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转眸去瞧那两只鸟儿,心下倒是疼惜起它们来偿。
皇帝与皇后自说自话,却累得它们两个被骂了两句。其实它们两个何辜呢?
皇帝一时拉着皇后进殿去了,婉兮磨磨蹭蹭跟着上了台阶,趁着无人留意,凑到它们面前去,嘬起嘴唇柔声哨了两下,权当安慰它们两个吧。
婉兮在家时,也没少了在花田里,学着鸟叫声嘬唇为哨。故此虽然不能与鸟儿沟通,不过倒也叫那两个小东西歪着脑袋、转着脖子,安静下来不少。
婉兮便悄然笑:“你们两个乖乖的啊,待会儿我去拿糜子给你们吃。”
她不察,她这一幕都落进已然站在窗内的皇帝眼中。
他旁顾无人,便忍不住垂首微微一笑。
她说不管,可是当真看见它们两个没人管的时候,她却还是那个悄然扛起责任的人。
。
皇后褪了大衣裳,重新出来见礼,叫人上茶。
两人隔着炕几对坐下,皇帝只淡淡道:“朕已下旨,銮仪卫听从小九指挥。”
皇后心下便是忽悠一下:“皇上……叫小九随驾?”
皇帝扬声大笑:“怎么了?那是自然啊!朕还打算要在围场与小九好好比赛一回,看谁打到的鹿多呢!”
皇后又惊又喜,竟然连忙噗通跪倒,声音已是微颤:“妾身,妾身谢皇上隆恩!”
皇帝回眸四望:“皇后这边怎么也不见动静?嗯,朕知道皇后素性节俭,可是这回你还要替我服侍皇太后,行止不宜太过简单。”
皇后已是快要落泪:“皇上要妾身也一同去?”
皇帝点头一笑:“这是朕头一回奉皇太后凤驾一同出宫远行,皇太后处万事还要你多多费心。这宫里除了皇后之外,朕不放心叫人侍奉皇太后身旁。”
皇后一时欢喜不禁,皇帝却扬眸四望:“皇后已定下,带何人出行?”
皇后这才悄然抬眸:“按着宫规,妾身出外,手下可有三名女子随行……”
皇帝淡淡扬眸:“你这回是要亲自侍奉皇太后,手下人若短了可不行。朕便做主,你宫里二等以上女子皆随行。”
。
皇后登时堆了满面的笑,笑得说不出话来。
良久之后才又缓缓道:“不知皇上可定下本次伴驾的内廷主位?妾身也好提前在后宫里做些安排。”
皇帝倒是一笑:“皇太后去,皇后你也去,这就够了,朕已心满意足。”
皇后深深吸气:“那如何使得?总归六宫都在翘首期盼盛事,皇上不如恩泽同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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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去留()
7更
“哦?”皇帝轻轻撂下茶盅:“依皇后看,此次谁该随行?”
皇后垂下眸子去:“既然妾身与皇太后都随驾同去,那这后宫总该留个位分高的主位做主。妾身以下便是贵妃,云思身子弱,仿佛不宜车马劳顿;但是即便她留下,怕也不宜主事。”
“这样一来,便该是妃位至少留下一人。娴妃、纯妃、嘉妃三人,皇上看留下哪位合适?”
皇帝微微一扬眉:“嘉妃同去。在园子里,朕已应允了她。”
皇后扬眉,缓缓道:“如此说来,便是纯妃和娴妃中当留一人。”
皇帝浅浅应了一声:“嗯。”
皇后轻吸一口气:“留下谁在宫里,妾身都是不忍。只是宫内不能乱,故此不得不叫一位妹妹委屈了。若论宫内主事之才,纯妃性子难免柔软了些,还是留下娴妃更合适。”
。
皇帝不置可否,只问:“其他人呢?”
