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军医听到吼声跑过来喊道:“孝长,住手。”然后挥手就抽了少尉一耳光,骂道:“他是我带来的小老乡,你也敢欺负,你算老几,滚!”
少尉吓得慌忙跑走了。
事后曾孝长才知道,原来黄军医是军长的外甥,别说小小的少尉,就是团长、师长都不敢得罪他。这下曾孝长的日子就好过了,有黄军医罩着,谁也不敢再欺负他。
十二月十二日,西安事变暴发,国民党军乱成一团,曾孝长这下高兴了,蒋介石被抓了起来,国民党军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又过了十五天,黄军医高兴地告诉曾孝长,西安事变和平解决,蒋委员长已经回了南京,国军不同红军打仗了,国民党和共产党要联合抗击日本侵略者,不再打内战。
曾孝长这下又不相信了,国民党一直都想消灭红军,而且他们口头上说不同红军打仗,但没有一点撤兵的迹象,这不是明摆着还要与红军为敌吗?他就故意问黄军医,既然不同红军打仗了,能不能带自己去看看红军是什么样子?
黄军医就说远着呢,并且去哪都要带着他,使他多次想逃跑的机会都落了空,气得他真想一枪崩了黄军医,可又于心不忍,因为他毕竟对自己很照顾,杀了他有点不够义气。
一九三七年二月一日,黄军医一大早就将曾孝长叫醒,让他赶紧打水洗漱,说要去西北军看一个朋友。
曾孝长心里立即做出了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离开,就是死也不再呆在国民党军队,他迅速将书和字典、及妈妈做的两双布鞋装进挎包,跟随黄军医坐进吉普车,沿着黄土公路一路颠簸,到达西北军驻扎的一座城镇,等黄军医和迎出来的军官亲热地进屋后,他赶紧轻声问一名士兵,红军离这里有多远,怕不怕跟红军打仗?
士兵告诉他,西北军不同红军打仗,前面十里的小镇就有红军。
曾孝长便立即悄悄地溜出城镇,绕开哨兵登上一座黄土坡,迅速向前飞奔,再翻上一座高高的黄土坡时,不仅看到了黄河,而且瞧见了远处小镇上高高飘扬的红旗。
他立即撒腿向着红旗飞奔而去,他的心已经沸腾,当眼中看到了两名红军哨兵和军帽上的那颗红星时,他的热泪如泉水般流淌了下来。
听到哨兵“站住”的断喝声时,他气喘吁吁地抓起帽子甩在地上,解下枪、脱下身上所有的衣服和皮鞋,只穿着裤衩、光着脚立正站在寒风刺骨的雪地里,用激动而又颤抖的声音哭吼道:“红六军团、先锋团战士、曾孝长、请求归队!”
两名红军哨兵惊讶而又小声地:“他是曾孝长?快去叫团长、小虎和家全。”
一名战士立即向小镇里跑去。
曾孝长继续不停地哭吼着:“红六军团、先锋团战士、曾孝长、请求归队!”他的哭吼声在原野、在天空中久久地回荡……
第48章 重逢()
小镇内,红军战士们和乡亲们都从屋里跑了出来,邹家全威风凛凛地挎着双枪和王小虎、团长也从一间小院里奔出来,静静而又惊呆地听着镇外传来的哭吼。
哨兵跑来欢叫道:“团长、小虎、家全,曾孝长、他说他是曾孝长……”
团长吼叫道:“全团集合!”
邹家全和王小虎惊醒过来、向镇外飞奔而去,激动的泪水已经流淌,跑出镇来看到站在那哭吼的亲人时,两人哭喊着、呼唤着:“哥哥!”“孝长哥!”
