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大黄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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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明大黄袍-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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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孟守应一边的书生站起来,看样子是领头大师兄。拱手道:“我们比试,自然就是诗词对联了。咱们为了公平起见,杨院长,你看这样可好,咱们既可以自己拟上联,当然,那千人出的千古绝对也不成问题,前提得是自己能对得出的。您看如何?”

    “没问题。”杨帆笑道。他坐在石像前边。楼上的李郁欢也赶下来,站在他的旁边。杨帆问道:“郁欢对联、诗词可有造诣?”

    李郁欢恭敬道:“略有研究。”

    “那好,既然原来是客,更何况有些人已经摩拳擦掌,急不可耐了。”

    孟守应道:“既然杨院长都这么说了,我等也就不推辞谦让了。就由不才孟守应先来出体吧。”他踱步一圈,故作深沉地道:“云无心以出岫。”

    李郁欢微微一笑,立刻对道:“鸟倦飞而知还。”这个其实不怎么难对,只不过是出自陶潜归去来兮之中的一句对偶句罢了。

    孟守应有些惊异地看了李郁欢一眼,他原以为这人小小年纪。理应没看过陶潜的词赋,就算看过,也不会如此走心。没想到李郁欢一口便答了出来。

    “万里秋风吹锦水。”

    “九重春色醉仙桃。”

    孟守应眉头一皱,眼珠子一转,道:“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这是个有意思的音形相似的对联。海水潮,朝朝潮,朝朝潮落不仅仅要求形可通假,连音都得相似,确实有些难度。就连李郁欢,都不由眉头一皱,不知道怎么对才工整。

    “怎么样?这位小兄弟。不要急。慢慢想一想,要不要在下在复述一遍?”

    “呵呵。还以为是什么千古绝对了。小把戏罢了。我来!”杨帆喝了口茶,站起来道:“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孟守应的那句话。意思就是,这海水的浪潮,每天都涨潮,每天都落潮。杨帆对的意思就是,天上的浮云弥漫,常常到处弥漫,常常弥漫常常消退,也很是工整。

    “怎么样?这位孟书生。”

    “还请杨院长出题。”孟守应眉头一皱,想不到本来想来个下马威,结果就这么被轻易地接了下来,心中有些不快。后边那些金陵士子纷纷掩嘴偷笑,揶揄道:“小对穿肠没想到也有失手的时候,呵呵。”

    “这年轻人和杨院长都不简单。典故、文句张口即来,就是怪对奇对,也是反应迅敏,实在是高手啊。也不知道杨院长会出什么对子。”

    杨帆笑了笑,道:“我也不像某些人,刻意刁难别人。只出一对,看看能不能有人对得上。”

    “杨院长尽管出便是。”

    “那好。上联是”

    大伙儿都仔细听着,他们绝对不相信杨帆会如此好心,就随便出个对子,定是要刁难这东林九生。

    “上联是:画上荷花和尚画。”

    “什么?这算什么对子?有什么难的?”

    “你这呆子,这对子你反过来读读看。”一边有人听出猫腻的士子笑道。这对子不是简单,而是太简单了,随便都对得上,譬如书中苍松道士书。但是难道真就这么简单吗?关键就是反过来读,你就知道了。

    画上荷花和尚画,反过来读,还是画上荷花和尚画的谐音,这便是回文。顺读倒读都是同一句。这便是汉语言的有趣之处。

    这个对子,比起前边孟守应的那个,更加难了。孟守应也看出是回文,自然就不会胡乱对,确实比较难。他看了很久,也找不出合适的下联来对。后边的东林学子也是苦思冥想,还是没有什么佳对出来。

    杨帆不紧不慢地喝完杯中的茶,笑道:“怎么样,孟生若是还对不出,那就别上脑筋了,免得年少脱发。”杨帆注意道,孟守应苦思的时候,经常性地用手抓头发,有点搔首拽发的意思。

    孟守应抬起头里,冷笑道:“杨院长出的上联,果然是好对子。在下无能,对不出来,还请杨院长赐教。”

    杨帆起身,单手负背,笑道:“这回文联的下联也简单,便是书临汉帖翰林书。孟生认为如何?”

