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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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第6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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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拉氏轻哂一笑,心下已是足够舒坦了去,这才不慌不忙转头去望婉兮。

    “这会子瞧着,还是令贵妃有福气。虽说两个皇子还都没长大成人,可是今日却能怀抱着一起乐呵,倒是尽享天伦。”

    婉兮静静听着,欠了欠身。

    这句话只是起兴,那拉氏的重点自是在后头呢。

    果然那拉氏扬声一笑,“不过今儿瞧着这些儿媳妇、孙媳妇们啊,我倒忍不住有些替令贵妃着急。想小十五、小十六将来能成婚的时候儿啊,还得十二三年去,就更别提将来还有孙儿娶妻的年岁了……哎哟,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得到呢?”

    。

    那拉氏这话落地儿,但凡听见的,脸上都忍不住微微变色。

    那拉氏这是想说谁等不到了?是令贵妃,还是小十五、小十六这两位皇子?

    说来也巧,钦天监也刚给了小十五种痘的吉时,就在二月。联想到了一块儿去,这便越发叫婉兮锥心地疼。

    婉兮便是忍不住扬眸一笑,“主子娘娘多虑了,主子娘娘多福多寿,是一定能等到这一天的!”

    那拉氏听懂了婉兮的暗讽,不以为忤,反倒扬声大笑,“令贵妃说的没错儿,我自然等得到!”

    婉兮便也淡淡笑着迎住那拉氏的目光,“妾身不敬,好歹还比主子娘娘年轻八、九岁去。若以天寿,主子娘娘能等得到,那妾身理应也等得到。”

    “不过话又说回来,想要擎着儿孙的小心,又何必非要等到他们娶妻的一天?便是孩儿们现在还小,可是该有的孝心,他们又何尝有半点儿短了?”

    婉兮说罢笑着亲自抱着小十六起身,也朝语琴递了个眼神过去,语琴也攥着小十五的手,两位母亲、两个孩儿一同向那拉氏行礼,“小十五和小十六,给皇母拜年了~祝皇母福延千岁,长命不竭。”

    那拉氏冷笑着盯住婉兮、语琴和两个孩子,不由得冷笑,“好啊,小十五和小十六的礼,我今儿受了。我自等着他们将来大婚之日,还要带着各自的福晋,到我眼前儿来行大礼叩首呢。”

    那拉氏说着走到婉兮面前,看似亲手扶起婉兮,实则却是冷笑着压低了声音,“令贵妃你放心,身为皇子嫡母,我一定会好好儿教养两个皇子。我会比你,更上心的。”

    婉兮霍地仰头,“皇上已经下旨,小十五交给庆妃抚养。而小十六刚满月,还不劳主子娘娘费心!”

    那拉氏将婉兮的手肘捏紧了些,“抚养是抚养,教养却是另外一回事。你们便是当生母和养母的,却也终究都不是嫡母!宫里的规矩森严,两个孩子等上学了,自然都要每日到晚先到我宫里来请安……那他们两个的功课,自然由我过问。”

    婉兮的心咚咚地跳得激烈了起来。

    宫中规矩如此,她无从反驳。可是今儿从那拉氏这话里,便已经不难想象到将来两个孩儿要受的磋磨去!

    这般大年初一的喜庆里,婉兮的心下却陡然生起一股冰寒来。她缓缓抽回手肘,挣脱那拉氏的掌握,这便起身站直,目光与那拉氏齐平。

    “主子娘娘方才不是说谁会等不到将来?妾身是不敢说将来自己究竟还能走多远……可是妾身却敢说:主子娘娘,妾身一定先为主子娘娘送行!”

    “你!”那拉氏心下也是陡然一晃。这多年来,这是令贵妃对她说过的最狠的一句话!

    可是婉兮却依旧站得笔直,盈盈而视,毫不闪躲。

    倒是皇太后在那边看着不对劲儿,扬声道,“皇后、贵妃,你们这又是说什么呢?我老了,耳背,你们倒是高声大嗓些儿,叫我也听听。若有好玩儿的,倒叫我也跟着一起乐乐。”

    婉兮扬眸一笑,反而故意在那拉氏面前又是蹲礼,大声道,“妾身还请主子娘娘先行……”

    那拉氏恼得攥起拳头,“你,好大的胆子!”

