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朝廷早有裁减镇雄军额的想法,只不过借此机会一起施行罢了。虽然军队员额减少,但我却是万分的支持,即便再裁减一些,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说句实话,现在镇雄留下来的官兵,大多是按时排班,到时领饷而已,不光训练严重不足,而且体能普遍下降,若指望着他们上阵杀敌,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笑话来。末将也是为此深深的忧虑啊!”
听到这里,李翊顿时脸色沉了下来,而镇雄的官员们,自陶岳以下,均是满脸忧色,不住的纷纷摇头。
李翊讶然问道:“难道镇雄就已经没有可用之兵了吗?要知道镇雄花费了巨额饷银,难道就是养着一群酒囊饭袋吗?”
刘威尴尬的望了众人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大帅明鉴,末将一直在威宁关驻守,今日才来到镇雄州上任。不过,军中此种流弊我却是早已深知,这在大汉境内确实是所在多多,不独镇雄如此啊!”
李翊怒极反笑,嘿嘿冷笑道:“这就是你们主将们的所作所为吗?弊端如此严重,却借口其他地方也是如此。我想问的是,身为镇雄军队的主事者,对流弊视而不见、听之任之,这就是你们的应有之义吗?你们对得起朝廷给予你们的封荫和俸禄吗?”
说到后来,李翊已是声色俱厉,骇的场中诸人俱是噤若寒蝉。
林易见到李翊少有的厉声质问,不断的向李翊打着眼色,李翊却置之不理,仍旧是怒火填膺的望着众人。
坐在右手边的陶岳见状,清了清嗓子道:“大帅息怒,刘将军所说确是实情,如今早点说出来倒是好事,亡羊补牢未为晚矣,咱们正可趁此机会大力整顿军队,相信很快就会受到奇效。”
“其实,这些弊端我也是早有所闻,吴大帅来到镇雄时,也曾经大力整顿过,只不过阻力较大、收效甚微罢了。我所知道的,军中各部族人员都有,族群对立情绪甚为严重,军中群殴械斗,中下级军官谎报兵额,贪墨军饷的情况屡见不鲜。但他们背后都有部族的支持和回护,真要认真抓起来,恐怕得罪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相当多的部族势力啊!”
“所以说,对于这种情况,断不敢鲁莽行事,有时候也只能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只不过,咱们镇雄军中,最有实力的当属威宁关守军了,在刘将军的督率之下,威宁关守军纪律严明、作战得力,对百姓们秋毫无犯。这倒不是我有回护之心,作为负有督查之责的节度判官,这却是我亲眼所见的。”
李翊听到这里,已经是暗暗后悔,身为一方大帅,在情况不明了的时候就当场发飙,实在是有些沉不住气。
自己这样做,只会使众人对自己深深的戒惧,而不会收到积极向上的效果,况且,对一方主将声色俱厉,恐怕是有点不合时宜。
想起吴珣临行前的嘱托,说实话,自己实在是有点太鲁莽了。但若是先抑后扬,说不定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想到这里,李翊连忙站起来,向着刘威深施一礼,歉然道:“刘将军请见谅,李翊莽撞糊涂,不分青红皂白就大发脾气,实在是有失分寸,得罪之处,还请刘将军海涵!”
刘威连忙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来,忙不迭的回礼道:“大帅何必如此,真是折杀末将了。军中流弊至此,末将也有失察之罪,何敢当大帅致歉。”
李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刘将军才干超卓、忠心为国,却无辜蒙受我的责难,这份委屈怎能埋于心中。我最敬重的就是负责任,有担当的好汉子。刘将军有此拨乱反正之心,足可见是忠于职守的啊!”
刘威在李翊的示意下重新落座,眼中已是泛起了泪光,强自忍住道:“大帅明察秋毫,末将哪还有半点委屈。只是军中的弊端由来已久,未有万全之策前,却不可轻易妄动啊!”
李翊点了点头,意示赞许的问道:“现如今军中积弊日久,不知道刘将军有何良策呢?”
李翊这样说的目的,就是想要试探一下,这位新任的镇雄马步军都指挥使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胸中有没有应对的良策。其实自己早已是胸有成竹,瞬息之间已经拿定了主意。
刘威慨然道:“大帅问计于末将,足见对待属下之信任。末将虽然见识浅陋,但对此事也是思虑良久。所谓沉疴难起,必下猛药。军中流弊盖由上至下而起,经年累月、上行下效,致使积重难返矣。欲除此弊,当先除首恶,现今镇雄军队变革在即,大帅何不趁调整部署之际,行革除流弊之实呢?”
李翊沉吟点头道:“军队变革非同小可,非有万全之策,我自己也不敢擅专,只能留待日后循序渐进了。”
“这样吧!我今日接管镇雄,却还没有与镇雄所有的军政人等相识。呵呵!今天是镇雄归入云南的大日子,咱们不若摆上几桌,将镇雄大小官员全部集齐,共同庆祝一番,也好互相认识认识。不知道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虽然不明所以,但也都点头称是。唯有末席一位军官,站起身来沉声道:“末将启禀大帅,威信关査防御使今日新婚请假,所以所以未能前来。不知道不知道还通不通知他。”
第567章 作奸犯科()
李翊心中奇怪,只好淡淡一笑道:“恕我眼拙,不知道这位将军乃是何人?”
