一慌,手中的风符骤然停止,还好我狗屎运比较好。骰子在转动中慢慢的旋转出六,而且即将要停下来了。
微微松了一口气,掌心里头的风符才慢慢的消失。
这时候,我的脑子已经因为贫血有些晕,站在地面上的脚步也有些虚浮。
男孩才突然发现,骰子不对头了。
眼看无力回天了,他脸上的表情越来狰狞。
直到骰子完全停下来的那一刻,他的身上腾的就就爆发出黑色的鬼气,暴戾的看着周围,“是谁?谁在那边捣鬼?”
“是我们。”凌翊牵着我的手直接就走进了那间有七口棺材的墓室里,他眸光淡淡的,笑容可掬的看着那孩子。
那孩子显然是不认识凌翊,脸上带着顽皮的愠色,“你们干什么帮他耍赖皮,你们大人可真够可恶的,就知道耍赖皮。”
“我们就耍赖皮了,你想怎么样?”凌翊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孩子,点漆乌眸当中带着一丝凌厉之气。
孩子的年纪统共级七八岁,凌翊这种气势连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个孩子呢。
男孩在和凌翊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明显是被凌翊的诡笑弄毛了,捂着自己的脸就失声痛哭起来。
我只见过凶神恶煞吓坏孩子的,这种坏笑把孩子吓哭的,还真是第一次。
这回我总算是长见识了。
白道儿看到那孩子哭了,还有些心疼。
把孩子搂在怀中,揉着他的后脑勺安慰那孩子,而且还把我责怪了,“小新不哭,小新不哭……有叔叔在这儿呢。苏芒,旁边这位是谁,为什么要吓唬小新呢?”
孩子好似很依赖白道儿一样,搂着白道儿的肥腰哇哇大哭。
看的那只被我抱在怀中的小婴灵,眼睛里也冒凶光,妒忌的不得了。好像是实力上不能和那个红衣的男孩相抗衡,所以只是张牙五爪的在我怀里生气的看着。
它眼泪都啪嗒啪嗒掉下来了,也没敢过去,和那个红衣男孩抢它爹地。
“我……我特么早知道就不救你了,白道儿你可真不识好歹。”我的脸上是一个大写的囧字,心里也挺后悔的,和凌翊千辛万苦的赶来救他。
他居然不识好歹,还要怪我和凌翊。
从来没见过这种倒打一耙的混蛋……
“救我……”重复了一遍我这句话,白道儿好似明白过来了一样,“为什么我需要救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呢?”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好似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从混沌茫然,到一种清明的清醒。
他一拍虚无的脑袋,喊出声来了,“我记起来了,是我和高天风来一户大户人家吃饭。看着歌舞,突然间高天风就拉着我跑,然后那户人家里的人脑袋都掉地上了……”
“你知道你吃了什么吗?”我低声问这个白道儿。
他的魂魄里幸好还有代表灵智的地魂在,眼下灵魂还是十分的呆滞。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更不知道杀死自己的凶手,就是眼前那个无害的孩子。
“我吃了什么?我记得是吃了好多美酒佳肴……不过,最后都变成了……呕!”白道儿似乎想起了做美酒佳肴那些好吃的原材料,恶心的好似要吐了。
他摸了摸肚子,突然一下才发现自己没了脏器的感觉,手指头能够伸进去了。这一下他才感觉到害怕,惊恐万状道:“难道我已经死了?”
“你说呢?你打算在这里一直呆下去,直到永远的话,我可不拦着。”我撅着嘴,有些欲擒故纵的看着白道儿。
说实话,白道儿对自己怀里大哭的孩子,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听了我这话,愣了一下,才下了狠心把它放在地上。
要是我,我知道自己被鬼怪迷糊了心智,必须是把这索命的孩子扔出去。
“叔叔,你不打算陪了我吗?”那孩子一手揉着眼睛,一手就抓着白道儿的道袍,小脸儿十分无辜。
白道儿整个人僵住了,好半晌才回头去看那个孩子。
见孩子脸上的纯真与委屈,他的心有软下来了,“你可以让我陪你玩,可是你杀我又算什么呢?人死不能复生……”
“人死不能复生,我杀了你,你会难过吗?”那个孩子可怜巴巴的看着白道儿,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杀人犯了多大的过错。
白道儿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就跟教导一个懵懂,还未启蒙的孩子一样,“当然,每一个活人的性命都是宝贵的。”
我在旁边都惊呆了,这孩子根本不是什么恶鬼。
它只是从小没人教而已。
再说白道儿,他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内心比我一个女人还要柔软。当他知道自己死了以后,的确十分的愤怒,可是面对这个孩子又忍不住心软,要对他好。
“原来是我让你难过了,叔叔,我不希望你难过。”那孩子松开了白道儿身上的道袍,他轻轻的推开那七口棺材中其中的一口棺材。
棺材里真是金银玉器堆成了小山,完全可以看出家长对这孩子的溺爱。
在金银玉器的正中央沉睡着一具枯骨,那枯骨全身的肉都腐烂了。额头上还贴了一张符箓,那符箓我看一眼就明白了。
用了道术高强的阴阳先生的血,掺了朱砂在里面。
