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希望,他们可藉着收回这个宗教圣地的名义,为自己寻找一块领地,以及一批可供厌榨的农奴,还可以在往东方的贸易通路上,向往来的商人抽税。每个人的目的可能跟其他人不一样,不过他们对这些真正的利益所在却知之甚详。雷恩不禁怀疑,究竟有多少民族的足迹曾留在眼前的街道上,还有这些十字军如何将他们的个人、政治、经济等私欲,结合于原本相当神圣的目标中。当然,在回教徒方面的情况无疑也是一样,自穆罕墨德死后的三百年间,在虔诚的信徒中,也混杂了不少贪污的教士,跟基督教世界的情形相同.被夹在中间的是那些未被罗马驱散,或自行返回此地的犹太人。早在基督教盛行之初,基督教徒对待犹太人的手段,可能比后来的回教徒残酷多了,不过情形此后便有所变化,而且可能改变了不只一次。此地就像一根骨头,源源而来的饿犬所争夺的一根不朽的骨头。
但此地之所不朽,还有这些饿犬之所以在数百年来前仆后继,主要是因此地所代表的意义,及如此之多的历史纠结。许多历史上著名的人物曾站在这块土地上,例如上帝之子耶稣基督,至少在雷恩的天主教信仰里是这么说的。在三大洲和文化交集的陆地桥粱以及此地代表的意义背后,是长存人们心中的理想和希望,这些已经与这块贫瘠的土地结合在一块,否则只有蝎子才会爱上这个地方。在雷恩心中全球只有五大宗教,其中只有三个是正传播到世界各地,不局限在发源地里。这三个宗教的圣地.却都在眼前足下这块不到数里范围的土地里。
他们当然会为这块土地争得你死我活。在此亵神的风气曾经盛行过。一神救不是在此诞生的吗?由犹太人首先创立,再经过基督徒和回教徒发扬光大,这里是这一切思想的根源。犹太民族——称他们为以色列人似乎有点奇怪——已经顽固地紧守他们的信仰数千年之久,经历过崇拜祖先和异教等民族之刀石,然后又面对发源于犹太教的两种宗教,成为犹太人几千年来的最大考验。这好像不太公平——当然这一点也不公平——但宗教战争是所有战争中最野蛮的。若他们是为了上帝奋战的话,所用的战争手段几乎无所不用其极。胆敢与上帝为敌,是一种可习又该死的行为。胆敢质疑上帝的权力——那么每名士兵无不将自己视为上帝本身的复仇之创。对敌人或罪人仁慈便成为最不能原谅的罪过。抢劫、掠夺和灭种屠杀.这几种在一切人类罪行里最卑劣的行为,至此皆被视为理所当然——甚或是一种义务或神圣的使命,根本无罪可盲。这些士兵不只是为了钱财,也不光是为了犯罪时的快感,而是为了他们被告知.他们可以逃过自己所犯下的一切罪行,因为上帝真的站在自己这一边。他们甚至把这种荣耀带到自己的坟里。在英国,曾经参加过十字军东征的武士,死后安葬的石碑柱子重叠交叉——圣十字的标志——好让后人知道,死者曾经以上帝的名义行事过,他们的宝剑上沾满婴孩的鲜血,强奸所有吸引他们寂寞眼神的女人,偷抢一切未固定在地上的财物,几乎是无恶不作。犹太人是最主要的受害者,但轮到犹太人拥有武力时,他们也好不到那儿去,因为人性都是一样的.这些混蛋一定很喜欢杀烧淫掳。雷恩一边郁郁地想着,一边看着警察在排解街角的交通纷争。当时十字军后方一定有一些好人,他们怎么办?他们又怎样想?我怀疑上帝又怎么想?
