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词拢俊
“刚刚宫里来话,让侯爷您上朝。您快些,早茶、马车我都给您备好了,等您洗漱一番,就可以入宫了。”
杨帆道:“辛苦您了。本来让福伯您来这边做个管家,就是让您来享享清福的,还让您这么早醒来。”
“唉,年纪大了,睡的时间本来就少。那我先忙活去了。”
杨帆点了点头,关了门,将那件朝服穿上。穿着薄衣的徐蓉帮着杨帆将朝服整戴打理好,“外边天气还凉,记得出去时将披风穿上。”
杨帆点点头,道:“你再睡一会。昨晚你也够累的。”
徐蓉娇羞地嗔怪道:“还不都是你,都说不要了,你还来。”她轻拧了一把杨帆腰间。
“那谁最后还让我”
“你还说!”徐蓉手上劲大了一分。
“好蓉儿,不逗你了。时辰也快到了,我先走了。”看着徐蓉那红润的脸颊,杨帆在她耳边悄悄耳语了两句,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三更半夜的,还真是有些倒春寒,杨帆吃着早点,往宫中赶。
本来杨帆也不必上朝,本想昨儿刚过得滋润。今日睡他个日上三竿,结果还得半夜三更地往宫中赶,真是劳碌命。
等杨帆紧赶慢赶的入宫时。两排朝臣早就整理好仪容,准备入宫面圣。一见到杨帆匆匆赶来。这个时候,纠察御史留了个心眼,故意咳嗽了几声,道:“杨侯可是圣上召见入宫?”
“正是。”
“既是圣上召见,那就站在右一可否。”这也是替周延儒搏个面子,上次插队,搞得人家一脸的晦气。杨帆拱手,站在右一的位置。朝着一侧的周延儒笑了笑。
今日不管是朝臣,还是朱由检,都没有先提起有关于杨帆的任何事情。这是几天前刚刚达成的一个协定。有关杨帆的事情,都挪到朝会的最后来谈,免得一闹起来,其他事情都没得谈了。杨帆倒也淡定,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这一个个长呼短叹,你来我往,他只有搭眼打瞌睡的份。
“好了。现在就说说这建奴国书一事。”当说国书二字事,显然朱由检是极其不愿意承认这满清建国一事,所以极为敷衍地将二字吞吐过去。
“建奴皇太极。欲在大凌河东西划定界限,建立盟约,诸位有何意见?”
“建立盟约?不知圣上,建奴可否有其他条约?”
“倒是不曾提到,只是说划界而治,在大凌河前谈条约,你们说朕是应了,还是不应呢?”
“这”
“圣上!不能应啊。辽东辽南都是太祖打下基业,不可就此拱手让人啊!”有些肱骨老臣。也知道,这是明显的城下之辱。如今漠南、辽南被建奴吞并。满蒙共荣,窥视中原。现在谈盟约,有些先礼后兵的意思。
“圣上,依微臣之见,不若先和建奴谈上一谈,如今建奴巧取辽南、漠南,气势正盛,不可与之争锋。”
这个时候,即使是主和的,也不能把话说得太过于软骨头。刚刚那个兵部侍郎说得就有水准。意思就是,我们啊,现在干不过人家,但还是要厚着脸皮,强行说死撑着。嘴上说谈一谈,谈不拢再说,其实心里巴不得现在就跪在野猪皮面前,你们别打我们,这划条线,你归你,我归我,咱都别干谁。
这事情可算是大事了。杨帆那原本耷拉着眼睛,无精打采的样子,也稍稍振作了一丝。他有种预感,这一次,很有可能就是皇太极出招了。既然自己给他摆了两道,大凌河是一道,察哈尔部又是一道,那么皇太极很有可能就是想借这次机会,来对付自己,不然这国书,昨夜也不会送到他家。这国使也不瞎,这皇宫还会走错吗?