那符箓复杂的要命,看一眼,就好像陷入了迷宫一样。
但我不知道为何,脑中居然有了对以前事情的记忆,是一个中年男人在书案上画符。然后,在跟一个小女孩悉心的教导她画符。
那女孩极是有道家天赋,看着中年男人画了一张符箓,立刻就学会了。
虽然年纪还小,手短脚短的就爬上椅子,像个小大人一样的画了一张符录。我对那孩子画的符箓并不感兴趣,我只对那个中年男子的长相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因为在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这是我的父亲。
可是记忆力他的轮廓是那样的模糊,只觉得在脸上似乎打了模糊处理的马赛克。脸上蒙了一层雾气,什么都看不见。
却能感受到,他作为父亲慈祥的微笑。
我不知道怎么的,在回忆起这些记忆之下,嘴里突然就蹦出了一句话,“这是化龄符,这张符箓贴住脑门的鬼魂,永远都只会保持相应的年纪,而不会长大。”
第391章 护妻狂魔()
第388章 我想静静
许多人可能不知道,有些比较特殊的鬼魂是能凭借着自身的实力一点点的提高,而年纪和心智慢慢一点点的变得成熟起来。( )尤其是这种人鬼结合的孩子,他本身保留人和鬼的特征各一半。
是会慢慢的长大的,可这个孩子的肉身上被贴了化龄符,所以才会一直保持年幼的样子。
从棺材中尸骸的大小来看,也不过七八岁就被弄死了。
虽然看不出死因,但是多半是孩子的父亲下手的。
这样可爱的孩子,我一个外人见了都喜欢的不得了,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心是不是石头做的,这样都下得去狠手。
“苏芒,你好厉害!你居然还认识化龄符,那个东西我还以为是传说中的东西呢。”白道儿身后去触摸那张符箓,结果却被符箓上面的金光给打出去了。
白道儿虽然变成灵体了,身子比肉身的时候更轻更灵活。可是还是被打了一个大跟头,撞到墓室内的墙上,摔了个狗啃泥。
他龇牙咧嘴的喊着疼:“好疼……好疼啊……”
灵体觉得疼了,那估计就是伤到根本了。
这符箓好生的厉害啊!
那个符箓本身看着普通,也蒙了一层灰,看似朽烂不堪。
可是当有什么东西企图靠近的时候,上面鲜红的血液,就会一下发出金光来。把所有外来企图入侵的东西,全都打的远远的。
我随口回答白道儿的问题:“我并不厉害,这些都是小时候我亲生爸爸教我的。刚才……也只是突然想起来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摔坏了。”
“没事……没事,就是屁股有点疼。”白道儿说话还是那么粗俗不堪,可在我的耳朵里,他哼哼唧唧的声音突然就变小了。
我脑子里好像是一瞬间明白,我作为唐门后人。
为什么会这么蠢,连个道术都学不会!
在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天资聪颖,绝对是继承了唐家人的道术天赋,对所有的道术知识过目不忘。
那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我啊。
难道小时候聪明,长大了就会变蠢吗?
这样理由太过牵强,唯一能够解释的说法就是。
爸爸妈妈当年为了救我,改了我的命格,他们想必是不想让我再接触道术了。可是阴差阳错之下,我竟然成了阴派传人。
越是这般想来,越是觉得命运的力量不可抗拒。
“可我不是鬼啊,我也是人,为什么要用化龄符封印我呢?爸爸杀了我,爸爸杀了我……”那个孩子站在棺材旁听着我们的对话,小手抚摸这那具都已经氧化成了灰色的尸骸。
晶莹透明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棺材里,眼泪根本就不是虚幻而成的。而是真正的水汽凝结成的眼泪,落在那一副娇小的,却被金山银山包围的尸骨上。
晕开了一个又一个深色的水花,他眼中的沉痛与悲哀。
我不知为何,突然就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我想靠近小男孩,告诉他,他是人。
可看到棺材里的尸骸,实在是没有勇气这么说,他的尸骸早就变成了枯骨。就算当年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也让人折腾死了,现在到头来依旧还是个鬼。
这个孩子的尸骸装殓的石棺太过明显了,这也是一种阵法,以北斗七星阵。将最终见的那只石棺守护,同时也用此阵将这个孩子的灵魂和身体永远封固在这里。
不能入人世间,更不能去幽都。
外头大殿里的大棺材,原来并不是这个孩子的棺椁。
那里面又装着什么呢?
难不成还是老黄皮子的尸首……
我脑洞大开,小男孩却指了指门外,“你们走吧,我想静静。”
这种悲伤的气氛中,我肯定不能问他静静是谁。
他现在是想起了当年被封印在这里的事情,才会一时间无法接受,一个人在角落里舔舐伤口。也不想再留人在这里赔他,因为他心里清楚,活人留在这里陪他,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孩子虽然被困在这里许多年,内心已然是安静和善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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