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大黄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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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明大黄袍-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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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这办书院可不像您的性格啊。”

    杨帆笑了笑,道:“这些董老不必担心,在下自然有打算,而且已经请了写名儒坐镇书院,就等董老您这座书楼了。价格方面,董老尽管开口就是。”

    董其昌罢了罢手,道:“谈钱就俗气了。老朽年事已高,如今闲退下来,今年年内就要回松江养老了。这尚书府也该让出来,至于这来仲楼,一只找不到可以托付的对象,本来是想让家中小辈过来接手,常年守候。现在杨小友要兴办书院,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这样的好事,老朽怎么可能还要钱呢?”

    “那董老的意思是”

    “送给杨小友了。”

    杨帆有些惊讶,便起身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是在下要办书院,怎么能让董老买单。这书楼,一定不能让董老白出。”

    董其昌罢手道:“这楼,杨小友若是要给一两银子,老夫就不卖了。既然杨小友说不能白收,那老朽也腆着老脸,让族中几个小辈,到时候书院办起来,到您这里来学习学习。杨小友,这样如何?”

    既然董其昌给了个天大的面子,杨帆也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便答应道:“那就多谢董老了。到时候书院院名,一定要叫您老亲自题名。”

    “哈哈,好!好!”

第263章 等一人归() 
龙王爷不长眼,天公就不作美。农忙时一滴雨都不下,现在颗粒无收,快入冬了,河南的秋雨,一场接着一场。马车缓缓驶入一处偏僻的小村庄。穿着蓑衣的赶车夫抬起头,露出稚嫩的脸庞。少年对着车内说道:“你等等,我去找找人家。”

    他跳下车,刚走几步,又转身回来,将马车拉到一棵树边上,系好缰绳,又说道:“马系好了,不会乱跑,你别怕。”对于车里边的那个人,少年真的是呵护地就差拿香炉供着了。

    “恩。”车内传来一个声音。很轻,但听了让少年很有力量。

    这个声音,足以让少年郎开心一阵子。这是今天她对他说得第一句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少年郎就每天开始期盼起车内的那个女孩子,对他说第一句话。

    有时候,大抵就是“我饿了、我想方便”之类的,但也令少年郎激动好一会儿。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犯花痴了,他摇了摇头,甩干脸上挂着的雨水,朝村内走去。

    少年郎步入村子。东村的庄稼汉这时候都已经闲了下来,坐在自己院子内,倚靠这门框抽着旱烟,这烟,大抵是山上土生土长的土烟,过过嘴瘾,卖都卖不出好价钱。妇人们雨天也没啥活可以干,坐在院子里,将湿哒哒的麻搓了又搓。看到一个陌生人走进村子,顿时警惕起来。

    他刻意避开那些不善的眼神,轻叩了几下一户还算宽敞的院门。里边传来低沉的沙哑声,然而那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亢,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开嗓了一般。

    “福贵!是福贵回来了吗?快!快进来!门没锁。”

    少年郎有些犹豫。犹豫是不是要进去。但最后,还是走了进去。院落很大,少年瞧了瞧,收拾得很干净,地上竟然还铺了平滑的地砖。看来以前也是户富裕之家。少年郎摘下头上的斗笠,正是那罗一飞。

    “福贵啊!快进来。大爹眼睛瞎了,看不见了。唉,一年没消息了,你高中没?进来,让大爹摸摸你!”声音有些颤抖。

    罗一飞缓缓走进屋子。看到里边的装饰,不像是个穷苦人家。不知道为何沦落到这等地步。他一眼扫过去,看到太师椅上坐着个老头,手中的拐杖点在地上,似乎只听到一个脚步声。便道:“福贵啊,二郎呢?二郎还在外边吗?”

    “老人家。你认错人了。”罗一飞道,“我不是福贵。”他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老头,似乎是真的看不见。“老人家,你就一个人住吗?”

