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吼叫道:“吵什么,老子是奉命搜查共匪,我才不管你们结婚不结婚,搜。”
母亲平静地:“慢。长官,你要是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你就一个人进去搜,我决不拦你,但你们要是这么多人进去,我不答应。我们只是些穷老百姓,不知你要搜查什么?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妇女们围上来站在母亲身边,七嘴八舌地指责道:“太不象话了,你们难道都不结婚,要是你们结婚时,洞房还没开始闹,也闯进去这么多男人,你们自己心里舒不舒服。”
军官吼道:“你们想造反了不成。穷鬼们,你们给我听着,这近有一股共匪逃窜到了宝庆地区,谁要是敢窝藏共匪,或者知情不报者,杀。今天我们就是来搜查这股共匪的,谁敢阻拦,就以通共匪罪论处。”
曾孝长赶紧上前道:“长官,您别生气,能不能请您只派几个长官进去搜查,我家就那么一点宽,又藏不住什么东西,您说是吗?”
军官骄横地:“我想怎么搜就怎么搜,还用你这个穷小子来管嘛。”
“李连长,又出了什么事?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听到你的吼声。”
随着声音官兵们让开了一条道,两名轿夫抬着竹轿来到坪里放下,一名穿着少校军服、戴着墨镜的军官不耐烦地:“这么热的天,让我跟着你们出来,真是活受罪。”
李连长忙笑着上前道:“黄长官,辛苦您了,让您跟着我们受罪,真是不好意思。他们这些穷鬼想借结婚来阻止我们搜查,妈的,他们是不想活了。”
少校说:“我只是名医生,本来就管不了你们军事上的事,只是长官有令,让我负责这一片的搜查,听不听是你的事。就这么间破房子,还能藏几十个人?哎呀,人家结婚,情有可原,你也是本地人,风俗习惯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进去搜查一下不就行了。”
李连长忙讨好地:“黄长官,您是少校,我只是个中尉,再说团长有话,有什么事要多听听您的训示,不得违抗。行,我听您的,你们两个,跟我进去。”
他领着两名士兵进了屋,母亲忙把手中的木盘交给儿子,同叔公和孝勇跟了进去,刘老爹忙走到门前看着。
少校站起身,跟在他身后、背着药箱的年轻勤务兵忙搀扶着他一拐一拐地走到桌前坐下,并用扇子给他扇风,他摘下墨镜用手帕擦着汗。
曾孝长一瞧,不由得吃了一惊:“是黄军医!”躲避已经不可能,他镇定地盯着黄军医,不管他能不能认出自己,都必须上前打招呼,看情况还定。便上前微笑地:“长官,您辛苦了。”
黄军医抬头瞅了曾孝长一眼,本来已收回目光,但又不由得惊愣了一下,抬头盯着他张了下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低头面无表情地用手帕擦拭着墨镜。
曾孝长看到了黄军医的表情,见他装着不认识自己,也就只能装着不认识,忙将木盘放到他跟前说:“长官,请吃点瓜子花生。”
黄军医头也不抬地:“小彭,我们就当是来贺喜的,让弟兄们吃点瓜子花生吧。”
“是!”小彭立即对士兵们说:“黄长官有令,我们就当是来贺喜的,大家吃点瓜子花生吧。”
士兵们立即围上来三下两下就抓光了瓜子花生,并毫不客气地占住了酒桌。
第79章 再遇黄军医()
屋内,李连长和两士兵东翻西看,又上楼瞅了瞅,然后走到后院看了看,就只有几捆柴火摆在那,便扭身走进洞房,盯着王小虎喝道:“你是哪里人,为什么不将老婆讨回家,却要来做上门女婿?”
