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遵旨。”
宫门开了一扇,杨帆瞟了眼龙椅上坐着的朱由检。手中把玩的那团白物,估计就是那传国玉玺了。
“传朕旨意,没有朕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乾清宫半步。”
“遵旨。”门被带上。
殿内灯火晃晃,直到风静才止。
“说说吧。杨特使,这失踪的几个月,都干了些什么。让朕也看看,你有给朕带来了什么惊喜。”
杨帆一礼,道:“在下做的,圣上您如此英明,应该都知道了。在下不敢再夸夸其谈。”
“这份国书,和这玉玺。真是林丹巴图尔托你交给朕的?”
杨帆笑道:“圣上莫不是以为在下拿假国书来诓您的吧?至于这玉玺,在下也没见到过。是不是真的,就不清楚了。难道那箱东西就是玉玺?”
“哼。量你也不敢如此做。这个林丹巴图尔在信中说了你很多好话啊,还救了他一命,希望朕重赏你,都说说,你干了些什么事情,让那个异族都对你如此刮目相看。”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将他的天花治好了。再则,就是将那本来要叛逃,投靠后金的几万蒙古兵,给收了回来。”
“哈哈。杨帆啊杨帆,朕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能够惹事的。前脚刚走,就在金陵搞了这么大的动作,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不说,还办起了书院,怎么?怕朕收了你在京师的奇物斋,然后没生意做?”
“圣上见笑了。这生意,还是咱们这些没地位的人做来得实在。您不是说了,这士农工商,户籍不可变,要是朝廷都做生意,岂不是违背祖制了?”
朱由检冷冷道:“你这一来啊,就这么倒过来顺过去的挖苦朕,你可知道,你在龙虎山、湖广干的事情,上奏要加罪你的可不少。朕都是一一压了下去,你在湖广立的功,朕已经传旨嘉奖了,不过你跑得快,圣旨还没传到,你就跑个没影。”
“那是在下的不是了。”
“先不说那些东西了。你可知道这林丹巴图尔,也是狼子野心,当初在辽东时,贡银就耗去了百万余,后来朕登基,意取缔坊市,他有出兵威胁。被建奴赶到青海不说,竟然还公然入兵山西大同,此等虎狼之辈,你救了他不说,还将他那即将溃散的部落又扶持起来,是何意思?”
“圣上就别和在下开玩笑了。这皇太极登基建国,想必圣上比在下应该知道的早,如今正是国库空虚,外有强虏的时刻,在下看得出来,圣上是有兴邦的想法。在下打江南而过,看到报纸上,圣上改制税法,推行新作物,然而这些,都需要时间,所以如今多一个外援,圣上难道不应该窃喜吗?”
朱由检确实有这个担忧,这皇太极称帝,很有可能气势如虹,一举南下,那么还没能土豆种出几茬来,京师就被攻占了,那样子就糟了。
“你看看,这国书上也没写任何实质联合的,你叫朕任何相信这林丹巴图尔是不是别有用心,难道就单单凭一项珠宝,和这还不知道真假的传国玉玺吗?”
“有些条件,是不能写在国书上的。”
“什么条件?”
杨帆将一封书信递了上去,道:“眼下圣上要做的,就是革新,给以建奴一个错误的假象。到时候,才有奇兵之效。”
“你这计划,朕还在斟酌再三。”
“这个自然,不过圣上,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是泄露了消息,林丹巴图尔也没有那么傻,会独自领兵攻城。”
第410章 敕封()
朱由检继续把玩着那方传国玉玺,道:“当初太祖建国,一直在寻找这方传国玉玺,如今终于到了朕的手上,是时候利用一下这方玉玺了。对了,朕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朝服,明日早朝,记得穿上。”
“是。”
“如今朝局啊,自从有了你给朕的那些耳目,再也不是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儒臣说了算了。朕已经命人准备了祭典,土豆、金薯都已经宣传的差不过了。等到回暖了,就可以在江南、湖广以及关中施行第一波推行了。”
杨帆道:“这土豆和金薯,短时间依旧不能解决最关键的饱腹问题,所以,只能用以安民心,要想解决大灾荒和冰冻期,只能一个法子。”
朱由检摸着手头上的这封信,呢喃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先解决好了汉蒙联合问题,能够说服朝臣,朕再作考虑。”
“这好像应该是圣上要说服的是吧。”
“呵,你可是蒙古特使,再说这若是不联盟,估计建奴也该西征了吧。”
杨帆躬身一礼,道:“那在下就告退了。”
“杨帆?”