那名军官连忙躬身施礼道:“末将镇雄州录事参军事郎天赐,敬请大帅示下。”
李翊颔首笑道:“原来是郎将军,不知道査将军年庚多少?”
郎天赐微微一愣,连忙回话道:“査将军三十有八,正当壮年。”
李翊哈哈一笑道:“査将军年近不惑,为何这才娶妻,难道征战沙场多年,竟然连婚事都耽误了吗?若是如此,真可以举为军中楷模了啊!呵呵!这样的喜事,断不该将本帅也忘却了啊!”
郎天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嗫喏着说道:“査査将军非是娶妻,而是而是纳妾罢了,所以此等小事不敢惊动大帅。”
李翊频频点头笑道:“哦!原来如此,既然今日非是查将军大喜之日,咱们就不去叨扰他了。不过,咱们镇雄官场上的这桌团圆酒却不能改日了。”
“郎将军,既然你是镇雄的总管,那你去安排一下,酒宴就摆在这府内,査将军也务必要通知到,让他拨冗来会。晚上酉时一刻,酒宴正式开始,任何人也不能迟到。呵呵,否则的话,我可是要按军法从事的啊!”
郎天赐连忙答应一声,退出厅外去了。
紧接着李翊立即宣布散会,然后将陶岳、刘威、拓跋晃、林易、何守杰召到了府内的书房之内。
众人落座上茶之后,李翊环顾众人,笑着说道:“诸位都是老相识了。呵呵!虽然熟识,但却不一定相知。云南接管镇雄以后,咱们相见的机会就更多了,今后还有赖于各位的支持和帮助啊!”
陶岳等人连忙谦辞,李翊却话音一转道:“吴大帅临行之前,曾经专门点拨于我,要我万分信赖在座的诸位,我也是深有同感。”
“但他也专门指出,查全忠此人横行不法、扰乱军纪,端的犯下了累累恶行,嘱我得便查实此事,从严惩处。虽然吴大帅如此说,但我却苦于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不敢妄下决断去法办军中骁将。”
“所以说,诸位有知情者,都可以一一列举,好让我心中有数,并有所凭依。陶大人,吴大帅说,你已经在着手探查查全忠的行迹,不知道可有什么收获吗?”
听李翊问起,看来是早有准备,陶岳连忙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信笺,递到李翊的面前说道:“大帅请看,这是吴大帅临行前安排给我的任务,下官悉心安排得力人手,这些日子已经查探的差不多了。”
见李翊接过来认真翻看,他接着说道:“经过我们的秘密调查,发现查全忠此人,不但在军中结党营私、任人唯亲,而且还在镇雄州和赫章县大肆发放高利贷盈利甚巨,并且还存在强买强卖的暴力作为,手段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罪行更是令人发指。”
“光是我们查探落实的就有,查全忠在镇雄州向数十家商户强行发放高利贷,不但从中获利数目惊人,而且若是有人无力归还时,一贯采取暴力胁迫、残酷殴打的方式,迫使欠债人卖房卖地予以还债。其中有两名商人被殴打致残,致使其家人生活陷入困境。”
“而查全忠在其家乡赫章县也无所顾忌的发放高利贷,还强占其周围庄邻的农田,总计达到五千余亩,其家族拥有田产估计已经达到了五万亩之多。”
“要知道五万亩这个数量是非常惊人的。因为整个镇雄州可耕农田也不过三十多万亩左右,而他们家族却占了整个镇雄州的近两成,其暴敛程度可说是是十分骇人听闻的。”
“另外,查全忠色胆包天、纵欲无度,多次强抢民女供其淫乐。仅我们知道的就有七起,今日查全忠纳娶的侍妾,就是前些日子强行夺取过来的,算起来这已经是他的第九房侍妾了。民间百姓对此早已是怨声沸腾,而他却仍旧不知道收敛。”
“而最让我们震惊的是,查全忠虚报官兵员额,私自招收市井无赖加入军营,克扣士兵粮饷,从中获利惊人。当负责钱粮物资的行营校尉王融准备举报他时,却被他残忍的秘密杀害了,至今其尸首也杳无影踪。”
“但查全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王融早就留好了后手,并已经留下了作为证据的钱粮清册,其遗孀也已经交给了我们。现如今铁证如山,查全忠想要抵赖也是没有用的。”
李翊默默的看着账册,听着陶岳冗长的讲述,心中早已是怒火填膺。好你个查全忠啊!竟然横行不法、狂妄无忌到这般地步。
镇雄本就人多田少,多数百姓还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你却巧取豪夺、花天酒地,如此恶名昭彰,却一直逍遥法外,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吴珣这么长时间之所以没有动他,李翊很快也明白了其中一些关窍。这查全忠家族势力如此庞大,军中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若想扳倒他倒不是难事,只是得罪了他们庞大的家族,恐怕今后就会处处受到掣肘之忧。
而且吴珣根本就没有在此久留的心思,时时刻刻想回到战事前线,以便能尽展自己的才干和能力。所以才一直对查全忠的恶行故意视而不见,临走时却把这烂摊子交给了自己,实在是狡猾的很啊!