    “书临汉帖翰林书”他抬头看了眼杨帆,彻彻底底没有话说了。

第300章 文比(下)() 
啪啪啪。

    “妙!”

    “果然是妙啊!想不到还真是对得工整无误。”有人在后边击掌赞道。其实吧,杨帆也是卖了个小聪明。之所以此乃千古绝对,其实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画上荷,是个花和尚画的。如果是这么断的句,那么这后边杨帆所对的书临汉帖翰林书就有问题了。不过好在杨帆读上下联的时候,有意四三断句,而不是三四断。

    孟守应有些不甘心地坐回到位子上,似乎就这样认输了。杨帆笑道:“对对子本就是闲暇之余,消遣娱乐之举,孟生此番折戟,莫要气馁啊。”

    “杨院长多虑了。这次在下输得心服口服。”心服口服才怪,绝对是运气好,不知从哪里起来了个高手拟的对子吧。肯定就是那个写楹联的高人出的。此次,孟守应他们没有看到那几个书院的山长,不然,即使是输了,也有理由,定是那些山长大家出手。

    可是如今,不但书院的山长不在,连学生都不在,静静是李郁欢和杨帆二人撑着门面,他们还败下头阵来,实在是脸面上有些挂不住。本来还以为孟守应能拿下头阵,没想到吃了大亏,让他们对杨帆更是高看了一眼。

    “既然比完了,相信各位心里也都有数,究竟谁胜谁负,也不必多少。今日诸位远来都是客,要不就留在书院,吃了饭再走?”杨帆对于这样无聊的文比,十分不感冒,就想着赶紧结束。

    可东林书院的那些人不愿意了。怎么?赢了就像跑吗。一边那个小个子站起来,比坐着的师兄弟也高不了多少,恭敬一礼,道:“素闻杨院长诗词乃是一绝。今日我齐泽林就来讨教讨教,还请杨院长不吝赐教。”

    “不妥。”

    “不妥?”齐泽林眉头一皱,看着杨帆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不知有什么不妥的?”

    杨帆本来就不喜这套玩意儿,来彼此吹捧。天下又有哪些流芳千古的诗文,是为了比斗而写成的?“对联倒也无妨,图个乐趣。而作诗填词,本就是雅事,岂可为争一时风头而为题而作?那样写出来的诗,还有什么意境可言?所以将诗词当做争名逐利的载体,在下是坚决反对的。”

    杨帆这么一说,就是没有得比了。古代可没有那么多考试科目可以比斗。诗词对联。几乎就是一个文人的高低评判了。写得一手好文章,做得一手好诗词,那就是雅士、大文豪,相反,斗大字不识一升,还骂那些穷酸秀才的,不是白丁就是暴发户。

    做官之前,靠的是苦读圣贤书,做官之后,则是世故圆滑。阿谀奉承。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尤其是明清以后,更是如此。

    既然杨帆说了不作诗,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齐泽林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眼珠子一转,道:“杨院长既然不作诗,那就来评一评在下的一位师弟写得词吧。此词是他游学扬州时所写,你听一听,看看有没有您半分才气。

    咳咳。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他吟完。看了一眼周围的诸生,道:“诸位可能都听说了这首绝决词。真是我的一位师弟在长风舫所填。不知道杨院长认为如何?”

    “原来是齐兄师弟所写啊,怪不得找不到人。看来是回无锡了。不知道这次来金陵,有没有他?”

    “那个,杨师弟他还在游学,自然没有过来。如何?杨院长。”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杨帆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抄来的诗作,竟然被人反过来对付自己,便挖苦道:“齐生真的确定,这首好词是你师弟所填?”

