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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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第6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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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札兰泰这才欢欢喜喜叩头道别,玉函亲自陪着送出去。

    婉兮立在窗边儿看着那孩子的背影。

    不过七岁的孩子,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能看见武将的家门之风,却又不失清雅之骨。虽说年岁还小,不过已然隐约能看得出未来的几分轮廓了。

    待得那小小的背影出了垂花门,婉兮这才说不清是惆怅还是满足地轻叹了声儿,转回去。

    却稍后玉函回来复旨,竟然又捧了那个盒子回来!

    婉兮都十分意外,忙问,“那孩子可是忘了带走?无妨,叫安歌他们送出去就是。”

    玉函忙含笑道,“主子别急,不是札兰小阿哥忘下了。而是……”玉函眼中都是笑意一闪,“札兰小阿哥特地留下,交到奴才手里,说叫我转进给九公主的。”

    “小阿哥还拉着我的袖子殷殷嘱咐,说此前听九公主曾言道,令娘娘管着她吃冻梨,今天统共只给了她一个,再没有第二个了。”

    婉兮便笑,“是,瞧着啾啾那会子的模样儿,我仿佛都是后娘了。”

    玉函也笑,“看样子札兰小阿哥便是当了真了,这便将冻梨留下给九公主。只是他还细心嘱咐,说便是偷偷儿给九公主留着,也不叫一次给她多了,便只是每日只给一个吧。”

    婉兮轻轻垂首,指尖儿轻轻拂过袍子上一对穿花儿比翼的蝶,唇角已是不自禁地扬起。

    到了二月,过年的慵懒还在,宫里却又是忙碌起来了。

    每年二月,都是皇帝祭陵去的日子。今年因原定的南巡推迟,故此皇帝还要奉皇太后圣驾西巡五台山去。

    而婉兮自己呢,则还惦记着啾啾种痘的事儿。这二月里的出巡,她究竟是随驾而去,还是留在宫里,便又成了摆在她眼前的一样儿选择。

    二月初三日,皇帝下旨,因“内务府护军统领英廉,交办事件较多。著加恩赏给二品职衔”。

    这个英廉,便是语琴母家所在佐领的那位职官了。禄常在语瑟入宫,便也是这位英廉的推动。

    眼见着这位同样出自内务府包衣旗下,同样是汉姓人的职官,这几年渐渐平步青云,如今已是二品大员。婉兮倒也欢喜道,“也是好事儿。好歹是照应着陆姐姐母家的职官。他的职位高了,对陆姐姐母家颜面上也自好看。”

    皇帝的另一道谕旨,却令婉兮等人心下都是微微一颤。

    “以江宁布政使托庸,为广西巡抚。调苏州布政使彰宝,为江宁布政使。以内务府主事苏州织造安宁,为苏州布政使。”

    语琴急急过来寻婉兮,都没顾上说英廉的事儿,只急得一拍桌子,“没想到安宁果然复职了!”

    婉兮明白语琴的心情,轻轻握住语琴的手,“皇上此时下这道旨意,实则是个意外。这一系列的官员调用,实则出了事儿的是广西巡抚任上。上一任广西巡抚为鄂宝,这个鄂宝因回护陆川县纵贼一案,下部严议。皇上这才调原本的江宁布政使讬庸,为广西巡抚;而讬庸原本的江宁布政使,便由之前的苏州布政使彰宝来补上。”

    “安宁原本就为苏州织造,且前后曾有数次出任苏州布政使的经验,皇上临阵点将,也唯有点在安宁头上。”

    语琴这才松了半口气下来,“原来如此。这广西巡抚任上的事儿,没想到倒成全了安宁去。”

    婉兮轻轻垂眸,“安宁在江苏树大根深,从皇上登基初年起就已经几次为江苏布政使,甚至护理江苏巡抚印务;且江苏藩司任上今年还出了苏崇阿那档子事儿,故此我倒觉着安宁复职,只是迟早之事。”

    “这会子我只是遗憾讬庸从江苏去了广西。”

    语琴听着也是微微一眯眼,“我倒是也隐约听说过,讬庸与安宁从前一同在江南任职,彼此互不买账,甚至还曾相互掣肘。”