王小虎站起身害怕地:“长官,我是洞口人,前几个月鬼子到了我们那里,父母都被他们杀了,我也差点儿死了,就随逃难的人到了新化,岳母见我孤苦怜丁,就招我做了上门女婿。长官,是你们国军消灭了鬼子,为我报了仇,你们是我的大恩人。您辛苦了,这是点小意思,请收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银元,陪笑着递了上去。
李连长接过银元,走出洞房冲两名士兵摆了下头,又走到灶屋门口,瞧着几名正在忙着的妇女,当看到灶台上和锅里的野猪肉时却笑了,走出屋来到黄军医跟前,奸笑道:“黄长官,可惜新娘子不能看,不知美不美?”
黄军医说:“看来你还是懂规矩的嘛。”
李连长说:“黄长官,现在已是中午,弟兄们也都饿了,是不是就在这喝点喜酒?”
黄军医看了曾孝长一下,又扫了酒席上的士兵们一眼,不紧不慢地:“我不是说过,我只是名医生,不能管军务。只不过今天是人家办喜事,弟兄们要喝喜酒,也得经主人同意才行。”
曾孝长忙笑着说:“长官们辛苦了,这顿喜酒该喝、该喝。妈,开席。”
母亲和叔公心里也早就有了准备,忙让乡亲们帮着上酒上菜,国民党兵们立刻吃喝起来,刘老爹和乡亲们只能避让到一旁,永吉和一帮年轻人站在那敢怒不敢言地瞪着这一群狼吞虎咽的国军。
黄军医、小彭和李连长等几名军官坐在一起,曾孝长忙着给他们倒酒,并叫喊着让孝勇端饭。
国民党兵们吵吵闹闹、嘻嘻哈哈地叫喊着喝酒吃菜,吃饱喝足,李连长心满意足地一挥手道:“弟兄们,走。”
黄军医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了曾孝长一眼,小彭赶紧搀扶着他走到竹轿前坐下,轿夫抬着他就走,随国民党军消失在竹林里……
曾孝长迅速拉着孝勇走到一旁,轻轻地:“你马上从山上跟着他们,如果他们再回来,立刻赶回来告诉我,要是他们去了县城,你也跟着去看看,快去。”
“小黑,走!”孝勇带着小黑跑走了……
曾孝长赶忙对乡亲们歉意地:“乡亲们,对不起,大家也知道,国军来了,这顿饭怎么也免不了,只是害得大家白忙活了一个上午。”
刘老爹说:“孝长,别说了,就是你们家今天不做酒席,他们来了,全村人也得倒霉。”
母亲赶忙地:“乡亲们,家里还有些米和肉,大家帮把手,把碗筷洗一下,我们重新做饭,虽然不能让大家吃饱,但总不能让大家空着肚子回去。”
刘老爹和叔公赶快让永吉他们帮着收拾碗筷,妇女们帮着重新做饭菜……
曾孝长正要进屋,王小虎和邹家全已经走了出来,三兄弟瞅着相识一笑,刘老爹却抽着水烟,蹲在屋檐下用迷惑不解的目光瞧着三人……
黄茅岭村,大婶在门前和小英补着衣服,志强挑着粪桶急步回来说:“妈,姐,快进屋,他们又来了。”
大婶抬头望着国军正从山道上下来,忙拉着小英进屋,志强也放下粪桶走进屋。
国民党兵走进村,乡亲们慌忙纷纷躲避,李连长来到大婶家门前,他停下脚步想了想,扭身吼道:“有吭声的没有,出来一个。”
大婶从屋里慌忙出来,尊敬地:“少爷。”
李连长瞪着眼问道:“你女儿呢?”
大婶低着头说:“她出去了。”
李连长凶狠地:“**婆子,你给我听着,少爷我今天看到有人结婚,想到你家女儿刚出嫁一个月男人就死了,少爷我可怜她,就让她去城里给我当丫环,五天后我回来接她,你们要是不答应,或者让她跑了,我杀了你全家。”
他冲士兵们一挥手,来到村头地主宅子前,四十多岁的地主瞧见李连长领着士兵们走来时,赶紧迎上去说:“儿子,事办完了吗?再到家里坐一会。”
李连长回头冲着远处竹轿上的黄军医问道:“黄长官,是不是再进家里坐坐?”
