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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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第8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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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原本满腔的忧愁,叫这小红花儿给弄的,倒也笑了,“给女孩儿的~”

    婉兮含笑点头,“永璇刚得了第三女去,咱们在避暑山庄,没法子给送心意过去,就暂且用这小马代替吧。”

    这一年是马年。

    “只是几根草扭转而成,不费什么心神,爷尽管放心。”

    永璇和翠鬟的第三女是生于七月十四,就在语琴薨逝的前一天。消息自比语琴薨逝的消息早一天从京师送过来。

    这女孩儿不仅是翠鬟所出,且生在七月十四了,倒是跟啾啾是同一天的生辰,这便是双重的缘分去,婉兮自是要送上一份心意去。

    皇帝将那小马儿在指尖上旋转着,努力地笑,“是啊,从前爷还担心永璇成婚数年却无子女。没想到从翠鬟指过去之后,这便是连生一子三女,倒叫人欣慰不少。”

    语琴用肩膀轻轻撞了撞皇帝,“那自是该高兴的事儿啊,爷怎么还这么满面惆怅去?”

    皇帝怔忡了下儿,伸手握住婉兮的手,“是谁说,天上的星,每新生一颗,便有一颗陨落……”

    婉兮一颤,“爷这是借星象喻人间,是不是?永璇第三女刚降生,难道说却有人离去了?爷快说,是谁啊?”

    婉兮的指尖儿都是凉的,心也跟着跳得激烈。

    她不能不信想到语琴去……可是她宁愿不是,因为此次没能随驾来的嫔妃里,原本还有比语琴年岁更大的!

    她不是想咒愉妃去,只是觉着若以寿数来算,怎么都应该是愉妃先走才是。

    皇帝没说话,却先伸手抱住了婉兮。

    若她心痛晕倒,至少在他怀里。

    便因皇上这个举动,反倒叫婉兮心下更是紧张起来——如若是愉妃,皇上不至于这样小心翼翼扶住她才是!

    一个吸气,婉兮的鼻尖儿酸得无法承受,眨眼去挡,却还是垂泪而下。

    她两手紧紧抓住皇帝的衣袍,“……爷千万别说是陆姐姐。不能够,千万不能够啊。”

    从乾隆五年两人一同入宫挑选,从她淘气地用那蜜枣子去打相邻的车窗……她与陆姐姐便相依为命这三十多年去。

    三十多年啊,在此时平均寿命只有三十五岁的时代,那便已经是一个人的整整一生了。

    她跟陆姐姐的情分,仅次于她跟皇上的情分,甚至于都要超过她与九爷的缘分去啊……

    可是皇上他,却还是抱住她,将额头与她抵在一处,无声地点了头。

    婉兮登时狠狠攥紧拳头,用那劲道叫自己保持清醒,别挡着皇上的面儿就晕厥过去。

    可是她的泪却怎么都再控制不住,无声滑下,如细雨无声。

    。

    这一晚皇帝没有离开婉兮的寝宫。

    原本按着宫里的规矩,主位有病是不能承寝的,皇帝也不能随意宿在生病嫔妃的宫中。

    终究皇帝的龙体康健才最要紧。

    “终究皇上为了皇贵妃而破的例可多了去了,与从前那些相比,今晚留宿倒不算什么了。”

    惇嫔汪氏隔着窗子望向外头那越来越黑的天色,伸手轻抚住自己的肚子。

    她的肚子到此时已是显怀了,她挺着大肚子还要随驾来避暑山庄,这山庄里的种种自比不上京师里方便。也因为这大肚子,她就更没机会侍寝了。

    “总归我现在有这个肚子,已是心满意足,今晚上皇上陪着谁,我也不生气。倒是有人今晚上怕又是要睡不着了。”

    自从她有了喜以来,顺嫔已是要疯了一样,叫太医给她开了一种又一种的坐胎药,见天儿一碗一碗地灌下去。

    惇嫔有了孩子,鼻子本就比一般人要灵,故此每日早晚去给皇太后和婉兮请安,都能从顺嫔身上闻见一股子浓烈的药汤子苦味儿去。惇嫔的心情便大好,每次回来都要坐着乐上好半晌。

    原本顺嫔曾经时时处处都超过她去,皇太后对顺嫔的期望也最殷切。结果二月皇上带着她和顺嫔、兰贵人一起谒陵去,她回来就有了喜信儿,顺嫔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皇太后自是要问,甚或听说皇上翻顺嫔牌子的日子比翻她牌子的日子还多,可惜顺嫔就是没怀上。

    就连皇太后都盯着顺嫔问,“……是不是你近几年来越来越瘦的缘故啊?瞧你这张脸啊,都成刀条儿的脸了。你这么瘦下去可不成啊,身子都跟着变虚了不是?”