“家全!小虎!”曾孝长张开双臂拥抱着两个弟弟,三兄弟紧紧搂抱在一起,哭着、叫着、呼喊着……
“嘟嘟嘟——”军号声响起,一大队红军战士跑步来到镇前的道路上,迅速列队站在两旁,团长领着营连长们迎了出来,他雄厚的口令声也同时响起:“立正——”
王小虎和邹家全也迅速流着泪立正注视着哥哥。
曾孝长热泪盈眶地大步向前,走到团长跟前敬了个军礼,用颤抖的声音响亮地:“报告团长,红军战士、曾孝长、伤愈归队。”
团长眼眶里含满泪水激动地:“我代表全团指战员欢迎红军战士曾孝长伤愈归队,敬礼!”口令声中,他举起了左手,全体战士行持枪注目礼,干部行举手礼。
“团长!”
“孝长!”
曾孝长和团长流着热泪拥抱在一起,所有的红军战士都哭了。
“孝长!”
营连长们围上来同曾孝长拥抱,山岭中为了全团不至于被敌人消灭,重伤员们舍身赴死,长征途中又倒下了无数的战友,没想到今天还能与在险境中生存下来的重伤员重逢,怎不让人激动和欣慰。
邹家全和王小虎抱着哥哥丢掉的东西和衣服跑过来,把棉衣给他披上。
曾孝长一把就把棉衣甩在地上,吼道:“我穿了两个月国民党的衣服,我再也不穿了,我是红军,我要穿红军的军装。”
团长迅速脱下自己的棉衣给他穿上道:“走,回团部。”
邹家全和王小虎即刻拉着哥哥的手,一些认识曾孝长的红军战士也纷纷围上来握手,大家簇拥着他向镇里走出……
这一天,是曾孝长一年多来最开心的日子,他重新穿上了红军军装,戴上了红军军帽。同时也是先锋团的战士们最欣慰的日子,大家静静地围站在团部小院外,听曾孝长讲述在山岭中如何脱险、又千里迢迢返回新化开杂货铺、组织码头工人们杀警察局长和告密者、歼灭土匪的经历,及在汉口认识黄军医、跟随他到陕北、当了两个月国民党兵的过程。
当他询问一营长等好多认识的战友时得知,从新化出发的红军战士有一大半牺牲在长征路上,如果不是沿途有很多的穷人参加红军,先锋团剩下的人只怕连三分之一的人都没有了,他们到达陕北后就一直驻守在这座小镇,负责守卫通往延安的第一道防线,保卫党中央和***的安全,没想到曾孝长正好闯入了老部队的防区,这才有了激动人心的一幕。
晚上,三兄弟坐在坑上兴奋地交谈,团长进来说:“孝长,我把你归队的情况在电话中向贺龙同志做了汇报,他让我将你这一年多来的经历全部写成书面材料上报,特别是组织码头工人除奸铲恶的事情写清楚,我们将为你请功。”
曾孝长笑道:“团长,我自己写吧,不对的地方你再帮我修改。”
团长吃惊地:“你、你能写?”
曾孝长赶紧从挎包里掏出书和字典,翻开字典第一页指着“胡碧云”三个字说:“她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差不多教了我一年的字,这本字典也是她送给我的老师。还有,这本书我基本上都读熟了。”
团长兴奋地:“好,看来我们团里有一个秀才了。”
邹家全拿起书,吃惊地:“哇,哥,这么厚的书你都能读?”
王小虎拿起字典,惊讶地:“这本书是老师?太神了吧。”
团长生气地左手在炕上一拍,训道:“亏你俩还好意思说,这几个月没打仗了,我想教你们认字,就像是让你们下油锅,只差没气得我吐血。家全,小虎,你俩给我听着,从明天开始,让孝长每天教你们五个字,认不出,写不出,就别想吃饭。听到没有?”
王小虎和邹家全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是!”
邹家全拉着哥哥的手,委屈地:“哥,为了认字,团长天天骂我。”
曾孝长好笑地:“团长骂你是为了你好,哥哥要是不认得字,就还来不了陕北。从明天起,你教我左手打枪,我教你和小虎认字,好吗?”
