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磊哭道:“妈妈,是我不好,不该瞒着你。妈妈,我想你。”
大磊接起阿姨的旅行箱,急得道:“阿姨,小磊,快,回家再说。”他奔进了大楼……
李燕一惊,同小磊也迅速跑进了大楼……
大磊打开门进屋,放下旅行箱喊道:“爸爸、爸!”他立即往厨房里瞧了一眼,收回目光时看到了桌子上的纸条,急忙拿起一看,上面写着:“大磊,爸爸回云南了,照顾好小磊弟弟,再见!”他傻了,坐在椅子上泪水长流,伤感地:“爸爸,你一定要走吗?”
李燕母子跑进来,她听到了大磊的话,也看到了他手中的纸条,一把抓过纸条看了一眼,往桌子上一拍,怒吼道:“王小伟,你这个混蛋。”她转身冲了出去……
王小磊拿起纸条看了一眼,呆呆地流下了泪水,抱着哥哥轻呼道:“哥。”
大磊清醒过来,哭呼道:“爸爸。”冲了出去,王小磊赶紧跑出去“啪”地关上门……
兄弟俩从电梯出来飞奔出去,冲到跑边拦出租车,一辆警车在两人跟前停下,段报长探出头问道:“大磊,小磊,你们要去那?”
王小磊奔到警车前叫道:“段叔叔,王叔叔走了,他不辞而别。”
“上车!”段报长等兄弟俩钻进车,边开车边问道:“小磊,你妈妈回来没有?”
王小磊说:“刚回来,看了叔叔留下的纸条,就跑出去了。”
段所长望了大磊一眼道:“大磊,你要去那,是不是想去火车站追你爸爸?”
大磊哭道:“他不留下,我总该去送送他吧。”
段所长说:“大磊,你错了。小磊他妈妈肯定是去追你爸爸了,但能留下你爸爸的人,目前来讲只有你们的爷爷奶奶,只有将两位老人请来,才能解决问题。所以,我们去门头沟,看来我今天要违反规定了。”他打开了警笛,在快车道加快了车速……
大磊默默地坐靠在副驾驶位上,神色伤感地注视着车外,默默地:“爸爸,你为什么要逃避现实,你已经躲了十六年,难道这一生都要这样躲下去吗?”
王小磊坐在后排也在苦思冥想:“为什么要留下叔叔?留下叔叔就意味着将他留在了我家,妈妈到底是怎样想的?从这段时间来看,她一系列的反常举动,似乎并不反对叔叔留下。大磊哥当然是希望叔叔留下,可我呢?哥哥虽然昨晚提到了这事,但我没有想到过要留下叔叔啊。大磊哥哥住在我家,我是求之不得,可留下叔叔,就意味着在我和妈妈之间……唉,我能接受他吗?要是妈妈没追上叔叔,这一切烦恼是否就可以免除,可妈妈她又……叔叔啊叔叔,我真不知道是让你留下,还是但愿你已经离开北京。”
兄弟俩在近两个小时的急驶中,都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段所长也只是专心致志地开车,赶到门头沟的小院时,两位老人已被警笛声吸引,从小院里走了出来。兄弟俩忙下车叫着“爷爷奶奶”,老人喜得分别牵着两人的手就要往家里走,并热情地招呼段所长快到家里坐。
段所长却挡住了老人,焦急地:“大伯,大妈,我问您们一件事。您俩要是同意王小伟回云南,我就上家坐。您俩要是不同意王小伟回云南,就赶紧上车跟我走。”
爷爷奶奶惊愣住了,齐声地:“什么,小伟还要回云南?快走。”急得就往车内钻,兄弟俩慌忙扶着爷爷奶奶上车坐好,大磊继续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段所长又是一路警笛往城里赶……
奶奶急得问道:“小伟是不是要回云南?”
段所长说:“不是要回云南,还是已经要回云南,李姐赶去火车站了,不知找到了没有。”
爷爷叫道:“快给李燕打电话,拦住他,不许走。”
奶奶连连地:“对对对。大磊,你怎么不拦住你爸爸?小磊,叔叔在你家住了这么久,你怎么还能够让他走?”
