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江不解地瞧着叔公,慢慢地坐下,端起酒碗举到嘴边,又“咚”一声放下,轻喝道:“这种赏金我没本事拿。”
曾孝长瞪着他说:“赏金你不要,杀人你敢吗?”
潘大江瞪圆了双眼吼道:“杀谁?杀你?”
曾孝长笑了笑,平淡地:“警察局长,你敢杀吗?”
潘大江惊愕地:“你、你、叔、叔公,他、他……”
叔公说:“你还没回答他的问题呢。”
潘大江立刻严肃地:“敢!这样的人该杀。就是死,我都想屠了这个王八蛋。”
曾孝长说:“不,我们不能死,要活着,死的应该是那些该死的人。”
潘大江奇怪地:“你、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吗?是好汉还是……”
曾孝长说:“我是红军。”
潘大江吃惊地:“红军?你、怎么……”
曾孝长笑了笑说:“我是受了伤,不得不回来。”
潘大江叫道:“啊,你、你这么小,就真的当了红军?”
叔公笑道:“孝长,让他看看你的伤,免得他不相信。”
曾孝长脱下衣服,抽出后腰上的手枪握在手中,然后转过身,背上的伤疤是历历在目。
潘大江瞧着手枪时一惊,看到他身上的伤疤时又是一惊,伸手摸了摸伤疤,佩服地:“英雄,怪不得你的眼光中有一种杀气。”然后单脚跪地,抱拳道:“孝长,谢谢你的信任,把身家性命都交在了我手上,我潘大江愿肝脑涂地为你效命。”
曾孝长穿上衣服说:“潘大哥,起来吧。我们红军讲的不是意气,是真理、是理想、是信念,是要推翻这个腐败的国民党政府,建立劳动人民平等自由的新社会。”
潘大江重新坐下说:“孝长,有什么话你就说,我保证听你的。”
曾孝长说:“好,我相信你是一条好汉。我和叔公已经摸清了警察局长的一些行踪,这两天我四处转了转,最好的行动路线是你家后面的小巷子,你要是真的不怕死,我明天想搬到你家去,你同意吗?”
潘大江性急地:“还等什么明天,今晚就去我家。”
叔公说:“孝长,东西放在船上我总觉得不安全,干脆今晚就去大江家看看,怎么样?”
曾孝长说:“好,我们马上走。”
潘大江兴奋地起身撑船,叔公划船顺流还下,停靠在码头旁的江堤边。
曾孝长让叔公守船,自己提着马灯随潘大江来到他的家里观看,临街一面是一间大屋,墙上的门板都可以取下,一组柜台摆放在中间,两个货柜靠墙立在两边,中间的墙上挂着一座钟,整个房间布满了灰尘,里头的两间卧室也是乱七八糟。
走进后面的小院,一侧堆着一些柴火和杂物,一侧是一间大灶屋,里面摆放着桌椅板凳和碗柜,后墙边是茅厕,再打开一扇小门,外面是漆黑的小巷子,这条小巷的两边都是民房的后院,阵阵臭气飘来,让人有点不舒服。
潘大江紧张地:“孝长,我这里还行吗?”
