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爹说:“有些故事要亲身经历过才能讲出来的,只是敢不敢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邹家全问道:“刘爷爷,您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刘老爹眯笑地:“为样吧,我先讲一个故事,你们也就知道我想听什么故事了。”
“十年前的冬天,有一支队伍攻占了新化县城,我在黄茅岭也看到了这样的队伍,后来又听说,锡矿山当时也去了同样的队伍,有很多砂丁都跟着那支队伍走了,我们村有两个在锡矿山当砂丁的孩子也不见了。”
“几个月后,没想到其中的一个小伙子又回来了,也就是他回来的第二天晚上,黄茅岭村的两个告密者被人杀了。”
“接着,小伙子去县城开了家杂货铺,怪事也就发生了,害人的警察局长和告密害人的家伙一个接一个地被人杀了,因为被他们害死的人都与那支队伍有关,后来,那小伙子又突然走了。”
“就这样,村里的两个小伙子一走就是十年、九年,没有任何音信,虽然他们家里说兄弟俩是出去学手艺了,可外面兵荒马乱的,到处都在打仗,手艺也没法做呀,再怎么说难道就忙得连家都不要了?”
“可今年这兄弟俩一夜之间就从家里冒了出来,而且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姑爷,没想随着兄弟仨的归来,怪事又发生了,鬼子来时,难民们说在我们山上看到了一伙土匪,有土匪在家门口出现,难道我们自己不知道?”
“同时这兄弟仨又不见了,后来洋溪镇逃脱鬼子追杀的难民说,事先有十多个带枪的人去给他们报了信,要不是他们报信和射杀追赶难民的鬼子,洋溪镇只怕还要死更多的人。”
“说来也怪,鬼子走啦,这兄弟仨也回来了,但几天后三人又失踪了,一走就是两个月,再回来时国军却突然跑来说是要搜查共匪。”
“你们说这怪不怪,怎么只要他们兄弟仨一现身,就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十年前出现过的那支队伍派人回来了?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他们家一下子出现了三个人,想必是要和桃园三结义的刘皇叔、关公、猛张飞那样,回家干一番大事了。”
“所以,我今天特意来听听你们的故事,你们敢不敢讲这十年来的经历?”
全家人静静地听完刘老爹的讲述,知道他已经怀疑曾孝长三人的身份,母亲和秀兰、及孝勇瞅着三人,不知怎么办。
第88章 血誓()
王小虎平静地:“老人家,您的故事听起来很传奇,但我们没有听明白,您是喜欢这兄弟仨回来,还是不喜欢他们回来?您是想警告他们不要给村里带来麻烦,希望他们尽快离开,而是准备帮他们一把?”
刘老爹说:“我老了,不能跟着他们东奔西跑,但如果需要我这条老命为他们跑跑腿,办点力所能及的事,我到非常愿意,同时我很想听听他们真实的故事,最好不要欺骗我。”
曾孝长站起身说:“刘爷爷,我们身上的故事是没有任何虚假的,您看看吧。”
他脱下衣服,胸膛上和背上的二十几处伤痕是历历在目。
王小虎和邹家全也脱掉衣服,胸膛上也各有几处伤疤。
刘老爹站起身,伸出颤抖的双手抚摸着三人的胸膛,热泪盈眶地:“孩子们,你们是英雄啊,我们穷人在盼着你们呀,你们回来后的所作所为,说明红军没有忘记我们老百姓。”
邹家全笑道:“刘爷爷,红军是穷人的队伍,怎么会忘记老百姓呢。只是我们回来,可能会给村里带来危险,乡亲们能理解我们吗?”
刘老爹抹了一下泪说:“放心吧,村里见过红军的人有十来个,只是没想到你们兄弟俩那时候是真的跟着红军走了。十年了,你们身上的伤疤足以说明,死对你们来说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乡亲们会为你们感到骄傲的。孝长,你们这次回来,是不是准备干大事?”