王小磊委屈地:“我、我没让他走啊。”
大磊回头说:“爷爷奶奶,不是我不拦他,也不是小磊让他走,还是他根本就没跟我们说,留张纸条就不辞而别。”
段所长打通李燕的电话说:“李姐,我是小段,你找到小伟哥没有?没有,火车站都找遍了。我告诉你,大磊、小磊和两位老人都在我车上,他们要你拦住他,不许走。你别急,好好好,我让大磊接电话。”
大磊接过电话,心慌地:“阿姨,北京至昆明的车是几点开?要到晚上六点多,不,他不会坐飞机,也不会回湖南,他不会去别的地方。让我想想,对了,阿姨,你马上去大伟伯伯那,他一定在那里,他说过,要陪大伟伯伯一天,对,肯定在那。好,我们直接去烈士陵园,再见!”
爷爷叫道:“大磊说的对,小伟一定是去了大伟那,小段,我们去烈士陵园。”
段所长松了一口气,关了警笛说:“这下我就不用这样性急了。大伯,大妈,十六年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们,过去是不敢问,也觉得不好怎么问,但今天我不得不问了。大伟哥牺牲十六年了,李姐一直不愿意再找一个,同时,当年小伟哥跪在您二老面前说:‘哥哥的信让他无法再来北京。’我们当时年轻,也没想到其他,只是没想到小伟哥还真的一十六年都不来北京,按理说他和大伟哥的感情那样深,在大伟追悼会前一天两晚的情景就能看出,他抱着大伟的遗体痛哭了一夜,又坐在水晶棺里一天一夜……”
爷爷说:“这件事很多人都记得。”
段所长又说:“这件事说明,小伟哥和大伟哥确确实实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和兄弟,所以呀,我们这些与大伟哥共过事的人都想不明白,小伟哥为什么一十六年都不来北京祭奠大伟哥,李姐又为什么一直不再嫁,其中是不是有隐情,是不是与大伟哥最后的遗言有关?可大伟哥的遗言又只有小伟哥和李姐知道,您二老这么多年来,难道就没听李姐提起过?”
大磊这时也扭过头迷茫地:“爷爷,奶奶,我今天也想问段叔叔同样的问题,我懂事以后,外公外婆都一直让我爸爸给我找个新妈妈,爸爸就是不同意。我读高中后同爸爸住在一起,常常看见他偷偷地哭着在看两封信,我觉得奇怪,也就乘爸爸不在家时偷看过很多次,才知道是大伟伯伯留给爸爸的遗书,一封是七九年写的,那我能看懂,一封是、上面没有年月日,就歪歪斜斜地写着一行字:‘小伟,如果我发生意外,李燕要是同意,请来北京照顾好我的妻儿。大伟。’”。
段所长吃惊地:“大磊,你没记错吧?”
大磊说:“没有。我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大伟伯伯牺牲前写给我爸爸的,但当时我看这封信时,只认为这是大伟伯伯对我爸爸的临终托付,没有想到其他。今年高考后,我又偷看了那封遗书,并产生了怀疑,联想到这些年来的事,为什么爸爸非常想念大伟伯伯和小磊弟弟,却又为何不来北京?为什么他一直要对你们隐瞒我妈妈已经去世十六年的事实?于是我就偷偷地把大伟伯伯的遗书复印了一张,想找机会问一下爷爷奶奶。到北京后,我从阿姨身上看出,她对我爸爸十六年来隐瞒我妈妈的死感到很气愤,及张伯伯那天在烈士陵园同我爸爸的对话,我猜测和联想起来一些事情,但我又不敢肯定,这个谜底只能由爷爷奶奶解答了。”
段所长忙问道:“大磊,那封信的复印件你带在身上没有?”