皇后垂首细思:“嫔位呢,如今除了园子里的怡嫔之外,仅有舒嫔、愉嫔二人。依妾身的意思,愉嫔刚诞下永琪不久,想来她也舍不得跟永琪分离。不如叫愉嫔留下照顾永琪,叫舒嫔一起去吧。”
“至于贵人位分,如今只有陈贵人一人;常在位分,唯有秀常在;答应位分则只有陆答应一人……”皇后不由得笑笑:“想想皇上的后宫,统共也就这几位姐妹呢。倒不如贵人以下的,皆随驾同往。”
皇帝歪了头,侧眸去望皇后低垂的脸:“皇后已然打算好了?”
皇后忙抬头,“妾身只是说与皇上参详,总归要由皇上定夺。”
皇帝缓缓坐直:“此番为朕登基以来首次秋狝……皇考在世时,从未去过围场;故此此番也是自皇族驭天之后,我大清举行的第一回秋狝,朕凡事无不慎之重之。”
“皇后主内治,既然皇后希望这样安排,朕也找不出理由不依。那便这样吧,就依皇后所请。”
。
旨意旋即传达六宫知晓,承乾宫里娴妃将桌上的瓷器都砸了。
“怎么会这样?咱们不是已然安排好了,叫她去不成了么?怎么她不但去了,还反将我给丢在宫里了?!”
塔娜也是难受,只能上前小声劝:“……看来愉嫔的主意还是行不得。不过这回连愉嫔自己都去不了,主子你好歹好受些吧~”
娴妃磔磔冷笑:“愉嫔去不了,可是纯妃她凭什么还能去!既然咱们一条船上拴着,那就别只咱们两个受罪,她也应该一处来才是!”
塔娜忍不住道:“……主子说,会不会是纯妃向皇后出卖了咱们?不然皇后怎么就单单叫她也去了?”
娴妃眯紧眼,望向北墙:“纯妃……苏婉柔!你别叫本宫找出是你出卖了我,否则你和你那儿子,都得死!”
。
钟粹宫里,纯妃自己也不好受,捉着愉嫔的手絮絮地解释:“本宫……也不晓得怎会变成这样局面?”
愉嫔倒是淡淡的:“娘娘不必揪心。这主意原本就是嫔妾出的,若是叫皇后知晓了,她磋磨我是应该的。嫔妾只是开心,娘娘未受牵连。娘娘便安心去吧,总归嫔妾和永琪,来日还要受娘娘照拂。”
266、难逃()
8更
这日午后,归和正又来给婉兮诊脉。并问药可都按时吃着,问还有无泻肚。
婉兮想了想便说:“……正爷爷的药用得好,我的肚子几乎好了。只是偶尔还会泻。”
归和正隔着帕子搭着脉问:“姑娘不是戏言?”
婉兮急忙辩白:“真的!正爷爷缘何不信?”
她小心盯着腕子上隔着的帕子,小声问:“正爷爷这么隔着帕子搭脉,真的什么都能搭得清楚么?”
归和正哼了一声:“姑娘是希望老朽有搭不出来的吧?”
婉兮眨眼一笑:“正爷爷,我闻说太医院里共有十一科。御医总有专攻,正爷爷是专攻哪科的?总归正爷爷既然值守养心殿,便不可能是专攻妇人科的才是!”
归和正便挑眉:“此时老朽专攻‘心术科’。”
婉兮险些呛着,赶紧不言语了。
归和正搭完了脉,将药方交给献春并御药房的太监,这才道:“姑娘总归想从老朽这儿寻一途径,是不管用的了。老朽怕死,姑娘还是另寻妙法吧。”
婉兮只能两手拄着腮帮,吐了吐舌。
看样子只要有归和正在,她想再从病上找个由头不去,此路已然是堵死的了。
她得另外想个法子啊,总不能当真这样说去就去了。
八月十三……九月初九,她总归不安心。
。
日程已然定下,接下来的几天,婉兮主动来喂那两只鸟儿。
被宫里人瞧见了,她也只笑笑说:“好歹我是做饽饽的,于这些糜子、谷子的习性更熟些。我从园子回来,也恰好揣了一包那边山上的野花种子回来,想来它们能吃。”
便也没人深问了,毕竟都忙着要启程的事,也正好没人顾得上这两只鸟儿。
当晚婉兮犹豫了之后还是求见皇后。
皇后听了也是微微一愣:“哦?你想这两只鸟儿留下来?”