“好好好!”邹家全说到打枪,兴趣就来了,高兴地连连点头。
曾孝长认真地:“不过,你们俩要是没完成一天认五个字的任务,每错一个字我就罚你俩重写一百遍,记住了吗?”
“啊,比团长还厉害,我们完了。”
王小虎和邹家哭笑不得地相互瞅着,低下了头。
“哈哈!”
团长和曾孝长开心地大笑起来,这是欢乐的笑声,是自信的笑声,是战友重逢后最愉快的笑声,从今天起,大家又将并肩战斗,去迎接更严峻的挑战。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下午,团部小院内,曾孝长站在屋门口左手举枪,认真地瞄着墙外二十米开外一棵枣树上吊着的一颗小石子。
王小虎、邹家全坐在坪里用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中国共产党万岁”。
邹家全写完赶紧扭头叫道:“哥,我写完了。”
曾孝长低头看了一眼,夸赞道:“不错,写得很好。”然后又看了一眼王小虎写的字,笑道:“小虎,今天看来不用罚你写一百遍了。”
王小虎苦笑道:“孝长哥,这几个月来,我写错一个字,你就罚我写一百遍,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家全还好,比我聪明,要象我一样老挨罚,他不哭才怪。”
邹家全不服气地:“哥,你天天就知道考我们,今天我们也要考考你。你的左手已经练了几个月,我们也想看看你练得怎么样?”
曾孝长自信地:“可以呀,保证能打中目标。只是不许随便打枪,怎么考?”
王小虎说:“这好办,让团长批准你打几枪不就行了?”
团长从屋里出来问道:“什么事让我批准,今天的字写完了吗?”
邹家全赶忙说:“写完了。团长,你检查。”
团长上来看了看说:“不错,字认得越来越多,也写得越来越好,看来孝长的惩罚法,比我的骂人法有效果。”
王小虎说:“团长,我和家全不服。孝长哥就知道考我们,他左手已经练了几个月,你也应该考考他。”
团长高兴地:“好,今天我也考考孝长的双枪。走,去训练场。”
他大步走了出去……
第49章 无眠的夜晚()
邹家全这时反到后悔了,冲着王小虎就是一拳头,嘟着嘴骂道:“小虎哥,你坏。”
王小虎一愣说:“我、我哪又得罪你了?”
邹家全说:“我就随便说说,你偏要团长考我哥,要是我哥没考好,我打死你。”
王小虎傻了,慌乱地:“这、这是你先说出来的,怎么现在反而怪起我来了。”
邹家全不讲理地吼道:“我只是说着玩,你却当真,我哥要是出了笑话,我就不再叫你小虎哥,也不再理你。”
曾孝长伸手抱着两人的肩说:“放心吧,没事。就是没考好,以后再加紧练不就行了。弟弟,不许对小虎哥这样。快走吧,别让团长还以为我不敢考了。”
三兄弟跟随团长来到训练场,红军战士们在练习刺杀,在口令声中,端着步枪对着一个个上面写着日本鬼子的草人刺了下去。
营连长们见团长一行走来,忙下达了立正口令。
团长吩咐大家休息,吩咐几名战士在训练场周围捡了十块破碎的碗片,插在二十米外的黄土坡上,然后一脸严肃、不动声色地瞧着曾孝长。
战士们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便好奇而又静静站在一旁注视着。
邹家全小声地:“哥,求你了,这不是打仗,你没打过双枪,要是没打中,会被大家看笑话的,团长也没说让你打双枪,你还是用单枪吧。”
王小虎心里也有点毛了,不安地:“孝长哥,用一支枪打吧,不然家全饶不了我。”
曾孝长望了望在黄土坡上闪着白光的碗片,吐出一口气,镇定地:“小虎,把枪给我。”他抽出了自己的手枪推子弹上膛。
王小虎有点犹豫,见团长在瞪着自己,只得把枪抽出来推子弹上膛后交给曾孝长。
战士们顿时惊异地议论着:“哇,双枪?”
“他兄弟俩是不是想比赛?”
