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孝长瞅着街上来来往往在雨中行走的人们,当看到一个个戴着斗笠、背着宽大的蓑衣、几乎掩盖了大半个身子的行人时,他眼睛一亮,转身轻说道:“今晚行动,而且雨下得愈大愈好,看来老天都要惩罚他们,只是不知道他俩今天去不去赌场?”
潘大江肯定地:“去!他俩每天都要去。”
“那就好办,你们看我这个办法行不行?”曾孝长小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潘大江兴奋地:“好办法。不过,今晚的行动我不同意你参加。一是这十二个人都认识你,不能让他们知道;二是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行动,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变心,万一出了事,对你非常不利。何况你的主意很好,我们十三个人对付两个混混完全没问题。”
曾孝长说:“那好,我和叔公做接应。你记住,把他们集合在一起才说出行动计划,只是说报仇,不要说其它,如果有一个人不同意,或者犹豫,今晚的行动取消。”
“知道了。”潘大江戴着斗笠、背着宽大的蓑衣出门后消失在大雨中……
下午,小碧云举着雨伞跑来,曾孝长赶紧拉着她走进卧室,用毛巾疼爱地擦着她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还蹲下抱着她的脸亲了一下说:“碧云妹妹,你对哥哥真是太好了,下这么大的雨还来教哥哥识字。”
小碧云也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笑道:“孝长哥,我妈说,我的命是你救的,你就是我的亲哥哥,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你。”
曾孝长就牵着她去后院的灶屋学习,因为叔公和秀兰已经会做生意了。
傍晚,大雨还在下个不停,曾孝长举着油纸雨伞走到离赌场不远的商铺前,这家看看、那家瞧瞧地选看着各种商品,并不时地瞧一眼对面警察局门口,岗亭里有一名警察在站岗。
不远处,叔公脸上脏黑黑的穿着一身破烂衣服坐在一家小饭铺的屋檐下避雨,他的这身叫花子打扮,没有几个人会去注意,在他的旁边就是一条小巷子。
街上,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和举着纸伞的人来来往往。
这时,从一家店铺的大门里走出两个打着伞、穿黑绸缎褂子的年青人说笑着往赌场走去。
曾孝长向叔公瞅去,见他点了下头后,便慢步往他身旁的小巷子走去,眼睛却盯着警察局。
一群穿蓑衣、戴斗笠的汉子从不同方向迅速地围住了两个混混,在宽大蓑衣的掩护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就快速将两个混混架进了赌场边的巷子,在雨中匆匆行走的人们根本就没注意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潘大江从巷子里出来,冲曾孝长和叔公点了下头,便和那群汉子分散往各处走去。
叔公起身进了小巷子,曾孝长也快步离去……
杂货铺里,秀兰坐在灯下见哥哥进来,立刻上来接过雨伞,潘大江跑进来关上了门。
曾孝长快步走进后院打开门,等叔公进来后立即关上门,走进卧室接过叔公递过来的手枪,蹲下放进了门槛下,套上青砖,然后和叔公、潘大江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流下了欣慰的泪水,秀兰站在一旁开心地笑了。
第39章 雪山()
第四天清晨,云开雾散,叔公和潘大江迅速出门,两个混混死在赌场后巷的消息已经传播开来,伴随着还有两条小道新闻,一是这两个混混欠别人的赌债不还,才被人杀死的。二是两人告密太多,在警察局领了不少黑心钱,绿林好汉看不惯这种阴险小人,出于打抱不平杀了两人。
曾孝长笑了,这是叔公和潘大江按计划散布的消息。
中午吃饭时,曾孝长让叔公和潘大江吩咐十二名码头工人时刻注视两名告密地主的动向,一旦发现进城,立即铲除。
几天后,叔公和潘大江得知害死红军家属的两名地主先后来了城里,曾孝长便让潘大江领着码头工人赶到乡下守候,等两人从城里返回时,分别将两人架到山下吊死了,身上都留下一张纸条:“告密害红军家属者之下场”,这是曾孝长的手迹。
消息迅猛地传遍了城乡,警察全部出动,可查了几天也没有结果,只能不了了知。
从此,红军家属被残害的事件没有再发生,曾孝长的生活似乎也稳定了下来,白天做生意和跟着小碧云学习,但晚上却是在期盼和思念中度日如年,常常在叔公和潘大江面前哭泣,因为心中失去了指路的明灯,路在何方?虽然知道红军最终都要去陕北,可陕北又在哪里?自己何时才能重返红军队伍,团长和小虎、家全现在又在何方?