黄军医说:“别坐了吧,还得赶回城,不然就晚了。”
地主讨好地:“黄长官,您难得来一次,再进屋喝杯茶好吗?”
李连长说:“爹,我们回城还有事。对了,爹,我屋里的丫环上个月死了,一下子还没找到人,弟兄们让我赶快再找一个。我看**婆子家的女儿长得还不错,干脆就让她去,这几天我忙着搜查共匪没时间,过五天我再回来接她,你给我看着点,别让她跑了。”
地主奸笑道:“那丫头是有几分姿色,你手下肯定满意,放心吧,我会帮你好好看着的。”
“走,回城。”李连长和黄军医领着士兵们走了……
村子的后山上,孝勇带着小黑继续从山上跟着国军……
大婶家,母女俩抱在一起悲哭,小英惶恐地:“妈,怎么办?”
志强的嘴唇都咬出了血,气得叫道:“妈,姐姐就是死,也绝不能去他家。”
二婶和志德匆匆进来焦虑地:“嫂子,少爷又来教训你们了。”
“志强,你的嘴怎么出血了?”
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进来不安地:“志强,我听见少爷说,他让你姐姐进城?”
志强咬着牙说:“那个狗少爷,想让我姐姐去城里给他当丫环。”
老人吃惊地:“啊,这个禽兽,不能去呀,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志德气愤地:“志强,我们去找孝勇,把猎枪借来,他要我们死,我们今晚就先杀了狗地主,再杀那个王八蛋。”
大婶流着泪说:“不行,这样会害了全村人。志强,赶紧准备,明晚我们逃走。”
二婶急忙地:“嫂子,要逃我们两家人一起逃,要死我们两家人就死在一起,明晚我们一起走。”
老人无奈地:“只能这样了,我让全村人给你们准备点吃的,明晚帮你们逃走。”他急忙离去。
大婶悲哭道:“弟妹,连累你们了。”
二婶哭泣道:“嫂子,我们说好了的,生死都在一起,永不分开。”
两家人伤心地抱在一起无声地痛哭。
第80章 威胁()
天黑了,曾孝长和母亲招呼乡亲们收拾好一切,永吉一帮小伙子和姑娘、及孩子们便闹开了洞房,王小虎在哄笑声中揭下秀兰头上的红头巾,两人幸福而又羞赧地拥抱在一起。
孩子们就又叫又闹,老人们都站在堂屋里愉快地笑着,邹家全站在洞房门口瞧热闹……
曾孝长来到坪里,焦虑地注视着对面的竹林……
小黑的叫声响起,孝勇笑着跑回来说:“哥,我跟着他们到‘石冲口镇’,他们直接回了县城。”
曾孝长松了口气说:“好,快去吃饭吧。”
孝勇赶紧进屋,邹家全出去笑道:“哥,小虎哥和秀兰还真是天生的一对。”
曾孝长奇怪地:“家全,你怎么不去闹洞房?”
邹家全正经地:“我是哥哥儿,妹妹结婚怎么好意思去闹。”
“哟,我眼中一直爱嬉闹的弟弟,今天看来是真正的长大了。”
“哥,你和胡小姐什么时候结婚?”
“我俩不同,得省委批准。家全,你要是看上喜欢的女孩子,哥哥也帮你把喜事办了。”
“到时再说吧。哥,我有个想法,潘大哥他们十三个人在城里联系可靠的人,我们这段时间同村里的年轻人交上朋友后,能不能去锡矿山找过去认识的小砂丁,红军走后,他们肯定还是会回矿山干苦力,只是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活到现在?”
“家全,你是不是想起张小亮了?”