    老头没有听罗一飞说的话,整个身子慢慢垮了下来,靠在椅背上,呢喃自语道:“不是福贵回来了啊。不是福贵。”他叹了口气。“一年了,还没音讯。”他的手不断地拍着大腿,有些丧气。

    “老人家?”罗一飞侧过身子。看着老头的眼睛,轻声喊道。

    “你有什么事吗?”

    罗一飞张望了片刻,道:“我和舍妹二人,途经此地,天色不早,便想在此留宿一宿。不知道老人家可否行个方便?”

    “随便吧。若是不行小老儿这里脏,后头有间空房。自个儿收拾一下,能凑活睡。”老头似乎沉浸在悲伤之中。不喜说话。屋内静悄悄的,只有雨点打在屋瓦上的滴答声。

    罗一飞眉头舒展,笑着感谢道:“那边多谢老人家了。”他赶紧跑出去,将村口的马车牵过来。他送马车边上抽出一把黄纸伞,撑开来,道:“王王絮儿,出来啦。今晚就在这边住下,等雨停了,咱在走。”

    王絮儿带着头纱,走出马车。罗一飞赶紧伸出手搀了一把,将她引下车。黄纸伞被他举在王絮儿的头上,忽然意识到自己穿着蓑衣,瞬着滴下来的水,都落在了一边王絮儿的衣服上,赶紧道:“衣服要淋湿了,你自己拿着伞。”

    “哦。”王絮儿接过伞,跟在罗一飞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堂屋前,罗一飞脱了蓑衣,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正提着个篮子,从门口走进来。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走进看,是一对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稍稍放松了警惕。

    “哦,大娘。我们是借宿的。”

    中年妇女点点头,道:“哦,那我等会儿帮你们收拾下。”她走进去,将篮子放在桌子上,端出一碗饭菜,道:“叔公,吃饭了。”

    两人看着中年妇人服侍完老人,帮他洗好脸,然后扶进屋子。她收拾好碗筷,道:“你们跟我来。”

    妇人帮着收拾干净一件空置的屋子,里边一张床很精美。一盏油灯点起来,屋子里敞亮了。罗一飞站在一边。

    “能问一下,福贵是谁吗?”

    妇人收拾床被的手停顿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是叔公说的吧?”

    “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一直在念道着这个名字。”

    妇人回过头,道:“是他的儿子。算起来,也是我的一个大表哥了。年纪才不到二十岁,去年到京城赶考,今年我家那个去县学问消息,结果一个很看好福贵的老爷告诉他,福贵缺考,没有参加科举。后来就杳无音讯了。这些事我们都瞒着叔公,怕他知道了难过,就这么整日干等着。都一年了,叔公的眼睛本来就不好,时常流泪痛苦,眼睛也瞎了。好好的一个家,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本来还有点底子,也被一次赤脚贼抢了个精光,唉,都是命啊。”

    妇人收拾好被褥,道:“你们就凑合着在这里睡吧。”

    “多谢大娘了。”罗一飞走过去,道:“絮儿,钱。”

    “哦。”王絮儿从腰间拿出几钱银子,估摸这也差不多了,交给罗一飞。“大娘。我们也没什么吃的,这银子您收着,算是我们留宿伙食的银钱。”

    几钱银子,多于一个农村人家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朴实道:“用不了这么多,你们拿回去吧。”

    “没事,大娘你就收着。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下得完,就收着吧。”

    妇人笑了笑,道:“唉。那我去给你俩做些好吃的。”

    “那就谢谢大娘了。”罗一飞下了山。走入俗世之后,这话匣子更多了。妇人离去之后,他看向坐在油灯下看书的王絮儿,担心地问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都一个月了。”

    他不经意地瞟过那张干净地瓜子脸,油灯下很好看,说不出的好看。王絮儿自从离开京师之后,整个人都有些沉闷冷淡,话也不多。

    她翻到后边一页,看了眼罗一飞,这个保护她一个月,跟她差不多大的小道士。道:“我生病了。”罗一飞嘴巴一滞,“啊?你生病啦。那也不和我说。我给你找大夫去。”

    他刚走到门口,王絮儿便抬起头。道:“没有用的。京师里看过好多大夫了,看不好。”罗一飞的手,从门上放下来,转过身子,看着很安静地看着他的王絮儿,坐回到桌子边上。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看病都看不好的女孩。嘀咕了一句,“真的治不好吗?”