但雷恩既非天生教教士,亦非犹太教或回教教士,而只是一名资深的情报人员,国家的工具,资讯的观察与报告者。他继续观察四周,将这一切历史抛在脑后。
天气还是一片难忍的炎热,这可以从人们的衣物上看出,加上喧扰繁忙的街道,这一切使他想起纽约的曼顿,许多人都带着收音机,雷恩直过一间路旁的餐馆时,看到里面至少有十个人正在听收音机的新闻招导,雷恩不禁露出会心的一笑,他们这个样子倒跟他平常的习惯很像,他开车时,一定会把收音机调到二十四小时的特区新闻台。但他不久便发现,街上人们的眼神游移不定,普遍弥漫着警戒的气氛。这些人的眼神就像是自己身旁的安全人员,等待时可能发生的麻烦;这也很合理。在圣殿山发生的事件并未引发另一彼的暴力冲突,但人人都在等待着另一波暴力活动——眼前的这些人尚未发除暴力之外更大的威胁,雷恩对此并不觉得意外。造成以色列入短视的原因是相当容易理解的。毕意以色列四周的强敌,都视这个犹太国为祭牲,因此以色列已把偏执狂升华为华为艺术的型态,全国对于国家安全的关注已接近着魔的境界。犹太人失去他们的王国达一千九百年的期间,到处受到迫害,而且还面临有计划的灭种运行,最后终于回到他们奉为神圣的土地上……不过也正招来另一次的灭种屠杀,只不过这一次是他们成为刀俎,别人成为鱼肉罢了,而且他们也学会了如何替用手中的刀俎。但这一次历史也跟上回一样是个死胡同。战争通常是以和平收场,不过他们历次的战争却投有一次是真正结束。他们不是被阻止,便是被干涉,皆是如此罢了。对于以色列,和平只不过是短暂的过客,让他们埋葬死者和训练一下批战士的空档罢了。犹太人逃过基督教徒手掌心时,几近全族灭亡,现却以整个民族的存亡为赌注,押在他们击败回教国家的能力上,尽管这些国家一度扬言要继续希特勒未完成的工作。上帝现在对于犹太人与回教国家间冲突的想法可能跟雷恩对于十字军的看法相同.不幸的是,分开海洋和令太阳不动等神迹皆只会在旧约里发生。人类现今应该更理性,但是人类还是经常做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在汤玛斯摩尔所著的“乌托邦”一书中,一切人类行为皆以道德规范为依归,这个理想国度与其书名的名称相同。“乌托邦”的童思,便是“无此处”。雷恩摇摇头,在街角转弯,这条街上全部是白色的水泥房子。
“你好,雷恩博士。”
说话的人年约五十五岁,虽然比雷恿矮,但胖得多了。来者留着一脸大胡子,虽经过细心的修剪,不过仍带有灰色的斑点,使他看起来不像是犹太人,反而像是亚述王西奈克芮伯手下的一名千夫长,手上好像还拿着古代宽幅的剑和锥矛,若不是他面带微笑,雷恩还真希望此刻克拉克能在自己的身边。“好,班雅科。真想不到会在这儿跟你见面。”
班雅科将军在莫萨德中,相当于雷恩在中情局里的地位,官拜以色列国外情报局的副局长。他是国际情报界的重景级人物,从前是职业伞兵军官,拥有很多特战经验,也因此被艾傥赏识,拉他进入这个圈子。过去数年中,他和雷恩曾经见过几次面,不过总是在华盛顿;雷恩对他的专业素养相当尊敬,但不知班雅科对他有何想法。他相当擅长于掩饰自己的想法和感觉。
“雷恩,华盛顿方面有何新消息?”
“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这儿大使馆内,有线新闻电视网上看到的报导。还没有正式的通知,即使有的话,你也知道行规,甚至还比我清楚,班雅科。这附近有什么好餐厅,可以好好吃一顿,当然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两分钟后,他们在离此一百码外的一家家常菜餐厅后房里坐定。此处很适合两人的安全人员盯住一切可疑的事物。班雅科点了两瓶啤酒。
“你的下—站可不卖啤酒。”
“班雅科,你这招卑鄙。相当卑鄙。”雷恩啜了第一口啤酒后回道。
“据我所知,你将在利雅德的会商中,取代亚登的位子。”
“像我这种小卒,怎么可能在任何地力取代亚登博士呢?”