曾孝长说:“对。虽然鬼子投降了,但国民党还会象十年前一样想消灭我们,可我们红军、也就是现在的八路军,不会再让他们得逞,我们的队伍已扩大到一百多万,在北方建立了很多的根据地,八年来,我们在老百姓的支持下,天天在消灭鬼子。”
“这次回来,就是准备拉起队伍,同国民党进行斗争,打倒反动的国民党政府,建立我们穷人当家作主的新中国。”
刘老爹高兴地:“好。有你们在,我们就有了主心骨。以后村里的事就交给我,你们不要再出面,特别是不要再象今天一样,当着那么多人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这样很不安全。”
母亲欣慰地:“刘老爹,孩子们是心里急呀。”
小黑的叫声再次响起,孝勇立刻警惕地跑了出去,大声吼道:“谁?”
“孝勇,我是永吉。”
曾孝长三人赶紧穿上衣服走到门口,只见村里的十多个青年人快步跑上来,高兴地:“孝长哥。”但看到三人身边的刘老爹时,一下子都收住了脚,相互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
永吉慌忙地:“爷爷,您、您怎么在这?孝长哥,我们明天再来。”
刘老爹威严道:“永吉,站住!你们这些臭小子,看见我就想躲,是不是?”
永吉和小青年们低头站在那不敢吱声。
曾孝长笑道:“大家进来坐吧。”
“进去进去,你们呀,怎么看到刘爷爷就象老鼠见了猫。”孝勇高兴地推着大家进屋,母亲她们赶忙把凳子都搬来,让大家坐。
刘老爹不高兴地:“孝勇,你还好意思说,全村的人只有你从小就不怕我,还敢骂我是胆小鬼,我哪胆小啦?”
永吉他们望着孝勇偷偷地乐了。
孝勇嬉笑道:“刘爷爷,我错怪您了。不过从八岁起,我心里就再也没有怕字,别说对您,就是真的要我去死,我也不怕,这是我哥哥们教的。”
刘老爹说:“怪不得,哥哥们是你的榜样,当然什么都不怕了,有出息。”
“孝长,你们虽然回来几个月了,但没在家里呆几天,对村里的小伙子们可能都不太了解,有些话就不好说,我今天就把孙子交给你们。”
“永吉,今后孝长哥他们去哪,你就去哪,死也不能回头。”
永吉看一眼爷爷,瞧一下曾孝长,不解地:“爷爷,孝长哥,你们这是……”
曾孝长拉着永吉坐下说:“永吉,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永吉犹豫地:“孝长哥,我们、我们……”他看着爷爷不敢说下去。
邹家全好笑地:“永吉,爷爷又不吃人,你怕什么,男子汉,有什么事就说出来。”
永吉说:“好吧。孝长哥,我们是来听你们讲故事的,你和家全哥出去这么久,肯定知道外面很多的事,你们能说给我们听听吗?”
刘老爹盯着孙子他们说:“永吉,你们想听孝长哥他们的故事我不反对,爷爷也是来听故事的,但他们的故事与众不同,只能对不怕死的人才能说,你们怕不怕死?”
永吉好笑地:“爷爷,您开什么玩笑,听故事难道还能把人吓死。”
刘老爹认真地:“你们是我看着长大,也相信你们不会害人。这样吧,故事能不能吓死人我不知道,但你们必须跟我发血誓。”他将手指立刻放进嘴里咬破,将血滴在了手掌心里。
曾孝长想阻止都来不及,只能责怪地:“刘爷爷,您没必要这样,我们肯定相信您。”
王小虎他们都用敬佩的目光注视着老人。
永吉他们却吃惊地瞧着爷爷,知道事情严重了,血誓不是一般的誓言,得用自己的生命去承诺的,虽然不知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说明孝长哥他们的身上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一旦说出,这里所有的人都必须永远守口如瓶,不能对外人透露半句,并且要随时准备为孝长哥他们去死。
小伙子们相互瞅了一眼,起身咬破手指,将鲜血都滴在了爷爷的手心里,然后又把血抹在自己的脸上,举起手跟着爷爷庄重地:“我们发誓,永守秘密,宁死不言,如说半句,天打雷劈!”