“圣上您说?”
“这么久了,你从来没有在朕面前称臣,这是为何?”朱由检有些玩味地看着杨帆,道:“是不是因为有个神秘的师父,就傲慢到连臣都不称了?”
“圣上说笑了。在下空无名衔,何来臣之说?自称在下,已是有些过分,若是圣上准许,请允许在下自称草民,您看可好?”
“哈哈。你还是再怪朕没能给你真正的权力是吧。等着。明日朕让你明白,一直以来,朕都是信任你。只不过时机未到罢了。”
“那,在下就告退了。”杨帆躬身一礼。走出宫门。朱由检呢喃道:“朕要你挑大梁,你可别辜负朕呐。”
这一夜,很多人都睡不好。
春眠本该不觉晓的,然而,屋外即使是细雨无声,也让某些人心生烦躁。最烦躁的莫过于刚刚候补的户部候补郎中方溢儒了。没想到,本来已经是传来死讯,他都在自家老爹坟前哭告大仇得报。而这杨帆竟然又活了回来。听同僚谈起,似乎这次好像还是大功而归。
他的脸色,简直可以拧出苦水来。
砰!
桌子一震,笔架顺势倒了下来。他看着烛光怔怔出神。
司礼监大太监高潜,亲自端着衣帽,在乾清宫前候着。见到杨帆出来,躬身道:“恭喜侯爷了。”
“等等,侯爷?”
高潜眯着眼,笑道:“蟒袍加身,您荣华富贵。可别忘了咱家。”他跟着杨帆,一直出了宫。马车边上,杨帆拱手道:“公公留步吧。时候也不早了,就不劳烦您送了。”
马车朝鸿胪寺驶去,杨帆入府之后,才看清楚,确实是件蟒袍,紫底金线,十分惹人眼。这样的服侍,很不多见,即使杨帆都吓了一跳。这闷骚紫的,穿了那还不人见人揍。不过眼下。他可没功夫去想这些。自己再不睡觉,就该起床了。做京官。最可怜的,就是没有睡懒觉这一说。
杨帆确实有些惊讶到了。这侯爵,要搁到宋明以前,那就是一方土皇帝了。到了明朝也就是个虚衔,但即使是虚衔,却也是极其少见的。明末作为朝廷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吴三桂,也仅仅是封了个伯爵,可见活着封侯有多么难。
这杨帆封侯一事,朱由检并没有通知任何朝臣,明日上朝,直接下令。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还有睡不着的,莫过于徐家的家主,徐骥了。徐有容白日挣扎着要出府见杨帆,被他直接锁在了府中,只是到了饭点,才让红玉送了点吃的进去。
徐夫人端着碗参汤入书房。这些西洋参,是利玛窦送给徐骥的。这几日,徐骥略感风寒,又公务繁忙。还要处理徐蓉的婚事,实在有些忙不过来。
“老爷,喝点茶汤。”
“咳咳。蓉儿怎么样了,还闹吗?”
徐夫人摇了摇头,道:“你也真是的。这婚事有必要这么急吗。这么快就交给了于家,这这要是直接退婚,那不是打于家的脸吗?”
“你当初不是也答应了吗?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知道这人说死就死,说活就活,还回到京城来的。总不能让咱们女儿还没成婚,就替他守活寡吧。”
徐夫人也有些纠结,道:“那你说怎么办。这婚书不拿回来,于家的人来迎娶,老爷你倒是嫁还是不嫁?”