    那顺嫔便狠劲吃补,可是却不见胖回来;坐胎药吃得也狠,可惜皇上自从来了避暑山庄便仿佛又忘了顺嫔的存在似的,又不翻牌子了。

    “想来顺嫔还不得见天儿都守在窗边儿张望,就期待着皇上来呢!”观岚也是笑着道,“终究坐胎药吃得再多,却得不着皇上的恩宠,那又有什么用啊?”

    。

    惇嫔满意地转身走回炕边儿坐着,眸光幽幽流转,便又笑了,“庆贵妃死了,还不得抽走皇贵妃半条命去?你瞧今晚上皇上都没离开,必定是皇贵妃的病情又加重了。”

    这两个人主宰后宫的日子太久了,久到叫下头这些年轻的嫔妃都快看不见进封的希望去了。如今终于庆贵妃薨逝了,这铁板一块的后宫,终于又出现些缝隙了。

    此时惇嫔怀着孩子呢,可是后宫里的独一份儿。进封便是必定的,只是皇上直到此时还没有动静……那这回庆贵妃薨逝了,皇上总该想起来,这后宫也需要新陈代谢啊。

    “总归我不急,”惇嫔垂眸,抚着自己的肚子,“反正我有这个孩子了。我不信皇上不给我晋位……便留给旁人着急去吧。”

    。

    小十五等人从避暑山庄奔马两日回到京中穿孝。

    从七月十九日开始正式穿孝。

    也是这一日,语琴的金棺从宫内的吉安所,奉移到宫外的静安庄殡宫去。

    皇帝所有谕旨穿孝的皇六子、皇八子、皇十二子,暨顺承郡王恒昌、和郡王绵伦、果郡王永瑹、九公主等,都跟随金棺赴静安庄穿孝。

    就连小十五的福晋点额也跟随到了静安庄去穿孝。

    唯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小十五。

    皇帝的谕旨里明发的虽说也是叫小十五给语琴穿孝,可是在私底下具体执行的时候儿,却由宗人府将小十五拦住,没叫小十五也一样赴宫外的静安庄穿孝,而是留在宫内,只在北小花园穿孝了。

    皇帝此举亦是苦心所在:

    一是生母与养母的分别,即便语琴抚养过小十五,小十五也不能如侍奉生母一般亲自到静安庄穿孝。来日,小十五可以为婉兮赴静安庄穿孝,可皇帝却不准备叫语琴这个养母超过婉兮去。

    二是嫡庶之别:其余的雍容、永璇、永璂都可以去静安庄穿孝,可是小十五已然是暗立的皇太子,他与其余皇子的身份已然不同。

    