“圣上,微臣之见,这不能再让了!辽南倾覆,我大明一兵未出,如今若签下这丧权辱国的城下之盟,就是坐实了辽南不再是我大明疆土,这事情万万做不得啊!臣请缨,主战!”这是今日第一个发出主战声音的人,杨帆一转头,看到那个男子,笑了笑,果然是他。
京师府尹孙传庭。
梅里溪身陨的消息,是杨帆来京之后,联系到手下那些情报之中,最靠前的十条。梅里溪可能没有那么强的本事,但是治安、官场,那混得绝对是有水准的,也只有李道这样的老狐狸才可比肩吧。他死了,死在巷中。然后,便是孙传庭补上了京师府尹这个职务。
“孙府尹,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主战?兵呢?粮呢?如今新政刚推行,暴乱方平息,正是休养生息之时,若是疲于应战,致使民乱再起,这罪责您担得起吗?”户部尚书捋须直言,“圣上,依老臣之见,还是如同王侍郎说的那般,先去谈,算是缓兵之计,不然这建奴南下,臣恐”
朱由检昨夜收到那国书,也是伤神了半天。
“杨帆,你认为,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置?”
杨帆沉默片刻,然后站出来,道:“微臣认为,几位大人说得都很是有理。微臣没什么想法。”他干脆也是一推三五六,管他谁占上风,反正这个时候谈什么都是白搭,不仅仅是因为国力不对等,更是由于秋后的那场突击。
朱由检摇头道:“不,这件事,你必须要有想法。”他直了直要,道:“因为建奴点名道姓,这次谈判,要你去。”
果然,杨帆心里咯噔一下。这皇太极果然是没按什么好心。无论是去还是不去,若是最后情势有变,背锅的依旧是自己。
第428章 共商国是(中)()
殿内一片震惊。这叫什么事情,谈条件还要指定人,难道我大明朝真的没有你皇太极看得上的人了吗?虽然是没有人想要蹚这趟浑水,但对于杨帆去这谈判,可得好好黑上一把。
周延儒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站出来,道:“圣上,臣听闻,昨日建奴使者上京,这国书第一时间是递交至杨侯府上,敢问杨侯,不知可否有此事?”周延儒这个问题可谓是绵里藏针,只要杨帆回答地不好,别说是满朝文臣,就是朱由检,也许都会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在当中。
“是。昨日微臣大婚,想必圣上也是知晓。我想,那位建奴使臣是担心国书递交于圣上,担心圣上雷霆大怒,将其斩之,便借微臣之手,转交于圣上。恰逢昨日大婚,臣特地委托大理寺正卿李大人递交于宫中。周学士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周延儒瞥了眼杨帆,这话说得,真是滴水不漏,把该堵的漏洞都给堵住了。这使者递交国书送到杨帆手中,这本就是对圣上的不敬,杨帆若是圆不过去,那里头有什么,还真就该查一查了。再者,人家杨帆也说得清清楚楚,自己根本没有碰过那份贺礼,由大理寺正卿直接递交至宫中,足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杨帆,朕是问你如何想?”
杨帆一礼,道:“依臣之见,即便是不赴盟约,这建奴也不会南下。”杨帆并没有点得太透。若是自己点透了,难免朝中有些小人会暗中使绊子。
“依你之见,就是不去赴约?”朱由检反问道。
杨帆笑了笑,道:“约可以赴,然条约不能签。正如孙府尹说的,这等于割地而盟。实在是不明智之举。”
杨帆说完,底下立马传来几声冷笑,道:“圣上。杨侯这话,等于是没说。这盟而不约。这若是建奴西进凌河城,我等不也是无可奈何?所以,依臣之见,如今建奴气势正盛,挑宁国侯前去谈盟约,不过就是想一洗当初大凌河一战之辱罢了。若宁国侯深明大义,我想,这趟盟约。应该赴。”
杨帆当初离开京师的时候便说过,他不玩了,所以也别想整我,不是玩不过,是懒得玩。深谙城府,最卑鄙的小人往往不给你明刀明枪来,偏偏给你玩阴的,将你绑架于道德之上。
“行了,今日就议到这里。这盟约要入秋才举行,也不急于一时。还有一桩事情。朕也得提一提。马上就要举行恩科会试,礼部历年主持科举,当中有些什么不当之处。众卿也都知晓,所以今年,朕决定,由宁国侯杨帆出试题,任主考巡抚。礼部辅之,不得有误。”
“这”
礼部尚书还要喊什么,却发现朱由检根本没有给他发言的机会,直接起身离开了。满朝文臣都感到纳闷,这算是哪一出?