“我嫁!”徐骥站起来,道:“于家的三子有什么不好的。知书达理,去年还中了进士,门当户对,嫁!这杨帆,如今是蒙古特使的身份,这是个敏感的身份,不知道满朝大臣,有多少人恨得他牙痒痒。因为他,又有多少人的腰包严重缩了水。今年湖广苏杭,税制已改,国库是可能充裕了,但这一层层的打点,估计少了近乎一半,我看啊,有杨帆受的。我就不明白,这于生哪里不好了,嫁他会吃亏吗?于家也是清白家底,清流一派。于老和先父又是古交。”
他说的,就好像自己嫁过去似的,一点都没有考虑徐蓉的感受。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古代婚姻,都是如此。男女双方成亲之前,都是没见过面,都靠着媒人牵线搭桥。
“你是愿意,可是蓉儿她不愿意。你也清楚,蓉儿和杨帆我们当初也不曾拦着,现在这样骑虎难下,我看你如何是好。”徐夫人往旁边一坐,生着闷气。当初对于这婚事,她就不太愿意,但是徐骥做得主,她哪里敢反驳。
徐骥脖子一抬,一口气就将参茶咕嘟近了喉咙里,“那就走一步看一步。若是杨帆真的东山再起,于家又不肯放手,老夫只能给他去赔罪了。”
夜雨潇潇,徐蓉躺在床上,似乎难以入眠。她在想,那个人,为何今日没来,是不是忘了她,还是说已经不再牵挂她。女子的思绪容易飘散,容易猜疑,想着想着,多愁善感的她,便辗转反侧起来。
第411章 宁国侯()
有时候,杨帆真的很佩服这些京官儿是如何有勇气活下来的。半夜三更的就要爬起来,穿好朝服,风雨无阻,四季不该。杨帆闭着眼,稀里糊涂地将那件别人奢望都不敢奢望的蟒袍套在身上,大小嘛,就有些差强人意了。古代的衣服可不讲究修身不修身的,这腰身,都可以再塞进去一个人了。杨帆用那送来的玉带一扣,算是穿戴完毕了。这袖口还肥得不得了,估计就是那些大内御制的人偷懒,直接采用的统一制式,管你是肥还是瘦。
等到了楼下,负责饮食的官员早就派下人准备好了点心。一般五更天早朝才开始,不过大臣必须在四更天的时候,就到午门等候,所以时间比较长。桌上花样丰富的点心一大摞,杨帆挑了些热乎地边吃边问道:“圣上可曾吩咐过我何时入宫?”
那位接待的下级官员,早就被杨帆这一身行头,吓得哆嗦起来了。原本得知是杨帆,这六品官员就有些肝儿颤,这下,一看到这蟒袍加身,贵为侯爷,更是连手都抖起来。
“问你话呢。”
“啊?哦。司司礼监的公公传圣上的口谕,让您,让您随朝臣一道入殿便可。这这是位置。”
早朝,也有不少的规矩。太祖定下规矩,当初洪武年间,并非都是高官上朝,而是在京官员都可上朝禀事,破除了视听只能从高官哪里传递一手的弊端。不过后来,嫌这百十来号,有时甚至更多,连殿外都是一大群人围着,有些烦,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汇报这。汇报那的,干脆就废除了这条制度。
所以一般上朝,也就是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督查院御史还有大理寺卿、六科给事中等加起来三四十号人。那么问题又来了,这几十号人改怎么站呢?一般来说。就是对称着站,位尊者靠前。左右领头的,一般就是东阁大学士和文渊阁大学士,后边就是六部尚书和侍郎,然后督查院、大理寺,最后,唾沫最多的靠门边站,免得太激动。唾沫都飞到皇帝脸上。
大明以左为尊,所以左一的位置,一般站的就是内阁首辅。而这一次,朱由检给他安排的位置,竟然是左一的位置,这不是让他和周延儒抬杠嘛。
“侯侯爷您吃好了吗?再不走,可就要三更天了。”
“恩,走吧。”杨帆吞下最后一只蟹包。
杨帆刚出鸿胪寺,便看见两辆马车候在府门外。