巍巍的雪山上,红二、六军团的战士们在红旗的指引下,顶着咧咧呼啸的山风和漫天飞舞的雪花,在白雪皑皑的陡坡上,艰难地一步一步向上登攀,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结上了一层冰霜,稀疏而又长长的队伍在几座雪岭上连成了一线,却坚定地向着最高的雪峰迈进。
雪山主峰的山腰上,邹家全和王小虎喘着粗气,一步一步移动着瘦小的身躯向上攀登,两人不时地停下脚步抬头望一眼高高的雪峰,又回头瞧一下后头的团长和一营长、及战士们。
团长轻呼道:“小虎,家全,慢一点走,不然到山上就没力气了。”
王小虎推着邹家全的屁股继续往上爬,猛然,山风呼啸,冰雹铺天盖地砸了下来,两人赶紧用手护着头,前面一名战士不知是被冰雹打伤而是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无声无息地倒下后滚下了深深的山谷。
邹家全眼看着战友就这样消失在茫茫雪谷,也只能咬着牙继续前行,当看到又一位战士抱着枪如同雪雕一样坐在雪地上,冰雹砸在他身上又四处弹开时,忙喊道:“同志,同志,你醒醒。”并想上去拉他。
王小虎伤感地:“家全,他已经牺牲了,快走。”
两人忧伤地抱着脑袋顶着狂风和劈头盖脸打来的冰雹,一步一步向雪峰登去,邹家全上气不接下气地实在走不动了,王小虎牵着他的手艰难地向上移动,并鼓励道:“家全,加油。”
两人喘着气终于登上了雪山主峰,但再也没有力气迈动脚步,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眼睛疲惫地闭上了。
团长和一营长赶上来拍着两人的脸叫道:“别睡,别睡。”然后拖着两人往山下走。
邹家全在半睡半醒中脚下一滑,拉着团长一同摔坐在积雪中,两人连同积雪一起向山下滑去……
“团长,家全。”
王小虎、一营长和一些战士惊呼着立刻向山下滑去,一直滑到山脚,却不见团长和邹家全,急得在积雪中边翻边喊。
团长拉着邹家全从雪堆中钻出来,站在齐腰身的积雪中“哈哈”大笑。
王小虎和一营长赶紧上来拍去两人身上的雪。
邹家全牵着王小虎的手兴奋地:“小虎哥,小虎哥,快,快叫大家滑下来,这样就不用费力气了。”
两人便冲着山上的红军战士喊道:“喂,大家快往下面滑,又省力又安全。”
战士们就一个接一个地滑了下来,欢笑声顿时在雪山上响起……
一九三六年六月三十日,贺龙、任粥时率领红二、红六军团到达甘孜,与红四方面军会师,阶级兄弟、革命战友,经过艰苦奋战后会合在一起,显得格外亲切,大家相互热情的拥抱,王小虎和邹家全同一些小红军更是兴奋得手拉手欢呼雀跃,最让人激动的是还见到了红军总司令朱德。
这时,接中央电令,红二、六军团正式组成红二方面军,贺龙同志任总指挥,任弼时同志任政委,同时大家也知道了张国焘另立中央、妄图分裂红军的阴谋,决定团结红四方面军广大指战员共同北上。
七月七日,红二方面军获得敌人将大举进犯的消息后,在粮食严重缺乏和战士们身体极度虚弱的不利因素下,决然与红四方面军共同踏进了茫茫无际的水草地,酱黑的沼泽里散发着阵阵恶臭,泥沼中根本就没有路,战士们只能踏着飘浮在沼泽之间的大小草垛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