这杨帆算是有些才气。但也不能这么干。这让杨帆主试,不就是僭越篡权。这让六部颜面置于何地。尤其是礼部尚书顾须,气得胡须都颤抖着。温体仁罢任以来。礼部由温拔任的尚书侍郎被抹得一干二净,重新任用朝中东林旧臣顾须程。
晚明官场*,这考场自然也是*。买官卖官,买卷卖卷者甚多。尤其是天启年间,魏党把持朝政,更是严重。如今崇祯六年被朱由检提拔上来的新科三甲,都委以重任,执行新的税政,重点就是布置在江南湖广等地。那里的税收,若是不出所料,今年将占到朝廷总税收的八成,乃至更多。
钱多了能干嘛,钱多了自然有人想当权,又没那本事,只得走了途径,花些银子打点打点了。即便六年是徐光启主试,徐府门口人满为患,徐老闭门不见,照样有手眼通天之人,可以上达天听,左右科举。
杨帆对于朱由检让他来主试的旨意,也是莫名其妙。这满朝都是如此这般的*,即使是清流,有些还卷入党争之中,大明的败亡,天灾*凑到了一起。
“杨侯,盟约一事,您可要三思慎重啊。”孙传庭拱手道。
“一定一定。”走出殿门时,孙传庭特地等候了杨帆片刻。两人虽不相识,但这主战上,至少是有一定共识的。孙传庭如今虽然升任京师府尹,也算是三品大员了,但心向报国,一直想要有所作为。
杨帆走出殿外,一边早就候着的高潜恭候着,道:“侯爷这边请。”
高潜带着杨帆,从一侧往乾清宫走去。
“侯爷如今荣华富贵,圣上青眼相看,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高潜侧头笑道。
“呵呵,高公公这深受陛下信任,贴身服侍,不也是格外蒙受圣眷?”
高潜摇了摇头,道:“东厂本是圣上耳目,司礼监也不过就是替圣上操心点内事。只不过如今,杨侯您这耳目,似乎有些过于多了,这消息、情报有时候东厂都还没有得到,圣上就反问咱家了,可把咱家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这是怪在下消息太过灵通了?”
高潜笑了笑,道:“爵爷,您看这样可否。这反正我等也是替圣上分忧,您这也忙里忙外的,不如将这支情报队伍,交由咱家。咱家也知道,侯爷您为这支情报也付出了不少心血,这补偿自然少不了,您看如何?”东厂早就对这庞大的情报机构有了兴趣,除了明面上那些所谓的民调员外,杨帆这条情报机构,发展其实已经很广了。
宋承苟如今在就不在天桥下说书了。如今想见宋承苟一面,难于登天。连杨帆要见面,都要安排很多天。很多暗子,或许杨帆一辈子都不知道。当然他也没必要知道。这才是这条情报机构的珍贵之处,最近官场风气稍有收敛,也是多亏于这条神秘的消息机构,以至于很多贪官污吏也变得缩头缩脑起来,生怕自己花天酒地之时,这隔墙有耳的看到听到些什么。
第429章 共商国是(下)()
“呵。高公公若是想接盘,这补偿不补偿的暂且不说,每年几千两的花销,您可担负得起?”
