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连骏迟疑道:“道长还有四位箭法如神的帮手,他们势不能与道长共进退。若是无功而返,道长该如何向晋王交待呢?我看,道长不若立即离开晋王,我们这边也有万全之策,可保道长性命无虞。”
桂华子嘿嘿冷笑道:“嘿嘿!我这几年死里逃生多次,又怎会惧怕牺牲掉自己这条贱命呢?有我这枚棋子安放在晋王身边,无疑将是一招意想不到的妙手,他的底细和动作我们都会了如指掌,而他们却是懵然不知,我们就可处处占据主动。”
“虽然我还不是他的嫡系人马,但以我多年的经验而论,还是能多少能探听到一些对大人不利的动向的。只是我这番回去,还是要多考虑周全一些才是。那四名帮手箭法虽然高明,但是近身厮杀却不是他们的强项,我一个人就足以对付得了。”
“唯一让我担心的是,若是无功而返,四名帮手命丧黄泉,而我却毫发无损的话,势必会引起晋王等人的怀疑。为今之计,就是要在我身上做出一些伤势来,也好平息他们的疑心。连公子,勒蒙兄弟,我还要借助二位之手,在我左臂上射上一箭,也好让我顺利交差啊!”
李翊连忙制止道:“这怎么能成?道长其实无需出此下策,我自有办法为道长隐形匿踪,谅他晋王也无可奈何。”
桂华子摇头笑道:“李大人无须担心,些许伤势对我来说根本无碍,我自有痊可之法。但若能潜于晋王府邸,好处却是不言自明。若是能舍去我一条臂膀,换来大人对晋王的动向了如指掌的话,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值了。若是各位信得过小道的话,此时尽管动手,否则时机稍纵即逝,以后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李翊犹豫再三,仍是不解的问道:“道长若是只剩下一条手臂,却如何对付那四名箭手呢?我看,不若由道长带路,让连骏去料理了他们,岂不是更好吗?”
桂华子呵呵笑道:“我想杀死这四个人,只不过像碾死几只臭虫一般,就算是一只手臂也足够能做到,又何须劳动连公子出手呢?来的时候我说是上山散散心,时候已经不早了,再不动手,恐怕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难道李大人还是信不过小道吗?”
话已至此,已足以让李翊对他万分信赖了,正如他所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己又何必为此耿耿于怀呢?
想到这里,李翊狠了狠心,将目光望向勒蒙,因为李翊知道,若是让连骏给他来上一刀,晋王深悉连骏的实力,桂华子若是受此重创,又怎能逃得回去呢?这件棘手之事,看来只能交给勒蒙来办了。
勒蒙会意,冷冷的目光望向桂华子,张弓拉箭一气呵成,弓弦响处,桂华子左臂已然被利箭洞穿,献血顿时狂涌出来。
桂华子果然是一条汉子,只是闷哼了一声,右手捂住了伤处,口中却赞叹道:“勒蒙兄弟果然箭法了得,竟然从我臂股中间中射了进去。若是差上分毫,必然是一个筋断骨折的结局,我这条手臂可就真的保不住了。呵呵!”
李翊关切痛惜之情溢于言表,桂华子看在眼里,叹了口气道:“李大人宅心仁厚,乃是一位得道君子。但若以此混迹于朝堂和官场之上,遇到居心叵测之辈,恐怕就要大大的吃亏了。”
李翊却欣然笑道:“有所为有所不为,全在于心之所向,即便易地而处,也一定要其志不移。宵小之辈不足为虑,从道长身上我已经看到,这世间良善之人所在多多,盖因还不能舍弃内心的执着之念,还存有未泯的良心。”
“纵观世间万物,恶者纵能得逞一时,总不会流芳百世,只会遭到后人的唾弃和谴责,最终也只会是邪不胜正的结局。我只是遵从内心的想法去做罢了。”
桂华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中泛出敬佩不已的目光,但也只是颔首示意而已,就毅然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午后时分,祭祀先祖的仪式即将开始,勒蒙仍然有些担心,害怕桂华子并没有践行诺言,而是带着四名箭手隐藏在了暗处,意图给李翊致命的一击。
第695章 舅家之行()
李翊却一点也没有担心,因为通过早晨那段时间的接触,自己已经对桂华子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李翊知道他一定不会食言的。
祭祀仪式顺利的举行完毕,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只有李殷衡唏嘘感叹了一回,留下了几滴眼泪。从他开始远离家乡,至今已经三十年了,岁月没有磨掉他对故乡的思念,越是年纪老迈,越是会不时思念起生他养他的地方,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啊!