曾孝长关上后院门,回到卧室又四处瞧瞧,然后蹲在屋门前看着门槛下的三层青砖,轻声地:“潘大哥,把刀拿来。”
潘大江赶紧拿来菜刀交给他,愣愣地瞧着。
曾孝长放下马灯,用菜刀划向中间一块青砖四周的小灰隙,很快就掏出了青砖,然后又一点点地砍去青砖的一半,又用刀一点又一点砍去门槛下面一块青砖里头的一半,掏出砖碴,将腰间的手枪抽出放了进去,再将半块青砖按上,表面上看去天衣无缝。
他起身兴奋地:“潘大哥,走,跟我去拿东西。”
他领着潘大江回到小船上,立即从夹层里掏出两颗手榴弹插在后腰上,把子弹和小碧云妈妈给的十块大洋装进口袋。
潘大江看到手榴弹时,是又惊又喜。
叔公赶紧让潘大江抱着被子,自己走在前头,此时街上已是行人稀小,他警戒地注视着从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
潘大江立即跑到家门前推开屋门,扫视着街道两头,当曾孝长快步进屋后,他和叔公赶紧进来关上了门。
曾孝长抽出门槛下的半块青砖,将身上的东西全部放了进去,再套上青砖,起身开心地笑了。
潘大江佩服地:“孝长,你真行,这样藏东西的方法你都能想得出来。”
曾孝长笑道:“这是叔公船上的夹层提醒了我,不然我也想不出这个办法。叔公,潘大哥,我们赶紧把房间整理一下,乱七八糟的让人看到就不舒服。”
三人立即动手整理房间,直到半夜才将整个房子搞干净和摆放整齐。
叔公边干活边说起了重开杂货铺的事,潘大江表示同意,说今后他继续在码头上当搬运工,曾孝长在家打理杂货铺,别人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把铺子租给了表弟。
然后,曾孝长和潘大江躺在一张床上,轻轻地把红军浴血奋战的事迹讲给他听,使他从心底里对红军产生了敬仰……
第37章 除恶()
第三天清早,叔公就赶回天龙山拿钱,曾孝长就锁上门,跟随潘大江到城郊的一些作坊了解碗筷、鞭炮和家用杂物的价格,定了一批货,让他们明天一早就送到城里去。然后回城又到大街上转了一圈,以买物品的方式询问各种价格,做到心中有数。
下午,叔公领着秀兰回来,说让她来帮着做饭和做家务,并将三十块银元交给曾孝长,他赶紧让叔公领着秀兰去江堤上接小碧云。
两个小女孩手牵手笑着跑回来后,小碧云又有了新任务,教曾孝长算数和打算盘。
傍晚,叔公领着小碧云的妈妈来接女儿,她瞧着整洁的店铺高兴地笑了,并把打算盘的口诀写在纸上,再教曾孝长根据口诀打算盘,让曾孝长受益匪浅。
晚上,曾孝长让妹妹看家,自己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后,立即和叔公、潘大江从后面的小巷子里快步走到十字路口的大饭店后巷口,静静地注视了一下对面的妓院,然后又快步回到杂货铺看了下时间,做到心中有数。
然后让妹妹去睡觉,自己和潘大江睡在藏枪的卧室,两人躺在床上反复交谈和思考行动计划,一切都准备就绪,只有耐心地等待警察局长的出现了。
第四天清晨,各种家用物品和鞭炮送到了店铺,堆满了外间的铺子,连卧室里都放了一些,结算后花去了二十二块银元。
曾孝长开始时蛮高兴的,因为还余下了十八块银元。
叔公见侄孙眉开眼笑的样子,就笑着告诉他,当了店铺老板,身上的行头就得换一换,更主要的是明天开张时,官府的人会来敲诈,起码还得花去十块银元。
曾孝长一听傻了,只好跟着叔公去裁缝铺做了两身好衣服,又花去了两块银元。
下午,曾孝长穿上新衣裳,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变成了英俊、潇洒的年轻老板,不仅叔公、潘大江和秀兰笑歪了嘴,连小碧云来店里时拉着他的手欢叫道:“孝长哥,你好漂亮儿。”