第2640章 九卷78 归路() 
自从小十五他们从避暑山庄驰马回京,婉兮便在扳着手指头算着日子。

    陆姐姐薨逝五日之后,金棺从宫内吉安所挪到宫外静安庄殡宫……那就是小十五他们开始穿孝的日子。

    她多难过,此时她还羁留在避暑山庄,竟不能去送陆姐姐最后一程。

    这般的难过,过去这三十多年的往事便又重来眼前。

    其实陆姐姐今日离去,早已经有预兆。从三年前陆姐姐已是病了,不过是撑着这一口气,非要亲眼看见小十五成婚不可。

    因陆姐姐是江南汉女的身份,她身子的根基本就比在旗的嫔妃们要弱——甚或还不如婉兮呢。婉兮终究不用缠足,而陆姐姐进宫的时候却已经是三寸金莲。

    皇上也为了陆姐姐遍寻医药,当太医院各御医、太医都用过,不见起色之后,皇上甚至想过兴许是陆姐姐为江南人的缘故,皇上还特地吩咐江南织造在江南为陆姐姐寻找当地名医……

    可是终究药石无用,陆姐姐的病还是一直拖延至今——便不是皇上隐约暗示,婉兮自己也明白,这样药石无医的病,便也唯有一个缘故,那就是陆姐姐的寿数到了。

    此次秋狝木兰,陆姐姐未能随驾,可是皇上也还是惦记陆姐姐。从五月以来,京中每送来宫报,皇上总是特地嘱咐胡世杰等,一定要在宫报中禀明陆姐姐的情形。

    七月初,陆姐姐传出病危的消息时,皇上还特地吩咐人回去看望……

    此时陆姐姐薨逝,皇上虽说没能在身旁,可是皇上一片心意却已经尽到了去,相信陆姐姐走的时候儿对皇上必定并无怨怼……

    倒是婉兮自己,终归是忍不住自责。

    若是知道这一次分别竟成永诀,那她五月间宁愿求皇上,就不随驾秋狝了。

    她多希望,陆姐姐最后弥留之际,她能陪在陆姐姐身边,能紧紧攥着陆姐姐的手……

    她们曾经都许下过心照不宣的誓言:这一生相依为命、相互扶持,不求同年同月生,却求同年同月死……陆姐姐这一生,将所有的心力都奉献给了她;陆姐姐十几年来将小十五当成了比亲生还要亲的儿子去……

    可是到了最后,她竟没能再见陆姐姐一面,没能陪在陆姐姐身边,甚至都已经来不及送陆姐姐最后一程。

    若说之前的那咳嗽都算不得什么大病去,此时语琴的薨逝,是真真儿的抽走了婉兮的半条命去。

    尤其这是长别离,是已经来不及挽回的遗憾。只会永久永久地烙印在心上,再没有机会除去了。

    因此一事,婉兮的病情便又沉了。

    。

    皇帝便眼睁睁知道九儿心里的心病,可是她的病如此,他又如何能叫她再车马劳顿地赶回京中去?

    更何况,若当真要九儿亲自为语琴办理丧事,那九儿的病怕就更会一沉不起了^

    故此,皇帝即便狠心,也不敢冒这样的风险,这便怎么都不准婉兮回京去。

    可是却还是要亲眼看见婉兮的病情加重,皇帝的心情也无法诉说地沉郁。

    他无处宣泄,正逢今年七月高云从案已是爆发了整年,皇帝怒而下旨:

    “太监高云从,现在因事锁拏。交御前大臣等审讯。著传谕英廉将高云从在京家产,俱行查抄。其家口,交慎刑司,严行禁锢。”

    高云从被拘禁一年之后,罪行还是连累到了家人。

    皇帝对于敏中也是大失所望,叱责曰:“于敏中以大学士在军机处行走,日蒙召对,朕何所不言?何至转向内监探问消息耶?!”

    “自川省用兵以来,于敏中书旨查办,始终是其经手。大功告竣在即,朕正欲加恩优叙,如大学士张廷玉之例,给以世职。乃事属垂成,而于敏中适有此事,实伊福泽有限,不能承受朕恩。”

    其余受此案牵连之人,“观保、蒋赐棨、吴坛,身为九卿,岂宜如此多事?俱著革职,交刑部查审。”

    在办理此案时,皇帝在谕旨之中,第一次在年岁大了之后明确表达,';至八十五岁时,即当归政”。

    皇帝痛心疾首道:“朕开诚布公,以待诸臣。而诸臣转不能竭诚尽力,以图报效,诸臣清夜自思,良心安在?!”

    “舒赫德、英廉,推诿不知,著传旨严行申饬。九卿等,亦著一并申饬。”

    原本一件太监泄密的小事,比之乾隆十三年时孝贤皇后崩逝实在是小了太多。可是彼时皇帝为孝贤皇后的崩逝,不过处置几位督抚外臣,而此时为了婉兮的病重,皇帝竟痛心疾首道,将朝中所有九卿,尽皆申饬了去……

    一朝天子,若不是心痛心急到了极处,又如何会将在京九卿一并申饬了去?

    身为天子,本已经是孤家寡人;在九爷溘逝之后,皇上在这朝堂之上本又只剩下一个人去。若不是心痛心急,又如何会再贸然将自己摆在所有朝臣的对立面去了?