大磊赶紧从裤袋里掏出复印件说:“段叔叔,这就是大伟伯伯写给我爸爸的遗书,我昨晚特意带在身上,就是想今天问爷爷奶奶的。”
段所长接过仔细地看了一下说:“看来我和大磊猜测的一致,这封信的谜团就只能让二老给出答案了。”
王小磊急忙从段所长手中取过爸爸写的遗书,上面真的是这样写着:“小伟,如我发生意外,李燕要是同意,请来北京照顾好我的妻儿。大伟。”他愣愣地想:“这不就是让小伟叔叔照顾我和妈妈嘛,还能有什么意思?”
爷爷从小磊手上拿过遗书,和老伴一起认真地看着,他老泪纵横地:“十六年了,我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封遗书,回想起当年的情景,真是心如刀绞。那天如果不是我们进城,大伟和李燕就不会陪我们上街,大伟也就不会单独去追匪徒。事情发生的过程中,我们三个人只能眼睁睁地在后面焦急地跟着,惨案发生后,我们跑上去抱起血泊中的大伟,他只对李燕说了一句:‘生下孩子,还当警察。’虽然我们后来知道,大伟出事前的一天,对自己的生命有过预感,小伟也在云南感应到了他哥哥紧张的心跳,兄弟俩还通了电话,可当天并没出事,第二天就发生了惨案,小伟又感应到了他哥哥的临终召唤,匆匆赶来北京送别他的哥哥。”
爷爷悲苦地:“安葬好大伟后,我们才知道,大伟在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时,给小伟留下了这封信,但只有李燕和小伟知道内容,我们事后也多次问过李燕,信里写的是什么?但她就是不说,要是早知道是这样的意思,也就不会让两个孩子苦了十六年,人生又有几个十六年啊?”
奶奶哀叹道:“唉,上个礼拜天李燕回家来,我们才知道,大磊的妈妈就象大伟牺牲前对我们说的那样,早就离去了,只是小伟没有告诉大伟,但大伟却感应到了弟弟的悲痛,他们兄弟俩真的心连着心。不仅大伟能感应到弟弟的悲痛,小伟也能感应到他哥哥的痛楚,大伟遇刺不到两分钟,小伟就从云南打长途到北京的寻呼台,连续地呼叫他哥哥的BB机,内容是:我是小伟,速回电话。”
段所长哭着说:“这件事我知道,当时是我给小伟哥回的电话,他接电话时第一句话就是:‘大伟哥,你吓死我了。’当我告诉他大伟哥受伤的消息时,他就说立即坐飞机赶来北京,是我去机场接的他,到医院后,大伟哥听到了弟弟的声音才最后离去。小伟哥那一天两夜一直抱着他哥哥没有松手,让他哥哥在自己的怀中度过了人世间的最后两天,他的情感深深地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为他的情义所触动,默默地陪伴着他哭泣。”
爷爷奶奶拥抱着在一起痛哭,兄弟俩也哭出了声。
大磊擦掉眼泪回头安慰道:“爷爷奶奶,请节哀,身体要紧。”
王小磊也边抽泣边劝慰着:“爷爷奶奶,别哭了。”
爷爷抹去眼泪,哀怜地:“十六年来,小伟在写给我们的信中,一直坚持说自己的妻子还活着,今天我们终于明白,就是这封信和信中的这句话,让小伟一十六年不敢来北京,也不敢说出妻子早就去世的消息。但他一直坚守着他和大伟在战场上许下的诺言,每月都按时给我们寄钱,十六年没有间断,可又对我们隐瞒着自己的一切。李燕生下小磊后,我们也曾经劝说她改嫁,但她就是不同意,她只是说,她爱大伟,也相信大伟,如果她再嫁给别人,百年之后将无脸再见大伟。”
奶奶说:“但我们一直没闹明白的是,李燕从不给小伟写信,只是每当小伟和大磊写信回家时,她就回来看信,让我们代问一下大磊的情况。小伟在来信中也只问小磊怎样了,别的也不问,提都不提李燕。现在想起来,倒是我们两个老的糊涂了,小伟和李燕当年是突然接受不了失去大伟的伤痛,所以就不承认大磊的妈妈已死,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让李燕死心。还李燕呢,其实她早就知道小伟在骗人,她从小伟能在几千里之外感应到大伟的死,就相信大伟感应到大磊妈妈的死是一样的可信,但她嘴上就是不对我们说,因为她知道小伟总有一天会来北京看大伟,而且我们提出要去云南看小伟都不同意。”