晚上,曾孝长和叔公、潘大江又在后面的小巷子走了个来回,用去的时间同昨天一样。
第五天早上,杂货铺开张营业,曾孝长放响一挂鞭炮后,潘大江领着码头工人们来店里买了鞭炮、然后在门口点燃,抱拳祝“曾老板”或“曾少爷”开业大喜。
小碧云拉着妈妈也来放了一挂鞭炮,左右店家也放响鞭炮祝贺。
上午,官府里的人和警察就来了三趟,曾孝长按照叔公和潘大江的指点,心虽不甘却又只能满脸推笑地每人递上一块银元,花去了十块大洋才将这些人打花走,气得他转身冲到后院“乒乒乓乓”地踢着杂物。
叔公赶紧开导,说他是做大事的人,要忍得一时之气,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曾孝长这才消了气回到前面店铺招呼顾客,没想到生意兴隆,原来是码头工人们对过江的人们进行宣传,让大家都来光顾这家新开张的杂货铺。
下午,一些地痞混混也来收保护费,但看到潘大江站在店铺里时,吓得转身溜走了。
小碧云放学后准时来教曾孝长识字和打算盘,还帮着算帐,一直到傍晚才回去。
在随后的十多天里,曾孝长和妹妹在店里照顾生意,叔公继续摆渡、捕鱼,潘大江同样在码头上干活,小碧云也准时来教曾孝长识字。
同时,曾孝长在夜里教会了潘大江使用手枪和手榴弹,做好了随时除掉警察局长的准备。
一九三六年四月一日中午,县城的人们在传播着一个消息,警察局长又在城外的乡下枪毙了两个人,没过多久,一些警察就在码头上贴出了告示。
曾孝长立即跑到码头上看了一下告示,上面的字基本上都认识,是两名红军的父亲被敌人杀害了,他回到店铺躲在卧室里哭泣,叔公和潘大江匆匆赶回来哭着安慰,他做出了今晚行动的决定。
下午,小碧云蹦蹦跳跳跑来,教曾孝长一篇新课文后,就笑着回去了。
天黑了,曾孝长让叔公和潘大江去妓院外盯着,九点多钟两人回来说,看到警察局长带着十个手下进了妓院。
曾孝长在焦虑中终于等到十一点的钟声敲响,他顿时精神振奋地起身举着灯走进卧室,抽出青砖,掏出手枪和两颗手榴弹,换上原来的青色粗布服,将枪插在身后腰间,把两颗手榴弹交给潘大江,两块黑布也装进了两人的口袋,然后让秀兰守在外间。
叔公进来点了下头,外面的钟也“咚”地响一下,十一点半了,三人立即来到后院轻轻地拉开后门,叔公左右瞧了一下后一摆头,曾孝长和潘大江闪身就走了出去……
小巷内,曾孝长和潘大江快步前行,这是一条漆黑的、用砂石铺成的小巷,两边都是住宅的后院墙,这条路是每家每户掏自家茅厕里的粪便用的,一般没人在晚上行走。
沿着漆黑的巷子转过几道弯、进入另一条小巷子,用这样的脚步和速度走完这段路,到达县城最知名妓院前的巷口总共需二十分钟,只要警察局长按照自己固有的规律走出妓院,今天就是他的死忌。
来到大饭店后面时,两人分开走入岔巷,并掏出黑布蒙在了脸上,这是酒楼的院后,此时已到深夜,整座县城只有妓院和赌场的门口才会灯光闪耀。
两人分别出现在酒楼两侧的小巷口时,对面二十米开外的妓院大门尽收眼底,十名警察已站在门口两旁,这是警察局长就要出来的信号,时间计算得非常准确。
曾孝长掏出手枪,潘大江却把两颗手榴弹的拉环都套在了手指上,警察局长刚出现在妓院大门口,曾孝长手中的枪口就“叭叭”地冒出两道火焰,潘大江手中的手榴弹也同时投了出去,两人转身时才听到爆炸声和惊恐的哭叫声。
曾孝长相信自己的枪法就如同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同潘大江在酒楼后的巷子相遇时才听到敌人的枪声,人们惊慌的喊叫淹没了两人的脚步声,跑回杂货铺后院,叔公已打开门在等待,等两人进来后迅速关上了门。
回到卧室,秀兰已点燃了煤油灯,两人解下蒙面布和枪一起藏进门槛下,合上青砖,换下衣服,举着灯来到外间,外面已经是人声鼎沸。
曾孝长打开门冲着两旁的店主慌问:“出了什么事?”