邹家全跟随着团长,一步一步踩着团长的脚印向前迈进,每走一步松软的草垛就会沉下去一节,黑黑的沼泥就会漫过脚跟甚至膝盖。
王小虎牵着一匹马走在两人身后,马背上驼着两个背包,他关心地:“家全,团长不骑马,你要是累了,就上马骑一会。”
突然,马匹嘶叫着陷入了泥沼中,它挣扎着想跳出来,但却愈陷愈深,邹家全转身帮王小虎拉扯缰绳,想把马拉出来。
团长忙喊道:“松手,快松手,别把人带下去了。”
王小虎和邹家全赶紧松开缰绳,眼瞅着马匹一下子就被泥沼吞灭,沼泽又合拢过来,好象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三人和前后的战士们都惊呆了,久久地没有说话。
邹家全醒悟过来,愣愣地:“我、我的背包没了,团长的背包也没了。小虎哥,你坏,刚才还说让我骑马,这马一下子就没有了,我要是骑上了马,不就也没了。”
王小虎抠着头说:“算好,你没上马,要不然我就成了杀人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团长说:“好了,你俩要保护好身上的干粮,不然就不能走出草地。”
两人赶紧摸了一下身上的干粮袋,王小虎伸出手说:“来,家全,我牵着你。”
邹家全不情愿地:“小虎哥,你别牵着我,万一我要是陷了下去,就会害了你。”
王小虎生气地:“别乱说话,我是你哥哥儿,来,让我牵着你。”
邹家全说:“不,我不要你牵。”
团长说:“这样吧,家全,你跟在我背后,一定要踩着我的脚印走,小虎跟着家全,不要拉得太远,相互之间有事时也能看到,走吧。”他迈步向前走去,邹家全和王小虎跟随在后。
第40章 草地()
一望无际的草地上,红军战士长长的队伍在艰难地行进着,并不时地有人发出惊叫声,摔倒在泥浆里的只是受到了一场虚惊,真正陷入泥沼的只在一瞬间就会被无情的黑泥吞没,身旁的战友们连伸手救助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含泪继续向前。
王小虎在行进中也不由得脚下一滑,“啊”地惊叫一声摔倒在泥浆里,邹家全转身就扑过来抱着他哭呼道:“小虎哥,小虎哥。”
团长和后面的一营长急忙上来拉起两人,见泥浆只漫过脚跟时才松了口气。
两个小家伙瞧着各自身上的泥浆,流着泪“哈哈”地笑了。
深夜,草地中央的一棵小树下,团长和王小虎、邹家全合睡在一床被子下,四周或坐或躺地聚集着好多的红军战士,都是两三人合盖着一床被子。
可干燥的地方毕竟只有小树周围一点点宽,更多的红军战士只能用背包垫在泥水里,人坐在背包上相互挤靠着睡在一起。
忽然,起风了,天空中电闪雷鸣,大雨铺天盖地落了下来,战士们只得纷纷起身,有斗笠、雨伞和油布的赶紧用上,没有雨具的只能几个人举着被子挡雨。
团长三人也一起举着被子挡雨,邹家全气得骂道:“这个死鬼天老爷,好好的你下什么雨,老子走了一天累得要命,你是存心不想让我睡觉,有本事你干脆就下雪,这样我们还能睡。”
他话音刚落,被子就被打得“咚咚”响,不是下雪,还是下起了大冰雹,惊得他吐了一下舌头。
一营长在一旁笑道:“家全,老天爷还真听你的话,这可是比大雪还大的冰雹。”
“哈哈!”
“呵呵!”