母亲欣悦地:“孩子们,言重了,都坐下吧。秀兰,我们去外头守着。”
母女俩刚出去,小黑的叫声又响起,秀兰跑回来说:“哥,乡亲们都来了。”
三兄弟和刘老爹他们赶紧出去,村里的乡亲们都举着火把来到了坪里,他们瞧见刘老爹时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小伙子们忙同自家的老人打着招呼,老人们在火光下看到孩子们脸上的血迹时都一下子惊愣住了,当瞧见刘老爹脸上也有血痕时,脸色都变得庄重起来,小伙子们赶忙擦拭脸上的血。
刘老爹笑道:“你们都来了,是不是同我一样,心里有很多的疑惑,想来听听孝长他们的故事,你们已看到孩子们脸上的血了,心里肯定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
“孝长,他们中间至少有十个人在十年前见过你们这样的人,没见过也都听说过,他们今晚能来你们家,说明大家早就心知肚明,只不过都没把那张纸捅破。你们兄弟俩天黑时说的那番话,等于已经是打开了那一扇门,如果你们相信乡亲们,就请大家进屋坐吧。”
“乡亲们,请进屋里坐。”三兄弟和母亲忙请大家进屋,乡亲们也就笑着进屋坐下,小伙子们就只能站着挤在一起了。
母女俩赶紧倒茶,孝勇关上门守在了外面。
刘老爹说:“孝长,也让大家好好看看你们身上的伤疤,把你们的故事都说出来吧。”
曾孝长三人再次脱下衣服,乡亲们和永吉他们都惊呆了,围拢来摸着一个个伤疤,如同在梦境中一般,而且都流下了热泪。
三兄弟就指着身上的伤疤开始讲述,一处伤疤就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一个故事就能引出一段红军和八路军与国民党反动派和日本鬼子浴血奋战的经历,一段经历就能表达出中国共产党为全中国人民谋求幸福的真理和信念。
这一夜,火种被点燃,老人们将永吉等十六名在家的年青人全部交给了三兄弟,那些在外头做工的只要一回家,也将让他们参加革命,同时推举刘老爹为村长,使这座小山村变成了敌后根据地,同黄茅岭村连在了一起。
第89章 一路货色()
天亮后,三兄弟请刘老爹和乡亲们带着柴刀分别去四周山上和路口警戒,让孝勇带永吉他们去山上练习射击,小伙子们瞧着从地洞里拿出来的一支支枪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兴奋地提着枪跑进了屋后的山林。
然后,曾孝长将昨天接头的情况和去锡矿山除奸的任务进行了传达,三人达成一致意见,在鬼子投降,情况不明朗的形势下,必须想尽办法夺取武器弹药,为成立游击大队做好前期准备。
同时,因潘大江他们要在城里做发动工作和准备夺取弹药,一定要抓紧时间对志强、志德和永吉他们进行训练和教育,然后带着他们去锡矿山执行除奸任务。
随后,王小虎去山上指导战士们训练,曾孝长和邹家全去黄茅岭村了解一下地主少爷死后的情况。
兄弟俩来到山上岔路口时,只听见黄茅岭村里鞭炮阵阵、锣鼓声声,志强正好从村里跑出来,看到两人赶紧叫道:“大哥,地主少爷的尸体昨晚运回来了,还来了一些国军,老人们商议后就让各家各户派一个人去帮着干活,志德让我去告诉你们,今天不能去训练了。”
曾孝长问道:“来了多少国民党兵?”
志强说:“来了十多个,都带着枪,当官的还是个瘸子
邹家全一愣道:“瘸子?哥,是黄军医。”
曾孝长说:“志强,听他们说什么没有?”