    婉兮点头,“江苏自古以来都是朝廷财政所出,故此皇上自然不放心一人独大。皇上就是叫讬庸与安宁互相掣肘。若讬庸不必远赴广西,还在江宁布政使位子上的话,那即便安宁复职为苏州布政使,他倒也扑腾不起什么来。”

    “只可惜,讬庸这一走却远。安宁复职,自又要一家独大。”

    语琴也是皱眉,“也是。这会子两江总督尹继善还要回来处理永璇的婚事,况且永璇那福晋将来如何咱们还不好说,这便暂且也指望不上叫借助尹继善来节制安宁去。”

    婉兮缓缓垂首,“苏州布政使头顶上有两个人,一是两江总督,另一个就是江苏巡抚了。”

    玉蕤忙道,“此时江苏巡抚任上的,是陈宏谋。”

    婉兮垂眸细思,“陈宏谋?进士出身,曾为翰林……曾听闻,陈宏谋为官清廉自律,极有贤能之名。”

    语琴便是轻轻一拍手,“这样的人,又如何肯同安宁那样的人同流合污?”

    婉兮缓缓转眸,望了望玉蕤。

    玉蕤忙道,“陈宏谋既然是进士出身,且曾为翰林,那我阿玛和伯父自与之都是相熟。姐,此事交给我,我这便去找我阿玛。”

    玉蕤急匆匆出门办事去了,婉兮轻轻握住语琴的手,“安宁复职,忻嫔心愿得偿。想来,她接下来便再不会安生,必定要图谋复宠了。”

    “咱们那法子,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语琴便也眯了眯眼,“陈宏谋你交给玉蕤父女去,那这个忻嫔你便料理给我和语瑟姐妹两个就是。你放心,虽然不能急于一时,可是只要时机到了,那她的报应便也来了!”

    婉兮垂下头去,心下忽然微微一动,抬起头来凝望住语琴,“我这会子怎么忽然觉着,英廉也忽然在这会子被皇上特恩给了二品的职衔去,当真是好事儿了呢?”

    语琴微微思忖,眼睛便也一亮,“……可不,咱们正好可以用上此事!”

    次日,皇帝开仲春经筵,遣官告祭奉先殿、传心殿。

    皇帝亲御文华殿,讲官暨侍班之大学士、九卿詹事等,行二跪六叩礼,分班入殿内序立。直讲官四人,出就讲案前,进讲孟子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

    傅恒等大学士皆随驾,侍讲筵。一众皇子皇孙等,也一同聆听。

    婉兮听了这个信儿,也是不由得轻叹一声儿,“倒不知道咱们的嫡皇子十二阿哥,听讲《孟子》之时,又是何感想。”

    玉蕤也是哼了一声儿,“皇上听经筵,值讲官每讲几句,皇上也必定宣自己的见解。十二阿哥是嫡皇子,皇上也曾问了十二阿哥两句,结果咱们这位十二阿哥果然不负皇后主子的‘期望’,必定是没将孔孟之道放在心上。经筵之上支支吾吾,被皇上狠狠瞪了一眼,叫他回去背书。”

    婉兮也是轻叹一声儿,“在内廷里,内廷主位们是还要用满话,可是皇子们在上书房里念书,尤其是儒学,自然要用汉字。皇后主子自己不爱说汉话倒也罢了,如此倒是连累永璂了。”

    玉蕤朝婉兮眨了眨眼,“十二阿哥虽被皇上呵斥,可是八阿哥却叫皇上大为夸赞。看样子,八阿哥有了尹继善大人这么个岳父,果然这一门亲没有白结。”

    婉兮也是微微扬眉。

    从前因为永璇的脚,皇帝极少在大臣面前给永璇机会展示自己。可是今年兴许因为是永璇的大婚之期,且尹继善又是八旗读书人中堪为数一数二表率之人,曾经在先帝雍正年间也曾为翰林院掌院学士。故此尹继善身上体现的更多是文人之风,原本八旗子弟的弓马骑射反倒淡了。

    有这样的岳父提点着,本就文采斐然的永璇,这便更是用功。皇帝考《孟子》,全都对答如流。

    婉兮与玉蕤说话没在意,一旁走过来的翠鬟却激动得险些跌了手里的茶盅。

    皇上夸赞八阿哥了,而且是在文华殿经筵上,是当着那么多大学士、翰林、九卿……八阿哥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呀。

    曾经因脚病而远离人群的八阿哥,如今终于以自己的才学博得皇上和群臣的瞩目。

    真好,真是太好了。

    翠鬟赶紧一低头,端着茶盅便挑起门帘,疾步走了出去。

    翠靥见了奇怪,问,“这茶不是主子要的么?你怎么刚端进去,又端出来了?”