第二天一早,李殷衡交待完善兴山庄的各项事务后,安排李正留下了三万缗钱,专门分配给善兴山庄十三个庄子的百姓,特别是鳏寡孤独的穷苦百姓,李殷衡也谆谆交待要要善加体恤,不可让他们孤苦无依。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李殷衡这个人还是很懂得体恤民情的,也不吝惜与与一众百姓分享收获的喜悦,这样的人还是很值得尊敬的。当然了,这与李殷衡的出身也有很大的关系,李殷衡出身名门望族,祖上先后出了十几任宰相,特别是曾祖父李吉甫和祖父李德裕,那可都是唐朝后期的超卓人物,为国为民做了大量有益的事情。
而李殷衡是名副其实的大唐进士出身,也有着自己独有的节操和品德,断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回到京城侯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用过晚膳后,在客厅内休息的当口,李殷衡忽然对李翊道:“我差点忘了一件事,由于年前实在太忙,你又回来的太晚,我一直还没有告诉你。你舅舅家年前还没有过去,实在是有点不像话。趁着明天还有时间,你就到端州去一趟,看望一下你的大舅、二舅。你大哥没有时间,翩儿也要当值,我看只有你能过去了。这三年你都不在家,也该你去尽尽孝心了。”
李翊连忙点头答应,柳夫人笑道:“我让李良准备好了礼物,包括你从云南带回来的滇红茶叶,以及文房四宝、药材奇石什么的,另外还有几坛至尊正和佳酿。东西不多,也就是聊表你的孝心而已,就让李良陪着你去吧!”
李翊暗自思量,看来这个人选只能是自己了,人家李翱不是柳氏所出,与那所谓的舅舅哪有什么亲情。李翩还要到宫内当值,只剩下自己这个最合适的闲人了。
也好,趁着有时间把亲戚们都认识一遍,也省的今后对面不识,闹出什么笑话来。想到二舅柳明骏已经见过,那可是一位风流倜傥、志向远大之人,而且在商场上也是长袖善舞、叱咤风云的人物,不知怎么了,想到他李翊竟然有些害怕,也许是他太过于锋芒毕露了吧。
回到观澜苑的东厢房内,宛如不由得抱怨道:“我本指望着明天让你陪着我去娘家看一看呢!三年多没见,也不知道爹娘和铨儿怎么样了。谁知道老爷又安排你去探望舅舅,年前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李翊不由得笑道:“端州离京城最近,一天就能赶个来回。后天是年三十,一大早我就陪着你回娘家不就是了。”
宛如强打精神道:“哪有年三十回娘家的道理,这家里忙年怎么能离开我们这些女人,夫人还不知道安排我们些什么家务呢!”
李翊笑道:“没有关系,我去和夫人说一说,离着这么近,都在京城里面,只不过是一早上的功夫,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夫人总不会不顾念你的思家之情吧!”
宛如黯然点头道:“也只能是这样了,就怕夫人怀疑是我撺掇你去说的,这笔账还不记在我的头上啊!实在不行,还是年后再说吧!”