    王絮儿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本书上。道:“说不好,也许能治好。不过大夫治不好,我自己可以治好也说不定。道长说,求生的办法就在这本书上了。”

    “你能治病?”罗一飞的眼睛瞪大了。他有些怀疑王絮儿说得话,道:“那个杨帆他治不好你吗?”

    王絮儿手一颤,眼中出现一丝波动,问道:“你和杨大哥认识吗?”

    “认识啊。”

    青灯下的两人,似乎话多了起来。罗一飞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这个瘦弱的女子。

    “能和我讲讲吗?”

    “我们在道观偷吃的时候认识的。他还耍赖皮,将我师父叫过来,结果我就惨了。”

    “呵呵。”王絮儿掩嘴轻笑,看得罗一飞惊呆了,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你你笑了。”

    王絮儿瞥了一眼呆呆的罗一飞,道:“我不能笑吗?”

    “不是,我是说我是说你笑得很好看。”

    王絮儿看了很久的说,车上看,路上看,就连睡觉时也要默念当中的句子,才入睡。她相信老道说的话,也信苏先生给她这么说的用意,所以,坚信求生的方法就在这书中。“这些天来,多谢你照顾了。真的很谢谢你,一飞。”

    小道士脸颊红红的,眼神飘起来,抓了抓头发,道:“我你我是师叔祖嘱托的,你不必谢我。”他的口齿有些不利落了,说话都是吞吞吐吐的。屋外的敲门声,正好替他解围了。

    “我去开门。”他蹭蹭蹭地跑开了。

    进来的时候,罗一飞手上多了两碗面,热气腾腾的。这年头,能吃上这样的好东西,已经是少有的了。那妇人也是看在那几钱银子上,才将家中剩下的一些白面,混上黍米面,做了顿好吃的,给这两个少年。

    “面来了,快吃吧。”罗一飞将其中的一碗面递给王絮儿,道:“你快吃。吃了身体就暖和了。”王絮儿将碗里一半的面,又倒给了罗一飞,故作生气道:“这么多,你让我吃这么多,变大胖子啊。”

    “啊?你还能变大胖子吗?”罗一飞笑道。

    王絮儿哼哼了一声,闷头吃面。雨淅淅沥沥,这对少年,欲往巴山蜀水而去,还有大半的路途等着他们。而现在,他们似乎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很幸运。

    王絮儿吃了面,便继续坐在桌前看书。罗一飞贴心地收拾起碗筷,靠着屋外接起来的雨水,将碗筷喜好,送回到了一边大娘的家中。却看到那老头,又折返出来,独自一人坐在门槛上,倚着门框发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点点水花。

    他蹲在门槛边上,道:“福贵他是去京城赶考了吗?”

    听到福贵这个字眼,老头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波动,将头稍稍直起来,听着雨声,道:“我的福贵啊,算起来今年也有十九岁了。都说寒门难出贵子,俺不信。福贵他从小就很喜欢读书,背书什么的,在村里最有才气。后来,我怕村里那些顽劣的小子带坏我家福贵,专门从城里聘了教书先生,来教我家福贵读书。”

    罗一飞蹲着,将手垫在下巴底下,道:“你家福贵有你这个爹,真好。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从下在山上跟着师父。”