“别出声,看着吧。”
曾孝长将双枪平举在胸前,双眉一皱、双眼如同两道电光直射前方,上前一步双手住前一送,双枪就喷出了火焰:“叭、叭……”
连续就是十枪,没有任何的停顿,十块碗片一片接一片被击碎,他放下枪自豪地笑了。
“哥哥,你好棒!”
邹家全欢喜地扑上来,双手搂着哥哥的脖子吊了起来,然后又拉着王小虎的手,亲热地:“小虎哥,我不怪你了。”
王小虎无奈地伸手揪了一下他的鼻子说:“你呀,我这个哥哥真难当。”
“啪、啪、啪!”三下掌声响起,不,是团长的左手拍在大腿上,他狂笑道:“呵呵,这真他妈的神了,曾孝长,邹家全,你们兄弟俩真是一对活宝贝,枪在你俩手中变神了,我们团又出了一个双枪将,等会我就给你佩双枪。”
战士们在惊讶中清醒过来,拼命地鼓掌叫好……
深夜,曾孝长兄弟俩坐在炕头上兴奋地在煤油灯下擦拭着四把手枪,团长和王小虎推门进来说:“还不睡,有了双枪就觉也不睡了。”
王小虎忌妒地:“有了双枪,我也睡不着。团长,你偏心。”
团长好笑地:“你左手又不能打枪,发给你两把枪也没用啊。”
王小虎在炕头坐下,噘着嘴:“我左手受过伤,当然打他们兄弟俩不赢。”
邹家全搂着他的肩,讨好地:“小虎哥,我和我哥的枪法都是你教的,你是我们的好教官,这有什么不高兴的。你也说过,我是你弟弟,我哥也是你哥哥,我们是三兄弟,怎么到了这时候,你却分得这样清楚。”
曾孝长也搂着他的肩,亲热地:“小虎,你左手受过伤,不能打双枪,这是特殊原因造成的。别生气了,不然我这当哥哥的心里也不好受。”
团长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说:“小虎,你知足吧,现在你们三兄弟团圆了,应该比什么都高兴。家全对你比谁都好,整天小虎哥小虎哥叫得全团都眼红,连我这个团长都不放在眼里,一声哥哥都不叫,你还要怎样。快睡吧,一点钟啦。”
王小虎这才乐了,三兄弟头碰头地顶了一下牛,同团长一起脱衣钻进各自的被窝。
“嘟、嘟——”隔壁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团长翻身坐起来穿衣服,曾孝长三人也迅速起身穿衣。
一名战士冲进来说:“团长,快,贺总电话。”
团长冲了出去,跑到隔壁抓起电话说:“贺总,什么?是,是,保持稳定,注意西北军的动态。”他放下电话,冲站在门口的王小虎三人急促地:“快,通知营连长们全部来开会。”
“是!”三兄弟冲了出去。
团长走到地图前,用红笔在标着“北平”的地方划了一个圈,然后转身气愤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值班的战士不解地盯着他。
营连长们随三兄弟匆匆跑进来,瞧着愤怒的团长也不由得一惊。
团长伸手指着地图道:“同志们,两小时前,也就是七月七日夜里十一时,日本帝国主义对北平的卢沟桥发动了进攻,国民党第二十九军官兵已奋起反击。上级命令我们保持稳定,注意西北军的动态,防止过激事件的发生,听从党中央的命令,即时做好开赴抗日前线的准备。命令全团,做好应变准备,没有命令,任何人不许开枪。”
“是!”营连长们情绪高昂地迅速离去。
“叭叭叭……”远处传来杂乱而又激烈的枪声。
团长扭身冲出门外,三兄弟紧随在后,只见远处的天空中,子弹划破夜空的红光在飞舞,全镇的人们都出来了,惊惶失措地注视着,来到镇口前,战士们已迅速在营连长们的带领下奔赴各个阵地。
马蹄声声,口令声中,一名战士骑马跑来,见到团长后下马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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