    翠鬟忙遮掩,“方才房梁上掉下一粒灰尘,落进茶盅里去了。自然不能端给主子,我去重新换一盅来。”

    (随着孩子们长大,孩子们的戏份必定多起来了哈。孩子们都是婉兮多不容易得来的,当了娘的人,孩子就是天是地,是生活的重心了,日子都是围着他们转;且皇帝都五十岁了,所以相处模式会变成这种天伦之乐。而且婉兮的离世,包括后来皇帝的想念,这些都是与孩子们的命运紧紧拴在一起的哈,是主线一脉。)

第2399章 59、剪不断,理还乱(毕)() 
    翠靥瞟了那茶盅一眼,便也点头,“那是该换过一盅去。不过那茶也别糟践了,回头你把那有灰尘的泼了,茶叶留下,咱们再重新冲过一泡,留着咱们喝也就是了。”

    “我自然省得。”翠鬟应了一声儿,便急忙垂首端了茶盅,急急进了她住的耳房去了。

    跟在一旁的小丫头翠袖不由得低低地笑,“翠鬟姑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偷喝了主子的茶,怕叫咱们给抓着?”

    翠靥倒是笑,“主子待咱们若一家人一样,别说喝一口茶,主子但凡有的,什么不分给咱们去呢?不过你翠鬟姑姑啊,这些日子是有点儿神不守舍的,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翠靥笑着进内伺候,玉蕤以为翠靥是来给送茶,这便伸手来接。翠靥忙含笑道,“回主子,是翠鬟去给主子备茶了。她方才都进来一趟,结果那茶里落了灰尘,她急着出去换。主子少待一刻,翠鬟就来了。”

    玉蕤听了不由得也是笑着摇头,“这丫头也是的,便是掉了一粒灰尘,又有什么打紧?这桌上现成的银筷子,挑了出去就是了。我从不当自己是什么金贵的,那么好的茶,便因为一粒灰尘就换掉了,我倒舍不得。”

    婉兮也是笑,挑眸盯了马麟一眼,“是他们该挨板子了。大年下的,才扫完灰尘几天,这房梁上就敢有灰尘落下来了?”

    马麟,便是那位诨名“蚂蛉儿”的赶紧趴地下磕头,“回贵妃主子,奴才,奴才万万不敢啊!”

    玉蕤也是急忙站起,“姐……怕是翠鬟那丫头眼花了。灰尘哪儿能是从房梁上掉下来的呢,若是有,也必定是外头风吹落进去的。我这就去掐她!”

    婉兮忙拉住玉蕤的手,“你先别急,坐下。我啊没跟那孩子置气,我的意思就是不准咱们宫里的人说话这么不过脑子。”

    “这在咱们宫里还是好的,咱们自然不必追什么责任;她若是在外头这样不分轻重地就说了,到时候儿出了什么事儿的,就不是她自己担得起的了。”

    玉蕤便也是蹙眉,“是啊!这丫头,原本也是个聪明伶俐,办事周全的;这阵子这是怎么了,说话着三不着两的。”

    婉兮点点头,“大正月里,是想家了吧?”