见宛如心结难开,李翊只好又好言好语的宽慰了她一番,拍着胸脯保证年三十早上一定陪她回娘家,宛如才稍稍开解了一些。
又是一个忙碌的早上,看着李良指挥着家人装好了两大车年货,李翊带着连骏和勒蒙也做好了出行的准备。李殷衡细心检查了一遍车上的货物后,又嘱咐了众人一遍,一行十几人这才出门上路。
端州在京城的东南方向,是属于京畿之地的两个州府之中的一个,其他还有九个京畿县,都在兴王府的管辖之下。端州离着京城不过八十里左右,两个时辰内就能赶到,这也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州了。
而更关键的是,连骏本就是端州人士,其父亲连承信也曾经是端州的通判,那里既是连骏的生养之地,也是连骏的伤心之地,不知道他这次回端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想到这里,李翊试探着问道:“八弟,咱们这次到端州去,你正好可以回家去看一看,我和勒蒙陪着你,到连叔的坟前祭奠一下才是正理啊!”
连骏目无表情的摇头道:“家中早已没有一个亲人,我回去算干什么的呢!即便我不会去祭奠他老人家,我想他的在天之灵,也是不会怪罪于我的。”
旁边的李良闻言,连忙出言道:“不知道连公子的家乡在端州的什么地方,若是方便的话,正好可以顺路前往。为人子者,怎可弃亲情于不顾呢?不知道公子的家是什么地方呢?”
连骏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家在端州的茂В潜倍嗬锏难樱峙挛颐鞘遣痪歉龅胤降摹!
李良笑道:“原来是那个地方,我也是曾经去过的。哦!咱们只需要稍微多绕上七八里路,就可以到达那个村落了。依我看,也不需要计较什么午后祭祀的规矩了,事急从权吗?到前面咱们买上一些香烛烧纸之物,必须郑重祭奠一番才是。连公子放心,这些事就交给我来办就行了。”
连骏默然点头,李翊则松了口气道:“那好,一切都拜托良兄操持了。”李良连说不用客气。
又行走了一个多时辰后,李良带着众人拐进了一座离路边不远的村庄,连骏的脸色却越发严峻了起来,看起来,这里就是连骏出生的地方茂Т辶恕
第696章 奠祭英灵()
在连骏的要求下,一行人没有进入村内,而是在连骏的带领下绕到了村后,在庄稼地外面的一座低矮丘陵上,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几十座坟茔。
在一座杂草丛生的坟茔面前,连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接连叩了三个响头两行眼泪不由自主的顺颊流下,声音也慢慢的哽咽了起来。
李良连忙安排人上前摆上了香烛供品,李翊则和勒蒙也一起跪在了坟前,想到连承信之死也与状元李翊有着莫大的干系,两个人却都已经先后离开了人世,怎不让人唏嘘感叹呢!
望着连骏泣不成声的伤感场景,李翊不由得感同身受,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何尝不也是失去了父母的孤儿呢?
想到这里,李翊悲从中来,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在这忧伤气氛的感染下,连骏更是难以遏制悲苦情绪的喷涌,伏地恸哭起来。
而让李翊更为诧异的是,旁边的勒蒙也是泣不成声,眼见着已经无法自持。唉!李翊叹了口气,想起他至今那神秘莫测的身世,也许是触动了他那内心最脆弱的心弦吧!