爷爷又说:“没想到这两个人都倔强和固执的很,一个就是再怎么想念大伟和小磊,也坚决不来北京,以为时间长了李燕就会嫁人,一个就苦苦的等,她就不相信小伟会不来北京看大伟,只要小伟来了北京,他就不能违背他哥哥的遗言。就这样,十六年的青春白白的浪费了。这些要不是李燕上个礼拜天回来主动跟我们说起,我们还明白不过来,本以为这次小伟不会走了,没想他还是要走。他就是走了,我们拚了这两条老命,也要去云南把他追回来。”
大磊明白地:“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阿姨恨得我爸爸要死,见到我爸爸就没一句好话,还我爸爸看到阿姨就害怕,连电话都不敢打,他们两个人就象一对冤家。”
奶奶生气地:“大磊,你这孩子也是,五年前你写了一封信给我们,问小磊弟弟好不好?长得怎么样?我们回信时还特意问你妈妈的情况,你倒好,信也不给我们回了。李燕这次说,是你爸爸不许你说,还打了你。四年前你打电话给阿姨时,也帮着你爸爸骗人,说你妈妈还活着。你这样聪明的孩子也会犯错,就不知道偷偷地给我们写信、或者打电话?唉,这不仅害了你爸爸,也害了李燕阿姨,更害了你自己和小磊。一个从小就没有了妈妈,一个从小就没有爸爸,真苦了你们啦。”
大磊嘀咕道:“我不知道我爸爸骗人是这个原因,不然我早就说了。”
奶奶叫道:“你呀,就是太崇拜你爸爸了,就信你爸爸什么做生意亏了三十万块钱的慌话,把家里的房子卖了也同意。反过来你爸爸把三十万块钱寄给我们时,说是做生意挣了很多的钱,你小磊弟弟倒是住上了新房,却害得你们父子俩吃苦,捡破烂、当装卸工、挣钱还债,真是让我们不可想象。”
“奶奶,那三十万块钱是……”大磊吃惊地回头盯着爷爷奶奶,但即刻又笑道:“我爸爸这事也没做错啊,没有那三十万块钱,我这次来北京就不会和小磊弟弟住在一起,也就只能住宿舍了。”
奶奶疼爱地:“你这孩子,心地这样善良,真是难得。”
王小磊也为大磊这种豁达大度的心境感到敬佩。
爷爷感叹地:“大磊,你和你爸爸一样,心里只有你小磊弟弟,怪不得你阿姨说,你是又倔强又傲气又可爱又通情达理,小磊又好喜欢你,你俩就是一对亲兄弟。”
段所长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大磊和小磊的感情就象他们的父亲一样,肯定亲密的很。只是这次能不能将小伟哥留下来,开始我认为只有您二老能做到,现在看来关键还在你们兄弟俩身上,毕竟你们都已这么大了,你们的思想将左右着大人的决定,不知你俩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大磊回头担忧地瞅了弟弟一眼说:“我、唉,先找到我爸爸再说吧。要是、其实我爸爸也说的对,十六年了,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平静的生活,如果……”
奶奶着急地:“大磊,难道你不同意你爸爸留下来?”
大磊为难地:“我、可有些事情,不是我和爸爸能决定的。如果、或者说、不如让他先回云南,以后再说吧。”
爷爷恼火地:“大磊,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如果、或者、不如?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怕阿姨和小磊……”他扭头盯着孙子道:“小磊,你难道有什么想法?”
王小磊慌忙地:“爷爷,哥说的对,先找到叔叔再说。还有,我也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为什么十多年来,你们和妈妈在我面前怎么从不提起小伟叔叔和大磊哥?”
爷爷瞪着他吼道:“你还好意思问,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对你爸爸总是存在一种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