志强说:“昨晚听那个瘸子讲,李连长的水性很好,怎么也会被淹死,别的没说什么。”
邹家全小声地:“哥,黄军医是不是怀疑狗连长是被人杀死的?”
曾孝长说:“志强,你回去。家全,我们去山上看看。”
他拉着弟弟跑上村后的山林,瞧着下面的村子,只见地主家外一具棺材摆在坪里,道士们穿着宽大的道袍在灵柩前又唱又跳,乡亲们围在四周看热闹。
这时,地主眼泪汪汪地陪着黄军医和十多名国民党兵走出屋,黄军医一拐一拐地在小彭的搀扶下来到灵柩前三鞠躬,然后对地主抱拳道:“李老爷,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我们有军务在身,不便久留,告辞。”然后坐上抬轿,领着国民党兵离去。
山上,邹家全气脑地:“哥,黄军医肯定不是个好东西,我越看越不顺眼。走,这有什么好看的,回家。”
他气冲冲地转身就走,曾孝长跟在后面没吭声,走到山顶时只见刘老爹站在一块岩石上警戒在注视着四周,三人相互人挥了挥手后,兄弟俩回到屋后山林。
王小虎和孝勇正在教战士们趴在地上练习瞄准,他瞧着邹家全嘟着嘴走来,忙上前奇怪地:“家全,怎么啦?孝长哥,出什么事呢?”
邹家全一屁股坐在地上,冲着哥哥叫道:“哥,都是你,昨天要是把他一起淹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他要是怀疑狗连长是被人杀的,黄茅岭村的乡亲们肯定会牵扯进去,到时看你怎么办?我愈看他愈不是个好东西,同那个狗连长是一路货色。”
曾孝长无奈地:“家全,他只不过说那个狗连长水性很好,怎么也会被淹死?这是实话,他并没说是被人杀死的,他要真的怀疑,肯定就直接会说是被人杀的,你说是不是?”
“他嘴上没说,心里肯定已经怀疑了。”
“你这是乱猜,他心里想什么,你怎么知道?”
“我是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难道你就知道?你就记得黄军医帮过你的忙,舍不得杀他,要是有一天真出了事,我看你怎么向党交待。”
王小虎急忙地:“别争了,你们俩都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潘大哥和叔公他们不是时刻在注意黄军医的动静嘛,要是确实发现他做了坏事,到时再杀他也不迟。”
曾孝长说:“我同意。”
邹家全没好气地:“我服从。”
孝勇叫道:“哥,家全哥,你们快来看看永吉他们的瞄准,他们都去山上打过猎,都用过猎枪,根本不用训练也能打仗。”
三兄弟就走过去检查了一下战士们的瞄准和击发,高兴地笑了。
第二天清晨,志强和志德他们赶来训练时,同永吉他们一见面,有些人相互都认识,这下子热闹了,训练的热情更高了。
三兄弟赶紧问了一下地主家的情况,得知地主一夜之间就老了许多,头发也白了,还疯疯癫癫地说,他儿子的魂是被女鬼勾走的,再也不会回来了。乡亲们看到地主那个样子,知道他已经疯了,心里高兴得很。
邹家全这才放心地笑了,曾孝长也笑着在弟弟的头上拍了一下,王小虎瞧着兄弟俩的表情快活地乐了。
第四天下午,战士们正在边训练边兴奋地讨论射击要领时,刘老爹领着大婶匆匆跑来,她气喘吁吁、满脸汗水地告诉三兄弟,黄茅岭村来了好多的国民党兵。
曾孝长立即让战士们回家,三兄弟带着枪来到黄茅岭村的后山上,悄悄地趴在草丛中往山下望去,只见一队队国军从县城方向走来,越过黄茅岭继续向前,村子里并没有国军,乡亲们都站在村前静静地瞅着。
邹家全小声地:“哥,小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