婉兮甜甜地笑:“总归这是皇上亲赐的,咱们宫里怠慢不得。这若是人手都走了,它们饿坏了可不好。况且奴才恰好有主意能喂它们,这便正好叫奴才留下来。”
皇后静静地瞧着婉兮,半晌才缓缓说:“……皇上将这两个鸟儿赐给本宫,它们偏生看你不眼生。婉兮,你不觉着这太巧了么?”
婉兮心下一跳,慌忙跪倒:“是奴才用了煮熟的糜子,还有炒熟了的瓜子仁儿喂它们,这个主意兴许别人没想见过。毕竟奴才是做饽饽的,对这些更了解些……”
别人都没有过多留意的细节,却原来还是逃不过皇后的眼睛。
皇后轻轻眯起眼来:“婉兮,你也不用胆怯。本宫倒觉着这一回是你帮了本宫和小九一个大忙。”
否则实在说不通,皇帝怎么会连查问都没查问过,直接就将这事儿略过去了?就仿佛皇帝一点都不关心怡嫔有没有那档子事儿,只顾着顺顺当当去木兰围场似的。
婉兮头皮有些发紧:“奴才实在是愚钝,求主子娘娘万勿多心。”
皇后眯了眯眼:“你也不用害怕,本宫并未责怪于你。本宫反倒要谢谢你……总归此番,你必定要去。鸟儿,你可带着同去。”
婉兮退下回到自己房间,便静静坐着。
看来此事怕是越发要瞒不住了……都赖皇上,缘何不能再深沉些?
267、乱弹()
9更
七月,帝后奉皇太后凤驾到达热河避暑。网
皇帝于避暑山庄举行了他的首次秋狝大典,定于八月赴围场行围。
皇帝在避暑山庄仍如旧办公,内阁六部、都察院、提督衙门等皆随行而至,政令公文通达无阻。
前朝一切条理顺畅,后宫里却有些窘迫。
避暑山庄里后宫区本就不大,且因为皇太后和皇后两宫皆至,两宫身边跟出来的女子和太监都不少,故此后宫中主要宫苑都留给二宫。其余低位嫔妃甚至只能合住。
一时安排下来,纯妃协同皇后侍奉皇太后;舒嫔与陈贵人同住;语琴不可避免地与凤格合住在烟波致爽殿东所旁的一处小跨院内。
婉兮随奉皇后,可也不放心语琴,这日安顿下来之后,便趁夜色,悄悄去看语琴。
。
悄然穿庭过院,婉兮悄然打量周遭。
与紫禁城的巍峨庄严、圆明园的富丽堂皇相比,避暑山庄殿宇楼阁皆轻巧雅致。用色亦不用大红大绿,而是多以草木本色为主,色调故意做成半旧,便显得楼阁便都自然融入周遭山水,约有闲云野鹤之感。置身其间,便逃脱了紫禁城和圆明园那种浩大窒重。
婉兮在夜色里忍不住旋踵回眸,十分喜爱这里。
便如这里前朝正殿名为“澹泊敬诚”、后宫正殿名“烟波致爽”,皆有水汽浩渺、心台涤荡之感,叫人于盛夏,心臆之间拾得清凉。
婉兮边走边不由得想:这样精巧雅致的所在,陆姐姐当也是吧。
。
婉兮却没想到,刚进小跨院,便猛然迎面扑来一片扰攘之气。
是琴弦声。
琵琶的弦。
那琵琶声又急又乱,扰人心境。婉兮方才那点子快意,便都被打凌乱了。
婉兮便是一皱眉,避进语琴的侧间。撩起帘子一瞧,却见语琴正坐在琴凳上悄然抹泪。念春陪在一旁,也正是一脸哀戚。
婉兮忙问:“这是怎么了?”
