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圭叹了口气,搬了个小板凳,在老姑奶奶膝边坐下来。
不再是三十五岁的成功男子,依旧是当年那个膝下淘气的小男孩儿。
“我要是说了,您别打我——我不小心,把它给弄丢了……”
老姑奶奶也是怔住,“丢了?还是……它自己走了?”
十一卷31、不能起的名儿()
老姑奶奶陷入了沉思去,“……他当年也送过我一枚玉簪。他走的那日,我原本放得妥妥当当的那玉簪,竟然也不见了。”
老姑奶奶说罢叹了口气,轻轻抚了抚宸圭的发顶。
就仿佛,他依旧是端着小板凳,坐在她膝旁,等着她说故事的那个小毛头。
“宸圭啊,这可能就是叫‘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吧。”
宸圭歪在老姑奶奶臂上,“您再给我讲讲,当年咱们家是怎么得着那玉镯的?”
曾祖父那一辈的故事,连他父母知道得都不全,也唯有老姑奶奶这边知道得还能更准确些。
老姑奶奶就笑了,“以前给你讲,你就烦,都懒得听。今儿是怎么啦,失去方知珍贵,这反倒想听那故事了?”
因为以前一讲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总要牵扯到当年宸圭家、墨离家、葛璐家等几家的关系,老姑奶奶说着说着也总容易拐到几家联姻的老传统上去,总要再劝说宸圭赶紧娶媳妇儿、生娃,交给她来带……
宸圭笑笑,“您快给我讲讲吧。”
老姑奶奶轻轻叹了口气,“那时候儿啊,是清末民初,正是咱们国家最兵荒马乱的时候儿。做生意的难啊,挣不着钱的,不能养妻活儿;可是能挣着钱的呢,那点钱也不敢买铺子,不敢买地,还得一不小心就得叫土匪给抢了去……”
“那时候呢,却也是一个‘遍地黄金’的时机,要是有眼光的,能用很少的钱从落魄的人手里买着十分值钱的好东西。别说一般富贵人家的,就算是宫里的,想要什么买不着呢?”
“那些宫里的太监啊,个个儿都往外顺东西,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估价几何,给点钱就都能卖了。”
宸圭便是眯起眼来,“您老的意思,该不会是说,那玉镯是宫里出来的吧?”
老姑奶奶就又笑了,“且不说那东西要不是宫里的,那么零碎的,谁能买呢?况且你细瞧了那做工吧?那都是宫里造办处的工匠才能做得出来的哟。”
老姑奶奶眯眼回忆着,“我爸爸说啊,他们哥儿几个都怀疑那老头儿怕就是个老太监。虽然破衣烂衫吧,可还有老辈儿旗下人那股子端着骨架儿的劲儿,说话依旧慢条斯理,还不准人还价儿;最绝的是,买主还得是他挑。”
“墨家最先动心,最先出价,可是人家老爷子都不肯卖。非选中了咱们家……”
老姑奶奶说着说着忽然不出声了,像是冷不丁想起什么来了似的。
“怎么了?”宸圭忙问,
老姑奶奶忽然有一点慌张,“……坏了,是我忘了。当年我爸爸说过,那老爷子还说过一句话,说咱们家后辈人里啊,千万别有人起名‘归来’的‘归’的。”
“当年你爷爷没在家,我爸爸就是单独与我说的,还叫我帮他记着,等你爷爷回来了,让我告诉他。可是……我竟然给忘了。”
“这一忘,竟然就这么好几十年啦!”
姑奶奶小心地看着宸圭,“不过,说的应该不是你啊,你名里是‘圭’,不是‘归’啊。”
十一卷32、两个玉器打架()
宸圭也有些意外,颇有些哑然失笑,“……该不会是说,就因为我,注定了那手镯必定是要没的吧?”
老姑奶奶使劲点头。
老人家上了年岁,又加之多年不管外头的俗事,反倒越发有稚童一般的天真可爱去。
“对呀,凭什么是你呀?就算你的‘圭’字儿跟‘归’同音,可是你那‘圭’本身也是玉器,哪儿有一个玉器来了,就把另外一个玉器给撵走了的道理去?”
宸圭便也笑,想起小时候儿跟人玩儿拆字的游戏。他这个‘圭’字是“王字头上一个十”,小伙伴儿就有笑的说,他这个是在王的头顶再画个十,简直王上王。
他彼时倒笑,“你才火腿肠呢!”某个火腿肠不是“王中王”么。
倒是有个平素挺深沉的小伙伴儿盯着他说,“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一个当大王的,头上写个‘十’,是要记住什么呢?”