    “师父?你是小沙弥吗?”老头问道。

    “不是沙弥,就是个打杂的。后来师父走了,我也下山来了,带着自家的妹妹,往老家回去。”罗一飞这套说辞,是王絮儿教他的,算不上骗,至少能够圆过去,算是半真半假,所以他说起来,也没有那么难。

    老头继续讲道:“我家福贵啊,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单纯了。记得乡试的时候,为了背一个昏倒在地的老头儿回家,差点错过了赶考时间。后来还是督学老爷看他一片善心,才破例让他进去考试的。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的中了举人。也算是我老李家祖坟上冒青烟了。”老人讲到这,满脸的灿容,似乎在像罗一飞炫耀着他那个宝贝儿子。

    “可是自从去年上京赶考之后,就一直杳无音讯了,定是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了。我可怜的福贵啊,你难道连你大爹都不要了吗?”老者双手撑着拐杖,哀嚎着。罗一飞扶起老头,道:“你的福贵一定会回来的。你一定要保重身体,等着你的福贵回来。”他将老人扶进屋子,又在门槛上做了好久。他们花了一个月,从京师到了河南。去年到今年十月,足足一年半了,那个福贵还会回来吗?他不知道,京师的城郊,一座已经被踏平了的,连坟包都冲没了的地方,葬着主仆二人——福贵、二郎。

    等罗一飞进屋时,青灯下的那个身影,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摇了摇王絮儿,轻声道:“王絮儿,快起来。这样睡要着凉的。”

    迷迷糊糊的王絮儿抬起头,在他的搀扶下躺到了床上。罗一飞有些紧张地帮王絮儿脱了鞋,将被子盖好。等起身离开时,手心已经出汗了。

    他小心翼翼地坐回到那桌子边上,拿起那本古籍翻看起来。替那个可怜的女孩找着求生的道路。

第264章 有个地方() 
杨帆在董府与董其昌商谈许久后,终于起身告辞道:“那在下就静候佳音了。”

    董其昌站起来,道:“杨小友尽管放心,在下会命人尽快收拾好来仲楼,将书楼腾出来。老朽年迈,腿脚不便,就不送小友了。老福,送杨小友。”

    杨帆拱手道:“那在下就告辞了。董老保重身体。”董其昌都已经年过八十了,自然有些力不从心,坐着谈了这么久,也有些疲惫了。杨帆走出厅堂之后,董其昌的长子才走出来。年纪也五六十岁了,在董其昌面前还是十分的恭敬。

    “父亲大人,这凌河伯已经被削爵了,您为何还要帮他。虽说您卸任之后,我们董府也要迁回松江府老宅,但是这来仲楼可是您老多年的心血。不说这地界,就是这楼、还有后边那块空旷的小丘陵,那都是值不少钱哪。少说一万两银子,才能置办地下来,您就这么拱手送人了?”

    董其昌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惫地闭着眼睛,道:“怎么?心疼了?”

    就算是普通富商,对于这么一处别院书楼,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说这么送人就送人的,若是献给当今圣上也就算了,给一个削爵的小年轻,这是董大想不明白的。只能点点头,道:“只是感觉到有些不值。”

    董其昌抬了抬手,一边的丫鬟扶着他往内厢走去,“以后你就明白值和不值了。我董家万历时候名气就被范昶那混蛋弄得有些臭。当时若不是老夫辞官在家,不愿再惹出是非,岂容他们那些刁民如此猖狂。但也使老夫明白了一些道理。这捐书楼办书院,就是给咱们董家重竖名声的机会。万一我百年之后,这董家谁来撑着?总要你们来挑大梁。”

    “可是父亲大人,这又和捐书楼有什么关系呢?”

    董其昌脚步一停,道:“见识短浅。你真以为这次削爵是杨帆失势的话,那和那帮京师里头深陷其中的人有什么区别?当初出海那次。又有多少人看好他?山西的那块肥肉,又有多少人垂涎,敢动的人,除了他,死过多少人了?他是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难道他被削爵是假的?”董大眉头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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