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跳上岸用绳子将船栓在木桩上,才惶恐不安地:“恩公,我、我没打搅您吧。”
曾孝长亲切地:“没有。宋三哥,好久不见,小长兴和嫂子好吗?”
宋三受宠若惊地:“好,好,谢谢恩公还惦记着。”
“宋三哥,就叫我孝长吧,刚才要不是你叫我一声,我还真没认出是你。九年了,你一直在这里摆渡?”
“我一直是靠摆渡为生,闲时就在江里打点鱼。孝长、恩公,您现在是官爷,我、我本不敢叫您,可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九年了,好不容易才看到您,不叫您就是我忘恩负义。”
“别这么说。宋三哥,你家就住在镇上?”
“不、不是,我家住在对面的山上。您看,山上靠江边的那间木板房就是我家。”宋三指着江对岸靠近江边的一栋木板茅草房,在它后面山上分散地还有一些茅草屋。
曾孝长看了一眼说:“最下面那一间是吗?”
宋三小心谨慎地:“是,是的。我、我想请您去家里坐坐,不知您……”
“我还真想去看一下小长兴,只是我们有事得赶紧走,以后再说吧。”
“行,行!”
“宋三哥,既然你已经认出了我,就得提醒你一下,你千万不要跟人说认识我,包括嫂子也不要说今天见到了我,特别是官府里的人,比如说那两个警察,要是他们问起,你就只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不然就有可能害了我们,也会害了你自己,你做得到吗?”
“啊,我一定不说,一定不说,做得到,做得到。”
邹家全望着江面上有渡船过来,忙小声地:“大哥,有船来了。”
曾孝长说:“宋三哥,我们得走啦,再见!对了,去锡矿山该怎么走?”
“我上去告诉你们。”宋三快步走上码头,指着一条小道说:“顺着这条小路一直往前走,到了前面的岔路口就一直往东,这是一条近路,只用两个时辰就能到锡矿山。”
邹家全赶忙问道:“宋三哥,要是这边有人晚上要过江怎么办?”
宋三说:“这里的人都知道,只要站在这里冲着我家大喊几声,我就会过来渡他过去。”
“谢谢!”曾孝长和邹家全率领战士们沿着小路大步前行……
宋三举着手想说声再见,但又怕别人听到,何况恩人让自己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他,这声招呼就更不能打了,站在那奇怪地自言自语道:“他不像官爷呀,他们都不像官爷呀?”
邹家全回头瞧了一眼愣愣地站在码头上宋三,小声地:“哥,没想到在这里会有人认出你,当时真把我吓了一跳。”
曾孝长说:“我也没想到,当年他就瞧了我一眼,事隔多年他竟然还能认出我。”
“他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吧?”
“瞧他那老实巴交的样子,应该不会,就算他说出去也没人知道我是谁,这无关紧要。从锡矿山回来时,我到真想去他家看看。”
“不会这么简单吧,我们今后有可能会经常来往于资江两岸,要是能在资江上建立一条秘密通道,这里是最佳的地点。”
“看来我俩想到一块了,只是这事不能急,有机会时再说。”
孝勇说:“哥,这个宋三是怎么认识你的,你怎么又成了他家的恩人了?”
曾孝长说:“九年前,他们一家被土匪劫持到山上,正好我带着潘大哥他们去打土匪,就把他们救下了,当时他儿子刚满月,让我给取个名字,我想也没想,就取名叫长兴。我早把这事忘了,没想他却牢牢地记住了。”
孝勇点头道:“哦,是这样。二哥,你刚才吼那两个狗警察的样子,到还真像个坏蛋。”
志强说:“对,吼声又大又凶,就像地主家的少爷。”
志德说:“一点没错,地主少爷骂我们时就是这个样子。”
永吉说:“大地主家的人也都是那样对我们穷人说话,二哥的样子真像。”
邹家全恼火地:“哎哎哎,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吓唬老百姓时,你们说我是好人,我对敌人凶一点到变成了坏蛋,这是什么逻辑。”
曾孝长好笑地:“这是你自己造成的,装坏蛋时装不像,没装坏蛋时却真像坏蛋,活该。”
“哈哈!”战士们快活地笑了,邹家全也自嘲地笑了笑。
兄弟俩率领战士们在山林之间窄小的道路上快步前行,从道上的痕迹来看,这条道很少有人来往,可能是附近的村民上山砍柴或者往返锡矿山的近路。
第93章 危险()
翻过几座山岭,瞧见了前面的一座高山,曾孝长叮嘱道:“弟兄们,前面就是锡矿山,大家一定要记住,不管见到任何人,不该问的不许问,不该说的不能说,服从命令,见机行事,时刻保持警惕,随时准备战斗。”
战士们坚定地:“是!坚决服从命令。”
兄弟俩带领战士们登上一座山岭的峰顶,站在树林中望着山脚下的岔路口,只见行人来来往往。
曾孝长看了一下怀表,已是下午一点,然后和邹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带着志强和永吉先去锡矿山同胡小姐接头。
邹家全便叮嘱道:“志强,永吉,你俩从现在开始就是大哥的警卫员,路上放机灵点,打开枪机随时准备战斗。”
志强和永吉应道:“是!”