    婉兮却笑,偏首含笑望向皇太后的方向,“皇太后问话儿呢,难道主子娘娘不想回话儿么?可是皇太后也说了,隔着远,皇太后老人家听不清,那咱们难道不该走到皇太后近前去?”

    “宫里尊卑有度,那自然是主子娘娘先行。妾身说错了什么,惹得主子娘娘不快了?”

    婉兮再度蹲身为礼,再度嗓音清脆道:“主子娘娘请‘先行’,妾身‘恭送’主子娘娘!”

    那拉氏恼怒更炽,伸手点指婉兮,“令贵妃,你,大逆不道!”

    倒是皇太后那边儿都听不下去了,蹙眉挑眸盯住那拉氏,“皇后,你这是怎么了?你是皇后,乃为六宫之首,令贵妃请你先行,怎么倒被你说成了‘大逆不道’?”

    “难不成,你今儿转了性,倒是想叫令贵妃先行,你堂堂宫中反倒愿意跟在令贵妃之后去了么?”

    众人也忍不住都议论起来。

    “皇后娘娘这是……疯了不成?”三丹也忍不住与愉妃道。

    愉妃终于跟着出了一口恶气,这便也抿嘴而笑,“我瞧她就是要疯了。”

    。

    这事儿后来,还是皇太后令福海到乾清宫去,将永璂给请了回来,叫永璂奉着他母亲先回宫歇着而告终。

    皇帝知道有事儿,稍后便也跟了过来。

    皇太后自不便亲自与儿子说儿媳妇的不是,却也不便叫自己宫里的女子、太监们说,这便抬眼看了看,还是叫了绵德福晋阿日善来说这事儿。

    阿日善的身份自是特殊,如今绵德为长房长孙,可是上头终究还有个嫡子永璂呢,故此阿日善得了这个机会,自也没提那拉氏说什么好话去,便是将方才那拉氏那种乖张的样子都描述了出来。

    皇帝蹙眉,“她这是怎么了?”

    说着转眸望向坤宁宫那两口大灶去,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之前忙着灶火,这便被烟气给熏着了?”

    见皇帝瞧过来,之前陪着那拉氏一起忙碌的那几位司胙、司祭的内管领福晋和妇差们,都赶紧跪倒回话儿,“……皇后主子之前一直亲力亲为,怕是疲乏了。”

    皇帝这便点头,“哦,看来就是这么回事儿了。”

    皇帝说着走到皇太后身边儿,轻轻拍着皇太后的脊背,帮皇太后顺气儿,“皇额娘息怒,皇后终究也四十五岁的人了,今儿是忙碌得紧了,累着了。”

    皇太后便也是叹口气,“我何尝不能体谅她去?可是今儿好歹大年初一的,令贵妃和小十六又刚出了月子,皇后就指着令贵妃那么大吼大叫的,便叫我看着也不得劲儿。”

    皇太后还是拍了拍皇帝的手,轻声道,“说到根本,我觉着皇后还是吃了令贵妃的醋,伤心你又给了令贵妃一个皇子。而她啊,四十五了,眼见着就快撤掉绿头牌的年岁了,可身边儿只有一个永璂。她这是心下不好受了。”

    “皇帝,你好歹也对她再体谅、温柔些儿。你叫她好好儿的一个皇后,独守了这些年的空房,你当我真不知道是怎的?”

    皇帝垂首,淡淡笑笑,“好,好。皇额娘放心,儿子自会竭力对她好些儿。只要她也肯安安静静,别再在儿子面前也这么大嚷大叫的,儿子倒也不至于容不得她。”

    。

    婉兮回到座位,今儿虽狠狠教训了那拉氏一回,可是她却乐呵不起来。

    语琴瞧着不对劲儿,这便低声问,“她之前又与你说了什么?”

    婉兮一向顾全大局,今儿若不是那拉氏口出恶言,伤及两个孩子,婉兮自也不至于叫那拉氏如此下不来台。

    婉兮垂首,紧紧攥住袖口,“……她说,便你我是生母和养母,可是皇子的教养,终究还是她这个嫡母能做得。她说,等将来两个孩子进了学,她会亲自过问他们两人的功课!”