“你将会提出你们政府的方案,几乎跟艾德勒拜会我国政府的预定时间一样,我们很想先听听提案内容。”
“我想这一次你们恐怕得等一等罗。”
“难道不能先瞧一瞧,难道;连对同行的另一名专业人士透露一点都不行吗?”
“特别是同行,更不能让他们先看一看。”雷恩一口气喝了一大口,他看到桌上的菜单是用希伯来文写的。“我猜我得罪你来点菜……亚登那该死的白痴!”我从前曾被丢在后面替别人擦屁股但从未替人收拾过这种残局。
“亚登啊。”这不是一个问题。“他年纪跟我差不多。老天,他应该知道有经验的女人更可靠,而且更能理解男人的难处。”班雅科即使讨论内心的事情,依然使用情报术语。
“他甚至可以把心多放一点在他老婆身上。”
班雅科笑道:“我老是忘记你是标准的天主教徒。”
“这可跟那没关系,班雅科。有哪个疯子在一生中需要一个以上的女人?”雷恩对着眼前这而无表情的人问题。
“他已经毁了,这是我们驻美大使馆的评估。”但这背后有什么含意呢?
“也许是吧。没人间过我的意见。我真的很尊敬他。他给总统的建议都不错,而且又肯听我们的意见,如果他不同意局里的看法时,通常都有好理由。他曾在六个月前逮着我的一个错,这家伙真的很聪明。但是像他这样玩女人……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有缺点,像这样失去职位真的很蠢,难道栓紧他的裤腰带有那么难吗?”而且还选在这个时候,雷恩感到忿忿不平。
“像这样的人不能当公务人虽,太容易受到诱感了。”
“老俄已经再不玩这套粉红陷阱的游戏了……而这名女孩是犹太人,不是吗?是你们的人吗,班雅科?”
“雷恩博士!我会做这种事吗?”若是啤酒会笑的话,它的笑声铁定跟班雅科很像。
“不可能是你们的行动,其中显然没有勒索的成分。”雷恩差一点失去自己的分寸,班雅科的眼睛微微迷着。
“这不是我们的行动。你以为我们疯了吗?艾略特博士将会取代亚登的地位。”
雷恩视线从啤酒抬起。他还没想到这一层。噢,狗屎……
“她是我们和你们的朋友。”班雅科讥道。
“在最近二十年来,你曾经同意哪那几个内阁阁员的人选?”
“当然一个也没有。”
雷恩抽了一下鼻子,喝完他的啤酒,说道:“你早先曾经说过什么来着,有关于专业老手的那段话,记得吗?”
“我们的工作都相同。有时候我们的运气比较好,上头偶尔会听我们的。”
当班雅科听到这句话时,他看着雷恩的眼神一直维持着稳定及轻松。这只是雷恩逐渐成熟的另一表征。在他个人和专业领域里,真的很喜欢雷恩这个人,但个人的好恶在情报这一行里不能算数。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不然艾德勒不会跑到莫斯科.然后又和雷恩一同前往梵蒂岗拜会安东尼奥主教。雷恩原定和艾德勒一同拜会以色列外交部,但亚登惊人的丑恶闻却在此时改变了一切。
就一名专业的情报人员而言,班雅科知道的消息算是特别多。雷恩嘀咕着,以色列到底是不是美国在中东地区最可靠的盟友。而在班雅科认为,无论雷恩在想些什么,将来的历史学家可能会判定,大部分的美国人都觉得以色列是他们最可靠的朋友。因此,以色列从美国政府内部听到的消息,比起任何国家还多……甚至多于英国人所搜集的情报,英国和美国还有正式的情报交换管道。
美国的消息来源透露给班雅科的手下,指出雷恩在背后推动某些事情。这似乎不大可能,雷恩十分聪明,譬如说,他就几乎跟亚登一样聪明,但雷恩一向把自己定位为一名公仆,而不是主人;只是政策的执行者,而非制定者。此外,现任的美国总统也不喜欢他,而且丝毫不在自己人面前掩饰这一点。班雅科也知道,据说艾略特还恨他。可能是大选前发生的事情,也许是见面时的轻视态度,或是一句不客气的言语。妈的,这些个内阁人员都是些会记仇的人。不像雷恩和自己,班雅科想着。他和雷恩皆曾不只一次面对死神,也许这就是他们跟那些人的不同之处。他们两人之间不见得要在每一件事情上都抱持相同的态度,便能彼此尊敬对方。
莫斯科、罗马、特拉维夫及利雅德,这其中有何意义呢?