曾孝长笑道:“路上要大胆的走,见到谁都不要怕,也可以学着二哥的样子吼几声,别人就自然怕我们,走吧。”
他领着两人走出山林,沿着山道往山下的岔路口走去。
邹家全立刻派出四名战士在四周警戒,然后望着山下的岔路口,孝勇、志德和两名战士站在他身旁。
岔路口,曾孝长看了一下路边的路碑,这里是新化县城通往锡矿山的官道,距离锡矿山只有两里路了。
三人大步往前走去,迎面走来的人瞧见三人威风凛凛的样子赶忙避让,同一方向行走的人要是挡了道,志强和永吉就粗声粗气地吼道:“让开。”
前面的人回头一瞧,吓得慌忙闪到一旁,在官道上带枪行走的人不是官府的老爷也一定是哪家大财主和跟班,谁都不敢惹。
三人一路急行,来到了镇前的山梁上,曾孝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望着对面山上一群群在矿井前出出进进的矿工和无数在选矿场上忙碌的老人、妇女和儿童,心中涌出一种悲怆。
一座座碉堡上和矿井前、及工地上都能看到警察和打手们持枪挥鞭的身影和他们凶恶的嚎叫,远处开阔地里的三座财主大宅仍然是那样的气派和森严。
镇子四周山上的石头茅草屋似乎比十年前又多了许多,还山脚下的集镇依然是那样的繁荣和热闹。
曾孝长扭身轻声地:“志强,永吉,跟着我,一般情况下不要开口说话。”
“是!”志强和永吉镇静地点头。
曾孝长迈步往山下集镇走去,志强和永吉跟随在后。
三人走进镇子,街上人来人往,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官兵、警察和打手一伙一伙地到处游逛,当来到十字街口看到挂着“新化饭馆”招牌的两层木板楼时,曾孝长放慢脚步扫视了一下周围环境,头脑里思考着如万一出现紧急情况时的撤退方向。
当他正准备走向饭馆时,却看到胡小姐已迎面走来,可她并没有穿白色上衣,他的心一紧,难道出事了?
果然,胡小姐面无表情、装着不认识地走过,轻轻扔下一句:“危险,注意我身后。”
这句话让曾孝长的心“咯咚”一下,看来真出了问题,他眼睛盯着胡小姐身后的每一个人,没有发现有人跟踪的迹象。
不行,得想办法问清楚情况。
曾孝长转身对志强和永吉说道:“配合我行动。”然后悠闲地东瞧瞧、西看看,见胡小姐在一小摊前装着选购用品时,他走过去嬉皮笑脸地:“哟,好漂亮的小姐,陪大爷我玩玩怎么样?”
胡小姐气愤地:“你要干什么?”
曾孝长嬉笑地:“大爷我想同你亲热亲热。”说着伸手就抱着她推到街边小声地:“出什么事了?”说完就在她的脸上亲着。
胡小姐挣扎着骂道:“流氓,放开我。告诉我地点,我们必须冒险见面。”
“我在两里外通往新化的岔路口等你。”
“放开我,放开我。记住,如有人跟踪,想办法引开他。”
志强和永吉在一旁不由得惊呆了,两人虽然刚才也听到了胡小姐的提醒,知道她是自己人,可不知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记住了“配合行动”的话,连忙拔出枪虎视眈眈地盯着街上看热闹的人吼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滚开。”
众人瞧着两支黑洞洞的枪口慌忙后退,一些地痞和打手却“哈哈”地笑着叫好。
胡小姐终于挣脱曾孝长的搂抱,哭着跑走了。
曾孝长怒骂道:“妈的,不识抬举。走!”
他朝镇外走去,从胡小姐的话中已经听出,情况确实很严重,此次见面存在着很大的风险。
志强和永吉只得紧紧跟随,两人没闹明白,大哥同小姐到底是咋回事?
走了一段路,曾孝长回头看了一眼,没见有人注意自己时,才继续往前走,当听到街边小贩在吆喝着卖馒头时才想起大家都没吃饭,便上前要小贩把所有馒头都包起来,小贩是又惊喜又慌乱地赶紧用盖馒头的布将几十个馒头包了起来。
曾孝长付完钱后让永吉提着馒头先走,通知二哥到岔路口接胡小姐,他和志强又在街上逛荡。
几分钟后,胡小姐和一名三十多岁、穿着象老板的汉子平静地说笑着走来。
曾孝长立刻警惕地观察着在两人身后出现的人,但胡小姐两人已远远地走上通往镇外的石板道,可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分子尾随,他只好领着志强不远不近地跟着离开镇子,继续边走边盯着每一个从镇里出来的人。
可直致看见邹家全在岔路口接引胡小姐两人消失在山道上,还是没见有可疑的人出现,曾孝长来到岔路口回头确信没有人跟踪才走上山道,快步迈进山林,大家都迎了上来。
汉子紧紧地握住曾孝长的手,激动地:“同志,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胡小姐介绍道:“这是老段,在街上开了家杂货铺,是地下党的负责人。”
曾孝长说:“老段,对不起,我们的身份不便告诉你。”
老段说:“我知道,胡小姐已经交待了,我将服从你们的领导。”
曾孝长说:“胡小姐,出了什么事,怎么没发现有人跟踪?”