    “她敢!”语琴自也恼了,“她怎么磋磨永瑆的,咱们都是看在眼里。不过好歹永瑆更多是跟永璂小哥俩儿之间的不和睦,她这回这么早就放话出来要磋磨咱们小十五和小十六去?那我便第一个容不得她去!”

    回想起方才那拉氏的威胁,婉兮这会子还是气得心头直晃。

    “我早说过,后宫争斗若不能避免,便与我怎么着都行,就是不准动我的孩子!我与她之间当年的那一笔旧账还没算完呢,她今儿大年初一的、我刚出月子就这样儿给我当头一棒……”

    语琴也连忙攥住婉兮的手,“她自是故意的,就是不想叫你高兴。你千万别中了她的埋伏,这会子若气急了,奶水就该都回去了……那倒是委屈咱们小十六了。”

    婉兮也是大口吸气,竭力平稳下来。

    “道理我自是都明白,只是着实忍不下这口气去。”

    语琴笃定道,“小十五你便放心交给我,我便是拼了自己这条命,也绝不叫她得逞。九儿你只管顾紧了小十六去。”

    。

    那边厢,皇帝自是也听皇太后絮絮叨叨地将之前的情形说了个大概。

    皇帝长眸微眯,抬眼望着依旧立在那拉氏席边,空空站着的几位皇子福晋。

    皇帝便点点头,“你们皇后额娘身子不适,叫小十二陪她回宫去歇着就是了,倒无大碍。这会子你们皇后额娘不在席,可是你们贵妃额娘还在呢。”

    皇帝的目光朝婉兮轻柔地飘落过来。

    “皇后不在,理应贵妃主持。只是今儿你们贵妃额娘刚刚出了月子,身子也还是虚弱,不能劳累。朕便将你们贵妃额娘交给你们几个。叫她坐着,你们听她的调遣,替她跑腿儿,将今儿的席面儿都顾好了吧。”

    几位福晋都是名门闺秀,在家里也都是当家的,这便都乐得伸手管一回坤宁宫的家宴,这便互相看一眼,便都急忙弃了那拉氏的残席,来到婉兮席前行半蹲礼。

    “媳妇们给贵妃额娘请安……”

    皇帝这么远远的目光飘来飘去,又做出这样的安排来,叫婉兮之前还气得砰砰跳的一颗心,倒一时生不起气来了。

    婉兮只得抬眸朝皇帝那边儿望去……虽说都老夫老妻这些年,这一四目相对之间,婉兮还是忍不住心头小鹿乱撞,两颊已是热了起来。

    皇帝满意而笑,也知道婉兮当着众人不好意思,这便收回目光来,又小心哄了皇太后几句。

    皇太后倒也气顺了,哼了一声道,“你乾清宫那边儿还没散了席,你便不必担心这边儿了,快回去吧。别让宗亲大臣们久等了,也免得人家笑话你后宫里头不安宁。”

    皇帝垂首想了想,“既然皇后不在,贵妃又不宜立规矩,那儿子便叫舒妃和阿日善来伺候着额涅用膳吧。”

    皇太后便也点头,“也好。”

    皇帝离去,众人行礼恭送,阿日善已是喜不自禁。

    。

    婉兮自坐着,吩咐永珹福晋、鄂凝和庆藻忙里忙外。

    永珹福晋和庆藻还都好说,婉兮吩咐起来倒不必犹豫;反倒那鄂凝是有些讪讪的。

    语琴将鄂凝的神色都放在眼里,待得三位皇子福晋忙各自的差事去,语琴便轻声道,“你没瞧见么,愉妃和鄂凝的脸上都有些不自在。”

    婉兮点头,“鄂凝不能到愉妃跟前伺候,却被我呼来唤去……”

    语琴却摇头,“我瞧着倒不是因为这个。”语琴朝阿日善那边努努嘴,“我看她们两个倒是目光不离那头儿。”

    婉兮也有些意外,“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玉蕤去转了一圈儿回来,伏在婉兮耳边道,“五阿哥所儿里的侍妾胡博容,又有喜了。”

    婉兮也是挑眉,“哦?几时的事儿?”