念春抽抽噎噎道:“方才小主刚叫我捧出琴来,想练习一回。不想琴声刚一响,那边便恼了。高声大气地喊嚷,说小主存心媚主,练琴是想要邀宠呢。我忍不住回了两句,那边就要冲过来打人。”
“小主好歹低声下气护住我了,那边这就故意又乱弹琵琶,扰的人心都烦乱了。”
婉兮先念春,柔声劝语琴:“既然挤在一处住了,躲也躲不开,姐姐心里便要先存几分小心。姐姐位分终究低于她,先别惹了她,也省得叫她抓着把柄,不依不饶。”
语琴垂泪道:“我何曾惹她?只是你也知道,这琴若多日不练,指头就都僵了。咱们一路从京里来,路上半月我都没机会练琴,便想着今儿好歹在这行宫里安顿下来,便练习一遍罢了。”
“我连弦声都不敢出,不过练习指法,用指头按着琴弦呢,何曾扰着她了?”
婉兮攥住语琴的手:“你们两个说起来,在琴弦上也是对头。她本来曾以琵琶邀宠,自然不服你的琴声。她如此闹起来倒不意外,姐姐既然自己已然做足,那便是她故意找茬罢了。”
“人家找茬,咱们躲是躲不开的,那便哭了,想法子应对就是。”
268、小计()
1更
“你说得对。”语琴捉住婉兮的手:“可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去禀明皇后么?”
婉兮微微扬眉:“那也没什么不可。总归皇后是六宫之主,该管这些;况且么……”
婉兮慧黠一笑:“如今只有她一个来了,娴妃却没来的成。她再能扑腾,总归没有倚仗。你瞧现下这避暑山庄的后宫里,谁会替她做主?”
语琴的泪便也点点收了,眼瞳黑白晶亮地望住婉兮:“所以咱们何不趁此机会,出一口气去?”
婉兮轻轻眨眼:“却也不能闹出太大动静。一来皇后现下侍奉着皇太后呢,若去皇后主子跟前诉苦,难免不叫皇太后知晓。闻说咱们这位皇太后是很不待见汉女的,故此一旦皇太后知道了,到时未必对姐姐有利。”
“还有,别忘了她就算没有娴妃做主,终究她祖父还是总管内务府大臣兼刑部尚书,此次亦随驾来了。照应着避暑山庄的内务府官员,都是他手下。”
“我这回总归不想再忍。”语琴轻轻咬住嘴唇:“我已经忍了她太久了,这次既然是个机会,我便不想再忍!”
婉兮妙眸轻转,盯住语琴:“姐姐既然已经下定心意,可想好主意了?”
语琴黯然垂首:“我能有什么主意呢?一则,我本就是宫里不受待见的汉女;二则,我家人都远在江南,前朝后宫都无一亲眷可倚仗;三来……在这后宫里,我位分亦是最低。此时除了倚仗皇后娘娘,我半点力气都没有。”
婉兮便绕着屋子转了两圈儿,忽地回头娇俏一笑:“姐姐……皇上赐给皇后主子一对鸟儿,那鸟儿生得红顶绿翅,可好看了。如今照顾鸟儿的差事是我担着,不如我赶明儿将鸟儿带过来给姐姐瞧瞧?”
语琴略微一怔,盯住婉兮。
但见婉兮面上笑容灵动,她便心里也跟着有了底。这便点头:“好啊,我也喜欢鸟啼。”
婉兮回到下处,用草棍儿逗着两只鸟儿玩儿。
从内务府女子选看那日起,与凤格狭路相逢的种种,便也都浮上脑海来。
婉兮渐渐眯起了眼:“……咋呼了那么久,你也该学会闭上你那张鸟嘴了!”
她随即坐下,端起针线笸箩,简单缝了个小耳罩、并小眼罩。拿起来给两只小鸟儿分别套上。
俗话说“雀蒙眼”,鸟儿们被蒙住了眼睛便消停下来,安安静静地仿佛这世间一切的危险和纷扰都不存在了。
隔日晌午,婉兮借着遛鸟的名义,提着鸟笼子又穿过宫苑,一路走到语琴和凤格合住的跨院里去。
路途中间时,她忍不住翘脚朝前朝正殿“澹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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