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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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第5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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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便笑了,无声,却笑意浓重。

    “皇后孝心可嘉,朕自然不该拦着。那就算了,皇后还是安安心心挪进‘长春仙馆’里的‘皇后下屋’处居住吧。朕另外派人照料纯贵妃。”

    皇帝说着眸光轻转,望向婉兮,“和嘉厘降那日,临行时与朕拜别,曾含泪请求朕叫令贵妃前去照料纯贵妃……朕与和嘉父女情深,自然舍不得不答应她。

    “故此还是叫令贵妃搬进来照料纯贵妃吧。皇后那后殿,本与纯贵妃寝宫最近,最是方便。朕这便定了:令贵妃挪住‘天地一家春’后殿。”

    皇帝说着含笑走到婉兮面前,眸光凝视着她,轻轻点头,“什么都不要想,也什么都不必管,自管搬进来住着。安安心心地,住着。”

    。

    婉兮心下轰然地震动,抬眸望住皇帝,心下如春江水解,潮头拍岸。

    这些年来,多少事,他曾经与她说过的多少话,这会子便都汇聚在了一起,随着那潮头轰然而来,无法阻挡。

    曾经盛京的大清门——那是大清历史上第一座大清门,是比京里此时这座由“大明门”更改而来的大清门,更为纯粹的大清门;如今的中宫,虽是园子里,却叫皇上一年中燕居日子比宫里更长的夏宫里的后宫正宫……

    只是这一刻还当着那拉氏的面儿,婉兮不想叫她瞧出来,这便连忙垂下头去,轻轻含笑。

    虽是刚失去小鹿儿,虽是时隔刚刚这几日便又回到园子来,难免睹物思人、独自伤情;可是有皇上对她这样的心——那一切的痛,便都可迎刃而解了去。

    婉兮只蹲礼,“妾身谢皇上、皇后体恤之恩。”

    。

    皇帝将话说死,婉兮又已经谢过恩了,这件事儿便已经成了定论。

    即便那拉氏是皇后,可是她这会子再说什么,也没人听,更已然更改不了什么了。

    那拉氏惊愕望住皇帝,又恨恨瞪一眼婉兮,不甘心不情愿,却又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地跺脚,愤然转身,朝着“长春仙馆”的方向去了。

    目送那拉氏走得没了踪影,此处唯有她与皇帝两人,婉兮这才上前轻声与皇帝嘀咕,“……爷的心意,奴才自然深铭于心。只是这些形式上的事儿,奴才其实并不计较,皇上又何必当着这样多人,叫奴才搬入中殿去~”

    皇帝伸手过来,轻轻捏了捏婉兮的手,“爷早说过,那些形式与名分,你自己可以不计较;可是爷,却不能不计较。爷该给你的,必定给你,谁都别想拦着;便是你自己不要,都不行。”

    婉兮心下已然如融化了的饴糖去,甜软得不成个形儿了。

    婉兮深深垂眸,轻声问,“……爷今儿忽然这样决定,可是皇太后已与爷说了什么去么?”

    皇太后曾经答应,要与皇上说起此事。那么这会子皇上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怕是皇太后已经将这事儿与皇上说了。

    虽然不知道皇太后究竟具体是如何说的,可是瞧着皇上今儿这模样,想来皇太后也并未怎样过分偏袒了皇后去——终究,皇子才是皇太后牵心连肉的嫡孙,儿媳妇总要远一层的。

    皇帝轻轻点头,“那‘长春仙馆’本是皇额娘的寝宫,若不是皇额娘点头,便是爷也不好直接将皇后给挪过去……你啊,放下心吧,就是皇额娘说,该叫皇后寻个僻静的地方儿,自己冷静冷静了。”

    婉兮心下呼啦一暖。

    ——老天有眼,皇太后终于肯做出这样的评判了!

    婉兮欢喜之下,忍不住调皮,歪头瞟住皇帝,“……这真是皇太后她老人家自己个儿说的,不是爷添油加醋来哄奴才的?”

    皇帝嗤然一笑,啐了一声儿,“偏你还不敢信!难道你这二十年的用心,全都白费了不成?皇额娘虽是守旧,可她不能接受的也只是你这汉姓女的身份……又如何是她不明白你为人如何了?”