“是不是,十是九的延续,这个大王便为了记着九,延续九呢?”
他彼时干脆冲上去掐那伙伴儿的脖子,“你干脆直接再往前推,推到八那去,直接说王八了呗……”
年少笑闹,从未当真,只是此时莫名搅和在一起想起来,总有一种莫名的心跳。
宸圭也垂下眼帘,“姑奶奶,我想我爷爷给我取这个名儿,必定也是有深意的。”
姑奶奶便又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其实是因为你这个名儿,有些太硬了,你爷爷都说,总得找个字儿,将你另外两个字儿压压才好。”
宸圭眨眨眼,“另外两个字?肇和宸?”
“宸我知道,是大了些,是‘宸极’之意,的确有些重。”
“宸极”是北极星,便指代帝王。
“可是肇又怎么了?咱们家都姓肇,也不是我一个儿啊。”
老太太耸了耸肩,“没听说过么?当年共和之后,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啊,除了有部分改姓‘金’之外,还有一大支改姓‘肇’啦!”
“不信你往辽宁去,前清龙兴之地那边儿,现在还有不少姓肇的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呢。”
宸圭也是张大眼,“……您该不会是暗示我,咱们家还有那么一派血统吧?”
老姑奶奶摇摇头,“没法儿查喽……当年乱,咱们家的族谱也早不知道哪国儿去了。所以到底是不是呢,没人知道了。”
宸圭叹口气,“就是啊,这天下姓肇的可多了,不一定是人家那家的。”
老姑奶奶却乐,“可是你知道么,都说正根儿的满人后代啊,都有些特别的生理特征,多少年了都不会泯灭。”
“您是说……?”宸圭的好奇心被成功地勾了起来。
老姑奶奶伸手摸了摸宸圭的后脖颈,“因为一直留着辫子,所以后脖颈的发尾会天生成一束的,往下延展到后脖颈上,会形成一个长长的尖儿。”
宸圭便笑,“现在理发师都将后脖颈剔得干干净净的,完全看不出来。”
况且那是后脖颈,自己也看不见,寻常也没人拿个镜子非得去照照后脖颈啊。
老姑奶奶笑着,只摸了摸他的后脖颈,便也不说话了。
十一卷33、沈阳啊,沈阳()
“姑奶奶,您怎么不说话了?”
发丝可以剪短,可是发根却还是顽强地留着发茬儿,所以即便眼睛看不见,用手捋着那印迹去,还是能摸着那不能磨灭的印迹。
老姑奶奶笑了笑,“你不是问我当年的事儿嘛,我就在回想着呐。”
“您又想起什么来了?”宸圭忙问。
老姑奶奶眨眼笑笑,“我想起来啊,咱们家这姓儿,咱们自己都不知道可能跟爱新觉罗家有关联,可是当年那个把玉镯子卖给咱们家的老头儿,却是知道的。”
宸圭心下一动,“怎么说?”
老姑奶奶又是玄奥一笑,“当年原本是人家墨家先看中那玉镯的啊,这就叫眼缘,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就想买。”
宸圭点头,“我知道,后来那人却不肯卖给墨家,非要卖给咱们家。”
老姑奶奶点头,“这事原本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那老头儿也不肯明说。倒是刚刚咱们这话儿说的,叫我忽然想明白了……”
宸圭也是挑眉,“您是说……?”
老姑奶奶笑了,“没错,我猜那老头儿手里头既然有宫里的东西,那怕就是从宫里出来的,跟爱新觉罗家渊源深,所以他知道姓肇的有可能是跟爱新觉罗家有瓜葛的。所以他才不肯将玉镯卖给墨家,非要给咱们家啊。”
老姑奶奶目光放远,“更何况,当年咱们家得着那玉镯的地方儿,就是在奉天啊……”
宸圭惊得都“啊?”了一声,“不是在京城么?”