众人号哭不已,只有李良一个人莫名其妙,他接连向李翊打了好几个眼色,直到李翊收止悲声,又好不容易的劝止住了连骏和勒蒙,众人这才郑重其事的祭奠了一番,没有敢再多耽误时间,挥泪告别了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又前行了大约半个时辰的路程,绕到了端州的东面,前面通衢大道的边上,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座规模庞大的村庄,屋宇连绵,阡陌纵横,远近溪流相连、绿树环绕,不但风景优美、环境优雅,而且比连骏的家乡茂Т宀恢来罅硕嗌俦丁
这样一座优美富饶的村庄,令人惬意舒心,让人真的有一种想要留下来常住的冲动。李翊暗想,这大概就是大舅家所在的柳林庄了。
果不其然,李良手指着这座村庄对李翊说道:“三爷请看,现在舅爷家的庄子是越来越有韵味了,前年我来的时候,还没有庄子前的这几座亭子,溪边的柳树也只有寥寥几棵,那边的道路都还没有这么宽敞。”
“没想到短短两年的功夫,舅爷家的变化竟然这么大,看来大舅爷这是把柳林庄当成了养老的地方,沉下心来修身养性,不再过问商场上的事务了。呵呵!二舅爷把柳家产业做的兴旺发达,大舅爷应该是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李翊心中一动,二舅柳明骏的产业倒是繁荣兴旺,但是野心也实在太大了些。从他透露出的话里可以看出,他不但想着富甲天下、权势滔天,甚至还有想做皇帝的野心,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若是他真的孤注一掷,暗地里私藏武器、蓄养甲兵,一旦反情败露,恐怕下场不是一般的悲惨。就李翊所知的有限史实来看,他应该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顺着宽阔的石桥进到庄子里面,早有人迎了上来。来人与李翊、李良甚为熟悉,一边立即着人回去禀报,一面向李翊郑重施礼,恭谨的将众人一行迎了进去。
从庄子里面的青石板路上穿过,众人很快就来到了一座青砖碧瓦粉白墙的院子门前。这座院落并不能简单的称为院子,而是一座环绕着护城河,城墙高阔、门禁森严的小规模城池。
李翊对此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在这个时代,凡是高官富豪之家,大都有着保护自己财产的应有举措,这也是自从唐末乱世以来,特别是黄巢贼寇洗劫广州城以后,所有岭南富室人家的共识。这种城堡式的建筑,对付外来贼寇应该是相当有效的。
在一名叫做柳德的管事带领下,李翊和李良、连骏、勒蒙穿过十数间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从一片水面上的九曲桥上漫步而过,经过了一座宽廊水榭,来到了后面一座建筑在高阜处的厅堂之外。
还没有走进厅堂,就听到内里响起爽朗的笑声,一位身着藏青色茧绸丝袍的老者缓步走了出来,看样子也就五十余岁的年纪,身材高大硬朗,脸色红润有致,双目精神熠熠,透露出温和慈祥的笑意,看他的年纪,想来这就是大舅柳明堂了。
李翊还没有恭谨致意,那柳明堂就呵呵笑道:“我的乖甥儿来了,不需要见礼,让舅舅好好看看。呵呵!这几年没见,翊儿更显的英俊挺拔,差点让老夫认不出来了。”
李翊连忙恭谨施礼道:“大舅在上,请受甥儿一拜。”
那柳明堂伸手相扶道:“翊儿免礼,到了舅舅家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呵呵!这两位都是你的好朋友吧!哦!来!来!来!各位都不要客气,先到厅内坐着,奔波了一路也是非常辛苦啊!”
李翊把连骏、勒蒙介绍给了柳明堂,一行人来到宽敞明亮的厅内就座,很快就有几名衣衫艳丽的姬妾,穿花蝴蝶般的迎了过来,不多时就给众人斟好了茶水,弾拭好了桌椅,然后在柳明堂的挥手下退了出去。
坐定后,李翊依照礼数恭敬的问道:“大舅身体一向可好,甥儿这几年旅居边疆没有能前来问候,丢了晚辈的本份,实在是欠缺礼数,还请大舅莫要见责啊!”
柳明堂颔首笑道:“你这孩子说的都是什么话!放心吧!舅舅的身体好得很。自从把外面的事务都交给了你二舅,我是再也没有什么疑难,只剩下修身养性了。呵呵!只是这几年你奔波在外,应该是非常的不容易吧。”
“我听说,你刚到云南就联络当地士人平复了孙德成的叛乱,接下来又指挥若定,接连打了几场胜仗,说出来不敢让人相信,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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