    “那那还有假?”他想,应该没有这么巧,金陵的人恰恰那晚在长风舫,而现在恰恰就坐在不器书院之中。只不过,他不知道还有更巧的,那晚的正主现在就坐在不器书院,而且就是杨帆。

    “咳咳。那就奇怪了。难道那晚还有另外一个人作出这首绝决词来?”

    “杨院长此话何意?难道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那个消失的书生,正是我的师弟!我们东林书院的高才!”

    “呵呵。”杨帆站起来,有些不屑地看了东林书院的几个甲生,道:“我本不愿拆穿,既然齐生如此坚定的认为是你们东林的学生所作,那么,请拿出证据来?”

    齐泽林呵笑道:“那杨院长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我师弟所作呢?”

    “因为这首词正是在下所作,怎么?难道你要当我杨某人的师兄不成?”

    “什么?是杨院长所作?怎么可能!这词风,跨度也太大了吧?”一群人震惊地站起来,有些不可思议道。

    杨帆双手负背,笑道:“若是不行,几位可以去在下庄园看看,这户芊芊小姐,正在蔽舍作客,不信的话,可以问她,看看此言是真是假。而且芊芊姑娘手上还有当日在下所写真迹,落款真是在下的名字!”

    啪!

    此话一出,那齐泽林顿时如同散了骨架一般,躺在了椅子上,一副死人样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那主位上的领头人终于是没有脸面在坐下去。技不如人不说,还要拿别人词作冒名顶替,结果还是用的人家的词作,这是丢脸丢到了家。赶紧带着其余诸生,匆匆离去。一个个脸都憋成了猪肝紫。羞愧得都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一边的李郁欢也是震惊到了,他没想到,这如此幽怨的闺阁之词,竟然还真是杨帆所填。从这一刻起,他似乎又得重新好好大量一番眼前这个先生了。一个能从豪放词风,瞬间变得细腻如女子的大词家,确实有些悚人。

    不过杨帆可没有想这么多,送走了诸位学生,看到李郁欢还愣在那里,便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书院既然放假,就请几位山长和行三痴,一同到庄园一聚。”

    “哦,是。先生”李郁欢一个踉跄,匆匆过去叫人。

    杨帆挑了挑眉,自言自语道:“哼,谁叫哥知识渊博呢。”

第301章 晚风起() 
巴蜀峨眉,万年寺钟声悠扬,小和尚宏远急急忙忙跑出来,奇怪,这个时候不应有钟声啊。但是,他的的确确,听到了一声声沉稳、脆亮的钟声。

    大钟“当当当”,被一个老和尚敲地很稳健,足足敲了九下。

    “问禅,还是问道?”老和尚有些疲惫地脱去袈裟,背后渗出的汗水将僧袍的淡蓝色沁成了藏青色。放下撞锤,往寺庙后方走去。

    宏远颤抖地走过去,搀扶住那位枯瘦的老僧,有些担心道:“老祖可是”老和尚摆了摆手,脸上多了一丝苦笑,道:“天凉了,多添点衣服。”

    宏远就更摸不着头脑了,为何老和尚要说这话,天是变冷了,但还没有到很冷的时候,他摸了摸光头上的结疤。

    晚阳如血,老和尚走了几步,回过头道:“今晚的功课我亲自主持。”

    “老祖?”

    “全寺诵经地藏菩萨本愿经。吩咐觉明师弟,将后山的九座天灯点起来。”老和尚有气无力的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不见了。宏远顿时泪如雨下,老祖这是老祖这是要西去了吗?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万年寺都阴云惨淡。

    万年寺在夕阳的裹挟下,暮色有些凝重。钟声响起,那是晚课开始的信号。只是今天,大殿内全寺的和尚都来得格外早。个个都是愁云惨淡,脸色不佳。这里是普贤菩萨的道场,大雄宝殿之内,僧侣穿着青袍,一些老僧,则是袈裟黄袍,静静地坐在那里。