    玉蕤道,“算算日子,她已是五个月左右的身子了,那便就是秋狝时候的事儿。之前因为姐遇喜,咱们宫里便也不管外头的事儿,英媛便也没将这事儿告诉我来。”

    婉兮垂首细忖,“这对愉妃和永琪来说,是好事儿啊。鄂凝不高兴倒是有的,可是愉妃何苦也一张苦瓜脸去?”

    “再者,便是胡氏有喜,又与绵德福晋何干?她们两个倒是盯着绵德福晋这般神色,却又是为何?”

    玉蕤道,“昨日除夕,皇上在太和殿行朝政外藩之宴,阿日善她阿玛、固伦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也与宴……听说这位三额驸在皇上面前,极尽为绵德阿哥美言。”

    婉兮这便扬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嫡出固伦公主和固伦额驸,这便是给自己的女婿攒劲儿了。”

    语琴也道,“今儿皇上又叫阿日善代替皇后,到皇太后席边伺候……难怪叫愉妃和鄂凝,全都心下不安了。”

    婉兮倒是有些走了回神,只垂眸望自己的手。

    方才皇帝离去时,以她为首,众人相送。皇帝独捏了捏她的手,在她耳畔柔声低语,“大过年的,又刚好儿出了月子,别生气。有气儿,都朝爷撒,啊~”

    她攥紧了手,将皇上在她掌心留住的那一抹温暖给藏住。

    这一会子,便是之前与那拉氏之间的那些不快,抑或是愉妃和阿日善之间的互不顺眼,对于婉兮来说,都已然隔得遥远,毫不重要了。

    这会子对她来说,这世间最珍重的,便是皇上留在她掌心里的这一抹暖。

    不必示人,心却已然软了。

    。

    大年初四,皇帝奉皇太后,率领一众后宫,又到重华宫行家宴。

    这一次只有宫里的内廷主位,以及在内行走的皇子皇孙福晋们,摒除了宫外那些宗室福晋;也不必穿吉服,倒是更自在、更热闹些了。

    今儿那拉氏终于还是绷着脸来了。

    因是在重华宫的家宴,这便叫众人不由得都说起大年初二,皇上召大学士、内廷翰林等,赐茶果,君臣联句的事儿来。

    君臣联句,自是一段佳话。皇帝和大臣们每一年都有佳句流传,乃是宫中文华之毓秀,内廷主位们多是名门闺秀、书香之后,这便也都神往之。

    众人便都互相问,“倒不知前儿皇上跟大臣们联句,今年又是以何为题?”

    说到文采博雅,六阿哥永瑢自是不遑多让的。

    初一那日永瑢的福晋又吃了那拉氏一个瘪儿,这便也是有心找补,这便含了一段矜傲,含笑道,“今年的题啊,是‘岁朝图’。”

    。

    所谓《岁朝图》,“岁朝”二字说的便是一年之首,也就是大年初一了。在岁朝这一天,古往今来的人们为了祈福迎新,将平时深藏的金石、书画、古董、室内花鸟等雅玩之物陈设在案几上,与亲朋同好雅赏,后将这些摆放物件勾染成画,挂于厅堂之上,岁朝图便逐渐萌生了。

    而这《岁朝图》的习俗走入宫廷,是在宋代。宋代宫廷每逢正月初一将临,皇帝命翰林图画院的画师描画冬季不能见到的花卉、禽鸟以及各种器物,挂于宫中,以为岁朝增添喜庆气氛。

    此后,《岁朝图》的题材不断扩展,至明、清两代,《岁朝图》的题材便雅至花鸟、文房用品,俗至灯笼、鞭炮、果蔬等日常用品,无所不包,《岁朝图》成为一种融诗、书、画、印于一体的意蕴丰富、雅俗共赏的画种。

    到乾隆年间,皇帝不但命如意馆画师,如郎世宁等在大年初一前绘《岁朝图》悬挂宫中;皇帝自己,还有皇子皇孙、宗室王公们,也都亲绘《岁朝图》。

    如乾隆二十一年,皇帝亲笔绘制《丙子岁朝图》,图中绘瓶、竹、灵芝、萝卜,新春大吉字条,诗塘上题“同风”二字。御制诗文:“岁纪重开子,星杓又指寅。天涯息征战,歌舞太平春。乌孙归去各封汗,协记明时命五官。讹正从前珠露海,条风翘首向东看。”表现了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的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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