胡小姐说:“我和老段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隐约感觉到有人跟踪。”
曾孝长惊异地:“怎么会这样?你昨天才来,难道就被敌人发觉?”
老段说:“昨天胡小姐说有人跟踪她,我也不相信,但她坚持说有被人跟踪的感觉,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们今天才采取这种方式冒险见面。”
曾孝长说:“老段,告密者都查出来没有?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94章 告密者()
老段说:“情况是这样的,今年二月一日,矿山连续发生三起死亡上百人的大矿难,而矿主不给一分钱的抚恤金,我们的同志便组织工人进行了大罢工,要求赔偿和取消对外来劳工实行监狱性的管理,工人有来去自由的权力。”
“经过二十天的斗争,大罢工终于取得了胜利,没想到五天后,敌人一个团的兵力忽然对整个矿区进行了封锁,全镇实行大搜捕,按照名单把秘密工会的主要成员一个不漏的全部逮捕,并且实施就地枪决,二十七名共产党员和工会骨干壮烈牺牲。”
“惨案发生后,上级确定是组织内部出了叛徒,马上派一名同志赶到矿山,对幸存下来的三名党员进行调查,但他们三人都不参与秘密工会的活动,嫌疑被排除。”
“在对六名幸存的工人骨干进行调查时,为了摸清情况,下来调查的同志就下井在工人们中间展开了摸底排查,没想第二天就被敌人杀害。”
“上级又派我和另一名同志下来调查,我便租了一间门面开杂货铺,负责对井上工人骨干的调查了解,另一名同志下井当矿工,负责对井下矿工骨干的摸底排查,但他也在两天后出矿井时被敌人抓住杀害。”
“我认为是井下矿工骨干中间出了问题,就重新秘密发展了十多名骨干,让大家只听不说,观察那几名幸存下来的矿工骨干。”
“一个月后,发现有三个不是骨干的人喜欢探听,只要有矿工在一起闲聊,这三人必跑去听,并好象是无意识地提到罢工的事,我就让矿工们在井下把那三个人抓起来审讯,他们虽然承认是告密者,但不直接与警察局联系,还说是受到一名幕后指使者的金钱诱惑、拉拢,然后又以杀害他们的家属进行威逼,迫使他们成为了密探。”
“当要他们说出幕后指使者时,他们非常的恐惧,宁死也不说,最后还自己撞头自杀,没想到第二天指挥这次行动的一名骨干又遭到了敌人的屠杀。”
“这充分说明不是我们内部骨干中间出了叛徒,还是群众中间隐藏着告密者,他们借平时我们的骨干开展活动时掌握了名单,上报给了幕后指使者,最终造成了惨案,那六名幸存骨干的嫌疑就排除了。”
“可这三个告密者的死,使其他告密者提高了警觉,几个月下来,虽然锁定了五个可疑的人,我却不敢冒然行事,怕不仅最终挖不出背后的指使者,而且会再次损失骨干力量,这样就会打击工人们的信心,便一直不敢轻易采取行动,只能严密监视,想揪出那个幕后的指使者。”
“但这两个月来,敌人似乎也停止了活动,可我隐约地感觉到,这个幕后的指使者一定又掌握了一些骨干名单,敌人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展开屠杀,同志们的生命危在旦夕,可现在敌我难分,我无法采取行动,所以才请求上级派人来协助调查和除奸。”
曾孝长闭目沉思,看来这次除奸行动有很大的难度,如果不找出幕后的指使者,光除掉几个已查清的告密者是不行的。从老段介绍的情况看,这个幕后指使者非常的狡猾、也非常狠毒,但他要掌握秘密工会的组织者和骨干力量,应该不是一名普通工人,必定也是一名积极分子,那些告密者只不过是他布下的棋子,让我们陷入他的圈套,达到保护他自己的目的。
胡小姐也在静静地思考,虽然她知道锡矿山这半年多来发生的事情,但详细情况也是今天才知道,牺牲了这么多的同志,说明幕后操纵告密者的人是个心狠手辣、而且心机狡诈的家伙,他隐藏在工人们中间一点都没露出马脚,说不定还是一个身份很特殊的人,这个敌人如果不除掉,对今后的工作是个重大威胁。昨天下午同老段接头后,就感觉到有人跟踪,可什么也没有发现,难道是自己的幻觉?
邹家全靠在树上苦苦的思索,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出幕后指使者,问题出在哪呢?他真的就这么聪明吗?不暴露一点点痕迹,是不是老段查错了方向?他会不会不是井下的矿工,还是井上的工人?井下很危险,他是告密者和指使者的双重身分,目的是图钱,不会轻易冒险。
老段瞧着曾孝长两人,心里在猜测,他们是从哪里来?能带着一支队伍赶到锡矿山,并且神情非常的镇定和处事不惊,他们必定经过了大风大浪的考验,何况上级指示,他们在锡矿山期间,最终决定权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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