艾德勒是国务卿塔伯亲手挑选的人手,是一名拥有高度的技巧的专业外交官。塔伯也相当聪明。福勒总统本身也许让人觉得不怎么样,但他选择的阁员和个人顾问皆是一时之选。班雅科立即纠正自己,除了艾略特之外。塔伯通常先派艾德勒替他完成重要的先置作业,到了正式的协商时,艾德勒总是在他身旁。
最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一名莫萨德的线民知道究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报告说,在中东即将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不确定是哪一类的事情……只听说中情局的雷恩涉及其中……报告结束。
这应该令人气结,但班雅科早已习惯了。搞情报就像打一局看不到牌的扑克牌游戏。他的弟弟是个小儿科医生,也有类似的问题。生病的儿童通常都说不出自己的那儿不对,当然,他弟弟可以问、摸或刺探……
“雷恩,你得给我点东西,好让我跟上级交差。”班雅科将军平淡地说道。
“得了吧,将军。。”雷恩转头叫了另一瓶啤酒。“告诉我。在圣殿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家伙当时……现已精神错乱。目前在医院里,他们派了—名特别看护二十四小时看住他,防止他自杀。他老婆刚抛弃了他,又受到一名宗教狂的影响,而……”班雅科顿了一下,“真不喜欢看到这种事情。”
“这倒是真的,班雅科。你们有任何政治挽救措施吗?”
“雷恩,我们已经在应付这个问题——”
“我也这么想。班雅科,你是一位聪明的情报人员,但你不了解这一次发生了什么事。你真的不明白。”
“所以你得告诉我啊。”
“我不是指你不知道曾发生的事情,而是它的意义。前几天的事件已经完全改变了整个局面,将军。你必须了解。”
“转变成什么?”
“恐怕你得多等一会儿。我也有上级的命令。”
“贵国打算威胁我国吗?”
“威胁?这绝不可能,班雅科。怎么可能?”雷恩警告自己,已经讲了太多话。这家伙很行,雷恩提醒自己。
“但贵国不能替我们决定我国的外交政策。”
雷恩答道:“你是个聪明人,将军,但我还是有命令在身,你必须等一等。你在华府的人不能帮你,我感到很遗憾,但我一样不能帮你。”
班雅科不死心,再一次改变他的战术说道:“我甚至请你吃午餐,而我国又不像贵国那么有钱。”
雷恩笑了出来。“好啤酒,而且就像你刚说的,我不能在你所指的国家内喝到这样的啤酒,倘若我是要去那个地方……”
“你们的空勤人员已经提出飞航计划书,我看过。”
“你知道的秘密可真多。”雷恩从微笑的侍者手中接过另一瓶啤酒。。“班雅科,让我们先撇开这个话题不谈,你真的认为,我们会做出任何损及贵国的事情吗?”
是的!这个将军如是想,但他当然不能说出来。相反地,他保持沉默。但雷恩不理这一套,而且利用这个机会自行改变话题。
“我听说你现在当了祖父了。”
“没错,我女儿的事让我的胡须变白了不少。她生了一个女儿,叫做蕾雅。”
“我可以跟你保证:蕾雅将在一个安定的国家内成长,班雅科。”
“谁能见得到呢?”班科特问道。
“当然是我们这一代。”雷恩觉得自己的回答相当上乘。这可怜的家伙急于想知道些事情,而雷恩为班雅科竟然做得那么明显而感到哀伤。即使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