不过,既然自己接了过来,就要让它彻底变个模样。对于查全忠这样置百姓生死于不顾,视国法如儿戏的作为,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样的败类必须明正典刑,方可消解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李翊抬起头来望向林易,这个智囊哥哥不知道有什么主意,还是听听他的意见吧!
林易见李翊视线转向了他,点了点头,沉缓道:“实在是令人震惊啊!陶大人所言,其中只要有一条坐实,也已经足够他掉脑袋的了。这样的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但是如何措置妥当,而又不激起兵变,才是我们当前最应该考虑的事情。”
“要知道,此人在镇雄州根基深厚,手中又握有相当大的兵权。若要动他,必须考虑到他的党羽实力到底如何,摸清他的底细我们才能动手。刘将军应该对此有所了解吧?”
第568章 织就猎网()
刘威郑重点头道:“查全忠坐镇威信关多年,但是也只是三年前才被穆大帅委任为威信关防御使。而我一直在威宁关驻守,与他并没有什么交集,也就是军事会议上才见过几次面。此人一贯狂妄自大,眼中根本看不起任何人,所以在军中也没有几个好朋友。哦!不过,录事参军事郎天赐应该算是一个吧!”
“以我对他的了解,此人已把威信关当做了他的家天下,关防内无人敢拂逆他的意思。哪怕是不小心说了几句怨怼之言,只要被他知道了,定然是一个非常凄惨的下场。”
“据说,威信关每年都要失踪几名军官,而查全忠却称是在剿匪时不幸遇害,但却不能提供受害者的遗体。他即便如此的不能自圆其说,这几年来,唉!也年年被他混了过去,几乎没使他受到一点影响,我却知道里面定有蹊跷。”
“查全忠淫威如此,官兵们都对他畏之如虎。威信关号称一千八百多人,实际上也不过一千二三百人左右,这其中大概还有不到三成是他的嫡系,其余的人心中早已恨透了他,只不过对他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查全忠排行老四,在他的赫章县老家,其兄长査全孝、查全友也是恶名昭彰,这两人勾结部分当地官府人员,横行乡里,无恶不作。而且手下豢养着一批凶神恶煞般的打手,人数大概有六七百人之多。”
“在赫章县的地盘上,这么多打手可是不得了啊!不管对方背景如何,只要一个不合适就大打出手,因此远近无人敢忤逆他们家族,致使他们的凶焰更加高涨,当地官府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李翊微微一笑,转向陶岳问道:“他们如此嚣张,不知道京中有没有什么得力的靠山呢?”
陶岳摇头道:“这我倒没有听说过,依我看应该是没有,否则的话,以他那招摇过市的性格,早就逢人便吹嘘了。”
李翊欣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若他京中没人,我们也就再不会缚手缚脚了,即便将他们就地正法,也不会有人替他们出头了。”
林易却从旁说道:“即便如此,查全忠在镇雄州的势力也是不可小觑。想要擒获他,就一定要以智取胜,更不能打草惊蛇,使他狗急跳墙形成反噬。”
“所以,我们应该准备好足够的力量,在镇雄州、赫章县、威信关都要布置好天罗地网,务必将他们兄弟以及所有党羽一网成擒,这才能确保不造成大的危害。大帅以为如何呢?”
李翊点头称许,稍微沉吟了一会后,斩钉截铁的说道:“既然决定要拿下此贼,就要做好最充分的准备。何将军,你立刻安排人传我命令,着离此最近的白雾关防御使张勃,即刻率领三百名精骑健儿,酉时以前火速赶到镇雄州。”
“由刘将军和你予以接应,并会同刘将军辖下的镇雄州骑兵,携带我的手令,务必及时赶到威信关,由张勃全面接管威信关的防务,并将查全忠的党羽一网打尽,不得走漏一个。”
何守杰连忙答应了一声,立即在书案边草拟了一道手令,李翊看过后签上了名字,由连骏拿出随身的宣抚使大印盖上印记,交给了何守杰,让他安排手下送信去了。
这时候,刘威从旁说道:“大帅,查全忠的主要亲信手下,包括威信关防御副使、行营校尉、中军校尉等几十人,目下都在镇雄州参加查全忠纳娶侍妾的喜宴。他的府邸就在东城门下的主要街道上,所谓擒贼先擒王,这一处却不可疏漏了才是。”
李翊点头道:“这些人前来参加查全忠的喜宴,路途遥远,晚上必不能赶回威信关,这样一来,张将军的行动就顺利多了。”
“对于前来参加喜宴的査贼党羽,我看还是由刘将军安排对付这些人的好。你要做好万全准备,决不能让一个人逃脱了。”
刘威点头称是,李翊接着转过身来对拓跋晃道:“我和拓跋将军早已经合作过一次,还是非常成功的。这一次我需要你立刻传召你在威宁关的精兵强将,人数不用太多,但却必须是你完全信得过的人。”
“酉时之后,你带领你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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