“过来坐吧,我载你一程。”声音有些熟悉。一边官员或许看不见是谁,杨帆看得很清楚,那从窗口张望的老者。便吩咐道:“我做孙老的马车过去,你们不用跟着了。”
“这”照道理来讲,杨帆现在的身份还是蒙古特使,这接送安全的事宜都是要由鸿胪寺负责,可是人家穿的,这官员可没瞎,乃是紫金蟒袍,蟒袍啊,那是一般人可以穿的吗?所以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杨帆坐上孙承宗的马车,然后朝东公生门驶去。
“好久不见。”
“孙老别来无恙。”杨帆回礼。车内无灯,只能看个依稀。但杨帆却可以看得很清楚,那副苍颜。
“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杨帆反问道。
“没想到你啊,竟然有那么大的本事,都可以当上蒙古的特使啊。”马车辘辘而行,却行得很慢,似乎在给两人足够的说话时间。
“那孙老是替我高兴,还是怒其不争?”
夜黑,给了孙承宗一个看不见杨帆脸容的机会。过了半响,孙承宗才说道:“两者皆有吧。我知道,你不过就是替这个林丹传信而已,但是朝堂上的人会如何说,就要看你的智慧了。我年纪大了,也没有那个精力,再去管那么多的事情,也该是你们后辈扛起大梁了。论资历,祖大寿、洪承畴还有卢象升三人,是最适合担任蓟辽总督一职的,但是,洪、卢二人,多与闯贼交战娴熟,与后金作战则没有经验。祖大寿这人,你也知道,可为大将,而没有帅才之资,更加不是范文程的对手。”
“所以呢?”
“所以老夫就推举了你。”
“我?”杨帆有些吃惊,原本以为封侯就是对自己最大的赏赐了,没想到还来个蓟辽总督,这就有些不可思议了。大明的将官,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可言的。文官领将,和宋朝有些类似。而杨帆不是科举出身,连武官都不是。当初封伯尚存异议,这次封侯,加领蓟辽总督,这难免就有些难以服众了。
“圣上给你这个位子,就是充分的相信你,担不担得起来,要看你自己了。”孙承宗那手伸过去,拍了拍杨帆的肩,道:“你的远见,远比他们要高得多。湖广那条防线,我没记错,是五六个月前筑起来的吧,又是如同大凌河那样算得这么准,有时候,老夫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
“中原难混,起义又需要粮食,要是我,也往湖广去。”杨帆道,“这蓟辽总督,杨帆真的是资历不够,难以受命啊。”
“你还说,当初听圣上的,如今虽说不能封侯,这蓟辽总督又有和不可承受?封侯,确实是褒奖,却没有丝毫的实权。大明自开国,分封的侯爵也不少,如今要饭的、饿死的也不少,没有权,人家充其量见面叫你一声爵爷,背地里要怎么整你就怎么整你。当初你要这般,如今都得自尝苦果。”
“那我不当还不行吗?”杨帆笑道。今日到承天门的时间有些长了,两人聊着。“中原的暴乱,在不久的祭典时,就会昭告天下,推广那新的作物,到时候,收拢民心,还要降低赋税,来安抚民心。你也清楚,每年锦宁防线要耗费多少的军饷,这一点,我也清楚,但也是没办法,总不能将国土拱手让人吧。”
马车停在长安左门,“去吧,再不去,早朝就要开始了。”
“您不去吗?”
“我去干什么?”孙承宗道,“你来了,我就放心了,该回了。”
“我封的是什么侯?”
马车调了头,车厢中传出孙承宗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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