老姑奶奶叹口气,“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叫‘京城’的地方可也多。什么新京、旧京的,那奉天城不也曾经是京城嘛……”
。
宸圭离开,坐上车子的时候,还感觉后脖颈是有些儿微微发凉的。
旧日奉天,今日沈阳。
绕了一圈儿,这些前尘往事终究也还是又绕到了沈阳去。
仿佛一切,都经由时光画了个圈儿,兜兜转转,都与那地、那人有关。
司机小心开车,宸圭拿出手机随意地划动着,指尖儿几次从飞往沈阳的航班上划过,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
司机小心地开车,可是却还是有些忍不住好奇地从镜子里打量宸圭。
今儿的老板,有些过于沉默,却偏偏是心神不宁的模样。
司机稍微溜号,车轮便没能错开路上一块石头。
终究是村道,虽然爷做了硬化处理,可还是有些地方露出砂石来,车子这便猛然一个颠簸。
宸圭的手指本来只是划动页面,结果这一震,变成了直接点下去——
宸圭盯着页面,无奈地抬手掐了掐眉心。
不过却也笑了。
这就是天意吧。
所以就算还来得及二次确认,更可以退票,他却还是将手机坚定地揣回了兜儿里。
去就去吧。
。
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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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两天伤风的药也不见好,她自己还以为是春天鼻子过敏了呢,倒也没太当回事。
她跟白蕤给故宫谈成了这笔生意,文创部的领导给了她们两个好一顿夸奖,说这合作就算领导自己去都谈不下来,还是她们两个小女孩儿给力。百;镀;一;下;“;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十一卷34、泼脏水()
当晚文创部的领导还特别叫上文创部的职员,一起跟潯夂桶邹ǔ粤烁龇埂
领导高兴之下都有了些酒意,一劲儿抓着潯獾氖挚湓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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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小姑娘可真厉害,大学还没毕业呢,不过是个实习生,现在就能独当一面谈生意,拿下大合作来。倒把咱们这些人都给晾到一边儿了。今晚上领导叫咱们给她们作陪,呵呵,领导什么时候请咱们吃过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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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线太有辨识度,是文创部的业务骨干陈娜红。人长得漂亮,业务能力强,最擅长酒桌上的应对,所以文创部历年的业务状元总是她。
另外一个声音也随声附和,“可不是嘛,你没看现在那些新闻。都是这帮还没毕业的小姑娘,已经开始出来抢人家老公了中年男人,谁禁得住她们上赶着呀?就没有不中招的。”
那个声音是陈娜红的手下周莉,平素也是个厉害的主儿。
陈娜红冲着镜子缓缓补妆,“对啊,听说那个君临集团的老总,也是个中年男人。”
“对对对,”周莉道,“听说也快四十了,不过还没结婚。生意场上这样的男人还少见么?又不是要打拼事业,顾不上自己私事的——分明是世家子弟,端着金饭碗降生,一出生就功成名就的说到底,不急着结婚,还不是没玩儿够呢。”
“遇见这样上赶着送上门的新鲜活肉儿,自然一口就咬住了。”
周莉凑近了陈娜红的耳朵,低声道,“更何况是她们两个呢,我看啊,必定是两个一起上,倒是两个味儿俱全的。就算那个肈宸圭是个花场老手,也忍不住贪新鲜啊。”
陈娜红笑起来,“是啊,这么想来,这事儿就有解释了。怪不得那么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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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姐、周姐,你们昨晚上看了宫斗电视剧吧?那些宫斗电视剧里的恶毒妃子,都是这么说话的。”
她们两个嚼她的舌头也就罢了,可是那样恶毒的话连白蕤都给牵连进来,再说白蕤都不知道她要是还不出声,她都对不起白蕤。
陈娜红和周莉全无防备,都被吓得瞪着潯猓皇彼挡怀龌袄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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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莉先沉不住气了,冷笑道,“泼脏水?难道我们说错了么呢?魏潯猓愀业弊盼颐橇礁龅拿娑邓的憔烤故窃趺刺赶氯思揖偌爬吹拿矗俊
十一卷35、收拾()
“我为什么要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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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果想让我向你汇报工作,可以,不过麻烦你先熬上领导的职位再说。”
“你,你张狂什么?”周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陈娜红要老辣一些,在旁抱着手臂盯着潯庑Γ芭叮磕慊嵯蛄斓蓟惚üぷ鞯呐叮磕且埠茫勖蔷吞愦岫诹斓济媲埃趺此邓嫡馐露昧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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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眼前这两个女人有多擅长在酒桌上,趁着男人们面酣耳热之时来搬弄是非。
上回过年的时候部门聚餐,两人就一唱一和地将出纳小宋某次核算时候出现的一点小错误故意放大,非要让小宋在领导面前解释解释。结果愈演愈烈,等年后回来上班,小宋就收到了辞退信。
“怎么,小魏啊,不敢了么?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就要反悔了啊?”陈娜红一副气定神闲、江湖老油条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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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娜红是老油条,可是这世上还有那么句话呢,叫做“初生的牛犊不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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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间里,歌舞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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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蕤本来正与领导对唱呢,看这架势,也赶紧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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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这会儿酒也醒了些,也问,“哎?小魏,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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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吓得酒立刻醒了,“哎?这话是怎么说的,为什么停止合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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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办事仔细,早已事先将手机录音打开。
领导一听,脸也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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