    “人便是装好,又岂能装得二十年的?这二十年来,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又哪一样儿没紧盯着看着呢?”

    婉兮心下更甜,用力点头,“奴才此后,必定加倍孝心,孝敬皇太后。”

    皇帝含笑轻轻点头,却又悄悄儿捏了捏婉兮的手。

    “你这会子已有喜,自是不便再亲去照料纯贵妃。只是方才爷不想太早叫外人知道,故此才没提及此节,依旧说叫你去照顾纯贵妃。”

    “不过爷说的,你自己可别当真了。你目下身子劳累不得,更不能叫肚子里的孩子沾染了纯贵妃的病气去……纯贵妃的身子,朕另外安排人就是。”

    婉兮含笑点头,却忍不住问,“倒不知皇上要安排何人?”

    皇帝抬眸望了望天,“就叫愉妃来吧。”

    “不是潜邸里的老人儿,情分深厚么;愉妃这会子也没有孙子要带,自己一个人在宫里也是闲呆着!人若太闲,心底便会长草,不定能生出什么胡思乱想来。于她自己也不好。”

    “便叫她将这份儿闲心善加利用起来,做点儿有益的事儿吧~~”

    。

    皇太后和皇上将此事做到这儿,婉兮的心下已经敞亮开了。

    婉兮含笑点头,却又还是眉眼之间略微有些惆怅。

    皇帝便瞧见了,忙问,“……你心下,可还有什么不痛快?这便都告诉爷,爷记着;便是此时还有些委屈了你和小鹿儿的地方,可是这笔账爷自然记着,总有一日都算清楚了。”

    婉兮忙笑,急忙摇头,“爷别着急,奴才没想那个。皇太后和皇上能为奴才做到这般,奴才已然心满意足。”

    婉兮回眸,望向这万物复苏的园子,“奴才就是有点遗憾,‘天地一家春’里有些拘谨,倒是不如天然图画岛上那么活泼。这会子三月春归,奴才本该在岛上带着人张罗着种花种菜、等着采竹笋了……可在‘天地一家春’里,却没这些花花草草。”

    皇帝望住她,便也笑了。又是回想起当年便是由她起头儿,将这园子里闲置的地、竹林和荷塘都包出去的。如今已是多年过来,园子里日常的开销,都已经不必额外花银子,便是这些收入就都够了。

    皇帝便轻哼一声儿,“那岛上自然还是你的去处,你若心下平复了,跟爷保证再上岛去不会因为想起小鹿儿而难受,那便依旧由得你去!”

    “再说就算‘天地一家春’里没那么些花草,可是你离着爷的‘正大光明殿’和‘九洲清晏’也都近。‘正大光明’那边有‘芳碧丛’那大片的竹林;‘九洲清晏’又挨着湖边儿,哪儿少得了荷花?你便都去侍弄起来就是!”

    婉兮这才开怀而笑,“这样说来,奴才便要当爷的花匠了?”

    皇帝轻啐一声儿,“花什么匠?管家的婆子还差不多!”

    。

    次日,皇帝在同乐园,赐回部王公们看戏。随驾看戏的有:哈密郡王品级贝勒玉素布、和阗郡王品级贝勒霍集斯、阿克苏贝勒品级贝子鄂对等四十六人。

    席间,皇帝赐这四十六位大小伯克棉衣茶果。

    这依旧是朝廷平回部之乱的延续,可是皇帝却莫名在这一天颁下另外一道与此事毫无相关的谕旨来:

    “行宫周围附近田地不许耕种,原为扈从人等安营起见。遇朕巡幸之期,自应遵照办理。但永远荒芜,亦属可惜。”

    “如朕巡幸木兰皆在秋令,麦苗等项,原可早为耕获。朕恭谒二陵如在春季,车驾已过,秋谷尽可耕种;如在秋季,春花亦已收成。”

    “著交总管内务府衙门,将此次圈出各行宫附近田地,即行赏给各行宫千把兵丁等。遇朕经过之时,留为隙地;于经过前后,分拨耕种。则田地不至废弃。而于官兵生计亦大有裨益。”

    总管内务府大臣们接了旨意,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浑没想明白,今儿皇上看着看着戏,怎么忽然想到这些事儿去了。

    ——皇上看着戏呢,那些戏台上的热闹,又或者是戏台下与回部王公们的交流,难道都不能拢住皇上的心思去么?那皇上眼睛看着戏,嘴里说着回部的话,心里却是想着谁呢?