团长和战士们都愉快地笑了起来。
冰雹过后,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战士们冷得瑟瑟发抖,只好挤靠在一起相互用体温保暖,团长三人也挤在湿被子下熬过了进入草地后的第一个漫漫长夜。
接连三天,战士们已经被举步唯艰的草地折磨着精疲力竭,再加上说变就变的鬼天气,一时风、一会雨、一阵雪、一下冰雹地不断摧残着战士们的身体,更让人心焦的是粮食快没有了,战士们就摘些野菜、挖些草根添加在干粮里煮着吃。
第四天中午,王小虎和邹家全在寻找野菜时,一营长过来将一条还有半袋干粮的粮袋交给两人,说是从一位牺牲了的战友身上取下来的,现在交给团里年纪最小的战士。他见两人不信,就拍着身上另一条鼓鼓的粮袋,说自己还有,这才让两个小家伙收下。
团长过来拉着一营长走到远处小声地交谈着、争执着,原来一营长是把自己的干粮给了两个小家伙,在如此险恶的生存环境下,他希望两名年轻的战士能安全地走出草地。
团长却坚持让一营长同自己一起共用身上的最后一点干粮,否则就让两个小家伙退回那半袋粮食。
一营长妥协了,然后两人在地上挖了个小坑,架上饭盒点上柴,将野菜放在里面煮,再从扁扁的干粮袋里抓了一点米放进去。
邹家全和王小虎采摘了一大把野菜跑到,高兴地要放进饭盒里,但被团长拦住了。
团长严肃地:“家全,小虎,刚才我已下了命令,从现在开始,所有的战士都要两人一组,相互解决吃饭的问题,你们俩是兄弟,就一起合作吧,不要再同我们一起吃了。”
一营长提起饭盒和团长走到一边吃了起来,王小虎只好从身上解下饭盒,打上水放在火上,从干粮袋里抓了一把干粮放进去。
邹家全把手上的野菜放进饭盒,不高兴地:“饭也不同我们一起吃,还让我们自己煮。”
王小虎无奈地:“家全,这是命令,谁让我们是兄弟俩。”
此后的三天里,团长和一营长煮东西吃时,就支开两个小家伙去摘野菜,然后和战士们一样,只能靠野菜、草根、树皮来应付“咕嘟”叫着的肚子,有的战士还把脚上的牛皮鞋脱下来在水里洗去泥巴,然后煮烂咬着吃。
第八天傍晚,团长和一营长在饭盒里煮着皮带,王小虎和邹家全拿着一些野菜和草根跑来,默默地站在一旁。
团长望了两人一眼问道:“干粮吃完了?”
王小虎小声地:“昨天就吃完了。”
团长说:“那好,今天就同我和一营长一起吃野菜草根煮牛肉吧。”
一营长笑道:“快把野菜草根放进来吧。”
邹家全高兴地:“小虎哥,我们又可以同团长一起吃饭了。”他拿过王小虎手上的野菜草根,放进了饭盒里。
王小虎瞧着一营长背上鼓鼓的干粮袋,猛地伸手抓了过来,打开一瞧、低头哭泣起来。
邹家全愣愣地:“小虎哥,怎么啦?”
王小虎流着泪倒出了干粮袋里的东西,是湿润的泥土。他扑到一营长的怀里,哭泣道:“一营长,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邹家全也猛然明白过来,扑到团长怀中放声哭叫道:“团长,你们骗人,你们不同我和小虎哥吃饭,是让我俩单独吃那半袋干粮。”
团长笑道:“小虎,家全,只要你俩能走出草地,我们就是饿死也情愿,因为你俩还小、还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革命事业要靠你们年轻人去完成。好了,我们一起来消灭野菜草根煮牛肉吧。”
一营长从王小虎腰上解下饭盒说:“小虎,家全,别哭了,快吃饭吧。”他把野菜和两节皮带夹出来放进饭盒,交给两人,自己和团长吃草根和皮带。
王小虎抽泣着喂邹家全一口野菜,自己想吃一口时又放下了,然后又喂他一口。
邹家全边抹泪边说:“小虎哥,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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