    玉蕤摇头,“这事儿我都与她们说过一回了,我说了叫她们等等,我必定设法安排她们家人见面。她们总归都是内务府下的出身,爹娘哪个没机会进宫来承应呢,到时候儿我派个差事给她们,叫她们往爹妈身边儿去走一趟也就是了。”

    婉兮点点头,“若不是因为想家……玉蕤,你便得问问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是到了略解情滋味的时候儿了。在宫里又见不到旁的男人,不过是皇上、皇子皇孙,要么就是太监。

    这当中的哪一宗,当主子的都得替她们小心留神才好。

    玉蕤自然知道轻重。

    永寿宫里,前头已经出过玉叶、五妞这样的事儿了,而这回又是她自己位下的女子。

    玉蕤自问,她没本事如令姐姐一般,百般周全,能叫玉叶和毛团儿全身而退去。她也更担心,倘若翠鬟当真是生了这样的心出来,到时候被谁捉了把柄去,反倒会连累到令姐姐和永寿宫,那就糟了。

    玉蕤在婉兮面前坐不住,这便起身告辞,沿着廊檐朝自己的配殿走过去。

    二月的太阳已经有了些春日的温软,将廊柱的影儿都印在脚底下。她一格一格地踩过去,仿佛一格一格翻动起来的都是旧日的回忆,都是宫里的规矩。

    回到自己配殿门前,她约略迟疑,还是过门不入。她直接走到了南头儿的耳房旁,一抬腿直接进了耳房去。

    果然,翠鬟是坐在炕边儿发呆呢,那茶盅放在一边儿,早就凉透了。显是翠鬟压根儿将换茶水的事儿全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玉蕤瞧见了,心下也是一时有些气恼,这便低吼一声儿,“跪下!”

    翠鬟一个激灵,回神已是晚了,自家主子已是站在了眼前。

    翠靥便是跟着来,都晚了一步,这会子也只是干着急,在玉蕤后头也是直冲翠鬟使眼色。

    翠鬟都没站起身来,而是直接从炕沿儿上便下跪在地。也是知错,也是心虚,双膝着地之时,眼泪便跟着落了下来。

    一瞧这情势,玉蕤便忍不住想起自己来。想起自己当年同样地傻啊,同样地因为偷偷喜欢了皇上,也曾如此万念俱灰地在令姐姐面前跪倒在地。

    那一瞬,没什么可替自己辩解的,惟愿令姐姐打下来,骂几句,甚至哪怕叫她一头撞死了呢,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玉蕤攥紧了拳头,轻轻闭了闭眼,“说吧,你是不是也恋慕了皇上,存了当主子的心去?”

    冷不丁被玉蕤问了这么一句,翠鬟有些呆住,一时泪都忘了流,只仰头望住玉蕤,“……皇上?主子,奴才,奴才怎么会!”

    玉蕤也是意外,垂眸盯住翠鬟,“不是?”

    翠鬟伏地再度落下泪来,“回主子,奴才万万没有那个心啊……况且皇上今年已是五十一岁的人,对于奴才来说,已是祖父。奴才,奴才怎么会对皇上生出旁的念头来?”

    玉蕤见翠鬟如此,心下便也是悄然松了一口气。

    玉蕤躬身,亲自将翠鬟从地上拉起来,“那你倒是说,你这些日子魂不守舍的,又是为了什么?”

    幸亏翠鬟已经回到耳房来稳当一会子了,此时已是能冷静下来。

    她垂首,避开玉蕤的目光,缓缓道,“主子……可还记得那本《石头记》?奴才看到那段儿,却还没有下头的,奴才这才有些神不守舍吧。”

    玉蕤听了也是想了想,随即便笑了,“果是因为那个?唉,那倒也是有的。那话本子,我也看了。还真别说,我倒也与你有些心有戚戚,这些日子来也是有些惦记接下来的故事呢。”

    玉蕤放松下来,含笑坐在炕上,“不过幸好这阵子过年忙碌,倒是一时将那一头事儿给按下了。今儿既然叫你提起了,我倒是想问问你,那话本子你究竟是从何处得来?”

    一听主子问那来源,翠鬟便有些支吾,“那个是,呃……是奴才从外头……”

    翠鬟总归是编不出来了,这便又是跪倒请罪。

    玉蕤叹口气,“那话本子,总归是从宫外淘换来的,是吧?我虽说好看,可你是官女子,这事儿总归是犯了规矩的。可我既然与你一样儿看了,那我就得替你护着些儿。”

    玉蕤想了想,竖起一个手指,“单一宗,你啊,绝对不准叫阿哥、公主们瞧见。他们终究年岁还都小,这些话本子不应当给他们看。”

    倒是翠靥在畔笑着道,“奴才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主子听了,会不会掀了奴才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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