“是的,十年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弟弟,我想同你说一件事。你知道,九年前,我和叔公、潘大哥他们一起在山上打过土匪,但有件事情一直没告诉你,那伙土匪的头领我没有杀,只打断了他的一条腿,然后把他放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你不是说,那伙土匪无恶不作,连三岁的娃娃都杀,砂丁用命换来的钱也要抢,而且欺凌和杀害了两个砂丁的女人,这样的家伙你怎么能放掉,你是不是认识他?”
“对,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
“是的,当看到他熟悉的身形时,我放下了枪,让叔公他们抓活的,然后我打昏了他,揭下他脸上的黑布时,我哭了,没想到真的会是他,我不忍心杀他,就打断了他的一条腿,希望他今后不要再做土匪,回到杂货铺后,我哭了好久好久,不明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他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坏,当年应该刚满十五岁呀。”
邹家全惊愕地:“他、他、他是张、张小亮?”
曾孝长说:“是的。九年了,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怕你伤心难过。过段时间我们去锡矿山联系一些可靠的砂丁,同时看张小亮会不会在矿山,要是不在,我们就去他家看看。”
邹家全含泪点头道:“哥,不知他现在变好了没有?他爹妈和妹妹都好吗?”
曾孝长感叹地:“唉,但愿他知错能改,不要越变越坏。”
邹家全伤感地“哥,不会的,他会变好的。”
曾孝长说:“当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人要是变坏了,就真的很可怕。”
这时,刘老爹和永吉他们、及乡亲们都欢笑着走出门来,兄弟俩赶紧同母亲、叔公、孝勇、王小虎和秀兰热情地送走乡亲们。
曾孝长瞅着妹妹笑道:“秀兰,哥和小虎还有点事要说,你不会有意见吧?”
秀兰羞气地:“哥,你和家全哥一样坏。”她拉着母亲进了屋……
邹家全奇怪地:“哥,今天小虎哥是春宵一刻,你怎么……
曾孝长轻声地:“小虎,家全,我们遇到了麻烦,黄军医今天跟国军一起来了。”
王小虎和邹家全一齐吃惊地:“啊!你怎么不早说?”
叔公一愣道:“什么黄军医?”
曾孝长说:“那个瘸子少校军官就是黄军医,九年前,是他从汉口把我带到了陕北,我给他当了两个月的勤务兵,才使我有机会回到部队。”
“他今天应该认出了我,却又装着不认识,按常理熟人见面也应该打声招呼,可他什么都不说,这让我很担心。不过,他并不知道我的底细,那两个月他对我也还不错,他是不是认为我是一个逃兵,还不敢认我,因为国民党对逃兵的处罚挺重的。”
邹家全焦急地:“哥,你别想得这么天真,这说明他很狡猾,也很深沉,我们可要多多提防。”
王小虎说:“孝长哥,你准备怎么办?”
孝勇说:“哥,怪不得你让我跟踪他们,他反正是国民党,要我看,杀了他,以除后患。”
叔公说:“对,就象我们当年杀警察局长那样,除掉他。”
邹家全说:“我赞同,这样就可以永除后患。”
曾孝长为难地:“除掉他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可我又觉得不妥,他如果真的要对我不利,今天就不会放过我,所以……”
叔公赶紧地:“孝长,现在关系到你们的生死,不能犹豫。”
孝勇说:“对,打蛇打七寸,斩草要除根。”
母亲出来说:“孝勇,哥哥们的事你少插嘴。”
邹家全急得:“哥,你到底准备怎么做?”
曾孝长说:“照今天的情景看,黄军医暂时还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他可是位少校,杀了他会引起国民党的高度重视,一定会严厉追查,同样对我们不利。叔公,您明天回去后,让潘大江他们时刻注意黄军医做了些什么?但千万不能惊动他,我们根据情况再决定。”
王小虎说:“孝长哥分析得也对,看来只能先这么定下了。”
叔公无奈地:“好吧,我照你们的话去做。”
曾孝长说:“小虎,刚才我和家全议论了一下,战士们都已经回家执行任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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