众人都不明白地摇头。
这一夜整个县城都没有安宁,一队队敌人搜遍了全城,各家各户都进行了搜查,杂货铺也被官兵和警察搜查了两次,盘问和里外都翻了一通,一无所获。
第38章 铲奸()
第二天上午,街上都有官兵和警察在搜查过往行人,潘大江在码头上干了会活后回来告诉曾孝长,昨晚在场的嫖客已经把消息传出来了,警察局长头上和心口各中一枪,还炸死了五个警察,妓院老板也被炸死了,她经常逼良为娼,早就该死。
同时,一条小道消息快速地传播了全城,说警察局长是因为与一个绿林好汉同时喜欢上了一名妓女,两人争风吃醋才惹来的杀身之祸,这条消息是叔公按计划传播出来的,目的在混淆视听。
中午,曾孝长决定趁热打铁,让叔公和潘大江迅速趁混乱之际立即去红军家属被杀害的乡下打听告密者是谁,包括前面几个月来残害红军家属的告密者,他们的活动规律和习惯爱好都摸清楚,不严惩他们,新化县的红军家属就会永无宁日。
下午,小碧云来店铺教曾孝长抄写一遍课文后就赶紧回去了,因为街上到处都有军警,她有点害怕。
晚上,原本不设夜岗的码头增加了敌人的岗哨,并贴出告示,夜间任何船只不得在江上行驶,违者格杀勿论。
县城里也实行了宵禁,十点后没通行证的人如敢违规,严惩不怠。
叔公和潘大江匆匆赶回来告诉曾孝长,昨天的告密者是两个混混,也就是在街上调戏姑娘被潘大江他们打了一顿的地痞,两人没事时就四处探听谁家有人当了红军,死在两人手上的红军家属就有近二十人,得了不少的赏金。
同时还查到有两个地主把各自村里五名红军家属都报告给了官府,十名红军的父亲因此全被杀了。
曾孝长咬牙骂道:“这帮混蛋,一个也不能留。其它情况都摸清楚了吗?”
叔公说:“都摸清了,两个混混是邻居,做什么事都是同进同出,喜欢赌博和逛妓院,只要天一黑就要去赌场,赢了钱就去妓院,输了就回家,第二天再去敲诈勒索,但从赌场出来的时间没有规律,凭当天手气的好坏而定,两家就住在赌场附近的一座两层楼里,楼下是两人父母开的店铺,楼上住人,家里的人很多,又紧靠大街,不好动手。再加上他们家的对面就是警察局,稍不注意,就会坏事。两个地主一般都在乡下,偶尔进城逛逛,也没有规律。”
曾孝长说:“必须想办法尽快除掉这两个混混,不然又会有人死在他俩手上。”
潘大江赶忙地:“孝长,大街上人多眼杂,再开枪会引起官府更严厉的搜查,这对你很不安全。如果不开枪,光靠我们三个人恐怕很难除掉那两个地痞,要不我联系一下码头上的弟兄,他们中间有一些人去年也想去当红军,但由于家里都只有一个儿子,红军就没批准,这几个月来,他们对官府杀害红军家属的事都感到非常的气愤,要是能把他们组织起来,一定能帮我们的忙。”
曾孝长想了想说:“好!但一定要是非常可靠的人,而且不能说出真相,只说是打抱不平想找两个混混出气,看他们愿不愿意帮你的忙,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这一夜,三人一直商量到半夜,都没想出如何才能毫无动静地除掉两个地痞的办法。
第三天清早,天就像黑了一样,阴沉沉地下起瓢泼大雨,潘大江戴着斗笠、背着宽大的蓑衣去了码头,叔公也就只好留在店铺里。
快中午时,潘大江跑回来,摘下斗笠、解下水淋淋的蓑衣,小声地告诉曾孝长:“我联系了十二个从小跟我长大,非常靠得住的码头工人,说有人同我结了仇,要他们这几天帮我做件事,他们都答应了,你下一步准备怎么走?”
曾孝长走到门前,瞧着下过不停的暴雨,喃喃地:“我真想今天就把两人解决。”
叔公安慰道:“孝长,别急,再说下这么大的雨,今天也不好行动。”
曾孝长瞅着街上来来往往在雨中行走的人们,当看到一个个戴着斗笠、背着宽大的蓑衣、几乎掩盖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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