“几千两?这么多!”高潜吓了一跳。若只是一次性几千两,那这钱掏一掏还是可以的。这每年这么多银子,即使底下孝敬上来的,也没有这么多,那他还接个锤子,这接过来消息是有了,这银子没了。
杨帆笑了笑,低声道:“这人员情报不是朝廷编制人员,哪里来的俸禄,都是杨某人自己掏的腰包。您不是说圣上为何比你们东厂都要提前知道某些情报么,告诉公公您也无妨,这锦衣卫可是经常出入风月楼买消息。您若是想快人一步,这少花点钱,去风月楼,也许有所收获。”
高潜眉头一挑,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杨帆明白,朱由检找他入宫,一定是昨夜那国书还没有和盘托出。他也清楚,这国书一定是提到了他,不然这朱由检也不会如此闪烁其词。
“看看吧,昨夜送来的。”
杨帆上前,接过那份所谓的贺礼。
“杨弟:见字如面。你我虽未谋面,然大凌河一战,足下一锤定音,此韬略武功,实则令兄折服不已。然今天下大势,不明不郎,弟虽得此侯爵,然日月无光,兄实为弟之前景而忧。恰明主兴于辽金,闻弟大婚,主上喜,遂托仆贺礼一份,往弟早生贵子。近辽地兵马正盛,兄实念汝,盼能与汝金秋佳节会于凌河以西,辽河以东,共商天下大事。盼弟赴约。长兄范文程敬上。”
他看完这份国书,感情是那范文程拉拢自己的书信。这话说得。日月无光,这没事说大明没有前途,后边又说兵马正盛。听着隐隐似乎是有先礼后兵的意思。
朱由检见杨帆已经看完,便道:“这辽东第一谋士。可是与你够亲近的啊。朕怎么读之,倒不像是国书,而是家书啊。”这话酸溜溜地,让杨帆也苦笑了一声。
“圣上可要明鉴,这范文程,微臣可是一面都未见过。”
“行了,朕若是责难你,还用得着等现在吗?刚刚将这国书往朝堂上一丢。不用朕,满朝文臣唾沫都可以淹死你。朕是想问一问你,这金秋那场会盟会不会影响那场突袭?”这个确实有些巧合,恰恰是在金秋。如今杨帆也联系不到林丹巴图尔,这要是会盟会不到,让林丹巴图尔与建奴撞个大满怀,那就玩笑开大了。
杨帆沉默了一阵,反问道:“圣上,如果您是在沈阳的那位,这金秋会盟能谈什么?”
“若是朕。自然就是谈边疆、领土问题了。”
“恕臣直言,圣上还是没有站在河那边的角度。如今后金吞并辽南、漠南,建立伪朝。这兵力孰强孰弱。自不用微臣多说。可以说山海关以外,四面楚歌,早已岌岌可危。这时候,敌强我弱,您说河那边的那位,这是要谈和?”
朱由检沉默片刻,道:“这是在将朕的目光吸引到辽东,没错吧。”
“正是。我猜皇太极秋后用兵,定然是以雷霆手段。拿下朝鲜,至于察哈尔部。估计漠南那边已经开拔,往青海一侧靠近了。届时。谈盟约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要做的,就是将我们的目光和兵力,投注在山海关。”
“那你有何良计?”
“会盟。至于青海那边,不得不防。如今湖广一带起义平息,陕地乃起义的源头,圣上可借平乱名义,将卢象升巡抚调任至陕西,与洪承畴一道,稳定陕西、山西安定。也以防蒙军找不到察哈尔部,折道偷袭。”
“恩,这一点朕在就想这么做了。陕西这边一直是朕的一块心病。卢象升调任陕西,朕也放心。”朱由检坐在椅子上,道:“朕让你这次担任主试,一来掩人耳目,免得把你提拔上来,你又跑去做生意。还有一点,就是想改一改这考场风气。”
“圣上,这个微臣插手真的好吗?”杨帆仿佛看到清晨顾须程那张木刻般的死人脸。这要是真的科举主试,难免有些抢了他老人家的活。
“新任的顾老朕自然信任,但是礼部这么多审官,朕也无暇顾及这么多,你在京中,正好就帮着看一看,也替朕选拔选拔人才,如何?”
杨帆躬身一礼,道:“圣上都开金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