    老僧步入。沉默地走到最前面的蒲团边。老僧没穿袈裟,一身靛蓝色僧袍,显得有些宁静。蓝。给人的就是一种静的感觉。老僧坐定不动,嘴中喃语:“诵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各遣侍者,问讯世尊”小和尚宏远一听到喃喃诵经声。入寺不久,定力尚浅的他早已泪流满面,抽噎着,原本就还不顺溜的本愿经更是念地疙疙瘩瘩。

    一些老僧也是脸色凝重,眼神担忧地看着最前方那几近灯枯的老僧。今天觉岸老祖没有袈裟裹身,身形更加单薄了。

    晚课结束,平常各自回禅房的和尚们都做在各自蒲团上,一语不发。老僧从入定中醒来,看到满寺的和尚都饱含热泪地望着自己,不觉有些困惑。老和尚旋即又看了一眼哭得最凶的小和尚宏远。见他咬着下唇,身体颤抖着,就明白什么情况。老僧起身。一旁的主持上前搀扶,满脸忧色。

    “都回去吧,老衲暂时还不能登上极乐,今日法事,是为一人所做,汝等关心则乱,有见过自己超度自己的吗?”老僧推开主持的搀扶,往后山走去。留下众僧惊喜抹泪,老祖不死。万年寺便有支柱。

    见觉岸老祖不见了踪影,众人才从惊喜中缓过神来。纷纷朝最后那个蒲团望去,既怒又恨地喊道:“宏远!”

    小和尚此时正咧着嘴乐呵。顿时一阵尴尬:“各位师叔师伯,师兄还有小僧知知错了”

    “宏远,罚你抄写地藏经一百遍。”

    “啊,那个宏光师兄,师弟先去打扫塔寺了。”小和尚红着脸,摸着点了戒疤的小光头,有些委屈地往大门靠去。

    “站住!”

    小和尚机灵,跑得快,后边一群同辈师兄撸着袖子,想要收拾这个宏远。

    老僧步履蹒跚。站在后山一个洞口边。洞口外,少年僧入定若磐石,头上黑发如春草般绒出。觉岸看了一眼传经者,双手合十,夕阳下,恍若一尊金身罗汉。“阿弥陀佛,若是想不通,就下山去吧。”

    少年僧依旧静默。

    觉岸摇摇头,步入山洞。别有洞天,九座天灯恍恍惚若繁星漫天。白衣僧人面目安详,拿着一支小竹签,是不是将灯盏中燃烧殆尽的棉线挑出一点。火苗旋即大了些许。

    “真的有逆天改命这一说吗?”白衣僧人不喜不悲,望向老僧。

    “不知,若是死了,也就不用劳烦师弟点天灯了。”老僧抬头望去,上方可见苍穹,此刻已是红光暗淡,即将迎来黑夜。“这两位,都是道门之人。全真、麻衣,都是各有造诣,就是不知道为何会走到一起,而且,伤得如此重。”

    白衣僧走下来,道:“那个年轻男子倒是没什么,外伤重了点。至于那个女子,已经是油尽灯枯了,为何师兄还说有一线生机?真的有逆天改命这一说吗?”白衣僧再次问到这一问题上。

    “也许有,也许没有。”老僧一笑,道:“世间从来没有白赚的事情。想逆天改命的,付出往往大于回报。所以想改命倒不如想想如何知天命。”

    他看了看山洞上的天空,呢喃道:“今夜无云,定然繁星满天。”

    白衣僧人点头赞同,笑道:“师兄不是不信星象。”白衣僧见一处火光微弱,不急不躁地起身挑灯芯,能让九百九十九盏油灯一刻不熄,本身也是一个技术活。

    觉岸老僧帮忙在一处天灯上续上点油,道:“老衲自是不信,百年匆匆,风云变幻,然星辰唯长,故何来星象。”

    白衣僧笑而不语。

    不出老僧预料,今夜繁星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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