    数日后,经御前大臣会同行在刑部奏:太监高云从,结交外廷官员,洩漏记载,招摇滋事,不法已极。依律拟斩,请即正法。得旨:高云从,著即处斩。

    随着高云从的死罪,他的兄长高云彰、三弟高云龙、四弟高云惠,皆受惩处。

    这件事闹得这样大,几乎所有朝廷官员皆人人自危。

    就连毛团儿也因为高云从在之罪,自知举荐错了人,竟也私下里来给婉兮叩别……纵然毛团儿不明白说什么,可是凭婉兮对毛团儿的了解,也还是吓了一大跳。

    婉兮闹得将茶碗直接砸到他膝前的地上去,“若知有错,你便将功赎罪去啊!二妞已然不在了,你又要这么戴罪,窝窝囊囊地干什么去?!”

    婉兮喊罢,又是咳嗽起来。毛团儿被喊醒,含泪叩头在地,“奴才会将自己所有的性命都去伺候十五阿哥去,奴才再不糊涂了……皇贵妃主子,奴才该死,求主子万万好了吧。”

    京中如此人人自危,宫里太监们更都是成了惊弓之鸟,婉兮心下着急,却也明白……她知道皇上一来是为了陆姐姐的薨逝,二来何尝不是担心她。

    她若再不好起来,那皇上还指不定又办出什么事儿来。

    这日婉兮叫了归云舢来,屏退身边所有人,只垂首道,“我昨晚啊,梦见老龟爷爷了。老龟爷爷坐在一辆鹿车上,笑呵呵地等在路边。我想,他老人家是来接我了。”

    归云舢便是一个寒颤,却极力克制住,反倒淡淡一笑,“皇贵妃娘娘您瞧,微臣的这位长辈能得皇上和皇贵妃娘娘赐雅号为‘老龟’,而他老人家又驾着鹿车……这龟和鹿啊,原本都是寓意长寿的灵兽,这般何在一起,在路边等候皇贵妃娘娘,自便是说皇贵妃娘娘的病眼见了就要大好了。皇贵妃娘娘必定能千岁千岁千千岁。”

    婉兮便也笑了,“你说的对,我愿意信。”

    婉兮心下对自己道:归御医是被她逼急了。可是归云舢这样以为,倒也好。

    她便眸光轻转,“我也觉着我就要好了呢!归御医,从明日开始,你便可放心向皇上禀告,说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吧~”

    归云舢大惊,忙叩首在地,“皇贵妃娘娘,万万不可,那微臣可是欺君大罪!”

    “况且皇上本就精通医理,便是微臣豁出去脑袋不要了,却也终究瞒不过皇上去啊!”

    婉兮苍白地微笑,“我又怎会叫你犯下欺君重罪去?我是说,总归我的病已是见好,且已经有了老龟爷爷那吉祥之兆不是?”

    婉兮的话说的有些急了,这便又咳嗽了几声,“今年是多事之秋,庆贵妃刚刚薨逝,前朝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四川军情也尚未全胜……这样的时候儿,你说,我这点子小病又如何能叫皇上再悬心去不是?”

    归云舢进宫伺候婉兮这些年,如何不懂皇贵妃娘娘的为人?此时皇贵妃娘娘是一颗心全都为皇上着想,他这个当御医的,也应当成全才是。

    归云舢便深吸口气,“微臣遵旨。”

    。

    八月初一日,竟又日食。

    刚巧前朝发生了那样大的事,这便私下里沸沸扬扬,都说皇上惩戒高云从和几个打听过道府记载的大臣是没错,可是皇上却将原本与此事无涉的舒赫德、英廉,乃至朝中九卿都给申饬了,这便有些失德之患。

    上天以日食,示警天子;更何况只是八月初一的日食,这个月本是皇帝的万寿之月啊。

    婉兮心下更是忧心如焚,这便催着归云舢,赶紧叫皇上知道,说她的病已是见好,并无大碍了去。

    皇帝听罢,自是大喜。

    虽说他自己就擅长医理,可是当大夫的一向都治不了自己的家人,因为心会乱;所以婉兮这一病,尤其是在语琴薨逝之后,皇帝竟然不敢再轻易亲自去探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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