    。

    三月十日四,至三月十六日,连着三日,皇帝都是在同乐园,赐回部四十六位伯克们看戏。原本那些笙箫官簧,伴着朝廷与回部的亲如一家,自是和乐融融,倒能好歹将三月前半月的哀伤,过滤掉不少去了。

    只是这个三月,也合该是多事,三月十七日,便传来噩耗,和硕和婉公主薨。

    和婉公主因是和亲王弘昼的女儿,皇帝待如己出。从小儿又是在宁寿宫里抚养长大,皇帝甚至曾经将和婉公主序齿为自己的四公主——故此和婉公主破格儿赐封为和硕公主。

    真正的四公主和嘉公主刚刚成婚,曾经的四公主和婉公主这便薨逝——尤其,和婉公主这薨逝的日子,恰好是和嘉公主的九日回门礼。

    这便有一点点宿命之感,叫皇帝心下更是感伤不已。

    三月十九日,皇帝亲临和婉公主府,赐奠。

    这一日皇帝叫婉兮与舒妃同来。婉兮与舒妃对皇帝此举,心下也都是明白。

    故此在和婉公主府里,舒妃硬是掉下了眼泪来。好在这叫外人看起来,只是她为和婉公主掉泪,倒没人多想什么去。

    舒妃落泪,婉兮便没做哀声,只是慰问了弘昼家的几位福晋,连同额驸德勒克家的几位女眷。

    隔着竹帘,婉兮看见和婉公主的额驸德勒克前来谢恩。这位和硕额驸,本是巴林郡王璘沁的长子;又是和硕额驸,便怎么都该袭封巴林郡王。可是终是因为和婉公主与舒妃的十阿哥夭折有关,故此皇帝便是没有直接惩戒和婉公主,却活生生将额驸德勒克的巴林郡王,给了他的弟弟;他本人,只封了个“巴林辅国公”。

    这位额驸怕是也不明白皇上为何如此决定,这些年也是有些悒郁了的。

    婉兮便也轻轻回眸,望了舒妃一眼。

    不管怎样,那一场恩怨到此,不论谁对谁错,也总该做结。

    。

    感受到婉兮的目光,舒妃便也轻轻闭了闭眼。

    她知道,这件事儿都已经这么多年过来,婉兮怕是也已经知道七七八八了。

    舒妃便叹一口气,“这世上谁人不欠债,谁人不被人亏欠?我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儿,我从前不愿承认,总想当成是旁人做的;而此时,便也没什么不敢认的了。”

    舒妃转眸来盯住婉兮,“旁的那些倒也都罢了,我当年唯独没想到,你当真敢将永瑆交给我抚养……我倒不信你不知道,当年我与淑嘉皇贵妃也并非无仇。”

    婉兮轻轻叹口气,别开脸去,“那我也不瞒你,当年九阿哥受了炭火气,还是我发现的。故此淑嘉皇贵妃临终,才要将永瑆托付给我。”

    舒妃微微眯眼,“那你还敢将永瑆托付给我?”

    婉兮微微扬起下颌,目光里有一股冷肃和寂然,“我自然也有不放心,不然当初你又怎么会争取抚养永瑆那么久,我起初却怎么都不肯撒手去?”

    “我后来还是给了你,一来是因为是见你先主动争取抚养永瑆。你一向也是聪明之人,既然决定抚养永瑆,又如何能叫永瑆在自己身边儿出了事去?否则,皇上和皇太后也不会饶了你。”

    舒妃吐了口气,转开眸光去,无言以对。

    婉兮缓了一下儿,嗓音便又柔软下来,“二来,我也是想着,这世上最危险的去处,却也说不定是最安全的。我将永瑆放到你身边儿去,反倒就此钉死了你的手脚,倒叫你不敢再提曾经与淑嘉皇贵妃的恩怨,不会再对永瑆做什么去。”

    舒妃有些惭愧,又无话可说,这便还是桀骜地啐了一声儿,“呸!你又掐住我的七寸了,要不要我给你道声恭喜啊?”

    婉兮这才缓缓笑开,“不过这些年,你当真将永瑆照顾得极好。甚至,比我照顾得还要好。若永瑆是在我身边儿呢,我真不敢说他会有如今的文武双全。”

    舒妃一怔,豁然抬头,眸光倏然转亮。

    “你……当真这样觉着?”

    婉兮耸耸肩,“你是书香大家,家里有纳兰容若那样的大词人,家学深厚,无人能比;你家里又是叶赫部的王族,又有明珠那样的权相,故此你教育出来的孩子,会更有大局观,看得更加深远。”

    “便是淑嘉皇贵妃活着,她家里怎么都没有你家的高度,故此都未必能将永瑆教得如此好。想来淑嘉皇贵妃地下有知,看着这样儿的永瑆,也必定能含笑九泉了。”

    婉兮说着,终于轻轻含笑,伸手过去拉过舒妃的手来。

    “若以永瑆论,相信淑嘉皇贵妃也已然对你释怀;那一桩恩怨,至此,也同样可以了结了。”

    舒妃霍地转开头去,眼中已然隐约有泪。

    知道舒妃是抹不开脸,婉兮便也收回目光来,轻轻垂下眼帘。

    其实就连婉兮自己又何尝能想到过,如今有一天她与舒妃还能这样坐在一起,还能这样在回首过去的恩怨时,还能相对一笑?

    说到底,不过两句话:

    ——得饶人处且饶人;

    ——为人留路,就也是为己留路。

    。

    两日后,皇帝又特地亲临慎郡王府,看望永瑢——虽说永瑢这会子还只是贝勒,可终究出继承袭慎郡王之嗣,故此他便是入主慎郡王府。

    三月初六日,永瑢成婚,迎娶了傅谦的女儿富察氏福慧;此日,正好半个月了。

    永瑢带着嫡福晋福慧来给婉兮行礼。

    福慧终是傅家人,虽是侄女儿,但是与孝贤皇后、傅恒还是眉眼之间颇有几分相像的。

    婉兮便也拉起来含笑祝福。

    永瑢不便与婉兮单独说什么,这便告退出去,却是看了福慧一眼。

    等后殿内只剩下婉兮和福慧二人时,福慧便含笑道,“回令姨娘,六阿哥是嘱咐了奴才,叫奴才一定要给令姨娘磕头谢恩。早前阿哥爷还有些想不明白的事儿,多亏令姨娘点播,四公主也都将话儿说给阿哥爷了,阿哥爷早已想明白了,如今倒是与奴才一起学着看账簿子,从理家开始呢!”

    婉兮点头,拉着福慧的手嘱咐,“我倒说句实在的:永瑢是出继而来,终究不是慎靖郡王的本生孙儿,情分上终究要隔着一层去。如今郡王府内,慎郡王的老福晋、侧福晋还都在世,还都需要六阿哥和你来奉养。”

    “居家理事,当儿孙媳妇的伺候婆婆、太婆婆,最不容易。更何况这还不是本生的,中间便更是容易出些小差头儿去……永瑢是皇子,从前与慎郡王的老福晋们是君臣之礼,如今却要成为嗣孙,这心下难免有些没适应过来的。福慧你是嫡福晋,你便得在耳畔时时刻刻提醒着去。”

    福慧便也笑了,“令姨娘放心,奴才都明白。整个慎郡王府的份例,内务府都是从阿哥爷头上统一派下来的。虽说名儿上都是给阿哥爷的,可是奴才必定提醒阿哥爷,将最好的、掐尖儿的,都先进给老福晋、侧福晋们去。”

    “在老福晋们面前,必定执儿孙之礼;唯有回到宫里去念书,才又是皇子了。”

    傅家的女儿,礼数上必定是错不了的。婉兮这便放心点头,“能娶到你这样儿的福晋,是永瑢的福分。待得回了园子,我也必定将这话儿带给你们母妃去,叫她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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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4章 14、迟来的安慰(七千字毕)() 
当晚,皇帝带着婉兮和舒妃回到圆明园。

    皇帝赐婉兮与舒妃一同作陪用膳,婉兮却告退。她惦着纯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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